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最後(三)完結
「就是這裏嗎?也真虧他們想得到。長期以來制毒工廠總是敗在強烈的臭味,現在把整座工廠搬到,真是膽大心細。」秦關冷著臉若有所思的說。
「別急!還有!」郁日閉著眼睛,臉上的神情滿是疲憊,低垂著眉壓抑住所有外顯的情緒。
這樣的學長,好久沒有看見了。此時的郁日跟當年剛從警校畢業的熱血警探重疊在一起,不!經過時間的歷練,似乎增添了幾許男人味。難怪,唐唐喜歡他……。現在想這些做什麽,還是救人要緊。
不過……蘇唐真被抓到這裏來嗎?阿日是怎麽知道的,秦關還是無法相信。
五分鐘後,斑駁生鏽的逃生門竟然轟地敞開了,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男子,向他們致意。
「郁日先生對吧,上師已等候兩位多時,請進。」男子微微彎身,比出了邀請的動作。
而逃生門的裏側比想像中寬大,看似不堪一擊的鐵門其實相當厚實。走道裏頭是全黑不透光的,也沒有任何控制鈕,平穩到你甚至無法分辨你現在正在下降,一或是直直的往上升,而無法得知正确的方向。
這真是在船艙裏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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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唐從來沒有想過現在這個地方看見他-藍天派出所的趙所長。
原來……是他。
眼前一黑,蘇唐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情景。所長似乎瘦了不少,肥嘟嘟的雙下巴也消失了。
「唐唐」所長尴尬的對著錯愕不已的蘇唐打了聲招呼。
太和真人看著有趣:「沒想到吧!小鬼!想不到自己這麽多年來都被人擺了一道吧!被身邊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如何?」
眼前原本模糊的血色終於褪去,月光照在臉上,只帶來了更深的寒意,昭示著死亡的預兆。蘇唐難得收起調笑的神情,低聲問:「多久?」
所長沒有答話,只是将頭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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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真人看得更樂了,於是接過話:「要說我們真正合作其實不算成功,要不合作的對象怎麽還能開口問我們問題?大難不死的感覺是如何?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活下來的,不過……死亡的滋味怎麽樣?」太和真人放下手上的手機,拿出一只袖珍的手槍細細的把玩。
大難不死?看來所長還是有己分良心的,太和估計是不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人了。只是……星君怎麽還沒來難道……啊!不好,今天适逢七煞之日,處處充滿了戾氣,群魔亂舞,別說是星君分身乏術,就連玉帝只怕都閒不得。
難道,神仙雖是靈體不滅,但若受傷過重只怕今日真要在這個地方魂飛魄散。
阿日……。
蘇唐眼角微佻掩去些許泛紅說:「我早該想到,只是因為相信你。」其實,回頭想想破綻還挺多的,只是郁日跟自己都是實心眼。先想五年前的的老案子,單獨讓提供線索的秘密證人,在沒有任何戒護的情狀之下待在派出所,本身就是一個奇怪的決定。而這個決定跟當時剛剛就任派出所所長的趙所長脫不了關系。
而後,所長讓心靈受到傷害的郁日接受催眠治療,只怕也是擔心郁日發現真相吧!
再來,是他知道案發詳細經過的時間太快了。還能洞悉自己的真實身分,那時候蘇唐總以為是阿日會定時向所長報告,現在看來可能不是這麽單純。
最後,就是這次離奇的查案,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幌子,痞子男,馬曉東不管是不是無辜的,至少他們查案的對象,跟我們有著『極大』的差異。
思路一旦順了,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全都清晰了起來。
糟了!阿日危險了!我要想辦法通知他,讓他帶著秦關他們先走。但……現在想不明白的是……動機,讓這兩個人交錯在一起的原因是什麽?
