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提親
三個代表……這是總壇的秘語,想不到這個銀樓竟是沖淵教的産業。我進了濟南之後便準備着拿下肖竹了,并沒和人聯絡,這到底是誰在找我?
我随手将玉牌納入袖中,低聲對了一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便問那掌櫃:“你是總壇座下?歸的是哪位堂主?”
掌櫃跟我敬了個禮,挺起脊背,英姿飒爽地報告起來:“屬下是飛鷹堂下暗樁,姓崔名琇。聞特助,遲教主對你老一直想念得很,說有機會還想請你老提攜,能到府上拜見令尊令堂呢。”
這就自稱教主了,看來遲峻混得不錯。不過他要見我父親和夫人?是見我大姐和滌洹真人吧?
大姐早修仙去了,見個毛啊。滌洹真人倒是還在我家混吃混喝,遲堂主看來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當初見我時鼻孔都是朝天的,如今知道我有了個當主角的姐姐,立碼就敘起革命友情了。
晚了八春了。
我溫煦地笑了笑,也一樣客套起來:“哪裏哪裏。遲教主識度過人,又深具高義,當年在教中,我也曾多蒙他照顧。陸少教主又與我交情深厚,不啻親生骨肉,崔大哥是為教主使者,何須對我這般客氣?遲教主但有所命,只随口吩咐就是,聞人湛絕不推辭。”
那位掌櫃的倒做出副十分惶愧的模樣:“聞特助這般高情厚愛,屬下這廂替我們教主謝過了。特助有回教之意,我們教主都已知悉,并特命屬下來提醒特助——教主與悖逆祖訓的狂徒淵栩已然決裂,并棄了漢中一地,另在天水設立總壇,只是如今有許多教徒尚被淵某蒙蔽……”
我連連點頭,不待他說完便自許諾:“遲教主當初于我有恩,他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我豈能推三阻四?只是我手下還有些事未處置好,你且通傳于他,過幾日我家事理清了,自然親至天水,為遲教主效微薄之力。”
那掌櫃也對我的态度十分滿意,當即便要将店裏這些東西都送給我。我好歹也是受了幾年馬列主義教育出來的,怎麽能幹這種貪腐之事?推托幾回,終于也只拿了他一對造型洗練的金戒指和一雙和田玉璧,算是也安了安這位掌櫃的心。
離開內堂之後,那位掌櫃便急着自去和遲峻他們聯絡,我見了肖竹,正好拉過他的手來,把戒指往無名指上先試戴了一下。
還可以吧,反正肖竹皮膚白,襯着金色倒也好看。不過在外頭求婚有失面子,還是回去之後再跟他提這事的好。
不料回到牧影閣中,他就摒退衆人,直問我在內室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我是不是還要回去趟沖淵教的渾水。我就知道他不是能忍住不八卦的人,便将自己的打算和他說了一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遲堂主既能拉起人來造淵栩的反,那就是我的同路人。待他們兩邊火并起來,無論是背後捅誰一刀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都更容易拿下沖淵教。”
肖竹眉頭緊皺,說什麽也不同意,只問我:“你是要沖淵教,還是對淵栩念念不忘?就是你要對付沖淵教,又何須以身犯險?各大正道門派逼殺邪教才是武俠文的保留節目,大不了我搞個藏寶圖什麽的出來,煽動他們再殺一回!”
真是屁股決定腦袋。像我這樣把邪教當成自己事業的,就連內部分裂都心疼得慌,恨不得兵不血刃改朝換代;人家白道中人提起來,卻是喊打喊殺,一點都不珍惜。
我心中十分不滿,直沖他翻了個白眼兒:“敢情不是你的東西你不心疼。我在沖淵教累死累活地背了四年政治哲學,最後什麽也沒落着就淨身出教了?門兒都沒有!我就是跟淵栩翻了臉,他那邪教也得拿來當我的青春損失費——光背政治我得死多少個腦細胞?我考不上進士,都是他們耽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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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敢跟我講歪理,氣得我連求婚都顧不上,身體力行地把他按倒,以強權宣告了我們倆之間的地位差別,順帶堵上了那張不說我愛聽的話的嘴。
略略教訓過他一場就到了晚上。我一手撐在床頭櫃上,跟雜技演員一樣小心保持着平衡,從衣服裏左翻右掏,終于掏出了那對小小的金戒指,拿了大些的給他套在指頭上,趁着這花好月圓,情欲正濃之際,跪在炕上正式求婚:“肖大哥,嫁給我吧。”
肖竹雖然也是穿越者養大的,到底沒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就從床上蹦起來了:“小湛,你這是……”
這是了半天,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也不知怎麽想開了,又定下神來,字斟句酌地說道:“就是要求親,也沒有這麽匆促簡略的。這樣吧,我去請幾位保山媒人,正式到京城求親,你也寫封家書說明此事……”
我這說好聽了是離家出走,說難聽了叫淫奔不才,不告訴家裏回去都難解釋,真告訴了他們,婚禮沒辦成我大哥就得拿人來了。
我連忙堵上他的嘴,告訴他此事不能過明路,只好先斬後奏,辦成了再說。肖竹披着被子直作深思之态,坐了良久才嘆了一聲:“家師每常教育我,要自尊自愛,既是你不能通告父母,那我将來也入不得你家族譜,是妻是妾都不好說,萬一你家裏替你另選了名門閨秀……”
放心吧,我們家一時半會兒見不得女人,後遺症都還沒好呢。不過我也是憐香惜玉之人,見不得他那般傷心,不待多說便摸着他的胸脯保證道:“我們家裏世代都是宅鬥戰場,一個沒依沒靠沒前途還不在家裏住的庶子,他們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裏,更不會特地有人挑剔你,替我另娶什麽女子。”
他還是不放心,雙目微垂,一雙纖長疏朗的睫毛忽閃忽閃地:“你若真有心和我成親,我要些保證,也不算過份吧?”
