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連空間都沒有,還算穿越者嗎
我們這分壇怎麽也是假冒的道門,早晚課念的是赤果果的個人崇拜,不敢讓滌洹真人知道,每天晚上吃過飯之後,他和我大哥都是要被榮成等腦殘粉帶回客堂休息的。
不過今天沒等到晚上,他們就回去了。教主派給我們的随扈一路上都随榮成馬首是瞻,他半道兒上失蹤了小半天,任何人都看得出不對勁。
這事兒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我把榮成關起來之後,為了避嫌,就沒待在客堂裏,而是随意逛到了一處殿閣。路上随意抓了個小道士帶路,去沖淵教祖面前燒了兩柱香,求他保佑我順利把滌洹真人抓住。
不管教祖是真有靈還是假有靈,反正榮成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他咽氣時我在這兒正可以制造不在場證明。
燒罷了香,我還假模假式地查看了年久失修的老君堂,叫李壇主手下一個心腹弟子來,談了許久翻修廟宇之事。直談到一個小知客荒荒張張地來報,說監使榮成死了,我才和那位弟子一起假裝出一副驚詫悲恸的神色,拿袖子掩住臉,在腰上肉厚的地方狠掐了一把,哭哭啼啼地跟着人回客堂看現場。
去到現場時,李壇主已經帶着人在分壇上下布下了天羅地網,客堂外一排排弟子,手裏拿着各式刀槍劍戟,明晃晃映着日光,殺氣直沖人頂門。李壇主和副壇主等人一見着我就殺氣騰騰地問道:“聞監使,榮監使遇害之事您已經聽說了吧?咱們分壇可出不起這麽大的事,若不找出真兇來,怕是屬下等都要替榮監使陪葬了,聞監使您可要替我們做主啊!”
我止住悲聲,握着李壇主的手,拍着胸脯打保票:“這事都是意外,誰想到榮監使武功這麽高,身子卻不好,只不過是找滌洹真人講經論道的工夫就出了事呢?滌洹真人可在?他知不知道榮監使是怎麽出的事?”
李壇主恨聲道:“可恨就可恨在沒當場抓住他!我跟你說吧,今天是榮監使帶來的幾位弟子回房時,發現他人沒在房裏,開始還以為他出去了。後來那個狗屁真人開房門一下子沒開開,羅興替他撞開了,才看見榮成死在屋裏,屍首都涼了!”
我連忙擠了擠眼,實在擠不出眼淚來,只好裝出一臉哀戚問道:“滌洹真人認了?”
李壇主表情越發扭曲,恨聲道:“他當然什麽也不肯認了!不過咱們榮堂主人親兒子死了,他就算再有身份有勢力,沖淵教也不能吃這個虧,非得要一條人命頂上才算!”
事情比我預料的還順利,李壇主真是會做人。
我向他點了點頭,笑了一下:“我們沖淵教是講道理的地方,既不能冤枉了好人,更不能放過壞人。我先進去看看情況,若是榮副使自己身子不好病死了,那也不能怨天尤人;若真是那個賊道士殺的,就叫他抵命就是了。我把人頭帶回教中交待,絕不會讓各位跟着吃挂漏。”
三位分壇的主事又跟我訴了一陣苦,才放我進了客堂。對面那假道士住的天字六號房只差沒上封條了,門口站了一排分壇弟子。榮成自總壇帶回來的人反倒靠了後,一個個神色幽怨地堵在走廊裏,見了我都跟見了親人似的,開口就哭:“聞副使,榮監使出事了!”
我連忙拿袖子掩上臉跟着嚎了兩聲,然後攥着拳頭道:“各位先止住悲聲,榮監使現在入斂了嗎?我先看一眼他是怎麽個狀況,各位也跟我說說你們進到這房裏時有什麽異樣沒有。”
李壇主也不敢讓榮成一直在地上躺着,早裝進了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裏,我走過去看了看他的臉,發現還真幹幹淨淨,不像中毒死的。
旁邊一個榮成的心腹慘然哭訴:“聞副使,我們少堂主死不瞑目啊!你是不知道,大夥兒進門時少堂主七竅流血,眼都是睜着的,都是那個假道士害了他!今天早晨少堂主什麽時候回了客房,我們竟然都沒注意……”
Advertisement
我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明白了!這件事就是滌洹真人所為。早上榮監使回客堂來找他,然後這個道士——他不是一天都跟你們在一塊兒吧?他肯定中途抽身回來毒殺了榮監使,然後又從房頂上運輕功以最快速度趕回去……”
那幾個手下都眼睛紅紅地跟着點頭:“聞副使說得太對了,我們少堂主就是讓人毒死的!不過早晨我們少堂主沒跟着去三清殿,還有滌洹真人身邊那個一清道士早晨也去得晚,我們懷疑……”
“懷疑什麽?”我這個大哥以後還很有用處,不能随随便便地被扯到殺人案裏,丢了性命。于是我一把拉過那個懷疑的人,帶着他到棺材邊上,捏了捏死者的手腳:“你看,榮成的肌肉現在已經僵硬了,還沒開始軟化,說明他死亡時間距現在才一兩個時辰,那時候都快中午了,你們的判斷不成立!再說了,那一清道士為什麽會進咱們分壇?是滌洹真人帶進來的,就算他有殺人嫌疑,背後主使者能是誰?不要本末倒置!”
