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池清這一夜都睡得不安穩,早上六點的時候腿開始抽筋,直接把他痛醒了過來。
左腿像是過電了一樣麻了接近五分鐘才緩了過來,他也徹底沒了睡意。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區裏沒有人大清早的放鞭炮,但外頭已經漸漸有了人氣。或許是因為新年,喜氣洋洋的老大爺老大媽們相約着一起互相拜早年,小區不再像平時那般冷冷清清的。
池清洗漱完了以後換好衣服,站在陽臺外看了一會兒,直到感受到了涼意以後才回了房。
他沒忘記季宴廷還在同一層的客房裏,穿了一件十分寬松的外套将肚子藏好,省得被季宴廷發現了端倪。
時間太早了,天氣也冷,又是大年初一,阿姨和營養師在七點以後才會過來。他前腳走出了房門,後腳就聽到一聲房門鎖打開的咔噠聲。
他側目看去,是醒來以後發現自己不在家裏的季宴廷。
只見後者皺着眉,一手捏着眉心,臉色蒼白無血色,顯得本來就顏色很淡的薄唇更加的涼薄無情。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季宴廷一下擡起眼眸,于是不可避免的兩人視線撞上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尴尬了起來,池清在季宴廷擡腳向他走來之前,率先走向樓梯,扶着扶手下了一樓。
身後,季宴廷摩挲着指尖,眼中閃過一抹受傷。
他一言不發的跟着下了樓,池清就在客廳的沙發裏靠着,懷裏抱着一只毛茸茸的貓耳抱枕。
季宴廷走到他面前,抿着唇不知道說什麽。
他不知道的是,看起來一臉平靜的池清此時已經緊張得捏緊了抱枕的耳朵。
也不知道抱枕能不能把肚子擋起來。
“昨天……謝謝你。”
在他分身的時候,面前的人終于憋出了一句話來。池清愣了一下,垂下眼眸語氣淡淡的說:“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堅持送了你過來的警察叔叔吧。”
“但你把我留下來了是事實。”
他堅信着肯讓他踏進自己家門還露宿了一晚上,池清肯定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但池清的下一句話卻給他兜頭破了一身的冷水,只見池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你也不必感激我,會把你留下來只是因為不想讓警察難辦,不把你丢在外頭是因為怕出人命了我要擔上官司。”
他受傷的微垂着眼簾,心口一陣陣的抽痛。
“只是因為這樣嗎?”
真的就沒有一點因為關心他才會把他留下的可能嗎?
季宴廷本來臉色就蒼白得很難看,臉上的淤傷經過一個晚上以後青得更加的可怖,嘴角的血痂也有點撕裂了開來。他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胸口堵着的那股郁氣讓他更為難過。
池清擡頭看向他,淺茶色的眼眸深處平靜得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感情。他微笑着說:“是的,僅此而已。”
他不會再重蹈覆轍了,也不會因為見不得他難過而委屈自己了。
就現在這樣挺好的。
季宴廷攥緊了雙拳,深呼吸一下,雙手又無力的松開。他右手下意識的捂着胃,說呼吸都有些費力。
池清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也只是視線停留在他手上停了一秒鐘不到就移開了。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肯讓我留下一晚上。”
季宴廷像是丢了魂,明明将近一米九的個子,又挺直着脊梁站在面前,池清卻有種他快要被壓垮了的錯覺。
後者無力的聳着肩,平日裏恣意飛揚高高在上的眉眼也染上了一抹受傷。
他說:“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也不會給我彌補的機會,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一點是真的,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等你,等到你願意給我機會的那一天。”
心沒來由的堵得慌,池清撇開了臉,不置可否,只是說:“季先生,我哥他們快回來了,他們不是很喜歡你,如果不想再次鬧進警局,你最好還是快些離開吧。”
他說的本來就是實話,要不是昨晚他安撫了哥哥們不讓他們回來,季宴廷現在也不可能站在自己面前說話。
“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宿醉牽連得胃病犯了,季宴廷本來還有一點血色的薄唇,此時也白得近乎透明。
他極力的隐藏着自己的狼狽,但落在池清眼裏卻是欲蓋彌彰。
他壓抑着倒抽一口氣,勉強的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說:“那麽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池清淡淡的嗯了一聲,下了逐客令:“大門就在那邊,季先生自己請便吧。”
季宴廷眸色微深,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頹然的抿着唇走向了玄關。
在走到池清身後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輕輕的說了一聲:“雖然你可能需要,但還是想和你說一聲新年快樂,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夠開開心心的。”
池清沒說話,捏着貓耳抱枕的手卻驟然捏緊了幾分。
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季宴廷還是走了,貼心的把門給他關好。
客廳裏只剩自己一個人了,池清終于卸下了僞裝,整個人無力的靠在沙發背椅上。
說沒有半點感觸那是假的,他從來沒見過季宴廷也會有這麽無力的時候。印象裏的男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仿佛所有事情都被掌握在鼓掌之間一樣,何曾用過這種卑微的語氣來祈求過誰的諒解?
