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食惹的禍

第76章 桂香如故

“怎麽了？”京墨問。

到了魔雲宮外，漪華急忙松開了京墨的手，止步不前。她說：“我不敢……”

原來是近鄉情更怯，京墨拍拍她的肩膀，道：“玥娘娘見到你會很高興的。”

“華兒，你回來了嗎？”內屋傳來熟悉的聲音。

“母親！”

她提起裙子飛奔過去，撲在玥娘娘的懷裏，哭成淚人。

蘇葉朝着他們行下大禮：“恭迎太娘娘歸來，恭喜太娘娘與君上母女團圓！”

“恭迎太娘娘歸來，恭喜娘太娘與君上母女團圓！”從內室，到魔雲宮，到整個魔界，所有的人都歡天喜地地慶賀着這一刻。

玥娘娘玉手替她拭去淚水，笑道：“我的華兒長大了，瞧瞧我，都成太娘娘了。”

“我殺了地錦，還自己當上了魔君，母親會不會怪我……”

“地錦他……”玥娘娘長嘆一聲，“怪母親識人不明，害你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他也算罪有應得。魔君之位本來就是華兒的，青黛都跟我說了，你比母親和你的父君都要出色，母親和魔界都為你驕傲。”

漪華破涕為笑，鑽入玥娘娘的懷裏撒嬌道：“哎呀，都被誇得不好意思了。”

青黛在一旁擦着眼淚，滿心歡喜的看着，笑道：“我們君上在太娘娘面前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公主呢！”

杜仲低聲對蘇葉嘟囔道：“她在太娘娘面前是嬌滴滴的小公主，在師叔祖面前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要是在外人面前……哼哼。”

在外人眼裏，她是紅顏禍水、亂世魔頭。

天尊給杜仲使了個顏色，蘇葉又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杜仲這才閉嘴。

“還有一事……”漪華難過地說，“我把凡間爹娘葬在了魔界，我……”

玥娘娘摸了摸她的腦袋，嘆道：“我都知道了，一日為父母，終生為父母，華兒孝順，理應如此。只是，我卻沒有機會親自向他們表達謝意了……”

“母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母親一直陪着你。”

墨園裏的桂花開了，瀑布飛流直下，桂香遠揚。蘇葉“刷”地一下打開扇子輕搖，惬意地呼吸着桂花的香味。

一晃眼，一二十年過去了，漪華猶記得剛來這裏的時候對墨園到處充滿好奇，美麗溫柔的母親說要讓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小公主。

時移世易，世态炎涼，她沒有成為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公主，成了嫉惡如仇、敢愛敢恨的魔君。

漪華眨了眨眼睛，道：“母親，天尊說你現在需要休養，魔界的事就交給我打理吧，這個魔君才當了幾天，我還沒過瘾呢！”

“好，以後魔界你說了算，母親啊什麽都不管，就安心頤養天年了。”

蘇葉上前道：“娘娘，君上，杜仲仙君的廚藝一絕，今日大家都在，不如……”杜仲則眼睛一瞪，小蘇蘇竟然要逼他當廚子。

天尊又及時給了杜仲一個顏色，杜仲嘴角笑出一個僵硬的弧度，忙應道：“本仙君正想露一手。”

主意是不錯，但是……玥娘娘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天尊，天尊從來不食人間煙火，大家一起吃飯會不會擾了天尊。

漪華不好意思地看了京墨一眼，向玥娘娘解釋道：“天尊也很喜歡享用美食的。”

杜仲的狐貍眼睛一眯，“喲，平時都喊師叔祖的名字，怎麽現在喊起天尊來了？”

漪華咬了咬唇，思量自己的法力能不能封了杜仲的嘴。

“本尊讓她這麽喊的。”京墨面不改色，說得極為随意。

杜仲摸着下巴嚷道：“是啊，小漪華可是六界之中唯一敢喊師叔祖名字的人呢，說不定過幾天連本仙君都要喊她一聲師叔祖奶奶！”

