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客廳裏,三兄弟各自坐在沙發的一角,神情都是一模一樣的肅靜。
誰也沒先開口,最後還是杜瑾珩按捺不住道:“這事你們怎麽看?”
杜戚風撇撇嘴,“還能怎麽看?還能逼着清清将孩子打掉不成?這個惡人我可不做,要做你自己來。”
杜瑾珩無端被怼,心裏不爽,語氣不是很好的說:“我是說關于那個渣男。清清只是寫了離婚協議書,那渣男可還沒有簽字呢。萬一他不簽,過來搶清清還有孩子怎麽辦?”
杜戚風不屑的哼笑一聲,“二哥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了嗎?”
杜戚風和他律師事務所裏的律師們,打過的勝訴案比杜瑾珩走過的橋還要多,還怕自己弟弟的離婚案打不贏不成?
再說了,膽敢和杜家搶人,對方也要仔細的掂量一下夠不夠格。
“行了,這事暫且放後面再說。”
作為大哥的杜铖鋒打斷了兩人,“清清現在剛回來又懷了孕,身邊需要有人一直照顧着。那老頭子身體還硬朗着,肯定是不适合帶回老宅的,你們看你們兩誰比較适合一點。”
杜铖鋒作為杜家現任的家主是必須要坐鎮老宅的,只要杜老一天還在,他就不可能将池清帶回去。
杜瑾珩和杜戚風在外面都各自有住宅,但杜戚風常年奔波在警局和法院之間,平時根本就沒有空照顧池清,最後這個重擔就落到了杜瑾珩身上。
杜瑾珩摩挲着下巴說:“我剛拍完了一部戲,後面的片約都還沒有簽,除了手頭有的幾個雜志封面以外沒什麽行程,照顧清清正好合适。”
這件事情就這麽被敲定了,杜铖鋒起身道:“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再不回去老頭子要起疑心了。明天我會安排一位照顧起居的阿姨和營養師過來,你平時盡量的多陪陪清清。”
杜戚風也道:“我有空就過來看清清。”
重擔子一下落在杜瑾珩身上,他非但不覺得有壓力,反而高興得很。他向其餘兩兄弟保證道:“放心,我肯定能照顧好清清的。”
“嗯,那就好,有什麽事就立刻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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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铖鋒說完便擡腳走向門外,杜戚風緊跟在他身後。
送走了兩人,杜瑾珩跟着折騰了半天也累了,在回房睡覺之前又走到了池清的房間外,悄悄開門看了一眼,确定池清睡得很安穩以後,才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淩晨的B市很安靜,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一點都看不出白天和傍晚時的熱鬧。
昏黃的路燈下,一輛邁巴赫碾壓着銀白的月光駛進別墅的前院。
車子停穩後車門被打開,一雙修長有力的大長腿伸了出來,緊接着身形挺拔的男人便扶着車門下了車。
這個男人正是出差了大半個月的季宴廷。借着月光,不難看清他形狀姣好的卧蠶下青灰一片,明顯就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司機将車開去了車庫,季宴廷捏着因為時差沒倒過來而脹痛的眉心,目光觸及眼前的屋子時,下意識就擰緊了眉心。
三層半的別墅沐浴在月光下,沒有一間房間的燈是亮着的,就連那無論他多晚回家都會留着一盞燈的玄關也是一片昏黑。
說不上心裏什麽感覺,只是覺得有些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
他邁着大長腿走到了門口,指紋鎖很簡單就開了門。
借着外頭路燈折射進來的光,依稀可以看清屋裏的擺設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并沒有什麽變化。
可越是正常,季宴廷心裏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就越強烈。
他開了燈,換了鞋走進去,整個房子安靜得厲害,冷冰冰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他直接走上了二樓去了主卧,在開門之前猶豫了片刻,終還是輕輕的轉開了門鎖。
卧室裏也是一片黑暗,還沒開燈,他一眼就看清了床上并沒有人。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季宴廷立馬轉身挨個房間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空蕩蕩的別墅冷清得厲害,季宴廷意識到池清并不在家裏。
他立刻給阿姨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頭響了很久都沒有接聽,他不厭其煩的又打了一遍,在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阿姨終于接了電話。
季宴廷沒給對方任何緩沖的時間,直奔主題的問道:“夫人呢?”
那頭阿姨茫然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誰打來的。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說:“早上夫人吃完早飯以後就放了我的假,讓我今天不用過去了。怎麽了?是夫人出事了嗎?”
