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季山莊(八)
「不可能!」郁日一口否定蘇唐的推理,讓蘇唐散發著光芒的小臉一下子暗了下來。
「我覺得倒是挺有可能的!」秦關不忍蘇唐失望,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還是表達了他對蘇唐的支持。章法醫沒作聲,可是清秀的眉頭,蒙上了一灰。
「是吧!是吧!就你最懂我!」蘇唐暗沉的臉随著他的笑容綻開了,就像是透出烏雲的明月。
郁日沒搭理他們,就事論事的說:「理論上說來可能,但實際上卻是很難執行。」他煩躁地拿出一根煙,正要點火時,被蘇唐一把搶下。蘇唐眯著眼,挑起郁日的下巴,充滿危險性地盯著他看。
郁日撥開蘇唐的手:「你說棺材是用水運來的,順著溪流而來,為了防水,可能還在外面包裹了垃圾袋或塑膠袋?」
「是啊!這有什麽問題嗎?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啊!」雖然用垃圾袋将棺材包起來,是挺好笑的,不過這樣一來棺木就不會浸水,蘇唐心想。
「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我不能否認。深夜裏溪邊很暗,确實很不容易被人發現,你還很細心的推算出當天正是月圓夜,理論上确實可行。」郁日點頭稱道,頓了一下接著說:「根據你的推論,只有要兩個以上的人一起,依照自古流傳下來的用麻繩和橫杠搬運棺木的方法,将棺木搬進房中布置好即可。」
「上個月王伯過世時,入殓當天,因為人手不足……所以我……試了一下,絕對是可行的。」蘇唐在接收到郁日比寒霜還要令人膽寒眼神後,聲兒也越發小了。
「不管是在鋼梁上安上夾臂式吊夾,還是裝上滑輪,抑或如你所說的讓人直接搬進去,都是有可能的。」郁日對著蘇唐說。
郁日舉起兩根手頭:「只是還有兩件事,你沒有解決。第一,是我剛剛有查過了,當天晚上下著大雨,而且烏雲密布沒有月光,若他們自己準備光源,會很容易被注意到。
第二,棺木根本進不去,因為小木屋為了讓游客可以看到更美麗的景色特意加大了密閉的強化玻璃窗,因此門就比一般狀況來得小,連完全敞開都有問題,所以這具棺材不論橫著豎著躺著,要直接搬進去都幾乎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棺才有可能一開始就在屋子裏面。」楊輕立刻明白了郁日的意思。
郁日點了點頭,起身走到電腦旁,指著一張照說:「你們看這張照片,從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我就覺得有些奇怪,直到剛才聽唐唐的推理才恍然大悟。」照片上并排著幾棟小木屋,是從較遠的地方,向著裏面拍攝的。這張照片很平常,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蘇唐心想,但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名偵探的頭銜可能要拱手讓人了,於是他看得份外認真。
半晌,蘇唐忽然驚叫:「高度。」興奮的抓著郁日身上的白色圓領毛線衫。
秦關這才反應過來:「對,以地勢而言,第五棟小屋位於山坡的最高點,而最裏面那棟小屋理論上應該比第五棟矮,可是兩棟屋子卻是一樣高……?」
「夾層!」章法醫有些懊腦,這麽常見的手法,居然沒有想到,采證時也沒有進行屋內面積的測量,實在是越混越回去了,漂亮的臉上帶著一些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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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推開小房門走出來的裴錢,十分滿意的拍拍手,嘴角微挑,又是那副谄媚的奸臣樣:「看來我們的大偵探已經有了突破了呢!」眼尖的蘇唐卻在鷹眼底下看到了未乾的淚痕。
「終於上傳了,你們看,這是那名死者的屍檢報告。」最有經驗的章法醫立刻湊上去看。不到三十秒,他秀氣的眉毛立刻炸開了:「這是什麽東西?屍體描述那欄居然是空的,死因也只寫著溺水。最基本的肺部積水狀況,屍體僵硬程度,死亡時間,身上有無可疑痕跡全都沒有寫,這樣的報告居然能通過?」
「簡單來說這份報告完全沒有用。」本以為能夠提供一些新的資訊,蘇唐不免有些洩氣。