“你欠打！”漪華兩頰一紅。杜仲看到奔過來的漪華，極為敏捷地向外跑去，漪華緊跟着追了出去。很快，外面傳來兩人打鬥的聲音。

“師叔祖，救命啊！”

玥娘娘想起八千多年前見到的天尊，那時候的天尊高傲清冷，無悲無喜，說話極少，令人敬而遠之。

現在面前的天尊，眼裏有光，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漪華。

若不考慮天尊極為尊貴的身份，他的相貌氣質等皆是一等一的好，若天尊想覓一佳偶，必得是天下最好的姑娘才能配得上。當然，天下最好的姑娘肯定就是自己的女兒嘛！

玥娘娘眼睛一亮，試探着詢問道：“天尊，小女……”

“漪華在九幽境受了點小傷，傷已痊愈，但後背傷疤未消，我想帶她回玉山溫泉裏治傷。”京墨在玥娘娘問出口前急忙打斷她的話。

“啊，好。”玥娘娘鬼使神差地答應着。

“嗯。”京墨輕輕颔首，便出去看他們打架去了。

玥娘娘望着他潇灑離去的身影，向青黛詢問道：“天尊這是……”

青黛猶豫道：“天尊好像在回避您的問題。”

“又好像給出了答案。”玥娘娘接口道，“天尊知道華兒背上有傷疤，要帶華兒去玉山，他很關心華兒。”

青黛拈着手裏的絹子，皺眉道：“可是君上已經嫁給了飲歌……”

“什麽？”玥娘娘驚得起身。

“太娘娘莫急，聽奴婢給您細細道來。”

話說玥娘娘醒了以後謝過天尊，天尊便立馬趕去九重天了，青黛在一旁伺候着，把這些年漪華的經歷一一道來，方才剛講到漪華被天尊救去玉山學法術，兩人便進來了，所以玥娘娘還不知随後的故事。

漪華與杜仲打打鬧鬧，少不得拉拉扯扯，直到京墨咳了一聲，兩人才老老實實地罷手。

“漪華，你過來。”他喚道。

“哦。”漪華老老實實跟着京墨，走至竹林深處。

杜仲在背後朝漪華做了個鬼臉，便準備進去找蘇葉，讓他做飯可以，蘇葉也不能閑着，必須得給他當小幫手。

殿內青黛正好講到漪華當太子妃兩三年，玥娘娘一臉憂色。

杜仲道：“放心，你閨女是個不吃虧的主兒，演的一手好戲，飲歌一點便宜也沒占到。”說完便攥着蘇葉的手腕出來了。

竹林潇潇，桂香濃濃，漪華在一塊大青石上乖巧地坐着，京墨站在她一旁，垂首看着她。

氣氛有些許詭異。

他們從前不是沒有單獨相處過，但在知道了彼此的心意以後，漪華心裏有些緊張局促，又有些負罪感，小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在他的注視下如坐針氈。

“京墨，花城是我燒的，人也是我殺的。”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等着京墨給她降罪，心裏卻又不甘地想争辯幾句。

“他們害死了我爹和果果，難道因為他們人多，因為他們弱小，因為他們無知害怕，我就該原諒他們嗎？我不認同所謂的法不責衆，他們在殺人的時候就該預料到後果。”

京墨目光沉重：“你殺人的時候預料過後果嗎？”

漪華隐忍着心底暗流，鄭重回答：“想過，我覺得自己很殘忍，但是理智上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京墨，我不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子，更沒有大度高尚到能對寬容原諒別人對我的所有傷害。愛便是無怨無悔，恨就直截了當，我心裏藏了一團火，能暖我所愛的，也能燒掉我所憎恨的……你清冷淡泊、憐憫蒼生，這麽多百姓因我慘死，你一定……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她擡首，不知為何，堅毅的目光竟然留下兩行淚來。

京墨俯下身來，雙手溫柔地替她拭去淚水。“我喜歡你，自然知道你的品性，懂你的無奈。”