說到後面,阿姨有些緊張的詢問。
季宴廷抿緊了唇,對阿姨說:“沒事,阿姨你早點睡吧,打擾你休息了。”
說着就挂斷了電話。
季宴廷站在原地攥緊了手機,想不到這麽晚了,池清孤身一人能去哪裏。
他猶豫了半晌,翻出了池清的電話號碼撥打了過去,結果還是那個甜美的系統提示音。
他來來回回打了十幾個電話,無一例外不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池清的號碼并沒有停機更沒有注銷,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他把自己的號碼拉黑了,所以才會打不進去。
池清從來沒有試過不接他電話,更別說做出将他的號碼拉黑這種事情。
季宴廷心裏蹭蹭的燃起無名的怒火,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聲,點開微信想要找池清的微信的時候,突然想起結婚了三年,但他一直都沒有加池清的微信。
翻遍了手機,除了池清的電話號碼以外,他竟然再也沒有任何能聯系上池清的方式了。
季宴廷煩躁的撥了下垂落下來的劉海,手指用力的按了鎖屏鍵。
池清一聲不吭的消失不說,還直接将他手機號碼拉黑,季宴廷心裏窩火得很,但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氣。
他将自己的怒火歸結于被池清落了面子,從來沒有人拉黑他的號碼過。
季宴廷心裏早就憋着一股氣,從昨晚打電話給池清卻得知對方忘記了結婚紀念日的時候開始,現在對方又無故失蹤,更是在火上澆油。
他沉着臉給張特助打電話,那邊接通得很快,但因為是睡覺時被吵醒,聲音悶悶的。
只聽張特助說:“總裁,有什麽事嗎?”
季宴廷道:“幫我查一下夫人現在在哪裏。”
“好的總裁。”
被犧牲了睡覺的時間,張特助沒有任何抱怨,盡職的起身就要去替季宴廷辦事。結果剛穿上居家鞋,他家總裁又善變的改了口。
“不用查了,你休息吧,這個月的績效獎金加一倍。”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已經毫無睡意的張特助莫名其妙的盯着手機。
所以總裁大半夜挖他起床讓他辦事又改口,就是為了給他加獎金的?
張特助搖了搖頭,總裁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
另一邊,季宴廷挂了電話以後整個人疲憊的窩在沙發裏,手機被他随意的丢在了茶幾上。
他扪心自問着,他又不喜歡池清,那麽在意對方做什麽?自己本來就是拿他當一個擋父母逼婚的工具人,現在三年契約時間到了,池清走了就走了。
想通以後,季宴廷心裏的煩躁并沒有減輕多少。他長吐一口濁氣,起身回了主卧。
連夜從Y國坐飛機趕回來,他不是鐵打的機器人,在洗完澡以後季宴廷直接倒在了床上睡着了。
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夢裏都是池清用冷漠得仿佛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然後一次次頭也不回的走遠。
即使睡得再不好,生物鐘依舊準時的讓他睜開了雙眼。
清晨的陽光并不熱烈,穿透落地窗的玻璃灑在床鋪上,暖烘烘的。
季宴廷扶着頭痛欲裂的腦袋坐起身,渙散的視線在房間內掃了一眼,突然定格在電腦桌上。
昨天心神全放在了池清身上,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卧室裏有什麽不同,當發現電腦桌上有兩張紙以後,他立刻起身走了過了。
他擰着眉将那兩張紙拿了起來,是一份已經簽好字按上了指紋的離婚協議書,底下那一張則是三年前他們簽的婚前協議書。
池清真的走了,沒有向他索要財産,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直接淨身出戶了。
只要他在這份離婚協議書上簽上名字,他和池清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平展的紙張突然被手指攥緊,捏出一道道折痕。
契約的時間已經到了,池清要離婚其實也是情理之中,但季宴廷沒想過池清竟然走得這麽幹脆,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給他留。
季宴廷死死的盯着那份特別普通的離婚協議書,內心深處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抗拒着簽字。
電腦桌上就放着一支鋼筆,季宴廷深呼吸一口氣,拿起了鋼筆。
離婚協議書被放到了桌面上,鋼筆的筆尖壓在簽字的那一欄上久久沒動。過了不知多久,鋼筆被暴躁的扔回了桌面上。
季宴廷深呼吸一口氣,将離婚協議書塞進了抽屜裏。
婚他會離,但不會這麽不明不白的就簽字,等他找到池清以後,他會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