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池清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拆卸了又重組一般,身上已經被清洗過了,只有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标示着昨晚發生的一切。
池清目光呆洩的盯着天花板,眼睛很幹澀,有種想哭的沖動。
三年的婚姻,他以為季宴廷就算是一塊冰坨子也該捂化了,結果到頭來只是他在一廂情願。
昨晚的一切仿佛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羞辱,他只不過是那輪明月的替身罷了。
季宴廷讓他徹底的明白,水中的月影,永遠都代替不了天上月亮,更不可能與之争輝。
池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好了衣服出了門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卻過得像個笑話。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天漸漸地黑了下來。
他坐在市中心公園的長椅上,上千個平方的廣場裏大媽大爺們成群結隊的跳着廣場舞,孩童們三三兩兩的追逐打鬧着,還有年輕的小情侶手牽手散着步。
池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以前聽過一句話,世上有萬千盞燈火,卻沒有一盞為我點亮。現在他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B市夏天的夜晚一點也不像白天那樣熱烈,徐徐晚風吹來,帶着些許涼意。
池清看時間已經挺晚了,打電話讓司機來接他,然後便起身走出了公園。
公園的外面也很熱鬧,人群幾乎都是結伴成群的,站在路邊上孤身一人的池清倒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司機來得很快,并沒有讓池清等太久,車子很快就行駛上回去的路程。
快要離開市區的時候,杜瑾珩打了電話過來,問他在哪兒。
池清猶豫了一下,道:“就在市區附近。”
Advertisement
杜瑾珩那邊好像有些亂,直接抛下一句:“在聽月小築等我,我馬上過來。”
說着就挂斷了電話,完全不給池清拒絕的機會。
池清盯着已經黑了屏的手機,猶豫了半晌,擡頭對司機說:“回頭,去聽月小築。”
司機聞言皺了一下眉,“夫人,已經快要到八點了,您該回去了。”
池清道:“我還沒吃晚飯,你送我去就是了。”
從別墅裏出來以後池清就滴水未進,前頭沒在意一直不覺得餓,現在想起來了,肚子立馬發出抗議的聲音來。
司機無法,又掉頭回了市區。
聽月小築是一家高檔的私人廚房,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平時都需要預約才能在這裏吃上一頓飯。
聽月小築門外早已有接引的服務員等着了,池清報上了二哥的名字以後,服務員領着他走了進去。
司機停好了車回來就沒見到池清了,他想了想,給季宴廷打了個電話過去。
“老板,夫人他去了聽月小築。”
季宴廷有些驚訝,但也沒問池清卻那裏幹什麽。無非就是吃飯,他又不是沒錢讓池清去吃。
季宴廷讓司機由着他去,挂斷了電話以後,目光掃到了日歷上的17號。
今天好像是池清的二十七歲生日,他居然沒想起來。
他不免得想起昨晚的事情來,雖然他喝醉了,但意識很清醒,他做了什麽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也包括在池清高·潮的時候故意喊了溫子瑜的名字。
池清當時一定很難堪吧?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并不希望工具人逾越了那條他畫好的線。
桌面上的日歷被扣倒,季宴廷繼續埋頭處理文件。
聽月小築裏,池清被帶到了後院裏,朗朗星空下,結滿果實的葡萄藤下,杜瑾珩正低頭擺弄着什麽。
“二哥。”
他走上前去,低着頭的人立馬擡起頭來,緊皺的眉頭立馬舒展開來,暈染開一個溫柔的笑臉。
杜瑾珩朝他招手,“清清,快過來。”
他走到了葡萄架下,杜瑾珩已經迫不及待的起身搭着他肩膀,将他按在座椅上,悄悄給服務員一個眼神讓她離開。
等服務員走後,杜瑾珩繞着圓桌走到了另一邊,從桌子下取了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