我氣勢如潮地分析着滌洹真人的犯罪動機,心中卻湧起一種莫名的懷念之感,仿佛許久以前,我就常這樣站在案發現場滔滔不絕地對人講解殺人的過程和動機……我穿越之前得是多兇殘多有背景的罪犯哪,居然能在警方面前說清作案過程後還能逃出生天。
我感慨地搖了搖頭,扔下那一屋被我氣勢壓得說不出話的小弟,出門就去了對面我大哥的房間。房門外也被堵得裏三層外三層,但我這個監使要進去還是沒人敢攔的。
進到裏頭才發現,滌洹真人和我大哥倒還沒被定罪,安安穩穩地坐在屋裏兩個繡墩上下着棋,意态倒還悠閑,一點也沒有身為嫌犯的自覺——雖然人是我殺的,但他們倆一直被人當兇手拘着,居然還能這麽自在,倒真是出人意料。
開門時那倆人本來都沒擡頭,淡定地敲着棋子,那個替我開門的弟子說了聲“聞監使小心”,其中一個人就破了功,扔下棋子擡起頭來看着我,幾回張了口又閉上,終于起身湊到我身邊,低聲叫了一回:“聞公子。”
這人肯定是我大哥,早晨剛從我床上下來,現在要是能比滌洹真人還鎮定……那我這麽淡定地成為殺人狂一定是因為這個身體的遺傳基因不好。
我向他擺了擺手,微笑了一下,故意擡高聲音道:“兩位道長好興致,現在還能坐在這兒下棋。可惜在下身為榮成父親的故人,如今不能不替他讨個公道……”
大哥忽然插口道:“聞公子,你能否叫人把門關上,我有些事想私下和你說。”
我微笑着答道:“只要兩位肯自縛雙手,再叫我點了穴道,我當然可以讓兄弟們離開,和兩位單獨說說案情。不然的話……榮監使殷鑒不遠,在下可不敢拿這條性命作賭。”
大哥眼都紅了,看得出是硬忍着沒說話。反倒是滌洹真人撂下了手中棋子嘆了一聲:“小清啊,咱們倆算是折在這位聞公子手裏了。不愧是邪教出來的人,人生觀世界觀都歪得不能再歪了!”
也不算太歪,起碼我還知道我大哥對我感情深厚,打算放了他這一馬呢。我一手拉住大哥,帶得他離門邊更近了幾分:“一清道長,殺之案呢出在滌洹真人房中,和你沒什麽關系。只要你不包庇他,肯和我們合作拿下這兇徒,我也會念你戴罪立功,叫你毫發無傷地出了這間廟宇,如何?”
滌洹真人神色倒還很安閑,對我大哥說道:“這問題嚴重了,你再這麽護着他,咱們倆就得一塊兒死在這兒,等你大妹想不開再死一回,然後從頭來過了。”
什麽叫再死一回,從頭來過?我倒是聽榮成說過我大哥是重生的,可滌洹真人不是穿的嗎?
算了,這種無稽的東西,既然聽不懂也就沒必要再聽了。我一手拉住大哥,趁他沒注意時往後狠狠一抖,把人推出數步,袖中調好的毒藥+迷香盒已向着滌洹真人扔了出去。
就在那麽一瞬間的工夫,我從懷裏掏出解藥含着,順着藥粉殺到了滌洹真人面前,心無旁骛地朝他胸口一劍。他身後正是繡墩,再後方更是牆壁,這一劍絕無可能避過去。
然而就在這劍将将刺實的時候,我眼前那個大活人竟憑空消失了,手中匕首因為用力過度刺到了牆上,我也扶牆站了一會兒才穩住身子。
怎麽會不見了?他是道士又不是盜賊,還有個潛行技能……我有幾分慌亂,轉過身在房中找他,卻發現門外态勢生了大變,我大哥不知從哪弄了支長劍來,門外的弟子都已叫他殺得七零八落。
他胡亂動手幹什麽?只要他不動,我就能保下他的性命,反正我是教主的愛人,分壇之中哪個敢駁我的面子?真是不聽話、不懂事,等會兒他就是吃了虧我也不管他,先讓他挨頓打,長長記性再說!
我滿心怒火,往窗戶那邊走去,拍開窗戶叫道:“李壇主,叫弟兄們……”
話還未說完,眼前雕梁畫柱的客房忽然消失無蹤,換成了一片郁郁蔥蔥的草地。藍天碧野之中,赫然站着兩個道士。
其中一個倒提長劍,正擦着濺在臉上的鮮血;另一個悠然抱臂笑道:“聞人弟弟,別緊張,這裏是我的随身空間。要是連個随身空間都沒有,怎麽有臉自稱是穿越者呢?早聽小清說了你的事,今日才真正見識了你的本事,真不愧是太白星入命的名偵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