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食惹的禍

第77章 此山最高

次日，京墨和漪華在玥娘娘充滿祝福和慈祥的笑容裏離開了魔界。

玥娘娘即刻吩咐青黛：“飲歌狡詐陰險，華兒與她和離，他定然咽不下這口氣。魔界我可以全權交給華兒搭理，但她更是我的女兒，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你親自去查，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

……

倆人回到玉山，冷飕飕的風一吹，氣氛莫名得詭異起來。從前孤男寡女共處玉山，因為都覺得對方對自己沒啥意思，且對方也不知道自己有意思，于是恰到好處地維持了一種純潔的關系。現在關系不純潔了，倆人一下子不知道怎麽相處。

別看京墨活了一大把年紀，而且武力值等各方面都很厲害，但在這方面還是個無比清純的少年。漪華就更不用說了，心底是個懵懂少女，跟京墨并肩走在山間，抿着嘴一句話都不說，一點也不像平時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樣子。

唉，這座玉山怎麽這麽大、這麽空、這麽靜呢？

微妙的氣氛維持了很久，京墨終于鼓起勇氣，假裝不經意地去牽她的手。

“那個……”誰知這時，漪華正好轉頭要問他話，吓得京墨急忙把手縮了回來。

漪華看到他的臉，想到身旁這個俊俏的少年郎竟然喜歡自己，心中一喜，又一羞，連忙把頭轉了過來，盡量用淡定坦然的語氣聊一些嚴肅的話題，話一出口就成了“飲歌那個賤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話一說完，漪華就想罵自己，怎麽能說髒話呢？留給京墨的印象多不好？既然關系都到了這一步了，是不是應該表現得溫婉柔弱一點？

于是換了知書達理的語氣道來：“我的意思是，天帝并非大量之人。”

京墨眯了眯眼，笑了一笑。率真豪爽、不拘小節是她，故作小女子之态也是她，好像無論是什麽樣的她，在他眼裏都是可愛的。他道：“你直說。”

漪華咽了口唾沫，只好如實道：“我想跟九重天打架。”

京墨平色平靜，好像早就知道她的想法。

“我本來想聽你的話，忍一忍。昨晚越忍越睡不着，我想了一晚上，他們不僅罵我，還罵你，你能忍，但我忍不了，非得紮紮實實地打一場，我這口氣才能消了！”她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天，一副欲與天公試比高的神氣。

京墨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你什麽意思啊？”漪華追上他，“你剛剛的表情分明就是不屑，覺得我……覺得我是小孩子想法，覺得我不夠有深度有高度，不如你淡泊如水心懷天下，對不對？”

這話的內容雖像是質問，但漪華是用那種撒嬌耍賴的語氣說出來的，加上豐富的表情配合，盡顯活潑可愛，惹得京墨不禁笑了起來，眉眼都變成好看的弧度。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兵不血刃’？”京墨問。

漪華點點頭。

“那你有沒有聽過‘冤有頭債有主’？”

漪華又點點頭。

“那你有沒有聽過‘兵不血刃’？”

漪華還是點點頭，然後恍然大悟：“我這就去殺了飲歌！”

“回來！”京墨伸出把正要上天的漪華拽回來。奇怪，以前拽的都是袖子，這次居然恰好抓到了手。

漪華的眼睛轉了一圈，嬌聲道：“我又不會真去。”

京墨另一只手戳了她的鼻尖一下，然後牽着她飄身而上，穩穩地落在清風殿。

“京墨，辰砂又肥了，你這麽久不在玉山，沒人喂養它，他怎麽會肥了呢？”

“先去溫泉池。”

“京墨，我想去妖森林一趟，看看果果的安葬之處。”

“先去溫泉池。”

“京墨，後背的疤我自己又看不到……”

京墨終于忍不住瞪了她。

“好，我現在就去！”漪華從窗戶飄了出去。

辰砂撒開四只爪子，屁颠屁颠地也要跟着去。

“回來！”京墨揚手，剛剛從窗戶跳出去的半空中的辰砂被吸了回來。

辰砂以為天尊要抱抱可愛的自己，特意往京墨身邊湊過去，迎來京墨一句委婉的拒絕：“都這麽大的貓了，還是粘人。”

