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季山莊(五)
是夜,郁日走出小屋一個人獨行,順著蜿蜒小路來到了潺潺小溪旁。
微微金黃環在月亮周圍,空氣輕浮著月季花幽香,很清很淡,若及若離。風吹拂著水面,郁日沉默的看著,水色很深近似藍黑色,也許是小溪是人工開鑿,水勢出奇平緩。面上睡蓮在水面押出一道壓痕,隐隐凝結成一層透亮油脂。
「他應該不會再允許我接近他了吧!」眼前浮現蘇唐那絕決的眼神,還有憤怒的顫抖,郁日蹲坐在溪旁大石頭上。手裏香煙燃了幾回,又滅了幾次,清煙化成了白霧,驅不去溪邊徹骨寒意。
郁日無聊的将手伸進冰冷湖水裏,擾亂一圈圓月。
月上三竿,山上的寒意愈發深重,郁日想起那個愛踢被子的小孩,該是又将被子踹下床,自己縮在床上冷得發抖。擔心小孩感冒的心,終是壓過了惱人的尴尬,想要起身,卻踏中溪畔濕滑青苔,一不留神跌入了幽深的溪裏,溪水一擁而上,洗過紛亂的思緒。
水異常的冰冷,也沒有表面上看去那樣平靜,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他奮力掙紮,溪水漫入口中,直到他再也看不見天上的月亮,只記得那泛著血色恨透她的眼。
就在世界逐漸靜止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将他拉了起來,跌坐在岸上的郁日不停的咳著水。
「恩公。」蘇唐話音裏傳達訊息很複雜,猶豫,掙紮,更多的甚至是自責。
「唐唐,你聽我說……咳……我」郁日急著想要留住這股溫暖。
「別說了!」蘇唐的聲音比平時要低上許多,他伸手撫著郁日濕透的臉頰,将他緊緊抱在懷中,好緊,幾乎喘不過氣來,卻異常滿足。
「對不起……我。」心中彷佛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滿腹愁緒,像濕透的頭發一樣糾結,解不開。
「恩公……我都知道…….就算是這麽愛我,也不用跳溪自殺啊!我知道我長得是美豔了一點,氣質是潇灑了一點,臉蛋是好看了點……啊~我真是罪人啊~」蘇唐洋洋得意的說,還一把将郁日推開,跑到溪邊攬鏡自照。
郁日坐起身來,抽搐著嘴角,冷哼一聲:「我是踩到青苔滑倒。」下意識摸著口袋裏的煙盒,卻發現香煙全都濕透了,他煩躁地将煙扔進一旁垃圾桶裏。
蘇唐沒有回過頭,只沖著郁日揮揮小手:「別害羞~我都知道~」
「你想太多了,真的。」郁日攏著濕透的衣服,掉頭走了。
直到郁日消失在溪邊,蘇唐立刻收起笑僵的嘴,圓亮的眼底泛著冷冽,沖著暗潮說:「別再讓我發現你們在作亂,他不是你們傷得起的人。」今天要不是小蝙蝠半夜跟新認識的蝙蝠妹約會時正好看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蘇唐想起剛才若是晚來一步……心頭的怒氣波濤不已,大有将溪底水鬼全都踏平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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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吓的馀音未歇,蘇唐又立刻變了臉,屁颠屁颠地跟在郁日身後:「恩公~等等我~」
翌日,郁日是在一陣吵雜聲中清醒的。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穿著蘇唐指定的小熊爸爸藍色睡衣,汲著脫鞋慢吞吞地往外走,果不其然看見吵鬧的中心正是那小屁孩。
小孩穿著一身月牙色的古裝長衫,衣擺袖口滾繡淺色月季花圖騰,腰間系著同款腰帶,絲滑烏黑的長發随著衣袂翩翩,凜然之氣隐現,宛若仙人下凡。
小孩發現了郁日的目光,開心的往他的方向奔來,颠著腳尖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恩公~恩公~我好看嗎?」
惟恐天下不亂的裴錢笑著解釋道:「上次看到唐唐就覺得他很适合穿古裝,果然合适。」
「好……好看。」郁日看迷了,僵硬的臉上卻掩得密密實實:「那個……我們還事先去查案子吧!」
