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睡了嗎?」十分锺後顧淮庭問道。
刑江知道裝不過去,苦笑着睜開眼睛,「還沒有,顧先生。」
顧淮庭「嗯」了一聲,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迳自點了一支煙。
這算什麽?耍着他玩?不過就算知道顧淮庭是耍着他玩、他也不能抱怨什麽。
盯着顧淮庭看了一會兒,對方仍舊只是吸煙沒有表态,刑江又閉上了眼睛。
「刑江。」顧淮庭叫了他一聲,距離他閉上眼睛只隔了兩秒锺。
刑江邊睜開眼睛邊告訴自己要沈住氣,恭敬道,「顧先生有什麽吩咐?」
「做我的人怎麽樣?」
刑江愣了一下,竟然沒有聽出顧淮庭的言外之意。
他知道了嗎?知道自己是季非的人?從他剛才的态度來說,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我一直是顧先生的人。」刑江認真道,「顧先生一直對我很照顧。」
話音剛落,顧淮庭便跟着笑了起來,愣是把刑江笑出了一身冷汗。
「我走了。」笑完之後顧淮庭突然就站了起來,拉了拉外套,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停下,「過兩天拆了線就回去住。」
刑江一頭霧水,什麽意思?怎麽突然要走了……
「路上小心。」顧淮庭已經快走到門口,刑江才說了一句,背對着他的男人點點頭,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深夜,一個醫生過來查房,保镖照例将人攔了下來。
Advertisement
「你很面生,護士呢?」
「嗯,我剛轉到這個醫院不久,今天是來替人值班的。」
保镖上下搜了搜那醫生的身體,那醫生也很配合的擡起手。
「那好,進去吧。」
醫生笑笑,一推眼鏡低頭走了進去。
刑江夜裏很容易驚醒,一般不是太累的情況下,只要有一點響動就會醒過來。眯着眼睛看了看,白色醫生袍,應該是醫生。
這兩天夜裏都會有護士給他量體溫,所以刑江沒多想,接過他手裏的溫度計。
「還好吧?」
那人剛把溫度計塞到腋下,刑江聽見這個聲音忽然全身一震,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季非!
「放心,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監控室裏的兩個男人﹃睡﹄了,一時半會兒的醒不了。」季非推了推沒有度數的眼鏡邊框,「我來看看你。」
「看什麽?」刑江低聲說道,「你現在來,要是被發現了就是送死。」
季非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抿緊了嘴唇沈默着,把視線慢慢移到腿上,「還痛嗎?」
「我很好,你快走吧。」刑江皺着眉頭,假意把溫度計拿出來給他,「顧淮庭已經知道你幫了曾貴翔。」
「如果想不到,他就不是顧淮庭了。」
季非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接過溫度計煞有其事的拿起來看,「無所謂,反正我們早就互看不爽,矛盾也不是一兩天了。」
「可你現在的勢力還不夠!」
「不說這個。」季非掀開被子,看了看縫線的刀口,手來回的摸,卻沒有說一個字。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刑江看着季非臉上擔心的神色,放軟了口氣。
「等。」季非又将被子蓋好,裝模作樣的在板上寫了幾個字,「我該走了,你要小心,不要太拼命。」
刑江有些失笑的看着季非,不拼命還當什麽手下,獲取信任不也就是為了……
為了什麽……?報恩?或者是……
刑江開始茫然起來。
「等着我。」季非留下最後一句話,沒有一絲猶豫,一轉身打開門走出了病房。
兩天後,顧淮庭接到手下傳來的消息,刑江在醫院門口被人劫走。
「說清楚,怎麽回事?」顧淮庭冷下臉,看着一臉失措的手下。
「今天陳醫生替刑江拆了線,然後刑江說顧先生吩咐他拆了線就回來住,所以我們就……」