天尊以前最喜歡抱辰砂了，現在居然不抱它了。

作為一只活了很多年的貓，它早就看出倆人互相有意思了，剛剛倆人在清風殿外膩膩歪歪了那麽久，辰砂把一切盡收眼底，剛剛它只是想試探一下戀愛了的男人會不會有變化，哼，果然是有了女人忘了喵。

溫熱的泉水滑過柔嫩的肌膚，漪華想起當年在拈花小築，青檸瞧上了墨公子的天人之姿，竟然大膽到去跳他的澡盆子。京墨把青檸扔了出去，對那株睡蓮花滿目痛惜，當真是不解風情極了。想到此處，她的嘴角一直上揚着。

漪華明白京墨不贊成她攻打九重天的考慮。戰事一起，兩邊都是輸家，實在沒必要賠上無辜者的性命。再者，飲歌畢竟是天帝，即便對他一人動手也要師出有名，否則便成了魔界謀逆犯上，；更有甚者，會利用三人複雜的感情大做文章，說成天尊和魔君私相授受、不惜對前夫痛下殺手雲雲。

京墨心中已有對策。引用杜仲一句不正經的名言，“什麽打擊報複呢？一個人越在乎什麽，就讓他失去什麽。”咳咳，當然偉大的京墨天尊不是為了打擊報複飲歌，他只是認為，為了六界蒼生，天帝必須要換個靠譜的人來做。

未免夜長夢多，正要傳書給杜仲，京墨突然想到些什麽，掐指一算，果然。

除了他以外，唯一一個會測算月食發生時間的南星已經被漪華給弄死了，但是，別人雖不能提前預料到，別人也不瞎，月食發生的時候，只要天氣晴朗，大家都能看得見月食的。

月食發生了好多次，好像每次月食來了都會發生一些事情。京墨一直很淡定，并沒有很把月食當作特殊的日子來對待。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他隐隐有種憂慮感，難道真的有了所愛就有了羁絆？

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換代絕非收拾一個飲歌那麽簡單，各方勢力都會受到影響。若是處理不好，難免有人趁着月食時候做一些對漪華不利的事情。

神力消退的時候，他的法力雖然很高但卻有限。上次月食漪華在九幽鏡受了重傷，他被四只神獸牽絆住不能及時救她，想到此處，京墨就感到一絲後怕。

凝神思索良久，拿起來的筆又被重新擱下，決定一切等月食以後再行動，且讓飲歌在那個位子上再坐幾天吧。

漪華穿着淺黃色的寬松衣裳，身後披着濕漉漉的頭發從溫泉裏走出，站在清風殿外的山巒上，看着京墨對窗而坐，素手撫琴，身後的小貓正一臉幸福地睡覺，千瘡百孔的心裏油然而生一種難得的幸福感。

京墨瞧見了她，揮手将琴從窗戶扔出，漪華踏地而起，飛身接住七弦琴，在空中一個優雅地旋轉後不忘接上他的曲子。

京墨拿起離他不遠的畫筆，在手中順勢一轉變成一杆竹笛，靠在嘴邊與她琴笛合奏。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這是京墨第一次教她識字時學的詞，當下情景倒也顯得合宜。那些居心叵測的謾罵诽謗和潑天的謠言，不過是“穿林打葉聲”，不聽、不懼，任它風吹雨打，我心巋然不動。

“料峭春風吹酒醒，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琴聲袅袅、笛聲潇潇，歷盡千帆歸來，你依然是我當初遇見的少年。

“你餓了嗎？”一曲《定風波》後，京墨很是突兀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漪華剛要答應，看着京墨一副欲欲躍試想下廚的模樣，非常堅定地搖搖頭，面帶微笑地說：“不餓。”

京墨聽到這樣的回答有些失落。

漪華眯起眼睛，讨好似的說：“以後我給你做飯，好不好呀？”

京墨很勉強地點點頭，飛身落在她身旁，問道：“如果以後你一直住在玉山，會不會覺得這裏枯燥？”

“不會呀，玉山清淨安靜，此心安處是吾鄉。”