“你……”

“我知道你不願意殺人，”他擁她入懷，漪華坐着，腦袋正好到他腰間的高度，只聽京墨輕聲道：“我們一起面對。”

她抓了抓他的衣服，貼緊他道：“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好的人……”

他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漪華不夠高尚，也沒有責怪漪華沖動行事。他知她孝順善良，明白她嫉惡如仇，更懂得她心裏的矛盾和難過。

他說，我們一起面對。

他也沒有替漪華逃避責任，他要與她執手并肩面對所有的風雨。

“有沒有受傷？”京墨問道。

“沒有啊！”漪華展開雙臂，驕傲地說：“我一個人單挑三個仙君，厲害吧！不過關鍵時候幸虧四月雪及時出手，後來你就來了，我怎麽會有事呢？”

京墨放心地點點頭，只聽漪華又道：“我明天不想去玉山。”

“不去玉山……準備滅了九重天嗎？”京墨猜到了她的想法。

漪華眼神黯然，她不想開戰，但飲歌先讓紫菀殺了爹和白果，又将一堆惡臭的罪名污水一般地潑到她和天尊身上。

“我想安安靜靜地活着，他們不讓。”她道。

京墨斂了斂眉，眼底閃過心疼的神色。她從來沒奢求過什麽，只圖親人在側、歲月靜好，旁人卻一直在傷害她。

他輕聲問：“你可信我？”

“當然。”她的回答沒有一絲猶疑。

“不管誰贏誰輸，戰争的結果都是兩敗俱傷。漪華，先不要大動幹戈，好嗎？”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水。

“好。”漪華答應了，不帶任何猶豫。

她恨一個人，最多恨上十分。愛一個人，卻能愛萬分。

京墨替她正了正頭上的簪子，徐徐道來：“那時我想趁着日食給你做支簪子，為了趕在你和飲歌大婚之前完成就進了虛渡，囑咐杜仲發生了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他沒告訴我你去找我了，又動手腳讓大婚之日提前，我從虛渡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漪華又喜又氣，喜的是京墨對她早有心意，氣的是杜仲竟然從中作梗。她嬉笑一聲，“不過，杜仲當時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嗯？”

“今日的事不就在杜仲預料之內嘛，你是天尊，在別人眼裏是不染塵埃不近女色的，我被說成禍水倒沒什麽，可你卻被我連累了。”

“誰規定本尊就該不近女色的？”京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那日表面上是給你送簪子，其實……我想搶婚，但是……”

“哈哈！”漪華眉眼帶笑，“那我一定會穿上母親做的彩鳳飛翼嫁衣，就是在拈花小築初遇你時穿的那一件，你記得嗎？”

京墨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說：“記得。”

他生的劍眉星目，生的英氣卻氣度清冷，平時淺淺一笑已經是常人難以得見。漪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麽開懷，眼角唇角揚起來都分外好看，帶着治愈人心的溫暖。

他有有少年的明媚卻不幼稚，有成熟的理智卻不世故，他，什麽都好。

果果曾經在屋頂上問漪華想要什麽樣的人做夫君，她說：“他要善良，要有趣，要大氣，要有一顆少年心，要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清風，要對我比對別人好。”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被她遇見了，何其有幸。

廚房裏傳來濃煙滾滾，蘇葉在廚房裏點火，火沒着起來，嗆得一陣一陣咳嗽，索性朝着柴火施了個法術，火“騰”地燃燒起來。

“啊！”蘇葉吓得跳了起來，灰頭土臉地撞到杜仲的胸膛上。

蘇葉為難道：“要不我幹點別的？”

杜仲環視一圈，“切菜切了手，燒火又不行，君子遠庖廚，但君子都挺能吃，對吧？”

無辜的蘇葉耷拉了腦袋。

“你在旁邊看着，陪我聊天總可以了吧。”杜仲說。

“沒問題！”蘇葉一口答應，接着吞吞吐吐地打開了話茬：“天尊是不是真的對君上……呃，那個什麽……”