徐明壓根沒有想到突然會有那麽多人沖出來,他肩膀上被壘球棒狠狠砸了兩下,在他昏迷前一刻看見開車的人被人用槍頂着腰,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估計是回不來了。
「為什麽不事先通報?」顧淮庭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衆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說出去還能聽嗎?!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因為刑江說這是小事,不想打擾您,回來之後他自然會來見您,所以……」
本來他們也想着,以刑江和顧淮庭的關系,或許是想給對方一個驚喜什麽的,怎麽料到後來事情會變成這樣。
「徐明,你跟了我不少年了。」顧淮庭突然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徐明一聽,看着顧淮庭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是的,顧先生。」
「那你應該清楚自己犯了什麽錯。」顧淮庭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重重捏了兩下。
「對不起……顧先生。」肩膀被砸的鈍痛還沒有消散,眼下痛得他冷汗直冒,手臂都打顫了。
顧淮庭沒有說話,眼神落到另一個人身上,那人比徐明更糟糕,壓根不敢擡頭,下巴快碰到鎖骨了。
如果換作是那個男人,他一定會挺直着背脊、直視他的眼睛說甘願接受懲罰,然後低下頭等着自己的決定。
好像從來不怕受傷一樣。
顧淮庭松開手,沈聲問道,「是誰幹的?」
肩膀在手離開的時候瞬間垂了下來,徐明剛要松一口氣,聽見問題又緊張起來。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顧淮庭坐回沙發上,交疊起雙腿。
徐明知道要糟。顧淮庭在這種情況下擺出這種看似十分輕松的姿态,就表示他真的動怒了。
沈默片刻,徐明跪了下來,「對不起,顧先生。」
「嗯?」顧淮庭挑了挑眉毛。
「那些人看上去都是些街頭小混混的打扮。」
「你的意思是,我顧淮庭手下的人拿着槍、卻還被一幫小混混打暈把人帶走了?」顧淮庭冷笑,「還是說我養了幫拿槍當裝飾的廢物?」
「我……」
「不用解釋了。」顧淮庭打斷了他,「讓兄弟們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麽風聲,有什麽消息立刻彙報給我。」
「是。」徐明點頭。
「至於今天的事情,等把人找回來了你自己看着辦。」
還好,已經算是厚道的了。徐明一點頭,看顧淮庭揮了揮手便和另一個人一起退出了房間。
顧淮庭靠在沙發上,端着咖啡一口喝完,猛地擡手往地上砸去。咖啡杯摔在地毯上四分五裂,卻沒什麽太大的聲音。
盯着碎裂的杯子,顧淮庭慢慢眯起了眼睛,迫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劫走刑江的人不是季非就是曾貴翔,劫人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談條件。
但是曾貴翔現在已經逃走了,那麽無論是曾貴翔授意還是季非自己的意思,都是季非的人帶走了刑江。
電話鈴聲突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顧淮庭看了一眼,接起了電話,「喂。」
「我是季非。」
顧淮庭先是冷哼一聲,之後笑得越發悠然,「原來是季先生,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季非随意的敷衍道。
想聽到顧淮庭着急的聲音,可電話裏男人的聲音讓他有些不滿。畢竟那次在碼頭,自己的手下都親眼看見顧淮庭對刑江十分重視,所以他特地在說完這句話後沈默了下。
顧淮庭等了片刻卻不聽他開口,知道他的心思,於是沖着電話笑了笑,「季先生還真是閑人。」稍稍停頓了一下,顧淮庭顯得相當愉快,「也對,季少爺你幫會裏的那些老家夥真是﹃好﹄,這麽替你賣命,讓你能那麽悠閑。」