「小趙,我讓你整理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嗎?」趙所長将一個銀色的随身碟。
「嗯!全都寫好了,等我們将他們處理掉之後,警方只會在船上搜到身為販毒集團首腦郁日『精心攥寫』帳冊,還有這些證據。在我的努力之下,警方早就釘上了他。而且那小子還傻楞楞的跟裴有德他兒子混在一起,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裴有德那群狐朋狗友打得可是國家儲藏金條地下寶庫的主意。這樣一來,就算我們不搞死他,軍部那邊也會以他盜取國家財務起訴他。軍法的處置可是都不用經過審判的。」所長若有所指的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給這小家夥打訊號吧!讓他通知郁日別來救他。可惜……可惜了他多半已經在路上了。」太和真人笑咪咪地說。
「難道上師……。」
「我讓蘇唐那只蠢蝙蝠帶了些線索回去,現在說不定已經到了呢!」
馬的!小蝙蝠啊小蝙蝠我多麽希望你這次能不靠譜一點,千萬別找著恩公。蘇唐暗自祈禱。
「上師,時間已經到了,人也到了是不是該出發了。」一名黑色道袍的男子近來房間內請示。
「再等等!我還沒跟他們連絡上!」事情似乎不像想像中那麽順利,吐了句髒話,手擡起,摸到了別在腰間的槍。他的煩躁在無形中影響了周圍的人,眼見月亮越來越高,消息卻一直沒出現,終於忍不住了,說:「看來有人想陪我們多玩一會兒。」
說著話,眼神掠過身旁有些拘束的所長,所長看到他眼神中的懷疑,立刻轉頭喝問:「誰!是誰走漏的風聲?難道是馬曉東那個小子。」
「這倒是有可能喔!畢竟知道行動的人屈指可數。」蘇唐忙著火上澆油。
太和真人垂下手,走到所長身邊,從容的咧起一個難看的笑容,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說:「最好給我老實點。」
「真好笑,洩露秘密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們現在可是在同一條船上。」所長一陣嚴詞的說。
「那好,現在就殺了他,在郁日踏進房門的那一剎那,讓他親眼看著愛人死在他的面前。而兇手正是他一直以來十分仰慕的所長。」見太和真人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連腰間的槍拔了出來,硬往所長的手裏塞,他吓得向後退去,急忙說:「何必這麽麻煩,不是說好了等到了公海,要将他們兩個推下海,然後我們坐著接應的東老大的船去W國的嗎?」
「不!我等不及了,要是他們又再一次沒死透怎麽辦?」與其留一個尾巴讓自己寝食難安,不如斬草除根。
於是掏出了槍,指著蘇唐的腦袋:「還有什麽遺言沒有,看在你這漂漂亮亮的臉蛋份上,我一定會讓你一次就死乾淨。」
「我只想問……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這般苦苦相逼到底是為了什麽?
