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行刺
那道雷到底沒劈下去,我懷疑皇帝也感覺到了一團清光就在他腦袋頂上等着劈人呢,所以看信的時候格外在狀态。
然後就是龍顏大怒,派人漏夜搜遍了許·前貴妃那座冷宮。
我當時沒能有幸坐上五姐的雲帕看現場,但是她劈回來之後給我們——主要是大姐,詳細描述了這一路所見,特別是把皇帝的神情動作語氣表述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地展現了一個忘恩負義、薄情寡幸、黑白颠倒、猜忌心重的昏庸好色的中年男子的形象。
那個花心無能的中年男子還是從某妃嫔床上剛爬下來的。
我聽着都恨不得把他宰了!
想我大姐堂堂一個女主角,還是重生了多少輩子的重生者,連滌洹真人都配得起。配他一個宮鬥背景板皇帝,他還不知道珍惜,搞完了這個搞那個,還聽信讒言害了我們聞人家……這樣的人,留他何用!
大姐倒是淡定得很,連眼皮都沒撩一下,只問:“他派人搜宮了?若只留證據在宮裏可不夠,得想辦法快些把信弄到居寧侯府了。”
大哥從懷裏掏出三四封信來:“這些是才做好的,早年的信做舊做不精致容易讓人看出假來,先把這些弄到四妹他丈夫房裏,等我那些弄好了,再藏到老居寧侯內室中就行。此事有我……五妹也幫我個忙吧,大妹和四弟出不了門,滌洹你先替我照顧兩天。”
大哥太不信任我了,我也是精通各種犯罪手段的名偵探出身,無聲無息地搞死他們一家不成問題。
不過大姐拉住了我的手:“也好,四弟幾年不見,比少年時長進多了。我們姐弟留在宮裏說說話,出些主意,早了了這攤爛事,我也好親眼看看那賤人一家的下場。”
不好吧,我和大姐還沒單獨說過話呢。雖然對付皇帝我們是同仇敵忾,可我跟大姐也是結過仇的……有大哥在時還不覺着怎麽樣,單獨和她呆着,我心理壓力怎麽這麽大呢?
于是我朝滌洹真人那邊蹭了蹭,委婉地勸大姐:“天色不早了,我和真人先回空間去,免得叫人看見了,有損大姐清譽。”
大姐漫應一聲:“那也沒什麽,我記得當年四弟曾着嫁衣上了《影衛時代周刊》版首,驚豔全城。若非四弟引起這番轟動,大姐也還沒機會嫁入皇家。這麽說來,我今兒還得多謝四弟一回。”
她站起來就要行禮,我可哪敢受啊,連忙站起身來扶她:“這都是意外、意外!我當時以為他哪個旅行社出來拉業務的呢,誰想到遇上了個狗仔隊呢?我也是受害者啊大姐!”
大姐神色淡淡,也不知滿意還是不滿意,溜了我一眼:“四弟長得真好,果然不愧是譚姨娘的兒子,若是裝扮起來,滿宮的妃子都要失色了呢。”
我越聽越毛骨悚然,連忙表忠心:“大姐我錯了,我……您但有吩咐,小弟刀山火海絕不推辭,求您了,讓我為您犧牲這條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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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還是認可了我的誠意,在我臉上輕拍了兩掌:“四弟,大姐現在離不了宮門,你換上件太監服色,代我去太醫院找林院判,只說我病了,要他來看我。”
大姐生病了?她宮裏不是有太監嘛,為什麽讓我去?我連忙把滌洹真人拉過來:“大姐,我在宮裏是生面孔,容易讓人生疑,你先讓真人替你看看吧,或是叫個宮女太監……”
她冷笑一聲:“這宮裏哪有肯替我叫太醫的人。你只管扮上,那個誰年紀大了,裝新入宮的人旁人不容易信。我也知道你不識路的毛病,畫張地圖給你就是了。記着,只找林司恒林院判,旁人不要找。”
我明白,妃子都要認識個太醫才能戰鬥到最後,這太醫可以幫着固寵下藥殺人堕胎,大姐這個是幹什麽用的呢?
滌洹真人忽然腼腆地從旁攔了一句:“不如扮成宮女吧?小清和肖閣主都看過,就我沒看過你女裝的模樣呢。”
其實教主也看過。
我沒理他,只和大姐一樣把他當成了背景,專心換上了太監的青衣,看着還……還真像太監。
大姐已經把地圖畫好了,連着一塊牌子珍而重之地塞進了我手裏:“四弟,這件事就托付你了,這塊牌子是麗景殿文貴人手下的。若有人撞見你,你就說你是內務府新分給文貴人的,她這兩天出風疹,要你去內務府拿薔薇霜,明白嗎?”
我連連點頭,要她放心。怎麽着我也是把大哥都玩弄于股掌當中的BOSS,找個太醫又算得什麽?
滌洹真人環臂站在門邊說道:“我送四弟去吧,他哪裏會認路,說不定出門就迷路了,到時候反而壞了你們的事。”
大姐冷哼一聲:“你以為我連他都用了,能省着你嗎?我聽大哥說過你的技能,趕緊地,趁着天還沒亮,帶我到你空間裏做個抽脂手術……”
女人的秘密,聽多了會要人命的。我展開地圖仔細背了下來,摸黑出了門,照着朱紅的大門摸了過去,然後就着宮燈照耀,對着地圖一步步向外走去。
走了沒多久,我就發現,我腳下的路和地圖對不上了。
沒事,這是很常有的,只要倒回去幾步……糟、糟了,我忘了剛才是從哪條路過來的了!這兒的宮殿建得都很類似,怎麽轉都覺着眼熟,這可怎麽……
有人!
我看見活人了,還是倆!