季非知道顧淮庭是在暗示他擺不平幫會那幫老頭,還特地用了「少爺」兩個字來諷刺他,終於忍不住放重了口氣。
「今天早上,我的﹃小朋友們﹄在路上撿到一個人。」刻薄也需要禮尚往來。
顧淮庭「哦」了一聲,手指輕輕敲着桌面,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顧先生要不要來看看?」
「撿到的是我的人嗎?」顧淮庭輕笑,「那能否麻煩季少爺幫我把人送回來?」
「如果顧先生不介意送回去的人已經不會動的話,我倒也無所謂。」季非看刑江對他一直挑釁顧淮庭表示不滿,卻仍舊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也省得這個男人回去受苦。」
受苦?難道……
略一思索後顧淮庭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而那邊的季非還在不停的說。
「我看看,」電話那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身上有那麽多鞭痕,背上、胸口上,啧啧,腿上也有,顧先生還真會折磨人。」
顧淮庭緊緊皺起了眉頭,想像着電話那頭的情景,沈默片刻低聲道:「時間、地點。」
「那麽快改變主意了?」季非笑笑,不以為意。
「廢話少說,時間地點。」顧淮庭從抽屜裏拿出煙,煩躁的點了一支,重重吸了一口。
「顧先生你現在态度很差。」
「呵呵,季少爺,我的耐心很有限,不過是個手下,丢了一個還可以找,你想清楚了。」
季非聽到顧淮庭的威脅笑得更開懷了,「既然這樣,那就請顧先生耐心的等上三天,三天後在我們上次見面的地方碰頭。」
「季少爺知不知道什麽是得寸進尺?」顧淮庭順手一彈煙灰,背往沙發上一靠。
「顧先生千萬別這麽說,」季非瞥了一眼刑江,突然收住了笑容,口氣也變得陰狠異常,「怎麽說也是顧先生的人,花三天時間好好招待下也是應該的。」
顧淮庭吐出一口煙,「讓他聽電話。」
季非朝刑江使了個眼色,把電話貼了過去。
「顧先生,唔……」
盡管聲音很輕,顧淮庭還是聽到了那邊傳來的呻吟聲,重重敲擊着他的耳膜,「身上有沒有穿衣服?」
刑江聽到這個問題有些莫名,看了看季非,卻還是誠實的回答了,「沒有。」
顧淮庭還想說兩句,突然聽見電話那頭換了季非的聲音,「你的人真沒意思,這樣玩都不肯配合叫兩聲,害我玩不下去了……」
「季非!」
「呵呵,顧先生,那麽我們三天後見了。」沒等顧淮庭介面季非便挂斷了電話。
季非挂斷了電話,看着好好躺在床上的刑江,「對不起。」
「也不怎麽痛。」刑江看了看大腿上很快浮現出來的一塊瘀青有些哭笑不得,剛才只是季非在他講電話的時候毫無預兆的掐了他一把。
「那個姓顧的竟然抽了你那麽多鞭子,總有一天要弄死他。」季非五指緊緊的捏在一起。
回來替刑江換衣服的時候,一身的傷疤突然暴露在強烈的日光下,十分猙獰。季非看見吓了一跳,拉上窗簾,問了他幾聲都沒反應,就知道一定是顧淮庭幹的好事。
而那天在醫院太匆忙,也沒來得及看仔細。
「為什麽要等三天?應該快點談條件才好。」刑江沒有接季非的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心裏有些莫名的煩躁。
季非抓過刑江的手放進被子裏,「你就這麽想回去?」
什麽意思……?刑江納悶的看着季非,怎麽現在連他說話都有些莫名其妙了?這和想不想回去有什麽關系?
季非見刑江不回答,笑了笑,「沒什麽意思,只不過想讓你留在這裏好好休息,而且顧淮庭的态度實在太嚣張,就讓他等上三天。」
「萬一顧淮庭不來,你的計畫就失敗了。」刑江皺眉,說到底,這件事情還是過於草率了。
「就算他不來,至少你回到我身邊了,那也不能算失敗。」季非看着男人有些茫然的眼神,伸手理了理他的頭發,「而且我聽說……他對你很重視。」
「這還不太清楚。」刑江一臉平淡,卻在心裏罵開了。
狗屁!重視的人會那麽小心的防着,一防防兩年,而且直到現在還會懷疑他?或者季非說這話也只是在試探他的忠心?無論如何,不清楚這個答案是最保險的,只是為什麽季非的臉色看上去那麽奇怪……?