」
「因為你毀了我的一切,苦心規劃5年多,為了那條道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嗎?你看到我的臉嗎?那是過去灰暗的象徵,為了要讓更多人明白神才是唯一的信仰,我不得不除掉你。」
蘇唐冷笑:「你那狗屁神居然居要借助『毒品』來宣傳理念,真他媽好笑!」太和真人一氣之下,賞了蘇唐一拳,卻讓他輕巧的閃過了。
「可惡!」兩人一陣拳打腳踢,似乎在發洩心中情緒不滿,用得盡是小孩子打架的招數。
「卡拉!」一聲門被推了開來。
「恩公!」他還是來了,蘇唐的心中倒沒有太多的感覺,卻有幾分難過。
郁日打量著四周,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間挑高大空間,四堵高牆上擦著紅黃兩色油漆,中間放置著一個寬大的木神桌,上頭放置著一個看起來有幾分詭異的玩偶。而心心念念的蘇唐正跟一個灰袍青年扭打成一團。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人……是所長。
「所長?」秦關無法置信的喚了出來。
因為所長把槍舉了起來,對著的人,居然是郁日。秦關看到他們拔槍,反射性地把槍拔出來,郁日急忙按住他的手,讓他保持鎮定。一時間劍拔弩張,反而是剛跟太和真人打完一架的蘇唐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這讓郁日稍稍安心,果然,就聽太和真人大吼道:「都把槍放下!」
「我等你們等了好久,你們終於來了,真是不負我我的殷殷期盼呦」太和真人轉過身來,用一種跟他橘子皮的臉,溫柔甜蜜危險的說。
「為什麽要殺學長,他幾乎把你當成自己的爸爸!」秦關急躁的想沖上前給所長好看,卻被郁日阻止了。
「郁日,要我就說我欣賞你的聰明和冷靜,你真不考慮和我合作嘛?」太和真人繼續不急不徐的說。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件事,那你幾百年前就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別想了」郁日冷冷的說。
「呦呦呦!那還真可惜,你也不看看你在誰的地盤上。」太和真人按下了身後的紫色按鈕,郁日身後的黑牆瞬間打開,一個鐵籠子從天而下。秦關吓了一跳,側過身翻了一圈,正好罩住了秦關。
「這太過分了!放我出去!」對方火力的強大讓誤入陷阱秦關吓了一跳,
「哈哈哈!蘇先生真愛說笑,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正人君子的,只要存活下來勝利的那個就是贏家。現在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兩個就玩玩了呦」太和真人憋著笑意說。
「那你到底想要什麽?說!」衡量著情況,郁日咬著牙鎮定的說。
「你很重視那位蘇先生吧,郁日?」蘇唐聽到太和真人那危險的嗓音,盡管很微弱,但不會錯的。
「只要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郁日的聲音依舊冷冷的,若不仔細察覺便聽不出那微微不同於以往的一絲緊張。
郁日話音未歇,太和真人立刻掏出袖子裏手槍,朝著郁日扣下板機。郁日閉上眼等著那結束的瞬間,心理只想著蘇唐在我死後能平安無事。想像中的劇痛并沒有出現,因為有一個人憑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所長反身扣動了扳機,兩人中彈幾乎是在同一秒發生的事情,他瞪著眼睛飛撲上來,狠狠将郁日推了出去。
郁日激動的大喊:「所長~」郁日緊緊摟著氣喘籲籲的所長,心頭百感交集。
所長忽然回過頭來,看著郁日說:「聽我說……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想…..你知道嗎?我女兒是被那個販毒集團首腦給害死的」
「你怎麽知道?」郁日有些驚訝
「一開始我女兒過世的時候,就是他送我女兒去醫院的,當時我跟我媽都感激他。而且他對當時家境不好的我們還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後來我
就跟他越走越近。其實,我并不喜歡幫他做這些不法的事情,但他也從來不逼我,讓我做做調度的工作。」
郁日沉著臉問:「那你什麽時候發現他是兇手的。」