他将盒子往池清那邊推,寵溺的看着池清:“今天你過生日,二哥也沒來得及給你準備好一點的生日禮物,這個手表你先收着,等回家了,我跟大哥他們再給你補過一次生日。”
池清接過盒子,是DR的最新款手表,不是很貴,但它的寓意卻是——你是唯一的珍寶。
低落了一天的心情霎時有種撥雲見日的輕快,池清嘴角含着笑,将手表戴到了手上。
“謝謝二哥。”
杜瑾珩見他笑了,心裏松了口氣,再看向之前怎麽都嫌棄的手表時都覺得特別的順眼。
那手表在暖黃的燈光下折射着細碎的光點,仿佛有萬千星辰在其中,而池清就是最獨一無二的那一顆。
杜瑾珩忍不住揉揉他微卷的頭發,輕嘆了一聲:“要是大哥和三弟在就好了,可惜你不讓我跟他們說你的下落,不然肯定要給你辦個大的生日宴會。”
池清搖了搖頭,“二哥你知道我不喜歡那麽熱鬧,就二哥陪我過就挺好了。”
杜瑾珩被他這句話哄得直傻樂,完了好像想起了什麽,揶揄的說:“我悄悄的給你過了生日,到時候要是大哥三弟怪我,你可要給我解釋清楚啊。”
三兄弟裏,大哥最疼這個安安靜靜又不争不搶的老幺。這些年為了老頭子逼走池清的事情,大哥直接架空了老頭,成為了杜家的實權掌控者。
現在大哥成了杜家的家主,誰也不能越過他逼池清做任何事情。
想到大哥,杜瑾珩忍不住道:“現在杜家大哥說了算,你回家不會有任何顧慮,二哥還是希望你能早點跟我回去。大哥和三弟這些年為了找你,也廢了不少心力。”
池清語氣悶悶的,“好,我會盡快的。”
昨晚的事情已經讓池清看開了,季宴廷是他永遠都得不到的人,只是他心裏還抱着一絲僥幸,總想着他或許還有機會。
兄弟倆說了一會兒話後,聽月小築的服務員就開始上菜過來,全是池清以前最愛吃的。
池清喜歡吃小龍蝦,但卻很讨厭剝殼。這三年來沒人給他剝殼,他索性就沒吃過了。
杜瑾珩深谙這一點,所以一頓飯下來,杜瑾珩全給他剝龍蝦去了。
池清心裏暖暖的,看着二哥為了給他剝殼而滲出細密汗珠的臉頰,心裏下定了決心。
最後一個月,如果季宴廷真的對他一點點感情都沒有,他就跟二哥回家。
最後離開聽月小築的時候,杜瑾珩想親自送池清回家,但卻被殺過來的經紀人逮了回去。
池清這才知道他二哥為了給他過生日,偷偷的從劇組裏跑出來的,現在劇組裏為了找他鬧翻了天。
池清忍不住說了他二哥:“二哥,你可是三金影帝,這事要是被爆料出去,你不知道得被說成啥樣。”
杜瑾珩不屑的哼了一聲:“我給我弟弟過生日怎麽了?再說了,有杜家在,誰敢亂發我的通稿?”
“合着你還覺得不請假偷偷跑了是理所當然了是吧?”
經紀人聽着瞪圓了美目,伸手揪住他耳朵,一點面子也不給。
杜瑾珩哎哎嚎叫着讨饒,池清好笑的搖頭。
杜瑾珩被經紀人塞進車裏帶走了,臨走前問他需不需要助理送,池清道:“不必了,我的司機還在外頭等我,就不麻煩你們了。”
杜瑾珩搖下車窗伸出頭來,“回去路上小心點,到家了給二哥打電話,發信息也行。”
“你給我進去吧!”
經紀人将他的腦袋按了回去,然後跟池清說了一聲路上小心以後,也坐進了車裏。
車子裏傳來兩人互相嫌棄的對話,池清微笑着看保姆車緩緩開走,轉身走去了停車場。
停車場外,接到他信息的司機恰好開了出來,上車以後池清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困意頓時襲擊了神智。
他靠着座椅後背仰頭閉目養神,車子緩緩啓動,舒緩輕快的音樂從音響裏傳來。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着一眼,欲言又止了半晌,還是開了口:“夫人,剛剛老板打電話來,讓我給你說聲生日快樂。”
池清睜開雙眼,看着車頂出神了好久,久到司機以為他不會回應的時候,他終于緩緩道:“嗯,我知道了。”
說完以後又閉上了眼繼續假寐,司機不再說話了,安安分分的開着車。
回到了別墅,屋裏黑燈瞎火的,他以為會見到的人還沒有回來。
也說不上有多難過,畢竟他心裏也有了會是這樣的準備。
他知道剛才司機在說謊哄他開心,他也樂意假裝不知道。
這一次池清沒有再等季宴廷,連習慣性留的夜燈也關掉了。
回了卧室洗完澡以後,他便直接躺到了床上,給二哥發了個報平安的信息便關燈睡了。
季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加班了一整夜的季宴廷擡起頭來長吐一口濁氣,揉揉酸澀的眼睛。
他按亮了手機,上面的時間已經跳到了十一點零五分,再過五十五分鐘,二十七號就過去了。
他盯着手機抿直了唇線,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過了一會兒劃開了解鎖鍵,又停了很久都沒有輸入密碼。
手機屏幕再次暗了下去,他打開抽屜将手機丢了進去,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