“什麽什麽啊？”杜仲壞笑着瞅他一眼，一邊飛速地切菜一邊道：“在玉山我就發現他倆眉來眼去地不對勁了，不過那倆人反應遲鈍，啥也沒覺出來。”

蘇葉想起了什麽，道：“怪不得，君上成為太子妃之前特意去了趟玉山，回來以後整個人就跟變了一樣。”

“哎，她去找我師叔祖表達愛意去了，幸虧師叔祖不在，要不是我想辦法攔着……”

“你騙了君上？”蘇葉瞪大眼睛，一把拽住杜仲的胳膊質問道。

杜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蘇葉氣道，“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她一輩子！飲歌有多麽卑鄙無恥，君上如果跟他和離，天下悠悠之口怎麽會放過她！”

杜仲長嘆一聲，心裏似乎有了結論，道：“你猜漪華去九重天幹什麽了？玥娘娘醒來以後，師叔祖又去了天庭，你猜猜天庭發生了什麽？”

蘇葉魔怔了一會兒，幽幽道：“只怕要出大事啊……”

“我本意是為了保護師叔祖，才千方百計阻礙他涉入情愛中，卻害了她，也害了漪華……”

“都是你的錯！”蘇葉氣鼓鼓地嚷着，揚起袖子便往杜仲身上打去，杜仲躲閃後退時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白菜，腳步一滑，整個人仰面倒了下去。

“啊！”兩人同時尖叫出聲。

蘇葉也跟着倒了下去，趴在杜仲的胸膛上，與他四目相對。

氣氛有些尴尬，杜仲開口道：“以前我想方設法阻止師叔祖喜歡漪華，現在卻一心撮合他們，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為什麽？”蘇葉微紅着臉，斷斷續續地說。

杜仲回答：“因為從前我不懂，現在懂了。”

“懂……懂什麽？”蘇葉的臉像比案板上的紅柿子還要紅。

“你懂的。”杜仲意味不明地說道。

蘇葉這才意識到他們離得太近，氣息相聞，忙推了他一把，自己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嗔道：“趕緊做飯！”

京墨、漪華、玥娘娘、杜仲、蘇葉，五個人在黛湖的大涼亭裏用了一頓豐盛的大宴。

這頓大宴其樂融融，美味可口，但又稍微有點兒尴尬。

京墨動作優雅，雍容無倆，漪華猜他肯定是裝的。

玥娘娘一直在偷偷觀察天尊和自己的女兒，偏偏天尊舉止有度，雍容無倆，漪華笑語嫣然，在母親面前只顧着撒嬌，絲毫看不出這倆人有什麽不對勁。

玥娘娘道：“天尊對玥與小女的恩情，魔界上下無以為報，請天尊在此屈就幾日，容玥略表心意。”

杜仲眼睛一亮：“師叔祖啊，之前你睡在拈花小築，今晚你睡在哪呀？可沒別的地方了呀！”

“當然在拈花小築啊！”漪華眼睛一眯，拽過玥娘娘的胳膊依偎着道：“今晚我跟母親睡在魔雲宮。”

京墨看着她，淡聲道：“明日跟我回玉山。”

玥娘娘一笑，一副種好的白菜找到好買家的自豪神色，拍拍漪華的肩膀柔聲道：“去吧！”

漪華見杜仲笑得詭異，知道他在想什麽，于是先發制人：“蘇先生啊，聽說杜仲大仙君一直宿在蘇府，蘇府地兒不大，我這就安排把蘇府修繕一下，免得把仙君擠着。”

“不擠，不擠，有勞君上費心。”蘇葉臉憋得通紅。

玥娘娘看着女兒笑語嫣然的模樣，本該心中歡喜，聽了青黛之前講到漪華這些年受的苦，而且項先生和白果受難離去，她心中定然悲痛萬分。漪華怕她擔心不願意表現在臉上，玥娘娘便順着的心意。