「呵,你可能是不知道……」
說到這裏,季非停下來,拉開床頭的櫃子,從裏面拿出煙放進嘴裏,順手摸出打火機一彈一擦,「叮」的一聲火光擦亮了,瞬間點燃了煙頭,一明一滅。
「幾乎道上的頭都知道顧淮庭的疑心比一般人重,越是想要用的人防着的時間就越長,如果能順利通過他疑心病的人,以後必定是他重用的人。」
季非擡起頭,沖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煙,嘴唇微微開合,「當然,之前送過去的一些人也反應顧淮庭性格怪異、捉摸不透……你是目前為止我派過去在他身邊待得最久的人了。」
看着外頭的光線拼命的想往窗簾間的縫隙鑽進來,季非咳嗽一聲又抽一口,「還記得陳凱嗎?」
刑江點頭,就是那個死在他面前的、季非派去的上一個奸細,還是他親手埋的。
「他只待了半年多就被顧淮庭抓出來了。」
刑江沈默。這麽說他還應該挺有成就感的,在這樣的刁難下活了兩年多。
可突然間他又想到那天陳凱被折磨得皮開肉綻、死去活來的樣子,不由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當然,他沒你那麽謹慎,動作過大了,所以暴露得比我預計中快。」季非夾着煙的手指微微伸展了一下,煙灰零零散散的飄落到地毯上,「但顧淮庭也确實厲害,那雙眼睛就跟他行事手段一樣,又狠又毒。」
「那不過是閱歷,總有一天季先生也會有的。」刑江淡淡的開口說道,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疲倦。
其實應該還有一點運氣吧。
不過在他看來,顧淮庭比季非老道很多,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兩家的背景不同。
季非是繼承了他父親,雖然從小耳濡目染,但路都是之前鋪好的。而顧淮庭則是靠自己一點點打拼上來的,這中間自然是有很大的差異。如果季非要贏顧淮庭只有想辦法擴張自己的勢力,但在這之前,還要擺平幫會裏一些看似服貼的老頭子。
「說過多少次了,不用叫我季先生。」季非皺眉,看刑江沒有反駁,轉而似乎又想到什麽,眉頭皺得更深了,輕吸一口煙含住,在嘴裏滾了兩圈又慢慢噴出來,「那天在碼頭,我的人看見了,他從車裏探出身體把你拉上車。」
「嗯,是事實。」從這點上來看,刑江只能說顧淮庭雖然平時對手下很嚴厲,可也确實講義氣。
「……顧淮庭喜歡男人你知道吧。」
突然之間轉變的話題讓刑江有些反應不及,但還是下意識的朝季非彎了下脖子。
刑江臉上不經意間閃過的一絲別扭落入季非眼中,他心裏一顫,随即擰滅了煙。
「他有沒有上過你?」
突然變得低沈的聲音讓刑江有些警覺起來,而且這個問題實在讓他覺得尴尬,似乎也問得過於直白了。
「沒有。」刑江立刻回答,腦中卻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天顧淮庭強吻他之後自己跪客廳一夜的事,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這種事就算有他也不會承認。
「碰也沒碰過?」就像是一種感覺,季非總覺得顧淮庭對刑江并不一般。
「季先生究竟是什麽意思,乾脆直說吧。」刑江從床上坐起來,直視季非。
如果他是想要自己用身體去換信任,他絕對不幹。即便是曾經有恩於他也不行。
季非側頭,看了看他裸露的上身,強健緊實的肌理蘊含着強大而敏捷的力量和速度。
想把這個男人壓在身下肆意侵犯,看他不得不敞開腿無力羞憤的表情。想用手愛撫他的身體和肩頭,然後緊緊擁住、親吻。
季非的視線順着脖子一點點向上,在嘴唇停留了很久,覺得渾身都熱了起來。
對上那道坦蕩的視線,他說,「我喜歡你。」
「什麽……?!」刑江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瞪着眼睛看着坐在床邊的季非。
沒聽錯吧?季非說的是喜歡?
