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池清被壓着搗騰了将近一個小時,中途還偷偷的眯了好一會兒,在最後一步戴美瞳的時候被化妝師給叫醒了。
池清睜着惺忪的睡眼,淺茶色的瞳孔像是渡上了一層水潤的霧氣,整個人看起來純良又無害。配上那一頭及腰的銀色長發,一身華麗的中古世紀教廷服,就像是從神壇上誤落下來的神明。
跑過來看情況的攝像師當時就看懵了,一拍後腦勺,“這眼神絕了!小美,美瞳不戴了,就他原本的瞳色就很完美了。”
原定是要帶上藍色的美瞳,正好配那一頭銀發,在見了做好妝造的池清以後攝像師立馬就改變了主意。
比起藍色的眼眸,淺茶色才更為符合池清這份清澈又堅韌的少年氣。
攝影師仿佛撿到了寶,一邊說自己眼光果然不會出錯,一邊拉着池清就往攝像棚走。
将人領到拍攝棚以後,攝像師立馬跳着去找道具組,确認封面照的場地準備得如何了。
池清被留在了原地,小表情無措的環視了一周,當他在一架攝像機後面看見杜瑾珩以後,頓時雙眼微亮的向他走去。
因為穿着繁重的教廷長袍,池清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袍角摔一跤。
杜瑾珩發現了他靠近的意圖,還沒等池清走出幾步的距離,他便大跨步的迎了上去。
池清是真的怕摔跤,兩手各提着一邊的衣擺,見杜瑾珩已經走了過來,幹脆就站原地等他過來了。
杜瑾珩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來氣,但又因為知道池清會接這個封面照,其實是心疼他要擠出時間跟拍,頓時什麽氣都消了。
他伸手摸摸那頭順滑的銀色長發,語氣埋怨的說:“二哥早就說了不接這個事你不信,二哥又不是擠不出時間再來一次。”
“可是我也想能幫到二哥。”池清微微仰頭看着他,淺茶色的瞳孔清澈得仿佛能見底。
杜瑾珩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兩兄弟站在一起十分的賞心悅目,有幾個後勤組的年輕女孩圍在一起,眼神灼又詭異的盯着他們。
Advertisement
某個臨時拉起的四人小群裏,新消息刷得飛快,其中一個偷偷打開手機攝像頭,将眼前這幅絕美的畫面拍了下來上傳到了小群裏。
其餘三人悄悄跟她比了大拇指,幹得漂亮啊!
兄弟倆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強行拉了對象,甚至嗑起了cp。
杜瑾珩的單人封已經全部拍完了,就差雙人封還沒有拍,為了節省時間,攝像師直接從雙人開始拍。
池清是第一次拍攝封面,但好在搭檔的是自己的親二哥,所以除了有些難以進入狀态以外,都還算好。
封面照的核心理念是善良與黑暗的對立,一對雙生子,卻最終因為身份的不同,人生經歷得不一樣,最終走向兩個極端。池清和杜瑾珩本來就是親兄弟,除了池清那雙看起來過于乖軟的杏眼以外,樣貌上有五六分分的相似,倒也比那流量明星還要契合光的人設。
這一張的拍攝的背景是金發的聖騎士背叛了他的信仰,屠戮了光明神的教廷。身邊是無盡厮殺和戰亂,聖騎士一手握着劍走在濺滿鮮血的石階上,而聖潔的光明之子一臉悲憫又失望的站在階梯的頂端俯視着他。
聖騎士一步步走向與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血液一滴一滴的從鋒利的劍尖上滴落,在皲裂的石板上濺出一朵朵妖豔的血花。
光明之子臉上的神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直到聖騎士走到了他面前,他微微擡起眼眸,一如小時候那般張開了雙臂,滿臉憧憬的看着這位哥哥。
聖騎士沒有回應他的擁抱,卻勾起他下巴,遍布血痕的指腹輕輕摩挲着細嫩的皮膚,金色的瞳孔染上一絲難以名狀的癫狂。
他強硬的牽着光明之子的手握上了手裏的劍,然後一寸寸的沒入胸腔。
淺茶色的瞳孔瞬間放大,蒙上一層濕潤的水汽,無言的悲戚籠罩着那雙明亮的眼眸。
“好!卡!完美!”
