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池清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他知道應該是季宴廷回來了,下意識的想要起來,只是腦子昏昏沉沉的根本就睜不開眼睛,掙紮了一番後,他還是沒抵過藥效睡沉了過去。
玄關處,季宴廷動作很輕的将腳下的鞋子換下,然後穿上居家鞋。客廳的燈還開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給他留的。
應酬了一晚上,他早就滿身疲憊。回到了熟悉的家裏,緊繃的精神終于放松了下來。他捏着因為酒勁上來而隐隐刺痛的眉心,輕輕打開了主卧的門。
床上的人蓋着空調被縮成了一團,似乎睡得很不安穩。他只看了一眼就打開衣櫃取出一套睡衣,轉身去了浴室裏沖澡。
等他吹幹了頭發再回到主卧的時候,已經是淩晨的兩點半了。被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這時亮了起來,是溫子瑜打來的。
他拿起手機就往陽臺走去,剛接通了電話溫子瑜的聲音就馬上傳了出來。
“宴廷哥到家了嗎?怎麽都不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
“到家了。”季宴廷嗯了一聲,沒什麽情緒起伏。
“到家了那我就放心,這麽晚了我就不打擾宴廷哥和嫂子休息了。”
道完晚安以後,溫子瑜就挂斷了電話,季宴廷突然就不是那麽困了。陽臺上放着幾把藤椅和茶幾,他坐到了藤椅上,擡頭仰望着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天夜晚的風有些涼,麻痹着神經的酒精被吹得幾乎要沒有了,時間不知不覺過了淩晨三點,他終于起身回了房間。
床上的池清似乎做了噩夢,臉色通紅滿頭冷汗,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捏着背角,絞得一床薄薄的空調被起滿皺褶。
季宴廷站在床邊看着他,下意識的皺起眉。短短幾天不見,他的妻子好像瘦了一些。
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麽想法,只是對于池清瘦了這一點有點不舒服。至于為什麽不舒服,他說不上來。
将池清攥着被角的手扳開塞進被子裏,季宴廷在他旁邊躺下,然後伸手将夜燈也關了,卧室裏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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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鐵打的,到了這個點自然困了,剛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過了大約幾分鐘,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聲将他吵醒,還沒睜開雙眼,一具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池清就像一只樹懶一樣,纖細滑嫩的手臂緊緊抱着他的腰,一條修長的腿壓上他雙腿。季宴廷嘆了口氣,推開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後就這麽僵持了片刻,終究還是抵不住困意和又湧上來的酒意攻勢睡着了。
被這麽壓着,季宴廷睡得并不好,做了一晚上被樹懶壓着的噩夢。
早上七點,生物鐘準時讓他清醒了過來。池清依舊熟睡着,一點要醒來的跡象都沒有。拖着宿醉後頭痛欲裂的腦袋,将池清的手臂和腿移開,起身換了身衣服去洗漱。
因為他八點要去公司,阿姨通常早早的就會過來将早飯弄好。等他下樓走到客廳時,阿姨正好将早餐擺好。
阿姨蒸了一籠包子,六分熟的荷包蛋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玉米麥片小米粥口感濃郁醇厚。
季宴廷吃飯速度一向都很快,但姿勢永遠得體優雅。将自己那一份早餐吃完,他才叫了阿姨過來。
“這幾天夫人胃口怎麽樣?”
阿姨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吃得要比以往少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熱了吃不下。”
天熱了吃不下?季宴亭擰緊了眉頭,“那麻煩阿姨這幾天多做些清涼開胃的菜。”
阿姨了解的點了點頭:“好的老板。”
說完這事以後就沒什麽要說的了,季宴廷起身走出了飯廳。在玄關換鞋的時候,他聽見在倒騰廚餘垃圾的阿姨嘀咕了一句:“這夫人昨晚做的飯菜怎麽倒了這麽多?這多浪費啊。”
阿姨也只是感嘆一聲,季宴廷突然想起了昨天中午池清好像打過電話來讓他晚上回家吃飯,後來他給忘記了,連着昨晚接到的電話也因為應酬着客戶而敷衍了過去。
心裏頭突然就不是很舒服,悶悶的,好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又想起阿姨剛剛說的話,他狀似不經意的随口一問:“昨天夫人親自下的廚?”