除開他懷疑自己婚內出軌勾三搭四這一點,池清并不覺得季宴廷做錯了什麽,他也沒有什麽諒解不諒解的資格。
像是感應到了他的情緒,肚子裏的孩子鬧騰了起來,用小腳一下一下的踢着他的肚子引起他的注意。
池清一下子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忍不住摸了一下肚子笑了出聲,用商量的語氣輕輕的說:“好了,爸爸不難過,你安靜一點?”
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孩子果然安靜了下來,沒再鬧騰了。
七點鐘的時候,阿姨和營養師準時來了別墅,在看見他居然已經起來了以後,阿姨立刻緊張的對他說:“小少爺你怎麽這麽早起來了?這孕夫還是要多睡一下才好,孩子都是睡覺的時候發育的。等吃完早餐了,小少爺還是趕緊再去睡一會兒吧。”
池清哭笑不得的說:“阿姨,我真的不困,而且我也不是豬啊,哪能吃飽了就睡?”
阿姨嗔怪的搖了搖頭:“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孕夫多睡睡本來就是正常的。”說着她話鋒一轉,還是尊重了池清的決定。
“既然小少爺不想睡了,在健身室裏運動一下也好。外頭地上雪太深,小少爺還是不要出去了。”
池清點頭表示知道了。
阿姨欣慰的和營養師去了做早餐。
吃過早飯後,營養師跟在他後頭去了健身室,阿姨則收拾廚房的殘局。
健身室裏,池清站在跑步機上,營養師給他調了最慢的速度,就站在他身後盯着。
池清剛走沒幾分鐘,他二哥就打了電話過來,開口就問季宴廷走了沒有,需不需要他們趕回來。
杜瑾珩一番話轟炸下來氣都不帶喘,池清甚至連打斷的機會都沒有。等杜瑾珩一口氣說完,他才哭笑不得的說:“二哥別緊張,他已經走了。放心吧,他什麽也沒做。”
“真的?”
杜瑾珩顯然不信,池清只好把昨天的情形說給他聽,也把自己絕情的把對方攆走的事情說來哄哥哥放心。
知道了季宴廷沒在池清面前讨到好以後,杜瑾珩開心了,他對池清說:“就該這樣,別給他任何機會,這種人渣不值得我們清清浪費感情。”
池清笑了笑,“我心裏有分寸的二哥。”
“不說他了,掃興。”
杜瑾珩直接轉移了話題,陪着池清唠嗑了一會兒,抱怨在老宅裏無趣得快要發黴,連着兩天都帶着虛僞的面具應付那些個親戚,生來就不喜歡被束縛的他快要瘋了。
池清在杜家呆了十多年,自然知道那場面是什麽個情形。他這個私生子上不得臺面還好,頂多就是被人暗地裏冷嘲熱諷一下,他幾個哥哥卻是要和那些明着一套背裏一套的親戚虛與委蛇。
他不由得慶幸自己脫離了杜家,不用回去跟着一起祭祖。
他安慰自家炸毛的二哥:“二哥再忍忍,過了明天就不用看見那些人了。”
“明天快些過了吧,我快要忍不住了。”
杜瑾珩嘆了一口氣,發完牢騷以後又對池清說:“清清自己在家會不會無聊?等後天我們回來了,要不要我們帶你一起去南海玩一下?那邊暖和,适合過冬。”
池清确實有些心動,但低頭看了眼肚子,搖了搖頭:“不用了哥,你們過來陪我已經很開心了,出遠門太麻煩了。”
“那好吧。”
杜瑾珩有些失望,兩人又說了一會話以後,隔着手機能聽到杜老爺子在喊杜瑾珩,池清便對他說:“二哥去忙吧。”
後者依依不舍的和他道了別,然後才挂了電話。
池清繼續在跑步機上慢走,走累了才回房去洗了個澡躺下睡了個回籠覺。
C國都城,陰暗破舊的角樓裏,一名穿着豔麗時尚的女子走了進去。
陰暗的角落裏,一個男人伸手丢了一樣東西出來,如同毒蛇一般陰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女子,眉尾一道猙獰的疤痕斜跨整張臉,讓人一眼就觸目驚心。
“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弄來了,錢,打到我賬戶裏。”
男人說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女子撿起那東西驗了一下貨,确實是她要的東西。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揚了揚手機,“錢已經給你打過去了。”
男人拿出手機看了一下,銀行到賬的信息果然發了過來,他低着頭退回了暗處。
而女子則摩挲着手裏的東西,狠毒的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萎了萎了,睡覺保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