「是有一天,真人過生辰。那天,大家喝的爛醉,剛好輪到我送他回家。他坐在車後座,在我的套話之下才說出了當時真正狀況,那天,他剛跟很多朋友喝了很多酒,走在路邊,剛好看到當時在水果攤打工的我女兒,他就戲弄她,跟她說了幾句玩笑話。
因為當時水果攤的老板不在,我女兒很害怕,轉身就要跑,但他拉著我女兒不放,就在拉拉扯扯之間,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這樣奪走了我女兒的性命。」郁日只能無聲的看著他,一路走來,所長是個怎樣人沒有人比郁日更清楚了。
「知道後,我非常的難過,複仇的願望一直在我的心理燃燒,我曾試過太多太多方法,要殺了他為我女兒複仇。但是,也許這就是上帝造人時最大的缺失,就是設了良心這個門檻。我好幾次幾乎要得手,最後始終越不過那道殺人之門。而現在……我終於解脫了。」所長乾咳了幾聲,順勢嘔了一口血,惡狠狠的與同樣躺在地上的太和真人互瞪。
良久,所長似乎也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了,抓著郁日的手,帶著解脫的笑容顫抖的吐出幾個字:「到此為止吧!」
「我……好!」郁日看著同樣淚眼盈盈的蘇唐,所長的照顧,所長的背叛,一言一行都讓口拙的他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你們好-可是我不好。」槍響驚碎了離情依依,郁日推開了靠右的蘇唐,掏出随身手槍,正面還擊。只可惜已經失了先機,剛才那一槍正好打在郁日的右小腿上,鮮血瞬間染紅了整件灰色道袍。
劇痛讓郁日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這讓蘇唐心中的怒火瞬間點燃。一個直拳揮了出去,太和真人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未受傷的右腳一記踢中了蘇唐的胸口,眼前一黑,一股血腥味直竄而上。
受傷頗重的小蝙蝠感受到蘇唐的痛楚,也搖搖晃晃的從郁日的口袋裏爬了起來,試圖使出僅存的法力。也卻徒勞無功,急得它團團轉。
幸好蘇唐即時緩了過來,抄起身旁從祭壇上滾落作法用的木法杖,一杖筆直的朝著太和真人受到反作用力沖擊的右手肘骨而去,應聲碎裂。
「我本來想放過你的,誰知到你居然傷了他。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什麽可以害怕的」丢下木棍搶過太和真人的手槍。冰冷而且戲谑的掐著他的脖子說:「太晚了!」
郁日的腿受傷,他掙紮著往前爬了兩步。用力的敲打一旁的木器,發出巨大的聲響,巨大的聲響,仰著頭,他看到蘇唐站了起來,腳尖踩在太和真人的手臂上躺著被打倒在地的太和真人。
舉起手槍,對準在地上掙紮的男人,枯瘦焦黃的臉上失去了血色:「別……別殺我!你不是警察嗎?把我交給警方吧!」太和真人抓著他的腳踝哀求。
蘇唐冷笑一聲,瞄準了他的腦袋:「沒用的,警方根本辦不了你。販毒集團的首腦關多少年?難道又讓你像上一次用同樣手法脫身嗎?阿日仁慈,但我卻不是這樣的人。」
太和真人說:「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這次吧!我願意配合警方辦案,好嗎?」顧不得頭上的傷口還在淌著血,太和真人往後爬了幾步。
「為了你滿足你的野心,為了你那狗屁倒竈太和教,你知道你毀了多少人的一生嗎?你可以輕易殺死一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只為了掩飾你潛入派出所湮滅證據的惡行。為了你的野心你可以輕易殺死當年同甘共苦的夥伴。你那可敬的真主真的會接受沾滿血腥的你嗎?」蘇唐嘴角上挑。
「會……真主是不會遺棄追随他的子民的。」太和真人結巴的說。
蘇唐微微笑了,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個殺人兇手。
忽然間,郁日知道蘇唐要做什麽了。
「唐唐!不要!我們将那本帳冊交給警方,一舉将他的集團殲滅,也算是一種報複了吧!」
「不了!拖得夠久了!你先走,秦關應該快到了,帳本我讓小蝙蝠拿走了。你先去船上,等我五分鐘!」說完,還不忘俏皮的眨了眨眼。
不知道哪裏吹來的清風,揚起了蘇唐束在腦後的長馬尾。
槍聲響起,強大的後座力,讓蘇唐退了一步,槍孔瞬間擊穿了太和真人的腦袋,血腥味彌漫了開來,停留在太和真人的詭異的笑容上。
結束了嗎?這麽容易嗎?