「所以,我更要顧淮庭死。」季非說得輕描淡寫,不仔細聽還以為他在說什麽家常。
而就在刑江茫然的時候,季非突然話鋒一轉,「他真的沒有碰過你?」
刑江皺眉,剛要否認季非就抱着他的肩膀壓了下來。空氣被瞬間掠奪,變得粗重的呼吸,季非吻得十分粗野。
刑江用力推着壓制住他上身的男人,卻被一口咬破了嘴唇,有些吃痛的皺緊了眉頭。
季非趁着他低呼一聲的時候吻得更深更激進。
「唔!放……」刑江的位置處於弱勢,怎麽也推不開身上的人,雙腿使力在被子裏踢蹬,卻被季非的雙腿連同被子一起牢牢夾住,像條毛蟲一般扭了半天也沒掙開。
胃裏已經開始犯惡心了,刑江沒多想便咬了下去。
「啊!」舌尖被咬破了。
季非捂着嘴擡起頭,一手還撐在男人的胸口壓制着他不讓他坐起來,看他有些狼狽的大口喘氣,臉色發白。
「吭……」臉上重重的挨了一拳,打得季非眼冒金星,拼命晃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男人那張帶着些被羞辱之後憤怒的臉。
擦了擦嘴角磕破流下來的血,季非盯着刑江,慢慢、慢慢的笑了。
「呵呵,我改變主意了。」季非突然湊近刑江的耳邊,語氣暧昧不清,「我不想那麽輕易的放你回顧淮庭身邊了。」
季非張口咬上刑江的耳朵,感到貼着他的男人一顫,擡手就想再給他一拳,還好他反應快,一手擋了下來,牢牢握住,發出輕笑,「還想揍我?你以為我是誰。」
刑江看着他那張臉,突然想到了顧淮庭,這極其相似的表情。
「季先生,我很抱歉。」抽回手,把人推開一些,刑江抓過脫在旁邊的襯衫披上,「我不知道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我只是幫你做事的人。」
「做愛也是做事,你怎麽不幫我做?」季非看着男人敞開的領口,挑釁的擡起視線,「還是說你比較喜歡像顧淮庭那樣年紀稍微大些的?」
「不,我想你弄錯了。」刑江坐正了身體看着季非,「我把你當成弟弟、當成救命恩人,而顧淮庭……他是你的對手,現在來說也是我的對手,就是這樣。」
看着季非越來越糾結的神情,刑江又補充了一句,「你是男人,而我不喜歡男人。」
話一出口,心裏突然有股強烈的波動。
似曾相識的對話,他跟顧淮庭也說過。可總覺得同樣是說「不喜歡」這三個字,涵義卻有點不同。是不喜歡和男人做愛、還是不喜歡男人……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或者這兩者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是嗎?」季非揚了揚眉毛,不怎麽在意的樣子,「沒關系,等搞垮了顧淮庭,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
「……」刑江本來想說等搞垮了顧淮庭,他或許就離開幫會了,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季非比他想像的還執拗,難保他現在說了這話會有什麽不利於自己的變數。
究竟是怎麽了,難道這年頭就那麽流行男人跟男人搞不清楚嗎?或者只是為了尋求刺激?包括那些人也是……
刑江閉了閉眼睛,有些無奈的重新躺回床上。
在和季非相處的三天裏,季非對外宣稱把他關在屋子裏,要好好「招待」他,而在私下又幾乎是對他百依百順,那又要面子又忍不住想要讨好的樣子讓刑江十分為難。
怎麽會變成這種麻煩的情況……
看看捧着燕窩要往他嘴裏送的男人,刑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抱歉了,刑江,」季非把棒子拿在手裏,「忍一忍。」
刑江點頭,跪在地上沒有出聲,他跟季非之間的關系除了上面一兩個老頭,在幫會裏确實沒幾個人知道。再過一會兒顧淮庭要來跟季非談條件,怎麽樣也得把戲做足。
抽了他兩個耳光,又踹了一腳,直到臉腫起來,整個人趴在地上。
「進來。」季非停下手沈了沈氣,往外吼了一聲,門外的人很快走了進來。
「老大。」進來的人看看季非,又看看趴在地上咳嗽的男人,「有什麽吩咐?」