阿姨笑着說:“可不是嗎?我說讓我來就好,夫人非要親自做,折騰了好久呢。”
說着說着她順口問了一句:“昨天老板回來得很晚吧?我走之前夫人還一直等着你回來呢。”
“嗯,回來得很晚。”季宴廷心裏堵得更慌了,他能想到昨天阿姨走後池清等了他多久,最後卻等來他忘記了。
他不知道池清是抱着什麽心情将冷掉的飯菜都倒進垃圾桶裏的,更不知道他等自己等了多久。
他不是沒發現池清對他的感情,只是他并不喜歡池清。池清僅僅只是他用來應付家裏的工具人,五千萬買來的三年妻子而已。
除此以外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幾乎是落荒而逃,季宴廷沉着臉直接出了門。
“怎麽突然間生氣了?”
阿姨看着被關上的門小聲嘀咕,不是很理解之前看着心情還不錯的老板,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臉色陰沉,很不高興的樣子。
阿姨搞不懂幹脆就不想了,繼續收拾房子的衛生。
大概八點二十分左右,池清終于起了床。昨天吃的退燒藥發揮了效用,一個晚上燒已經退完了,但是免不了的還是感冒了。
鼻子堵得很難受,池清整個眼眶都紅腫了起來。他搖搖迷糊的大腦,突然回想起昨天季宴廷好像回來了,還讓他抱着睡了一宿。
他伸手摸了摸另一側的床,冰冰涼涼的,沒有任何殘留的溫度。
他自嘲的撇撇嘴,做什麽夢呢?別說是讓他抱着睡了,季宴廷連抱他睡都不肯。
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頓的肚子發出了咕咕的抗議聲,他快速的抛開腦海裏紛雜的想法,起身去換衣服洗漱,然後下了樓。
池清的那一份早餐被放在保溫箱裏保着溫,阿姨已經出門去買中午和晚上的菜了。
他一個人吃完了早餐,将碗筷放進洗碗機裏洗幹淨以後又收進消毒櫃,然後就徹底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從和季宴廷結婚那天開始,他就一直當起了全職太太,基本沒出去工作過。家裏的一切雜事都有專門請來照顧他生活起居的阿姨打理,他幾乎每天都是無所事事的。
他唯一有的事業,大概就是一個不溫不火的美食主播。
直播的時候他從來不露臉,一是怕杜家的人發現他将他帶回去,二就是覺得沒必要,畢竟他也不需要靠直播吃飯,火不火根本就不在意。
阿姨一時半會的回不來,池清本來起了直播一下打發時間的念頭,可是家裏沒什麽食材好做,他幹脆就出了門。
司機在送完季宴廷去公司以後就折返了回來,正好撞上池清要出門,于是将車調了個頭,又将池清送去了市區。
池清只想自己一個人逛逛,下了車以後就讓司機回去了。
現在正好是工作時間,又是早上,市區裏并不是很熱鬧。池清逛了一會兒以後就覺得沒什麽意思,太陽越來越猛烈,街邊有一家咖啡館,索性就走了進去給自己點了一杯拿鐵,坐在了玻璃窗邊的座椅上,看着街道上的人來人往陷入了沉思。
一杯咖啡并不是很大杯,池清喝得很慢,但還是半個小時不到就喝完了,他正要起身結賬的時候,卻聽見幾聲急促的悶響。
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着玻璃。
池清疑惑的擡起頭來看向玻璃窗外,對上一個身材高挑紮着高馬尾,墨鏡口罩擋住了一整張臉的男人。
雖然看不清五官,但依稀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池清眯着眼仔細辨認了一下,還沒等他想起是誰來,男人已經邁着一雙大長腿往咖啡館的門口走來。
池清莫名其妙的眨巴着眼睛,最後越看男人的背影越覺得眼熟,依稀和他記憶裏二哥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池清臉色瞬間就變了,他慌忙從錢包裏取出一張一百塊,起身就往廁所裏躲。
大門肯定是不能走的了,躲在廁所裏也未必一定能逃過一劫。他只是鴕鳥的想,說不定他二哥進來沒看見他,以為是認錯了走了呢?
這種想法十分不切實際,池清緊張的蹲在廁所了蹲了幾分鐘,突然聽見一串腳步聲,是有人進來了。
他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屏住呼吸往裏頭的牆邊靠。
外頭的人挨個廁所間的敲了門都沒有得到回應,廁所裏安靜了好一會兒,就在池清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男人卻開口說話了“我知道你在裏面,別躲了。”
池清更加大氣不敢喘,繼續裝沒人。
“我知道你在第三個隔間,你不出來的話,我可就踹門了。”
男人耐心很不好,說到後面語氣都帶上了威脅的意味。
池清很清楚他二哥的脾氣,說踹門那就真的會踹,他今天要是不出去,他二哥能和他死磕到底。
他嘆了口氣,不情不願的打開了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