“吾鄉？”京墨滿目期待，她把這裏當成家了。

“我随便一說，你不要這麽嚼文咬字嘛！”她紅着臉道。

清晨，朝陽初升，朝霞初綻。

兩人找了座高聳的山峰在山頂并肩而坐，四只腳垂在懸崖邊上，擡頭山巒皚皚、群山連綿，俯首林霧纏繞，一覽衆山小。

漪華說：“問世間，是否此山更高。這是我在凡間的時候聽到的一首歌。”

“但我知，論愛心找不到更好。”京墨看着她，很自然地接道。

“世間始終你好，哈哈哈原來你也會！”漪華搖着他的胳膊激動地嚷道。

京墨低頭一笑，“真肉麻。”

漪華驚訝地發現，京墨的表情比以前多了。在旁人面前他向來冷若冰霜，在她面前不過淺淺一笑，如今他的笑容爽朗輕快，帶着人間煙火。

“你這麽活脫的性子，總是讓我覺得玉山簡單空曠了些。”

漪華低頭鑽到他的眼睛前面，眨眨眼睛：“在拈花小築住上瘾了？要不咱回去，我養你。”

京墨指尖輕戳他的額頭，道：“墨園，你起這個名字是何居心？”

“自然是……司馬昭之心啊！”漪華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小小年紀就觊觎本尊美色。”

漪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老、神、仙！”

京墨毫不客氣地擡起袖子打了過去。

“打不到我。”漪華做了個鬼臉，墊腳飛去了另外一個山峰，山風将她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她足尖輕點，說：“京墨，我給你跳舞吧！”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辰砂拉長的身子越過幾重山巒，在京墨身旁落下。心情大好的京墨将它放在懷裏，撸着它的軟綿綿毛，靜靜地欣賞漪華的舞姿。

時光溫柔，歲月靜好，不負年華不負卿。

舞畢，漪華揚袖後退而去，揚聲道：“京墨，我去妖森林啦！”

京墨低眉，提起辰砂來，對它說：“不高興啦？以後多一個人陪你。”

他知道，漪華接連失去生命中兩位至關重要的人，心裏是無比難過的，所以盡可能地陪在她身邊。

九重天，逍遙殿。

飲歌對當歸吩咐道：“小公主已無性命之憂，交給乳娘，不得再有差池。”

當歸謹慎地接過小公主，生怕碰到了她身上的傷痕，若有所思。

“你對本座有意見？”飲歌冷道。

“奴婢不敢！”當歸抱好小公主，急忙跪下，“奴婢只是……只是在想小公主還沒有起名字。”

飲歌冷着一張臉，不耐煩地示意她不必多言。

當歸抱着小公主急忙退下，踏出門檻時忍不住替孩子抱怨道：這算是哪門子親爹，派人打傷小公主的是他，救小公主的也是他，合着他這個爹的良心就止于不傷孩子性命了？

她無奈地搖搖頭，看看手中的孩子，真是可憐。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大殿裏的飲歌問。

三棱拱手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已經将天尊與魔君之事傳到地仙各族，相信很快便會傳遍凡間。”

飲歌黑着臉，在三棱眼裏這位主子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為了報複魔君竟然不惜這些事傳遍街頭巷尾，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簡直令人無法理解。

“陛下，忍冬仙君到了。”三棱道。

“進來。”

飲歌在正座坐下，居高臨下地問道：“解決了？”

忍冬道：“謹遵陛下旨意，聲晚已魂飛魄散，再無輪回。”

聲晚雖揚言恨遍九重天，對從小扶養她長大的蟬衣尚有幾分感激和歉疚，于是飲歌以蟬衣性命為要挾讓她在瓊樓玉宇做了僞證。

忍冬忍不住說道：“她從前為了陷害蒼耳仙君不惜毀害蟬衣名譽，如今她會為了蟬衣配合我們，人心之變真是難測。陛下為何不留着她，說不定還有用處？”

飲歌的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彈了彈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道：“她已經還了蟬衣的恩情，以後沒什麽用了。”

“是！”忍冬淡淡地回答，心裏依然有些沉重。蟬衣尚能博得聲晚的幾分愧疚和感激，他與聲晚“相戀”一場，聲晚在離去前竟然連一句想對他說的話都沒有，他憤怒、不甘、失落，悔恨。

