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情
“郎君,有肉此真幸胡!”煙蕪嘴裏嚼着鴨腿,含糊不清地贊嘆,她滿臉油膩膩的,雙手并用在撕着另一只鴨腿,恨不得把整個臉都埋到盤子中。
“咳咳……”劉琨用筷子敲了敲瓷碗,“慢點吃,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煙蕪胡亂點點頭,偷偷擡眼撇了撇劉琨,見他嘴角含笑,煙蕪暗暗感動了,如此不文雅的吃相竟然沒有吓跑劉大郎君,而劉大郎君還挂着一臉滿足的笑容。她略略覺得不好意思了,停下手中動作,撿起筷子夾了一塊鴨屁股:“郎君,吃個鴨屁股!你別老瞪着我吃,弄得我怪羞澀的。你也吃吧。”
劉琨眉頭微微一蹙,他難道沒有告訴她,他不喜歡吃雞屁股鴨屁股啥的?但他仍是擡碗接了:“好的,我也吃。”說着慢騰騰地拿筷子夾起鴨屁股,劉琨右手止不住哆嗦,他微微一笑,用左手扶住右手,準備送往嘴中。
“哈哈……郎君你還真吃啊!”煙蕪瞪着他的動作,不由感概劉琨變化之大,要是這事擱從前,劉琨定會鐵青着臉将她拎出去,如今變乖好多啊,就讓她愉快地玩耍玩耍變乖的劉琨吧。
見劉琨真要吃鴨屁股,煙蕪卻笑着拿起筷子打掉劉琨的鴨屁股。她夾了一塊鴨肉在劉琨碗中:“吃這個吧!”
接着她摸着吃得圓滾滾的肚子,想起劉琨方才說的話,問道:“郎君,你說的驚喜呢?”
劉琨慢嚼細咽,吃得十分優雅,聞言,他擱下筷子:“你閉上眼睛,我會給你個大驚喜的!”
呦,還搞神秘!還玩浪漫!煙蕪淡淡一笑,依言閉上眼睛,她能聽到劉琨悄聲推開了椅子,轉身走出了屋子,聽腳步聲,似乎是往火房去了。
說到火房,煙蕪不由暗暗感激小山村的村民。他們熱情淳樸,不僅騰了村頭的空屋子給他們,而且隔三差五地送些自家種的菜給他們,隔壁家大媽還手把手教劉琨熬粥煮菜,那架勢,那态度,比前世自家老媽逼自己下廚好了不知多少啊!
聽說煙蕪想吃烤鴨,大媽竟真的送來了一只烤鴨。鬧得煙蕪堪比城牆拐的臉皮都紅了一紅,還拒絕不得,一拒絕大媽便說他們瞧不起她,最後,煙蕪只得紅着臉皮接受了。
“好了,睜眼吧!”劉琨開口打斷了她飛到九重天的思緒,他聲音輕輕的,煙蕪竟聽出了些許期待。
“看看我給你準備的驚喜如何?”
煙蕪睜開眼,擡手擋了一下燭光,眼神逐漸聚焦到桌上那盤奇怪的深綠深綠的東西上,她探出身子看了半天才鬧明白綠色的是粽葉,再加上今兒特殊的日子,她做了個大膽的猜測。她眨了眨眼,偏了頭疑惑道:“這是粽子?”
“嗯!”劉琨搔了搔頭,扭過頭,“你看出啦,我還以為……”
煙蕪居然從劉琨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局促,她縮回身子,笑道:“雖然這貨長得有點奇怪吧!但是以我的聰明才智,還是瞧出來它是粽子了!不過,郎君,這就是你給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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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琨背過手:“難道不是驚喜嗎?端午節能吃上粽子不算驚喜嗎?”