“華兒，你去九重天與飲歌和離了？

“嗯。”漪華點點頭，随口道：“頂着個跟他是夫妻的名頭怪惡心的。

“飲歌同意了？”

“同意啦！”漪華嘟了嘟嘴，說：“飲歌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衆仙覺得天後抛棄天帝，他們九重天的臉面挂不住，怼了我幾句。不過，天尊及時趕到，他們就不敢說什麽啦！”

漪華之前交代青黛，母親若是問起什麽來就實話實話，但不必強調我受了多少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別讓她擔心。所以現在玥娘娘問起來，漪華也是這樣回答的。

玥娘娘知道此事不簡單，只摸了摸她的頭發，說：“華兒受苦了。”

漪華輕輕搖頭，笑了笑。

蘇葉補充道：“太娘娘放心，九重天被聲晚算計沒了五十萬天兵，實力大不如前，不敢與魔界争鋒。”

快貳拾年了，漪華終于跟玥娘娘坐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一路走來，她失去了太多，所走的每一步或許有不明智之時，但如果重來一次，她不悔當時每一步的抉擇。

吃完飯後，京墨特意把杜仲喊到一個地方，道：“派蓬萊仙島的人去九重天盯着，飲歌有什麽動向随時報我。”

杜仲心頭一沉，道：“今日之事果然不像漪華說的那麽簡單。”

“故意造謠生事的，殺。”京墨吩咐道。

杜仲第一次從師叔祖嘴裏聽到“殺”這個字眼，定了定神，道：“這背後的主使必定是飲歌，看來不得不打一場了。”

“因一人執念禍及蒼生，不該是帝王之為。 ”京墨面露失望之色，無疑，這種失望是對飲歌的。

漪華咽下了将說未說的話，她看得出來，京墨心底并不想讓魔界與天界開戰。

良久無言，直到杜仲打破了沉寂。

杜仲垂下眼眸，滿臉愧疚：“師叔祖，如果當初沒有我從中作梗，漪華就不會嫁給飲歌，更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知道錯了？”

“知道了。”杜仲乖巧地認了錯，問道：“師叔祖，如果你跟漪華在一起會遭受萬人唾罵，你還會不會……”

京墨直截了當地回答：“會。”

漪華滿心感動，

杜仲敬佩地點點頭，鼓勵自己也要拿出這種大無畏的精神來對待小蘇蘇。

京墨嘆道：“活了這把年紀，不知其歡喜，不知其憂苦，終究是本尊後知後覺了。”

“哈哈，師叔祖，你終于承認自己活了這……”

京墨擡眸，警示中帶着威脅。

杜仲生生把未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有些事就是這麽不合理，他自己能說得，卻不讓別人說，哼。

尴尬的杜仲只好背着手踱了幾步，硬生生邁出了心憂天下的步伐，指天罵道：“飲歌這小子連他爹都不如啊！後繼無人啊！”

京墨一臉從容地回答了兩個字：“蘇葉。”

“啥？”

“你與蘇葉厮混了這麽久，他沒給你講過身世嗎？”京墨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壞笑。

杜仲極為好奇蘇葉的身世，依然忍不住道：“師叔祖，你沒發現自己跟漪華學壞了嗎？”

“她那麽好，我怎麽會跟着她學壞呢？”京墨回答地一本正經。

杜仲無語。

“咦，小蘇蘇什麽身世？”

……

漪華靠在湖邊的大石頭上，晚霞漫天，蘆花招搖，金黃色的落葉鋪滿岸邊，餘輝在她傾國傾城的臉上映出恰到好處的光影，天藍色鎏金繡紗長裙流瀉一地，四月雪變幻着美輪美奂的色彩。

“君上有何吩咐？”蘇葉躬身問道。

“接下來我與你說的話不必驚擾母親。”漪華眼神冷漠：“在瓊樓玉宇，飲歌給我潑了一堆髒水，安了一堆莫須有的罪名。”

蘇葉一驚，“他們難道連天尊都不相信嗎？”

