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遲
為了讓貔貅适應沒錢的人間生活,盛初帶他坐公交去的新南方,她沒有開車,回來的時候也是坐的公交。從公交站臺到扶貧辦,她需要穿過鬧市。
人來人往,腳步匆匆,有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員在發傳單,為新開的店鋪宣傳。
一般遇到發傳單的人,不管是否需要傳單上的東西,盛初都會習慣性接一份。這次也是,但是接完以後,發傳單的皮卡丘還是攔着她,不讓她走,甚至繞着她,晃了晃碩大的身體,仿佛是在跳舞。
它比了個大大的心。
“柏修?”盛初心底一動。
比卡丘的頭套被摘了下來,露出了柏大總裁汗濕的頭。
“小初。”
柏大總裁依然是冷冷淡淡臉,汗濕的額角,卻給他多增添了一份性感,顯得很有男人味。他很高興,沒想到隔着玩偶頭套,他的小初還能知道是他。
撿垃圾,端盤子,現在又來發傳單?盛初以為端盤子已經是下限了,他就會到此為止,繼續回去走他的霸總之路。
撿垃圾、端盤子做做樣子就可以了,但在這樣炎熱的日子裏,穿着厚厚的玩偶衣服發傳單,是真的辛苦。
最近,霸道總裁的人設又有了新變化了嗎?盛初疑惑,她看着柏修,直接問他,“你想幹什麽?”
“賺錢啊,我現在一無所有,連下一頓飯在哪裏吃都沒有着落。”
“而且,你還不願意收留我……”
說得跟真的一樣,“那你昨晚真是睡公園了?”
還真沒睡。柏修沉默,昨晚的事情是奇恥大辱,非常有損他的霸道總裁形象,他選擇了不說,哪怕是被盛初誤會。
盛初說:“撿垃圾、端盤子,還有發傳單,不适合你。如果是想體驗生活的話,那就當我沒說,如果不是,你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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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修很感動,他的小初是在心疼他:“小初,既然你可以撿垃圾、端盤子、發傳單,那我也可以。沒有什麽适不适合的,凡是你做過的事情,走過的路,我都想體驗一遍,這樣我們才是一樣的。”
盛初:“那我每個月來大姨媽呢?”
你也要體驗?你體驗得了?
柏修:“……這個真體驗不了。”
盛初問他,“柏修,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窮?”
柏修覺得不能用窮來侮辱心上人的自尊,“沒有……”
盛初:“說了你可能不相信,我爸是個富豪,超級有錢,他為了磨煉我,才一直瞞着我,讓我過着窮苦的日子長大……”
柏修已經猜到了後面的話:“然後,等到你大學畢業以後,突然告訴了你真相,你其實是個富二代?”
小說裏都這樣寫的。很多小朋友看完以後,還會去問問自己爸媽是不是也是這樣,自己其實是個隐藏的富二代。
聽着哪裏不對,但确實是事實,盛初點頭:“對。”
柏修笑了,他修長的手指捋了下濕發,“嗯,我知道了。”
盛初:“我是真的有錢,我開了一家茶館,就在前面,你不信的話可以跟我過去看看。你不用在我面前裝窮,也不用再撿垃圾、發傳單,回去做你的霸道總裁吧。”
柏修寵溺地摸了下她的頭頂,盛初個子高,近一米七,柏修一米九的身高,很符合現下霸總流行的身高,在他的面前,盛初如同依人的小鳥,嬌俏可愛?
呸,嬌俏可愛個鬼,盛初吐出這種虛幻的感覺。她恍然想到,柏修在她面前拼命證明他現在窮了,她在他面前拼命表明她現在有錢了,這……盛初詭異地沉默了。
“嗯,我相信你。”
他的小初真善良,為了不讓他發傳單,連她爸爸是富豪的謊話都說得出來。他見過她的爸爸,一個整日酗酒的落拓中年男人。
盛初的爸爸盛澤在那個小縣城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名人”。整日無所事事,酒不離身,每日都喝得醉醺醺的,偶爾還賭錢,經常有人上門讨債的那種賭錢。盛初一邊上學,一邊打零工養家。柏修第一次見到盛澤,就是喝醉了的他伸手問盛初要錢。柏修從沒想過仙姿佚貌的盛初會有這樣的酒鬼爸爸,誤以為是醉漢騷擾少女,他從路邊撿了根棍子,上前就要去攆人。
盛初阻止了他,冷冷地說了一句:“這是我爸。”
那之後,柏修又見過幾次盛澤問盛初要錢,每一次盛澤都是醉着的,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從沒有清醒過。少年柏修看多了社會新聞裏窩囊中年男子酗酒成瘾,喝醉了就打妻女,他怕盛澤打盛初,默默地跟着盛初,守着她。直到某天,他看到盛初拎着盛澤衣服的後領,硬逼着他洗頭發刮胡子,而盛澤不願意卻掙脫不得,最後不得不乖乖照着做。
少年柏修:“……”
終究是他想太多了。
回家輾轉一夜,少年柏修便開始背着盛初偷偷給盛澤塞酒,一箱一箱地塞。他想得天真,若是他把酒給盛澤買了,那盛澤就不會找盛初要錢買酒喝了,而盛初也會多些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
果然,直到分手之前,盛澤再也沒有找盛初要過錢買酒。盛初有一段時間還挺納悶的,少年柏修把買好的熱巧克力奶茶塞進剛下課的她手裏,背過身微微笑了,深藏功與名。
這樣的盛澤怎麽可能是富豪?如果是,霸總柏修覺得自己只配撿一輩子的垃圾。
很明顯,柏修不相信她的話,盛初把自己的手機打開,給他看了自己的存款餘額。個、十、百、……億,往上數的那種。
柏修:“為了讓我相信,你還提前從網上下載了圖片?”