“簡直不能再驚喜!在我家鄉,能吃個茶葉蛋就算驚喜了,這端午節吃粽子果斷驚喜!”再驚喜一點就變成驚吓了,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因為她又有了一個大膽猜測。
觀這賣相,如果誣賴這是隔壁大媽包的粽子,大媽絕壁會哭暈在廁所。所以,這果斷是劉大郎君的傑作。
“這粽子乳齒之精致,乳齒之美貌,一看便知是郎君包的。”煙蕪豎着大拇指,瞪大眼睛說着瞎話。
“咳咳。”劉琨一拂衣擺,坐了下來,托着腮郁悶道,“本郎君第一次包粽子,若是你覺得難以入眼,我撤了便是。本來還尋思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把你驚到了,都是我不對。”
這語氣,這話,倒像是她煙蕪欺負了他。她撇劉琨一眼,劉琨嘟着嘴,垂着眼,好似犯了錯的孩子。煙蕪心頭一軟,嘆息一聲,好吧,就算是她欺負了他吧!
她輕輕推了推劉琨,讨好地笑道:“好啦,是我不好!我不該嘲笑郎君。郎君好歹是第一次包粽子,能有這賣相已經很不錯了。”
“真的?那你嘗一嘗吧!”劉琨陰轉晴,眼睛一亮,立馬挑了個粽子,剝了皮,“喏,吃吃看!”
“額,好吧。”煙蕪伸手想接過粽子,劉琨一手卻抵着桌角,往後推了推凳子,煙蕪一手抓了個空,往前挪了挪身,又抓了個空。
煙蕪氣道:“郎君想幹嘛?”
“我喂你吧!”
煙蕪眯眼一笑,嘴上卻道:“不要!”想來個飛龍探雲手,直接搶過粽子。
她哪裏是劉琨的對手,劉琨敏捷地腳尖點地,高舉着粽子便懸了身,背對了她,居然帶了分哭腔道:“你嫌棄我的粽子,還嫌棄我!”
“啊?”她竄到劉琨身前,托着腮,翻着眼想鄙視他一把,卻見劉琨頂着一張俊臉鼓着嘴,愣是把臉鼓成了包子。
額,真是極其可愛!
煙蕪敗了,她承認她對萌物沒有抵抗力,她垂了頭,咕哝道,“我沒有嫌棄你!好吧,我吃!”
劉琨頓時笑開了:“來,啊,張嘴!”
一口一口喂完了個粽子,劉琨從懷中掏出一串五色的辟兵缯,趁她不注意,撈過她的手腕,極為珍重地系在她的手上,他收斂了笑,撫着辟兵缯認真道:“望你能平平安安!”
他又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摸着煙蕪頸上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很疼吧,當時。都是我不好,沒能好好保護你。”說着,他輕輕地在她頸上呼了呼氣,“聽人家說,呼呼就不疼了。雖然現在已經結痂了,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帶了分灼熱的氣息呼出,煙蕪微微一愣,突然憶起小時候母上大人在她磕了碰了的時候,也會這樣安撫她!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熱,淚水差點溢出來,她仰了仰頭,想讓眼淚回流,誰知眼淚沒倒流,鼻涕卻流了回去,生生嗆到了自己:“咳咳……”
“你這是,哎!”劉琨嘆息一聲,替她拍着背順氣。
灼灼燈光剪影下,倒映出二人身影。
喘過了氣的煙蕪覺得萬分丢人現眼,雙手捂着臉不肯動了。
劉琨順了順她的頭發,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他笑着道:“近日做了一首胡笳曲,名叫《登隴》,吹給你聽聽可好?”
聞言,煙蕪依是捂着臉,只點了點頭:“郎君,你奏吧!我聽着呢!”
劉琨從包袱中取出胡笳,一曲《登隴》緩緩流瀉而出。這是他近日所作的曲子,原本是因月娘之事觸動心懷,表達的是思婦望歸從軍丈夫的凄切之情,哪想後來諸般事,不在意料之中,這些天,他改了改曲,曲意中的思念更甚,還加上了j幾分愛戀。
原本不想破壞此刻溫情,但一想到明日将離開小山村,前途未知,他便覺得心中不舍、茫然,借樂抒懷,其意更深。
煙蕪聽着聽着緩緩放下了雙手,前世作為音樂系的學生,音樂素養可不是蓋的,她感受到了他樂曲中的哀思、不舍。擡眼看他,他閉着眼忘情投入,不知為何,她又聽出了幾分迷茫……
夜,漸漸彌漫,然後悄然消逝。
第二日,便要踏上歸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