“或許不信，或許不敢信。無論京墨為我說什麽，他們都可以說天尊被我迷惑。”

“謠言猛于虎也！”蘇葉氣憤地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掌心。

漪華嘆息一聲，“也不全是構陷，花城百姓是我屠的，紫菀是我殺的，我曾想這些大不了就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但我萬萬沒想到他們卑鄙到把鵬舉和五十萬大軍的死誣賴給天尊，更沒想到他們能把和離一事扯上天尊……你說，到底是多麽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傷害自己剛出生的孩子來陷害別人呢？”

蘇葉深思一番，問道：“君上如何打算？是澄清，還是戰？”

“沒做過的事我倒不怕，我和京墨的事怎麽澄清，他可當着衆仙的面說了……”漪華本來一臉嚴肅分析着，一提到京墨，眼睛卻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說了什麽？”

漪華清了清嗓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即便所有的證據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一定能相信。”

蘇葉心想：天尊在世人心中本就是高不可攀、不沾世俗的形象，加上各種謠言，君上與天尊前路難料啊！

“既要想辦法澄清，也要做好迎戰準備。雖然敵弱我強，但這種事情往往不好說，有些人可能偏偏掂量不好自己的實力。盡量不去大動幹戈，但也不能沒有任何準備。”

蘇葉道：“天庭不好安插人手，屬下會讓人時刻注意天庭的動向，武羅營有冰輪城主管着，屬下會提前安排。”

“無論是誰傷害我所珍視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抓幾個故意散播謠言的，殺雞儆猴。”

“是。”

漪華托着腦袋，靜靜思量着：飲歌接下來會出什麽幺蛾子對付她呢？”

蘇葉猶猶豫豫道：“屬下有一句話不知……”

“直說。”

“若是天下人都不同意您與天尊在一起，君上能否承受這樣的壓力？”

“他若能，我便能。”漪華目光堅定，我曾在書裏見過一句話，“雖千萬人，吾往矣。”

蘇葉鄭重地點了點頭，不知怎的，腦海裏竟然浮現出杜仲的身影。

漪華伸了個懶腰，說：“你知道嗎？無所不能的孫猴子從來沒覺得他的膿包師傅是個累贅。”

“君上才不膿包。”蘇葉笑笑，連忙躲到一邊兒去。

漪華撿起一塊小石頭朝他扔去，笑道：“你被杜仲帶壞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蘇葉跑了以後，綠柚端着水果走過來，她穿着最喜歡的水綠色的百褶裙，用心精致畫了一番妝容，嬌美可人。

漪華一手撐着頭仰面看着夕陽，道：“綠柚，午宴時你給天尊倒水，手抖了一下。”

綠柚兩腿一軟，直直地跪了下去，“奴婢知錯，請君上降罪。”

“論你在心裏如何肆無忌憚地肖想，我都管不了。不過，他喜歡的人是本君，本君是個女子，容易吃醋。”漪華在提醒，也好像在炫耀。

“是。”綠柚低頭抿着嘴唇。

“退下吧。”

漪華遙望湖光夕影，聽得後面有人，以為綠柚還沒有想開，繼續勸解道：“我對青檸藍莓也是這般交代的，并非故意炫耀或者刺痛你們的心。天尊英姿無雙，本君心悅他多年，在他面前從未露出過任何蛛絲馬跡，裝的很是辛苦。你若是做不到發乎情止乎禮，便離他遠些吧，不見不念，時間能治愈很多傷心。”

後面的人偷笑,反問道：“從未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漪華吓得騰地一下扶着大石頭起身，掩飾着尴尬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

漪華深呼一口氣，正要慶幸他沒有聽到。

京墨揉了揉她的臉，湊近她說說：“魔君好霸道啊，都不許別的女子惦記我。”

“你忘了青檸跳進你澡盆子的事了？”臉蛋被揉的很可愛的漪華回答。

“那你記不記得我跳你睡蓮池的事？”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