「他媽的不識擡舉,」季非輕蔑的看了刑江一眼,「給我打。」
小弟一接到指令,點了點頭,拿過季非手裏的棒子上去就是幾棍子,邊打邊還說着「老大給你那麽好的屋子住還不識相」等等。
可被打的男人抱着頭趴在地上不慘叫也不求饒,只是在間隙的時候,掙紮着要站起來。
小弟一看,才剛要舉起棒子繼續打就聽見季非的聲音。
「好了,夠了。」季非冷着一張臉,揮了揮手,看着滿嘴是血不停咳嗽的男人,「你下去吧,一會兒還要跟顧淮庭談條件,把人弄死了也難交代。」
小弟看了看地上還在掙紮的男人,「老大是要給姓顧的下馬威吧。」
「怪就怪顧淮庭太嚣張。」季非蹲下去捏着刑江的下巴,「以為他的人我不敢碰,哼。」
站在旁邊的小弟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那老大我先出去準備準備。」
「嗯,把門帶上,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好。」
等門一關上,季非趕忙把刑江從地上拉起來,「早知道還是我來,打得那麽重。」
「沒事。」刑江坐在床沿突然又重重的咳嗽起來,血水也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季非拿了旁邊的紙巾替他擦,邊擦邊拍着他的背。
他媽的,被打到背了還拍背,痛死了。
盡管如此,刑江也只是皺了皺眉頭,深呼吸兩口,盡可能的控制住了咳嗽,好讓自己的背少受折磨。
「綁起來吧,別等了。」刑江側頭看看季非,「早晚都要綁的,先習慣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說。」季非又拿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刑江嘴角的血跡。
「事實而已,別磨蹭了。」刑江別過臉,錯開季非的手,嘴用力吸了吸,把手放到背後,轉過了身背對着季非。他現在不想看到那雙眼睛。
季非沈默着拿過繩子,猶豫了一下,卻又很快動了起來,把人綁了個結實。
刑江動了動,發現綁得很牢,剛要轉身季非就先他一步站到了他面前。
「怎麽……唔!」季非彎下身體一口咬上刑江的脖子,痛得刑江幾乎叫不出聲,身體又動彈不得。肯定咬破了,刑江暗想。
過了一會兒牙齒松開,舌尖來回輕舔着咬過的地方,濕熱的氣息噴在刑江的脖子上,又疼又癢。
季非的雙腿用力夾着刑江不讓他動,随後重重的吸了一口,留下一個很深的印記。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顧淮庭看見它的時候會有什麽表情。」季非抱着手退開一步看着刑江的脖子,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顏色很深。」
刑江沈默不語,他覺得季非這麽做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顧淮庭是那種看見一個印記就會妥協的人,也不可能混到現在。
何況在他看來,顧淮庭對他還是作弄多一點。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季非看了看手表後把刑江從床上扶起來,似乎又想到什麽似的粗暴的把他的領口扯開,鈕扣彈飛了兩顆。
刑江皺了皺眉,還是什麽都沒說。這種把戲實在小兒科。
打開門的時候季非把刑江推給了門口的小弟,「帶上他跟我去夜總會。」
出乎刑江的意料,季非沒有帶着他一起去見顧淮庭,而是等到了夜總會之後把他丢在一個小包廂,只留下一個人看守,吩咐兩聲便帶着其他人離開了他所在的包廂。
等季非走了之後,負責看守的人拿出繩子把他的腳踝捆起來,仔細把綁住的繩子都看了看,最後拿出毛巾塞進他嘴裏。
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的感覺非常不好,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身體有點發軟。難道是塞在嘴裏的毛巾有問題?