蘇唐轉過身,好像放下了所有積累的負擔:「你看!我說很快吧!」笑容只維持了一秒,立刻在看到郁日僵硬的表情時凍結了。
「汽油彈!」蘇唐回頭,只見原本藏在太和真人寬大道袍袖口的汽油彈,被剛才那ㄧ槍給點燃了。
「原來……是打算同歸於盡啊!」郁日反身江蘇堂往自己懷裏反身将蘇唐往自己懷裏拉,蘇唐卻将他推了開來,抽出胸口的護命符,口裏念訣。只見金光瞬間聚攏在郁日的身上。
碰-的一聲。
郁日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傳送鐵門之外。
「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不~」郁日怒吼著,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阿日!快拉住他!」率領著大批警力趕到現場的秦關向前撲了過去,利用身體的重量壓制住不停掙紮的郁日。
一陣豔麗的火光,燃起,帶來的重生也帶來了毀滅。郁日望著蘇唐白色的身影漸漸的被鮮紅的火舌給吞沒。
絕望跟無力感濃濃的向郁日襲來,他擡頭看著蘇唐,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一如他第一次看見他時一樣純淨一樣美麗。
宿命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繩子,緊緊的牽扯著每一個人。
火焰迅速的竄燒,張揚的發絲慢慢的卷曲變形。最終,化成了一堆焦炭。
在郁日、秦關還有一衆警方訝異目光下,蘇唐在一陣清煙中變成了一尊巴掌大帶著慈愛笑容的土地公金像,「框當!」一聲的掉落在眼前。
「蘇唐──」郁日拖著腿,爬了過去,撿起地上的神像,痛哭失聲,久久未已。
尾聲
三年後,仲夏,幾年來不曾有過的溫度無情的襲擊藍天裏,即使在山丘上的竹林裏仍舊感受無法逃脫這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小徑的深處是間隐身於林中土地廟,屋檐上還挂著一串銅林,清風拂過,擾亂了原本靜止的銅鈴。
郁日坐在廟前的藤椅上,揮著缺了口的蒲扇,閉著眼聽著小黑狗無聊地在腳邊一面打轉一面嗷嗷叫的嘻鬧聲。
三年了,距離一那件事的發生,已過了三年。
胸口的刺痛漸漸不那麽強烈,很多細節也日益淡忘,遺忘的感覺讓他心慌,胸口發堵,話到口邊只剩下一聲嘆息,真讓人憋得慌。他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再難想起有關他的一切,他捉弄人時那淘氣的笑容,他舍命相護時那絕決的笑容,當然,還有那句來不及實現的話:「你帶他先走,我五分鐘就到。」
春去秋來,土地廟旁的小竹子已經繁衍了好幾代,蘇唐始終沒能脫身。
「那個小騙子。」郁日翻了個身,嘴裏嘟囔地說。
那件事彷佛已經很久了,成了退色的畫片。
日落西山,郁日推著老舊的自行車,回到失去了『鬼』的『鬼屋』。不是沒想過離開,只是擔心暫時離家的小家夥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緩慢的悶熱的天氣,伴著老舊的電風扇聲,清晰的回繞在有些破舊的房間裏。紗窗上清晰可見的破洞,用黃褐色的膠帶封了起來,沒封牢的邊緣微微的卷翹了起來。唧唧嘎嘎的搖椅聲,伴著枯燥的電扇聲。
郁日的時間凝固在那場爆炸裏,沒有人打擾的悶熱,像一卷退了色的畫軸。
思緒旋轉成一個畫面,逐漸模糊了焦點,
随著窗外飄來淡淡的花香,一首童謠的的馀韻在心頭浮現-低沈地帶著哀傷的馀韻-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美麗的……。
「恩公你回來了啊!我今天煮你最喜歡吃的魚片粥喔!」明明喜歡吃魚的人是那個翹著腳,眼睛直溜溜盯著魚的小家夥。
