第14章 斬
雲水鎮傅瑞和謀害先皇,罪該萬死,明日午時三刻,滿門抄斬。
然後傅瑞和就被押去別的牢房住了。
菱歌慶幸,還好如今他們傅家只剩了她和她老爹兩個人,要不,等把他們家所有親戚一并運到王都,再一并被廷晔救走,豈不是讓刑部的顏面掃地了。
宮裏來的那個掌事大太監剛在天牢宣完旨,菱歌正準備伸個懶腰好好的睡一覺,瀾瀾不知道怎麽的竟出現在鐵欄杆外面了,待獄卒打開牢門走後,菱歌驚奇道:“我和我阿爹可是朝廷重犯,探監都不讓探,你又是如何進來的?”菱歌看着瀾瀾,眨巴眨巴眼睛。
“噓……”瀾瀾捂上她的嘴,“那些人還沒走遠,小心再把他們招回來。”
菱歌閉了嘴。
瀾瀾把她拉到一邊,貼在她耳朵上:“我去找過皇上。”
“白澈?”
“你小點聲!”瀾瀾無奈,“看這個。”
一塊金色的牌子,上面寫了些字。
“這是宮牌?你問他要的?他怎麽說?”
瀾瀾點頭:“确實是宮牌。昨天晚上我變成原身去了皇上的宣政殿,因夜色很濃所以沒被宮裏的侍衛發現,恰好當時我在路上碰到一個端水果的小宮女,便打暈了她,換了她的衣服混進去了,皇上他見了我很是意外,問我如何闖進去的,我就……随意編了個幌子,他竟也信了,然後便給了我一個宮牌,說是可以進來天牢看你。”
“門口守着的那幾個,能憑着這個就放你進來了?要我是他們,沒準以為你這牌子是哪裏偷來的。”菱歌笑笑。
“當然不信。他們想攔着我,奈何皇上說過這牌子天下就這麽一塊,守天牢的那幾個人也知道這點,自然無人敢違背皇上的指令,再加上我穿了套看着有些身份的衣服,又胡謅八扯了一堆話,他們無奈之下也就放我進來了,只不過提醒了要快些出去,許是怕出亂子,擔心我把你救走了。”
“其實你要是真有意救我,随便施個妖法什麽的倒也容易,你這次如此淡定,是不是知道我肯定沒事?”菱歌挑眉。她這樣想,出了這麽大的事,廷晔應該找瀾瀾說過些什麽吧。
“雖然不保證你是不是真的沒事,不過既然皇上說了會盡力保你,我便放心不少,實在不行,晚些再拐了你和你阿爹走倒也不遲。他還說,讓我不要輕易去劫獄,就算你被救出去,下半輩子八成也是得過逃亡的日子了。我尋思着,他說的倒也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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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理,她堂堂傅菱歌,怎可滿世界被幾個區區官兵追着跑,那叫一個狼狽,還不如直接被一砍刀滅了。
原來瀾瀾擔心自己無事是因為白澈,菱歌想了想:“他現在可好?”
“除了在朝堂上受點左丞相的氣,其他方面應該都好。”瀾瀾嘆了口氣,“現在最不好的就是你了。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前些日子你去哪了?”
菱歌的手指向上戳了戳。
瀾瀾一愣,腦子裏反應了半天,微微皺眉:“九重霄?”
“是那地方來着。”
瀾瀾心下有些奇怪:“你一個凡人混到天上去,難道沒有被那些神仙看出什麽破綻?”
菱歌眯起眼,輕輕一笑:“原是因為廷晔他給了我一件……紅配綠的仙衣,那衣服奇就奇在它可以自己生出仙氣來,即便是凡人穿上了看上去也與神仙一般無二。”
“果真是件奇物,不過……說來,那廷晔神君選擇顏色的品味倒是很有特點。”
“我也是這麽誇他。”
瀾瀾笑笑:“玩的可好?”
“還湊合。”
“……”
門外的守門獄卒不樂意了,耐着性子叫道:“喂,方才進去的那位貴人,時間差不多了。”
菱歌瞪眼,悄聲對瀾瀾道:“竟被尊成貴人了。”
瀾瀾輕拍了她一下,笑道:“好生養着,若是明天皇上依然無策,我就親自去劫了你。”
這“劫”字用的甚好,菱歌這樣想,她交的朋友果真是女中豪傑,勇猛。
***
次日早。
太陽雖已經曬屁股了,菱歌仍是躺在天牢的簡易木榻上睡的香甜。
“果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高個子獄卒搖了搖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過的如此美哉悠哉的死囚。”
矮個子獄卒端着豐盛的飯菜:“她有當今聖上給撐腰,又有貴人屈身來探望,行為方面傲慢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高個子獄卒說:“後臺再硬也是将死之人,我這就叫她起來。”
“傅菱歌,這是你的最後一頓飯,雖然可能比不得你以前在家吃的那些口感好,但再怎麽說也算是沾了油水的東西。”
“……”
“午時三刻處斬,這已是定局之事,你就是再逃避也沒有辦法。”
“……”
“要我說,不如看開點,人生自古誰無死,別一個人憋着了,若是實在想哭就哭,一直睡着也不是辦法,你說是不?”