等刑江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何況嘴被封住,不可能不用鼻子呼吸。
看守刑江的人看着本來很鎮靜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腰背漸漸發軟,最後斜靠在沙發扶手上。
那雙眼睛裏沒有茫然,更沒有恐懼,只有冷硬。像根繃得緊緊的弦,蓄勢待發。
可他明明就不能動。
大概過了二十分锺左右,外面似乎有了動靜,刑江盡可能的仰起頭看着門口。如果他沒猜錯,只有季非和顧淮庭會進來。
門打開,首先進來的是季非,朝一直看守刑江的人擺了擺手,那人就自覺走出去了,想來是之前就已經說好的。
跟着他進來的便是顧淮庭。顧淮庭也在同時看到了刑江。
雖然顧淮庭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可刑江看見了男人眼中強烈的不滿。憑他這兩年的經驗,他知道顧淮庭動怒了。
「為了保證安全,顧先生能否再讓我檢查一下?」季非挑了挑眉毛,看着顧淮庭帶着幾分挑釁。
「季先生如此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就讓你一步。」顧淮庭舉起雙手放在頭的兩側,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季非不屑的哼了聲,看着剪裁适當的西裝,邪念一起,走過去順着手臂一點點摸到腋下、胸前、腰、臀、大腿,就在顧淮庭以為結束的時候,季非突然伸手摸到了兩腿間,重重一捏。
「唔…!」
顧淮庭低吟一聲立刻皺起了眉頭,擡眼一看,季非貼得他很近,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其實顧淮庭早就知道季非是有意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可是沒想到他會做得那麽露骨。片刻之後停在那裏的手輕輕揉捏,身體漸漸起了反應。
顧淮庭也不阻止,擡着手讓他弄,視線卻落在季非後面的刑江身上。
男人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有些昏昏沈沈的。
季非弄了一會兒,發現顧淮庭臉上并沒有出現類似羞憤的表情,搞得好像自己是在服侍他一般,心裏有些不滿,挑釁的說道:「你硬了。」
顧淮庭對上他滿含諷刺的眼睛,冷笑,「那又怎麽樣?」
季非被顧淮庭的話給弄悶了,還沒開口就聽見顧淮庭接了下去,「難道季先生硬不起來?」
保持着雙手放在耳邊的動作,身體向前傾,暧昧的貼到季非耳邊,輕聲道,「或者你要我幫你硬一硬?」
濕熱的氣息吹入耳朵,季非渾身一個激靈,把顧淮庭小幅度的推開了一些。
這一切刑江都看在眼裏,暗罵季非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挑釁顧淮庭,太沖動。自己的底子都沒打牢,也還不知道今天的談判結果,這樣的挑釁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顧淮庭這人睚眦必報,今天季非的舉動已經觸犯了他的大忌,如果以後搞不定顧淮庭,季非今天的舉動就是自掘墳墓。
雖然不知道顧淮庭剛剛是不是因為他才忍受季非的挑釁,或者顧淮庭只是另有打算,但他心裏難免有些愧疚。說到底,顧淮庭會來這裏談條件的起因還是因為他。
「顧先生果然有膽色。」季非整了整衣服,把心裏的浮躁壓下來,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顧淮庭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而他自己則在刑江身邊坐了下來,「剛才冒犯了。」
顧淮庭順勢在沙發上坐下來,努力平息自己身體裏的欲望,聽見季非的話笑了笑,沒有任何表示。
季非讓外面的人上了酒倒了兩杯,開始進入正題。
「顧先生,人就在這裏,你也已經看到了。」季非朝刑江看了一眼,手搭過去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想必顧先生一定清楚自己得力手下的個性,所以這人會變成現在顧先生看到的這樣也在所難免,我已經十分小心了。」
随着季非的動作,刑江脖子上的印記完全顯露出來。
顧淮庭落在刑江身上的眼神一厲,可瞬間又恢複到了平常的姿态,冷着臉笑了起來。
「那還真是讓季先生費心了。」顧淮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好像是在自己家裏一般悠閑,「既然我的人讓你那麽費心,就說說季先生的條件吧。」
刑江微微一愣,顧淮庭很少在談判的時候采取主動,即使情況不利或者處於被動,都會饒有興致、不慌不忙的逼到對方沈不住氣先開口為止,這是一種心理戰術。
可今天……
「不知道顧先生對曾貴翔是怎麽個看法?」季非擱起一條腿,往沙發上一靠,把身邊的刑江扶正,「我聽說顧先生曾經在碼頭上被困。」
「只是發生了一些摩擦而已。」顧淮庭看着軟綿綿的刑江,側頭看向季非的眼神十分陰鸷,但口氣仍是輕松自在,「季先生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別繞彎子了。」
「好,那我就直說了。」季非一攤手,「我希望和顧先生一起對付曾貴翔,事成之後五五分帳。」
顧淮庭眼中瞬間爆發出的精光讓季非有些忌憚,卻又很快擺足了架勢,緊緊盯着顧淮庭。
空氣幾乎凝結。
刑江也不由屏住了呼吸,心想季非真是獅子大開口,再怎麽着,自己在顧淮庭眼中也不值那麽多吧,他還真以為顧淮庭把自己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