聽到要查案子,蘇唐興奮的撩起衣襬,挽起袖子,剛才的翩翩公子,立刻成了小流氓,他還不依不饒的催促著:「走吧!快走吧!」
「這麽快就破功了……哈哈!」秦關嘻嘻哈哈地揉亂蘇唐的頭發,蘇唐氣得掄起小拳頭,作勢要打他。秦關立刻很沒用的跑到狀況外的章法醫身後,沖蘇唐吐舌頭。
章法醫全身僵硬被秦關推向蘇唐,滿頭滿腦的莫名其妙,蘇唐無聲的對秦關比了個殺頭的姿勢。
「行了!別玩了!我們走吧!」好脾氣的楊輕柔聲勸到。
「哼!看在楊楊的份上,放你一馬。」蘇唐拉著衣襬,蹦蹦跳跳往回屋換衣服的恩公身邊的繞。
「你以為我怕你!」活脫脫一副狗仗人勢的秦關,伸手拉著臉紅得可以煎蛋的章法醫說。
一行人匆匆用過簡單的早餐後,來到了傳說中事發地點所在的小木屋。小木屋外觀與園子裏其他的小木屋完全相同,格局也完全一致,從外表看不出有什麽不同。木屋為了因應山間起伏的地勢,統一采用鋼構小木屋的建築工法,木屋離地約有一層樓高。入園的頭三間,依山而建,而後三棟憑溪而立,整體而言與其他三個園區大致相同。
裴錢踏上樓梯推開雕花銅門,一具碩大深色腐朽的棺材,橫艮在小客廳的正中央,怵目驚心。
「這應該沒有移動過吧!」秦關拿著相機拍了幾張現場照片一面問。
「沒有,誰敢動這玩意,從事發之後就封起來了。」裴錢苦著臉說。想起在過年期間大檔期封園導致的損失,一口老血差點沒吐了出來。
章法醫似乎比較習慣這種場景,木著臉,戴著塑膠手套,撥下棺材邊緣一塊幾乎脫落的木塊,放入塑膠袋中,猶豫地往剛剛剝除的地方直看。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一時之間,又說不出是那裏不一樣。
「咦?這裏頭的木頭怎麽跟裏面的樣子不太一樣?好像新的一樣。」蘇唐無意間的一句話,點醒了章法醫,章法醫回想起過往幾次參與的開棺驗屍,有些案件纏訟超過二十馀年,棺木也不如這俱腐朽得這般厲害,外層已經徹底腐蝕,但內層卻亮麗如新,該不會是用了什麽手法加速腐化?
「還有這一旁的釘孔也很新。」眼尖的郁日立刻注意到棺木邊緣的封棺釘已經遺失,只留下了明晃晃的孔洞。
對棺木懷有三分畏懼的楊輕,不停的往後退,口裏孩不停叨念著:「升官發財~」壓根不想接近那看起來十分吓人的不祥之物。只身往後側的窗臺靠,不安的情緒溢於言表。不料,他往後退了幾步,踏到了随手窗邊小茶幾下的繩索,腳一滑,順勢向後倒,四腳朝天往窗外摔。
「楊楊~」蘇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楊輕,好不容易拉住楊輕的手,可惜沖擊力道太過強大,蘇唐就像是拔蘿蔔一般,順勢被楊輕帶了出去。
郁日看著心跳一滞,他甚至還來不及抓住蘇唐的衣角,兩個人就這麽跌下去了。雖然此處是小木屋的一樓,可是距離地面仍有一層樓高。他跑到窗邊一看,只見蘇唐臉色發白,嬌小的身軀緊緊護著楊輕,成了人肉氣墊。幸好傻孩子還知道不能硬扛,順勢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減低沖擊力。
秦關頭一個沖了出去,抓著小孩的手臂,焦急的東摸摸西瞧瞧:「沒事吧!應該沒事吧!」
緊跟在後的章法醫看著秦關焦急又心疼的樣子,漂亮的臉上依舊木然,只是掩不住眼底那份一閃及逝的失落。
「你沒事吧!我有沒有壓疼你?」楊輕懊惱的看著頭上頂著草的蘇唐。
「幸好有這片草地,這草真厚,就算從二樓跳下來連個腳印也不會留下來。」不知死活的小孩還沾沾自喜。
啓知一擡頭,就對上郁日那黑如鍋底的臉,看著心虛了起來。郁日伸手将楊輕拉了起來,勉強放松緊繃的臉問:「你沒事吧!」
蘇唐納悶的看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郁日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孤拎拎的。臉上難掩失落,眼睜睜看著郁日扶著扭傷腳踝的楊輕,到一旁的石椅子上休息:「恩公……。」
作家的話:
我回來啦~拉拉~
大家新年過得如何!我忙到肩膀肌肉發炎,一動就痛!
過年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