秦關苦笑:「靠,你們看附件照片,居然是零。這到底是那間派出所做的報告,偷工減料到這個程度,全該記過降職。」他十分氣憤難平
「還是請偵查隊來協助,再請章法醫協助重新驗屍吧!」裴錢這麽一說,秦關立刻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傻呵呵地說:「對呀!早該報案。」心理卻是想著在蘇唐面前逞逞小隊長的風彩,省得那小屁孩老是瞧不起自己。
對於衆人的議論,蘇唐并沒有很在意,他只是帶著探究盯著裴錢看。居然主動說要報警?也是,第二啓兇殺案的消息馬上就會傳開來,怕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不過那奸臣到底是怎麽打算的?還要繼續包庇他的父親?我倒要看看他能瞞多久,蘇唐坐在懶骨頭沙發上,吃了宵夜,全身懶洋洋地。
「我想見見當天負責這個區域的服務人員,有幾件事情必須求證。還有對面那片山坡可以自由進出嗎?」郁日說,語氣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行,我請管家去通知。」裴錢回頭交代正在打盹的老管家,老管家離去之後,裴錢又說到:「那片山坡是國有林地,山勢不高無需管制,因此任何人都能進出。」裴錢回應,關於狙擊的事情,他的心裏是真的沒有底。
不過,若是會危害到兄弟的安全,他定然毫不猶豫的放棄整座山莊。沒有任何事會比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來得重要。
「還有我想我需要住客的資料,前後幾日的都需要。最好是連服務人員的資料都能給我。」郁日交代。
「你在懷疑?」長時間相處的默契不是蓋的,楊輕立刻明白了郁日的想法。郁日沒該大家緩和的時間,對著楊輕說:「試著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路口監視器。」
楊輕接著說:「沒錯,來山莊的山路只有一條,也許會有線索。」
煩躁感無法抑制地向上蔓延,他們就像困在山谷底下的野獸,連明确嫌疑人都無法得知。甚至連這個不知名的兇手的目的都摸不著頭緒。
現在的狀況不啻於大海撈針,而且,那場意義不明的狙擊,著實令郁日感到害怕。
如果在晚個幾分鐘,假若他沒有剛好在偷看蘇唐。
不一會,老管家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跟裴錢說:「那小夥子不見了,從昨天晚上交班後就失蹤了。」
「怎麽回事?你确定嗎?有沒有打電話到他家裏看看?」楊輕試著推測。
「沒有人接,劉小姐臨時有事正想跟他調班,今天聯絡了他一整天,都找不到人!」老管家回答。
「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裴錢的表情有些猙獰,更陰沈了幾分。
不過看在蘇唐的眼裏,他比較擔心的是,哪位失蹤的服務員……可能已經遭遇了什麽危難。
大家又斷斷續續提了幾個想法,直到深夜才散去,避免危險,今晚他們就暫時小別墅裏住著,兩人一間,也算夠住。蘇唐原本想要偷偷尾随秦關,打算去他跟章法醫那打地鋪,不料卻被郁日拎了起來,蘇唐谄媚地說:「他們那間房間比較熱鬧……。
一路拖著回了房,郁日将蘇唐扔在床上。蘇唐立刻掐著嗓子,縮拉著往後退,還風情萬種對著郁日抛了幾個媚眼:「恩公~你好性急~人家還不想這麽早當媽媽的說~」
郁日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言不發地向皮小孩靠近,走到床邊時,皮小孩還滿口:「恩公~雅美蝶~」
郁日先是細細的撫著小脖子上的紗布,接著一把将小孩抱進懷裏。
蘇唐猝不及防地咬了一下舌頭,疼得龇牙咧嘴。正想好好斥責恩公大壞蛋時,意外發現這個連子彈飛到眼前,眼都不眨一下的鐵漢,竟全身都在微微顫抖。掙紮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舌尖上的傷口還滲著血,蘇唐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将腥甜的血珠混著苦澀,吞了下去。他伸出手撫著郁日的背,仙凡殊途,到頭終歸只剩一個苦字,他給不起,也還不了,頭一次感到了無法言說的愧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