飲歌所有所思，手指摩挲着椅子的扶手，道：“多虧聲晚提醒了本座。”

忍冬一愣。

“聲晚告訴本座，謠言可殺人。”他陰郁一笑。

耳邊回蕩着空青仙官的轉述：“晚仙官對太母娘娘說，如果娘娘肯自盡替兒子贖罪也就罷了，否則……就把您殺父弑帝的罪名宣揚地人盡皆知，一傳十十傳百，即便沒有證據，也會有人信的。天帝就算高高在上，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所以，飲歌有樣學樣，把聲晚準備對付他的這一招用在了對付天尊身上。

忍冬倒吸一口冷氣，不知是敬佩還是畏懼。

“你最近又研究新法術了？”飲歌用鷹一樣的目光望着他。

忍冬一驚，天帝竟然對他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忙跪下道：“小仙知罪，請陛下降罪！”

飲歌笑笑，示意他不必如此慌張，道：“二十年前你借助槐樹洞行控制時空之術，雖然被天尊處罰，但本座甚為欣賞你的聰慧。本座從不信什麽逆天不逆天，只要忍冬仙君所修能護衛我九重天，本座為何不支持呢？”

“陛下英明！”忍冬心情大悅。

“眼下正有一事需要你的聰明才智呢！”飲歌對三棱吩咐道：“把另外兩位仙君請來。”

半夏、蒼耳很快便到了，飲歌道：“蒼耳仙君，把你昨晚發現的事情再說說吧！”

蒼耳颔首，“昨日與兩位仙君一齊對付魔君時，我的啾明刀沾上了魔君的血，小仙本未在意。仙侍替我擦拭啾鳴刀時發現刀刃沾血處鋒刃無比，刀刃光澤大盛，便立即報我。小仙經過一番研究，确定上面的血不像是魔君的血，倒像是神之血……”

半夏與忍冬驚奇不已，飲歌沉聲道：“魔君在九幽境被鎮魂杵所傷，危及性命，如果本座所料不差的話，應該是天尊将自己的血喂給了她，她才保住了性命。”

“怪不得魔君修為精進如此之快！”半夏嘆道。

“天神之血真是個寶貝啊！”忍冬的眼睛炯炯有神。

飲歌将桌子旁的一本古卷扔給忍冬，氣定神閑地抿了一口茶。

忍冬翻到折起來的一頁匆匆閱完，說：“原來當年白斂天尊是以一滴天神之血封印九幽境的！”

飲歌眯了眯眼睛：“白斂天尊能封印，為何不能打開呢？刀刃上的血好好留着，忍冬，本座剛剛說了，很看重你的聰明才智。”

忍冬像個小孩子拿到了玩具一樣興奮，急忙應道：“忍冬一定不負陛下衆望！”

半夏焦急地看了弟弟一眼，屈膝對飲歌道：“九幽境之門打開，鬼怪出來勢必霍亂六界，凡間不寧，請陛下三思啊！”

“姐，你沒懂陛下的意思，幽皇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天尊算賬，有天尊在呢，關我們什麽事啊？”

蒼耳本來也覺得有些不妥，聽忍冬這樣說後，沉聲分析道：“此事雖有些冒險，但如今天尊被魔女迷惑，九重天危在旦夕，我們不是天尊和魔界的對手，只能以毒攻毒了！”

“蒼耳仙君所言有理，萬一凡間遭殃了，正好能試探天尊是否像以前一樣心懷天下蒼生。”飲歌道。

提起天尊，蒼耳又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義憤填膺地說道：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天尊還記不記得凡間的無辜百姓！”

半夏見天帝已經定了主意，心中雖無奈，卻也沒再說什麽。

漪華從玉山前往妖森林，中途路過凡間，本告訴自己不必多加停留，到了花城附近依然忍不住下去看了看。

在花城這片廢墟上，項爹爹和白果死去的廣場上設了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香火鼎盛，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

漪華心情沉重，心想：他們大概是祭奠死去的亡魂吧！她以白紗覆面，飛身落下，卻被祭壇前面五花八門的橫幅吓得險些一個趔趄。

“天神必死，魔君必死！”