反正身上挂了文貴人宮裏的牌子,問問路能怎麽樣。我趨上前去擋住了那個瘦點兒的太監的路問道:“這位公公,請問太醫院往哪邊走?”
那位公公扭過頭來,頗帶着幾分疑惑問我:“你說什麽?”
我又耐下心問道:“我家貴人出了風疹,要我去太醫院叫人,請問公公可認得路?”
他還沒說話,旁邊的胖太監就叫道:“放肆!你可知道……”話沒出口就叫瘦子攔了下來,那瘦太監微笑着問我:“你叫什麽,幾歲了,在哪一宮當差?家裏是哪的人?”
這人是人口普查的?
……不,不對,我猜出來了!這絕壁是宮鬥戲中最喜聞樂見的戲碼,半夜在宮裏遇上閑着沒事幹懷念前妻妾女朋友什麽的皇上!
我低頭往他衣服下擺看了一圈,又從下擺看到了領口,果然讓我找出了破綻——他衣服上繡暗紋了,還是龍紋!
這場戲肯定是作者布置的,不然不會這麽巧就撞上了這種俗套的橋段!說不定這本來是我大姐的戲份,可她現在正減着肥呢,所以我這個突然多出來的BUG就頂了她的戲份……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雖然大哥讓我別那麽早殺皇帝,可都遇見了,不留下點東西怎麽對得起這樣經典的劇情呢?
不行,我是BOSS,怎麽能為了一個背景板就激動成這樣呢?狠狠掐了自己掌心一把,恢複了正常表情之後,我就恭恭敬敬地答道:“奴才小鮑子,在麗景殿文貴人手下當差,如今貴人病了,又是傷了面容,不肯見人,奴才這是急着去太醫院讨個主意呢。”
瘦……皇上眉目之間帶着幾分煩惱,卻還笑了笑:“你倒是懂事。蘇輔,你去太醫院叫人看看文貴人,小鮑子陪朕……我在這兒逛逛。”
這怎麽行,文貴人那兒不要太醫,我大姐才要。皇帝不過是個背景板,誰在乎跟他說不說話呀。我連忙回話:“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去太醫院就行,這麽遠的道兒,勞這位公公跑一趟,我也于心不忍。”
胖太監笑道:“太醫院就在牆後,老……我替你去一趟就是。你在這兒陪着……陪着他說說話。”
喲,原來就這麽近啊。既然不妨礙我辦事,那就陪着皇上走走劇情了,順帶我的藥……嗯,不能讓皇上死得太早,就來這個慢性的神經毒藥……
老太監扭達扭達就走了,我就陪着皇上文藝地喝了會兒風,聽他說昨晚雷劈貴妃宮的舊聞。我沒告訴他劈那地方的是我五姐,而且他也是運氣好才沒挨那道雷。
我從一旁花圃中摘了一朵盛放的芍藥,遞到了皇上面前:“雷劈自然是壞事做多了,上天降罰。咱們好人是不必擔心這種事的。你只不過是個太監,想太多小心老得快。”
得諷刺皇上一句,我心情相當好,趁他低頭嗅花的時候,我順便抹了他腰間荷包,在雪津丹裏灑了把毒藥。要是他運氣好沒吃上,就等着我們家平反之後,叫五姐一道雷把他劈死吧。
不過老太監走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怎麽還不回來?我未免往牆那邊看了一眼,皇上竟也注意到了,挑了挑憂眉毛問道:“怎麽,你擔心文貴人?蘇輔自然會安排好,你在這兒陪朕說說話就好。”
“他們不從這邊走了嗎?”我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
“他們自院外走了,不會進到內宮來。你才進宮麽,這些都不曉得。”
是啊,我入宮不久,而且很快就走了。
他又站了一會兒,從荷包裏摸出了兩顆雪津丹,還遞了一顆給我。我親手下的藥,便客套兩句沒敢要,看着他含了一顆在口中,帶着一絲疲憊嘆道:“這天下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可誰看人能透過皮骨看到心?許家是真罪假罪不提,那天罰卻為何只劈到了宮中,卻沒落到他家裏?若是貴妃有罪,她在時怎麽就沒有天罰呢?”
因為那時我五姐不在京啊。
我不能說出實話來,只淡淡勸了他一句:“福禍無門,唯人自招,貴妃不能長壽,焉知不是上天降下業報呢?恕我直言,這事兒是天定了有罪的,誰想庇護他們家,現在是沒事,過兩天說不定也要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呢。”
皇上臉色當場就有些發青。我又刺了他一句:“你不會以前跟過許貴妃吧?要是幫着她們家殺人害命陷害了忠良,還是趕緊找道士化解化解,不然你看她過身這麽久,宮裏還要挨雷劈,沒準別人也跑不了,就是天庭工作忙,報應來得慢點呢?”
他臉色由青到黑,終于怫然揮袖,擺出了皇帝的架子:“你先下去吧……”
我早等着這句話,看準了老太監方才指的方向,順着小路溜了出去。門口還有兩個侍衛值守,我不好和這種固定NPC問路,按着自己的記憶轉了兩圈,又問了四五個人,終于到了太醫院外,拿出牌子來要見林院判。
林院判既年輕又英俊,一看就是宮鬥中給女主幫忙的那種苦情男配。其實皇上也很帥,但是我一向不把形容詞浪費在必滅人物上,所以省下的還可以多誇誇林太醫。
見了他之後,我就遮遮掩掩地低聲說道:“我是福寧宮聞人貴人派來的。”
林院判頓時春暖花開,身上散發出一道道粉紅光芒,對着窗戶表演了一陣深情之後,回身收拾了一個藥箱:“你先回去吧,別叫人起疑。嫣兒要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她,只管放心就是了。”
這動作,這氣場,這外表,這臺詞,越看越炮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