“……”
對于菱歌繼續睡下去的這個表現,高個子獄卒怒了,眼睛裏的火花蹭蹭蹭的往外冒:這丫頭,是對老子明擺的無視啊!
“大哥,你莫要激動,咱師父曾經可告訴過咱,耐心、愛心、寬大為懷。”矮個子獄卒把飯菜往旁邊的木桌子上一放,安撫的拍了拍他憤怒的大哥。
他大哥從腰間的幾串鑰匙中尋到其中一把,怒氣沖沖的打開了牢房門,上前兩步,狠命搖了搖擺成人字形睡覺的菱歌。
菱歌揉了揉眼睛,正對上那高個子獄卒充斥着火苗的目光,待視覺不模糊後,她傻住了,良久後,驚恐的坐起來。
高個子獄卒朝鐵欄杆外看了一眼,他老弟會意,把那盤子飯菜端進來交給他。
高個子獄卒十分沒好氣:“吃了,趕緊上路。”
菱歌瞟了那飯菜一眼,突然皺眉:“我剛起床的時候一般是吃不進去東西的,不過鑒于這是最後一頓我還是勉強夾幾口……可是,這個湯,可不可以換成沒有加香菜和蔥花的?還有這個米飯,天天吃委實夠膩的,換成炸饅頭片會不會更好些……”菱歌不管那倆獄卒的反應,開始自誇,“說起來,我們家雖然世代從醫,不過我除了會看病其實做菜和釀酒也是不錯的,要不要給你們露一手,可惜這天牢各種工具都不全……”
高個子和矮個子獄卒都驚呆了,原來這姑娘不但不怕死,還不怕不得好死,臨斬前竟也能提出這麽一堆關于吃的意見。
高個子獄卒問:“你說你會釀酒,是什麽樣的酒?”
答:“當然是……”
矮個子獄卒問:“炸饅頭片那東西,我只在小的吃過娘親做的,可是不放些別的佐料,難道味道不是很普通嗎?”
答:“你可以炸完以後再加點……”
于是最後在菱歌的熱情倡導下,那兩個獄卒不知從哪搬來了一個簡易酒桶和一個簡易小鐵鍋,不一會兒,出自菱歌之手的雲水酒和炸饅頭片便擺在了眼前。
菱歌滿意的一拍手:“這饅頭片現在就可以吃了,這酒因是用普通的水做材料,可能口感沒有在我們雲水鎮用那的地下水做出來的好,還有,若是這釀酒的時間再長一些,口味便更佳了,要說,在我們鎮子,只要一家釀酒,絕對是香飄十裏。”
倆獄卒聽後吧唧了下嘴。
菱歌一笑:“吃吧。”
于是倆獄卒狼吞虎咽。
本是他們來給菱歌送行的,如今卻把所有的好處都占盡了。倒也無妨,反正助人為樂之事多做做應該也是沒什麽壞處的。
***
被刑部的人從天牢押去刑場那段時光,應該是菱歌這段日子最不好過的一段兒了。
先皇名叫白恒,八歲登基,自小就懷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願望,他在位五十年,不但在軍事上很有一手,打下了臨邊的不少小國,而且在經濟上也辦的妥妥當當,倡導輕徭薄賦,發展生産,說來算是位明君,亦算是位仁君,所以很受百姓敬重。
如今菱歌他爹被左丞相的人陷害成了弑君的兇手,百姓們自然心中有恨,所以走過王都的一條條街道,各種雞蛋啊,菜葉子啊鋪天蓋地而來,菱歌慶幸,還好她和她阿爹是被鎖在木牢裏運輸的,否則那些東西真的砸到臉上會很疼吧?
刑場。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不少。
“菱歌,我的孩兒啊,是阿爹對不起你。”
又來。
就算是說了真相,菱歌尋思着她老爹也不會信,反而會認為她又是腦子出問題了,索性跟着她爹的思路勸:“一家人若是能死在一塊也是福氣,阿爹你說是不是。”
傅瑞和含淚點點頭。
日頭太大,曬的菱歌有些頭疼,她曾經聽說,朝廷懲罰罪大惡極的犯人都是在午時三刻時開刀問斬,因着此時陽氣最盛,陰氣能馬上消散,可以讓被處斬的人到了冥界連鬼都不得做。她現在可算信這邪說了,選了這麽個大晴天在刑場晾着,一個大活人也能生生給曬焦了。
“午時三刻已到,斬。”行刑官左丞相往地下撇了個令牌。
***
“好戲來了。”廷晔隐在人群中,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總想歡脫歡脫卻歡脫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