還頭一回有人這麽正經地跟我談論将來,我也就看在……看在這個頭一回的份上,給他些保證吧。雖然目前我還沒車沒房沒正式工作,但前途還是遠大的,眼下給不起的,過幾年給他掙回來就是了。
這麽想來,我就對他加意溫存了些,一只胳膊搭到他肩上,輕憐蜜愛了一陣,擡起他的下巴,鄭重答應道:“你若肯嫁給我,咱們便是至親的兩口兒,有什麽不能答應的?”
這話果然說到了他心坎兒裏,他也裝不下去什麽怨夫的模樣,伸手接過另外一枚戒指套在我指頭上,便半笑不笑地說道:“我只要你依我一件事——咱們成親之後,不許再去攪合江湖中事。你要當權,牧影閣閣主之位我也可以讓給你,但沖淵教的事你卻不可再管了。”
我只聽他說了一句,便不由得冷笑起來。也不知為什麽,大哥也好,肖竹也好,一提起沖淵教就跟見了鬼一樣。我在那裏待了四年,難道還不清楚,那就是個搞傳銷的邪教,哪有那麽大殺傷力?
他看我神色不好,便又補充了一句:“若是你還記着淵栩的仇,如今他們內部分裂,我也不必投鼠忌器,總有法子替你平了那邪教。”
我将手撂下,也不費自己的力氣挑他下巴,而是喟嘆一聲:“人各有志,肖大哥,我不勉強你,只是咱們有些事還是早些說清楚的好——我是這本書的最終BOSS,沖淵教早就是我預定的産業,若連一個人人離心背德的沖淵教也拿不下,我以後怎麽對付滌洹真人?我知道你一向穩重,不肯冒險,可我是不能陪着你一起甘居幕後的。”
“你是……BOSS?”肖竹臉色一變,訝異地握着我的手指:“BOSS不是你四姐嗎?我得來的消息是,你家被你四姐暗害……”
“是!”我極立落地答道:“四姐是BOSS,可不是最終BOSS。她是我殺的。”
肖竹眉頭緊蹙,目光閃動,猶然不信。我只得掰開揉碎地給他講了起來:“能殺BOSS的除了主角,只有下檔的BOSS,沒有BOSS死在莫名其妙的小角色手裏的。你要是肯和我一同幹一番事業,便先助我擴大地盤;如若不肯……”
我執起他戴戒指的那只手,右手撚動戒指就要往下捋:“咱們便就此分手吧。你要将我的消息賣與滌洹真人我也不恨,反正你們幹的就是這種工作,淵栩當初就告訴我過。”
他五指收緊,握成拳頭,另一只手蓋了上來,沉聲喝道:“且慢!”
我也不急着動,只擡眼看着他,等他表态。
他這時也不拿張做致了,立刻上綱上線地表了态:“這個月初八便是好日子。雖說咱們都是男子,但我在江湖上也有幾個過得去的朋友,總要擺一桌酒,叫人知道知道。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牧影閣可以有獨家報道權吧?”
真是革命生産兩不誤,到現在還想着報八卦呢。這點小事我自然要答應,只是又加意囑咐了兩句:“我要對付滌洹真人之事,不可提前爆出去,反而要将我與兄長、大姐和他交好的新聞盡量多放出去些。此外就是咱們的婚事——我這輩子也是頭一回結婚,一定要好好辦一回,還要想法兒透到淵栩那裏。”
聽見淵栩倆字,肖竹那臉就拉下來半尺長,怨望之意溢于言表:“咱倆這輩子就結這麽一回婚,能不能你認得的男人都別請?”
罷了,要真是趁這個機會圍捕教主,我這婚也定然結不痛快了,好歹顧一頭吧。我大度地做了讓步,最後還是加了一句:“成親時在酒樓外還是多布下些暗樁,我在外頭倒沒幾個仇人,看你不順眼的可不少。”
當初要不是叫人當成他的男寵,我能在邪教上了四年政治學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