池清沒有拍過雜志封面,也沒有當過模特,但在杜瑾珩的帶動下卻很完美的完成了所有拍攝。
“好好好,小池也太适合這個角色了。”
攝像師看着攝像機裏的底照嘴角就沒有壓下去過。
他眼光果然不會錯,就沖着這兩人的顏值,等雜志上架了以後,肯能大賣。
攝像師将兩人好好的誇了一頓,尤其是完全素人的池清,他甚至起了将人挖進時尚圈的念頭,結果被杜瑾珩死亡視線戳了千瘡百孔。
攝像師抱着底片讪讪的跑了。
兄弟倆先後卸了妝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幾個小時的拍攝其實很累人,尤其池清現在這個情況更是累不得,上了車以後直接靠着後座就眯起了雙眼。
杜瑾珩拍拍自己肩膀:“這樣睡不舒服,來,靠着二哥的肩膀。”
池清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麽困,便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路程也不是很遠,我堅持一下到家了再睡吧。”
省得等下下車了還要被叫醒。
兩兄弟是早上出的門,回去的時候卻已經快要到下午的五點,恰好遇上下班高峰期,硬生生的在路上堵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池清還是沒熬住睡着了。
到家得時候已經快要到七點了,下車的時候骨頭都要僵了,池清伸了個懶腰,眼角餘光恰好撇到一道回來的杜戚風和杜铖鋒。
他驚喜的向兩人走去,身後被忽略的杜瑾珩不高興的撇撇嘴,也跟着走了過去。
杜铖鋒先是看了一眼池清,見他氣色不錯以後才滿意的笑了笑。
池清問他們:“大哥三哥怎麽有空過來”
杜铖鋒道:“最近查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回來跟你确認一下。”
杜戚風也跟着附和道:“正好有空,就跟着大哥一起回來了,那事情三哥也很感興趣。”
“是什麽有趣的事情?”池清福至心靈的猜測到了什麽,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笑容都勉強了起來。
杜铖鋒推了推眼鏡,道:“天黑了,先進去了再說。”
沒打探出任何敵情來,池清縮了縮脖子,總有種馬上要被三堂會審的預感。
客廳的沙發上,池清單獨窩在單人沙發上,光着腳曲着膝,雙手抱着膝蓋,心有戚戚焉的偷瞄對面坐成一排的三兄弟。
杜铖鋒和杜戚風回來之前并沒有跟杜瑾珩通氣,後者也不清楚怎麽回事,但看兩人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模樣,只能也抿着嘴不說話。
最後是杜戚風打破了沉默,他将一個文件夾放到茶幾上,微微揚起下巴示意池清自己看。
池清看了三兄弟一眼,結果依舊是一片沉默,他只能伸了手去扒拉那個文件夾,剛打開第一頁就正對上那張兩寸的季宴廷的證件照。
池清心裏頭咯噔跳了幾下,繼續翻開第二頁,然後就見到了關于季宴廷的所有詳細資料,包括他配偶那一欄的名字,都清楚的寫着池清的名字。
池清悄悄咽了一口唾沫,文件夾後面的內容已經不需要再看了。哥哥們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那個婚前協議他們有沒有查出來。
心虛的池清身體下意識的坐直,一副做錯事等着受罰的小媳婦模樣。
杜铖鋒雙腿交疊,十指相握。
他道:“還不準備跟大哥坦白嗎?”
池清離家出走那三年季宴廷将他藏得很好,兩人雖然結婚了,但卻從來沒有公布過任何關系,也沒帶池清在外面走動過。起初杜戚風是沒有聯想到他身上的,要不是李家的事情季宴廷插手了一把,還真沒将他查出來。
池清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怎麽說,要是讓大哥知道自己為了擺脫杜家用五千萬把自己的婚姻賣了,估計能被氣死。
他抿了抿,将婚外協議的事情略了過去,然後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他和季宴廷的事情。
其實他和季宴廷也沒什麽事情可以說的,細數這三年的回憶竟然沒有多少,最多的就是季宴廷那淡漠敷衍的冷臉。
畢竟是喜歡了那麽久的人,又被傷透了心,池清雖然已經強迫自己放下,但卻做不到內心毫無波瀾。
說到最後的時候,即使他極力的掩飾,但還是不難感受到話語之間的難過。
三兄弟聽得認真,誰也沒有開口打斷池清,除了對他恨鐵不成鋼以外,更多的是心疼。
杜瑾珩問他:“你還喜歡他嗎?”
雖然他很讨厭這個傷害了清清的季宴廷,可是如果清清真的喜歡,他這個當哥的絕對會想辦法幫清清把人綁回來。
池清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怔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杜铖鋒皺起了眉,“點頭又搖頭是什麽意思?”
池清道:“喜歡還是喜歡,但是……我已經在試着放下了。”
得不到的人,強求的後果不過是再次遍體鱗傷,他已經怕了。
杜戚風将茶幾上的文件夾拿了過去,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說:“既然放棄了,那麽就早點把離婚證拿了吧。”
光離婚協議書并不保險,只要季宴廷一天不簽,池清就一天還是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三兄弟都不希望池清和他再有任何關系。
池清五指下意識的收攏,下一秒頹然松開。
他低下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半邊臉。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