「可惡!竟然敢偷襲我!看我的厲害!小蝙蝠我們前後包抄,一定要搶下最後一盒布丁。」一起洗澡追逐的浴室,為了看新聞節目還是泡菜劇拿起枕頭攻擊對方的小壞蛋。屋子裏每一個角落,都有著說不完的回憶。
打開鍋子,冒出了陣陣的熱氣和鮮美的味道。郁日熟練的拿出放在電鍋裏的魚粥,習慣性的擺好兩套碗筷,才想起,那個人似乎又要失約了。
三年來這些動作,也不知道重複多少遍。
午後的天空總是變化無常,剛剛還是晴朗的炎夏,轉瞬間就換上了一張臉。聚滿了烏雲的天空,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沈重感覺,聚積了這麽多的
負擔,連身邊的風都好像也凍結似的。
捧著粥,坐在屋檐下的原木扶手椅上,看著順著屋脊滑下來的雨水,慢慢彙集在一起,随著雨勢的增強,原本像散落的水晶般的雨滴,逐漸滑
成了一片一片的,透過簾幕般的雨水,整個世界看起來柔軟了很多,原本尖銳的線條,好像都已經消失殆盡。憂傷也随著雨,慢慢的滲入泥土裏,漸漸的吸收。
郁日有一搭沒一搭的騷著小蝙蝠的小肚皮,看著困倦的小蝙蝠明明不堪其擾,眼睛卻還是舍不得張開,氣得直哼哼。孩子氣的舉動,像極了那個不負責任的主人。
昏黃的餐廳燈,還是一樣溫暖的照耀,記憶中的那碗魚粥,用同的樣的盤子裝著,筷子輕觸魚肉,同樣香氣飄散出來,也許是熱氣太強,也或許是歉疚太深,郁日的寂寞滑落到嘴邊,連著魚肉一起吃入口。
情緒,每天在心裏掙紮,用力的畫出一道道的傷口
視線的終點,光潔的餐桌表面,反映著秦關和章法醫關切的臉龐。總是不請自來的兩人在事件發生之後,老是用各種牽強的理由來找自己吃飯這份關心,實在很難回報。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郁日睜開了眼,想起剛才的夢境,那不知道已經第幾次夢到的爆炸畫面,還有那個站在陽臺等著自己回家的小腦袋。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将他急速的拉回現實。
「這麽晚了,誰來了?難道是秦關那家夥忘東西了?」撐著爬起來,帶著一些倦意的步伐,踩在幾乎磨平的木頭地板。
走到了門邊,開了門,才發現剛剛的夢沒有辦法結束。
因為,站在門口的人,是蘇唐。
「恩公!我回來了。」郁日的肩膀瞬間僵硬,低著頭看著昏黃的路燈投射出來的影子,不敢擡頭,深怕又一次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恩公~快看看我的新發型,牛頭哥哥跟我保證這是人間最流行的發型,快看看嘛~恩公怎麽不說話?別……別哭啊!你別哭……別哭……我」
輕輕将郁日的頭擁入懷中,熟悉的味道襲來,只有這裏才是溫暖的靠山。所有壓力,在此刻,得到了釋放。回歸最原始的痛哭,訴盡無奈,撕啞低泣。
希望,又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
「恩公!跟你說一件事!」
「嗯!說吧!」
「那個……就是……我失業了,不知道可不可以住你這裏?」
「恩公~你別走啊~考慮看看嘛~」
「最近物價翻漲,我要漲房租!」
「行!我可以陪睡!」
「最近治安不好,我缺一個保镖!」
「沒問題!我寸步不離!」
「最近我心髒不好,老一抽一抽的痛。」
蘇唐沉默了一會兒,擡起頭,送上一個久違的吻:「我回來了!」
作家的話:
結束了!
居然結束了!!!!!!(自己都驚訝不已)
我想我以後不會在寫這種找麻煩的題材了,真是沒那個頭腦,別寫這類的題材!
看得自己都羞愧不已!
這篇文章斷斷續續寫了一年,期間我投資并擔任主廚開了間小吃店,家裏人又開了大刀,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再回頭寫過手感早消失在煎煮炒炸之中,實在愧對等著拙作的朋友,謝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