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注意缺陷
女房東對丁若白說，大概在十多天前，她曾遭遇一次搶劫。自己的包被人搶了，裏面有鑰匙。她事後雖然報了警，但搶劫的人很狡猾，警方到現在還沒有抓到那個人。
“我那次雖然被吓壞了，但感覺就是一起單純的搶劫案，應該和這件事沒有關系吧！”
“你被搶時的一些細節還記得麽？”丁若白這樣問她。
“那要看是什麽樣的細節。”
“對方搶你的時候，神色慌不慌張？”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眼神呢？總能看到眼睛吧。”
女房東頓了幾秒：“好像很兇狠吧，具體我不記得了。”
“有意思。”丁若白細品了一下之後說，“你用了兇狠，而不是慌張。”
“我記不太清了。”女房東語氣不太自信地說。
“不，你的第一反應恰恰是潛意識中的記憶，往往最可靠。你再回憶一下，他搶你的時候，眼睛是不是直視着你，所以你才會覺得他眼神兇狠。如果他一面搶你一面不停地瞄着周圍的情況，你的直觀感受應該是慌張。”
聽到丁若白的話，女房東有些興奮：“對，我想起來了，他搶我的時候，眼睛先是緊盯着我的包，見我把包拽得死死的，他就兇狠地瞪着我，我一害怕，手就軟了，他猛地奪下包，然後就跑了。”
丁若白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對女房東說：“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所經歷的搶劫并不是偶然的，對方事先就盯上了你，他的目标也不是你的財産，而是你包裏的鑰匙。”
“不是吧......”電話這頭的女房東瞪大了眼睛。
“我建議你回頭把房子的鎖換了，這是為你的安全着想。”
挂斷電話後，丁若白并沒有因為解開了一個謎團而感到輕松，懸在胸口的石頭反而更重了。
關酥彤湊過來問：“你怎麽那麽确定那次搶劫和這個案子有關啊？”
丁若白輕輕呼了口氣，解釋道：“大部分搶劫的人，都不會用眼睛直盯着被搶的人，因為他們要想着怎麽地快速混入人群，所以他們會在搶劫的同時，用眼睛不停地尋找自己接下來逃跑的路線。而且他們的眼神一定是極其慌張的，因此才有‘做賊心虛’那個成語。還有一點，搶劫的人搶劫的動作大都是在瞬間完成，一次不得手，他們基本就會放棄目标。而根據女房東的描述，她被搶時，兩人還僵持一會，這根本就不是搶劫人會做出來的事。”
關酥彤差一點就為他鼓起掌來，臉上寫滿了對他的欣賞。
丁若白卻好像故意無視她的表情一般，又補充了一句：“教你一個方法，所有行為的背後，都有與之相匹配的心理活動，行為如果和心理活動不符，中間的差異便是動機。”
“哇。”關酥彤感覺心髒猛地跳快了幾下，“好有深度的道理啊。”
“什麽深度？這是你作為刑警必須掌握的常識。”丁若白剛剛說的話，其實是他讀博士時，自己導師的經典理論。他肯和關酥彤分享，算是對她和于文忠的一種補償吧。
接下來又是關酥彤大顯身手的好機會。她利用自己對網絡的了解，順利找到了王樹賀之前在網上發的求助帖，并找到了給他回複的人，也就是那個神秘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在貼吧用的名字是“懲戒者”。經過網絡追蹤，關酥彤發現“懲戒者”除了給王樹賀回複外，還分別對其他三個帖子有過回複。兩個和ADHD有關，另外一個和一起校園暴力有關。
其中一個和ADHD相關的，是一個家長發的焦慮貼。她在帖子中稱，自己的孩子正在上小學，因為經常和其他同學發生沖突，被勒令退學。家長無奈之下帶着孩子去醫院做了測試，結果被醫生診斷為多動症。
懲戒者給這條帖子的回複是：恭喜你，上帝給了你一個聰明的寶寶，希望你不是一個平庸的人，能引導他。
另外一條和ADHD有關的，是某個網友對多動症患者的言語攻擊，他給對方的回複如下：ADHD患者的智商都很高哦，你這樣攻擊他們，當心被其中一個人盯上，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你。
看完懲戒者的這兩條留言，丁若白異常興奮，他用近乎肯定的語氣說：“兇手一定是ADHD患者，我們的搜查範圍變小了。”
另一方面，關酥彤又開始查找白琳近段時間和誰保持頻繁的聯系。她很快便查出結果，白琳近一個月，都在用手機和一個神秘男子保持通話。
和她聯系的人之所以被稱為是神秘男子，因為對方所使用的手機卡，是從不法商販手中買的黑卡，丁若白給那個電話打過去時，反饋過來的信息是個空號。
雖然無法落實和白琳聯系的人的具體信息，但丁若白猜測那個人應該就是懲戒者，也就是殺害王樹賀的兇手。基于這個假設，那麽兇手已經和白琳聯系一個月了，兩人或許正在交往。而王樹賀在偷窺時所看到的恐怖畫面，也是他們兩個人早就設計好的。
這樣一來，這個案子另外一個疑點也解釋通了。
王樹賀為什麽能成功目睹那個被事先設計好的恐怖情景呢？丁若白心想真實的經過或許是這樣的。懲戒者先是利用竊聽設備，得知王樹賀在什麽時候，訂的哪家賓館。
懲戒者或許事先了解過，到那個賓館住，最合适偷窺的小區是哪裏。巧的是，白琳剛好就住在那家賓館對面的小區。甚至有可能同樣有偷窺癖好的白琳，早就在之前某一次偷窺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同樣躲在暗處偷窺的王樹賀，并把這消息分享給正在和她交往的懲戒者。他們倆早就盯上了王樹賀。
知道王樹賀什麽時候會住進賓館後，懲戒者當晚便和白琳設計了那出恐怖且詭異的一幕。因為事先知道王樹賀會在對面賓館的某間幾乎固定的房間出現，白琳先在自己家偷窺，發現正在偷窺的王樹賀後，她再開始演事先設計好的劇本。
大概捋清了思路後，丁若白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懲戒者為什麽要殺王樹賀呢？
按照懲戒者給他人留言的話來分析，ADHD患者的智商大都很高，如果分析不出動機，僅靠線索來抓他，難度會非常大。
懲戒者毫無疑問是個心理嚴重扭曲的變态，但就算是變态，殺人也有他們自己的動機，那麽他是出于什麽動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