“誓殺奸夫□□！”

“魔界作亂，殘害百姓。天神無德，天打雷劈。”

……

這不是祭壇，是拜壇，拜求天帝懲戒天尊和魔君的拜壇。

可笑，縱飲歌為天帝，哪來的資格、哪來的本事懲罰天尊？

奇怪，仙界的事情怎麽傳到了凡間？

“姑娘，你沒事吧？”一個路過的大媽說：“姑娘第一次來上香吧，一定要朝着上面那兩張畫像狠狠唾兩口唾沫！”

漪華強壓着心中的怒火，問道：“畫像？”

“對啊，鄉親們特意籌錢找高人畫的，那對奸夫□□就長那樣，誰見了都得狠狠唾幾口！”大媽解釋道。

“奸夫……□□？”

大媽道：“背着天帝跟天尊偷情，給天帝帶了綠帽子，可不是奸夫□□！”

“可不，狼心狗肺！聽說還虐待天帝剛剛出生的孩子呢！”一位剛上完香的大伯停下腳步說道：“姑娘你是外來的吧，這裏啊是花城，雖然城不大，也沒多少人，可惜流年不利來了個女魔頭，一夜之間把這裏的人全殺了！”

“可不，女魔頭吃人的！”

漪華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過去，只見桌子上鋪着兩張畫像，一張畫着一個胡子拉碴的老頭，神色猥瑣；另一張畫着一個狐貍頭人身的年輕女子，身上的衣服穿得極為暴露。畫像不僅被吐了唾沫，還被人用針紮的千瘡百孔。

她心中苦笑：你們連我與天尊的模樣都不知道，卻在這裏大罵特罵，我們究竟是哪裏得罪了你們？

旁邊一個帶着孩子來的年輕女子對了天帝的牌位拜了又拜，又來到畫像前唾了一口：“呸！男盜女娼！”

“呸！男盜女娼！”年輕女子領着的孩子也跟着罵了一句。

漪華看着五六歲的孩子，問道：“你知道什麽是男盜女娼嗎？”

“我哪知道，我娘這麽說，我當然也這麽說喽！”小男孩傲氣地看了漪華，一眼，哼着小曲兒緊跟上娘親的步伐。

漪華苦笑，無可奈何地望着來來往往的人。

“姑娘請留步。”後面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漪華漠然地回頭。

男子嘿嘿一笑，“小生在此有禮了，小生見姑娘身姿纖細，極為眼熟，像極了遠方舅舅家失蹤多年的堂妹，不知姑娘可否摘下面紗讓小生一辨啊？”

“舅舅家的應該是表妹。”她冷冷開口。

“姑娘年芳幾許家在何處呀？小生姓黃，今年二十有一，是家中獨子，鼎鼎大名的張員外是我四表叔……”年輕男子不甘心地喊道。

漪華不理他，視線越過他的身影朝祭壇那邊看去，問道：“這些事情你們怎麽知道？”

年輕男子見美人開口問話，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忙道：“嘿嘿，不光我們知道，大家都知道啊，各個地方都設了祭壇，一起罵那對不要臉的！”

“大家都知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你怎麽知道別人說的對不對？你為什麽罵他們，他們得罪你了？”漪華質問道。

“又不是光我罵，大家都罵，氣氛都到這了，我哪能不罵兩句啊！”

漪華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年輕男子見她不高興地離去，追上解釋道：“我要是不跟着罵兩句，顯得多不合群呀？難不成你要我幫那對奸夫□□說話啊，我又不認識他們幹嘛為他們說話，我要是跟大家說別罵了，大家就會覺得我也是那麽惡心的人……”

糾纏不放的男子追上來想要揭開漪華的面紗，她猛地回頭，眼神淩厲，：“你想死麽？”

男子被這樣的眼神和語氣吓得虎軀一震，站在原地晃了晃神，再定睛去尋時，那名女子已經沒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一章的題目叫《千夫所指》，好像有點太沉重了太難過了。于是我又致敬經典歌曲了：羅文、甄妮的《世間始終你好》，聽歌真的有助于文思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