他把頭套再次戴上,“我先發傳單了,不然中午拿不到錢我就沒飯吃了。”
柏修以為盛初會感動地在一邊陪着他,或者是感動地幫他一起發傳單。然而,盛初轉身走了。
柏修懂了,哪怕是周末,她也是有兼職要做的,估計就是她說得那家茶館吧,她在裏面當服務員,還是收銀員?他的小初,真是辛苦。
柏總目送走了盛初以後,往路邊一站,假裝自己是個木樁子,傳單發得特別不積極。等到中午下班結算的時候,被殘忍地扣除了一半的錢。他最後只拿到了三十塊錢。
在霸總的眼裏,三十塊錢能幹什麽?三十塊錢啥也幹不了!
柏修覺得,他把生活想得太簡單了。他現在只剩下一條路,就是對他的小初裝可憐了。
扶貧辦裏,董欣回來了,不僅自己回來了,還把扶貧對象也帶回來了。
風情萬種的董欣撥弄着長長的卷發,鮮紅的指甲,青蔥似的手指,她坐在一樓喝茶,扶貧對象縮在沙發上,病仄仄的,整個人顯得頹喪極了。
“怎麽了?”盛初有些詫異,兩年前剛來人間的時候,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怎麽才兩年的時間,就頹廢這這樣子了?
董欣撿了個果幹塞進嘴裏,“讓他自己和你說。”
都廢成這個樣子了,還能說得出來?
董欣看出了盛澤的想法,嗤笑一聲,“人再廢,嘴還在啊。跟祥林嫂附體一樣,見誰都想說一遍。”
白遲擡起頭,無神的眼裏聚起了一點光亮,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怯怯地看了一眼董欣。
盛初:“?”
董欣:“跟我說了快六遍了,我嫌煩,就把他揍了一頓,然後就老實了。”
“好了,說吧,我等會不揍你。”
白遲開始訴說。小狐妖貼心地端來了茶,上了瓜子。于是,一個上午,盛初就握在沙發裏,聽了一個十分狗血的騙錢騙色又騙身的故事。
過程曲折離奇,男主人公聖母思想十分濃郁,特別具有奉獻和犧牲精神。明知女孩騙他,還心甘情願地按照人家的計劃,出了意外死亡,把心髒給了先天性心髒病的女孩,買的意外保險寫得也是女孩的名字。
盛初:“……”
白遲講完,盛初給他鼓了個掌,誠心誠意地稱贊,“你可真棒啊,小白遲。”
聽着,像是在說他小白癡。
白遲聽了想哭,盛初嘲諷得太明顯了。
董欣雪上加霜戳他心窩,“那城市他待不下去了,我就把他帶回來了。魏瑤怎麽辦?我動起手來沒分寸,怕一個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就回來和你說,看你怎麽打算?畢竟她現在身體裏的那顆心髒是白遲的。”
白遲是仙人,魏瑤身體裏的心髒是仙人的。
騙身是真騙·身,身體器官的身。
盛初想了想,“明天我去一趟,看到本人再說。”
她摸了一把鑰匙出來,遞給蕭潇,“貔貅隔壁那套房子先給白遲住一段時間,等我把心髒拿回來,你帶他去。”
心髒拿回來,就送白遲回天界,人間不适合他。
白遲又張了張嘴,盛初示意他打住:“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相信她會騙你。”
董欣确定了的事情,基本都是事實。只有白遲這個傻子,不信人心險惡,可以自私如此。拿了別人的心髒換給自己,還用他的死亡換來的賠償金作了自己的手術費。
這事算是這樣定了。白遲跟着蕭潇走了,董欣挑挑眉,轉而去逗小狐妖,“來,過來和姐姐說會話。”
同一族類,她對小狐妖有着天然的親近之意。
見兩人聊得歡,盛初低頭笑了笑,她招呼了一聲,出去給幾人買午飯。附近有常吃的飯店,等外賣小哥送,還不如自己出去點了菜拎回來的快。
點好菜,盛初在門口透氣,而後,她看到馬路對面,柏修端着盒飯,正蹲在路邊吃。
盛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