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話很難聽了, 耳膜連續被震動了兩下,話鑽進了江暮凝的腦子裏,腦仁都跟着作痛,比她探尋記憶, 比她尋找遺失的空白還要難受。
好看的眸子皺了起來, 她像是不會難過一樣,生氣的樣子和白天是如出一轍。
其實江暮凝的表情一直都很單一, 只是她性格不着調, 臉上會多點笑容。
江暮凝握着門,緊緊地盯着她,憤怒的似乎能把遲雲含撕碎了, 她又背對着房間, 身體擋着光,身後是一片漆黑,似乎她随時會把遲雲含扯進去。
遲雲含吞着氣,心疼她,她咬了咬牙, 把這種感覺壓回去, 道:“難受就對了,你說我的時候, 我也是這種感覺, 只是我想憋着, 不想讓你看到, 不敢太難過, 我怕我堅持不下去,不敢想。”
江暮凝的手,下意識想去抓遲雲含, 卻被遲雲含閃開了,遲雲含和她拉開距離,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她轉過身往回走,背脊微曲着,影子被白熾燈拉長了,照在地上清晰可見,最後漸漸地退回房間。
話并沒有絕對說死,留下了一線生機。
“明天見”,明天她們還可以再見面,遲雲含還沒有徹底讨厭她。
直到隔壁房門掩上,江暮凝才收回視線,目光掃到了樓下,路茗嘉就站在樓下,一身黑裙,手中捧着白瓷杯,沒有想參與的意思。
嘭地一聲,門被緊緊地關上了。
兩扇房門緊閉着,誰都不再多探出一步。
遲雲含趴在床上,枕頭弄濕了一小塊,她摸了摸臉,她埋怨完江暮凝,開始自責,明明知道江暮凝精神力出問題,自己還去跟她吵架,好好說不好嗎?
遲雲含,你真是腦子有毛病!
遲雲含自責了好一陣,才開始替自己委屈。
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她一向不敢把事情想的太糟糕,會留後悔的餘地,除了特別讨厭的人,平時她說話會過過腦子,把那些惡毒的話全部過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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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那些,講話能一針見血,而且從來不會顧忌後果的人,永遠不會悶着偷偷哭。
她躺了一會,擦幹眼淚就去睡覺。
早上睜開眼睛,陽光從縫隙裏鑽進來,秋天到了,溫度會逐漸降低,冷與熱的對峙,凝結成小小的水霧。
朝着遠處看去,葉子上敷着一層白,是霜降,之後會更冷了,今年的一場霜降,還挺有意義的。
遲雲含路過隔壁房間,看着正在開門的人,幾步上去抱着她的胳膊,道:“我想請一天假。”
開門的動作停了,人也跟着僵在原地,很快,江暮凝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詳裝淡定,道:“為什麽要請假?有什麽事要做嗎?”
“嗯,我有點事要去辦。”遲雲含咧着唇笑,“你幫我請個假吧,待會我吃了飯就出去。”
“去哪兒?”江暮凝勾着把手,将門帶上。
深邃的眸子泛着紅,她呼出口氣,像是一晚上沒睡好。
遲雲含直直地跟她對視着,“你……”
“我并不覺得突然請假是什麽好的事情,而且……”似說不太下去,哽住了,江暮凝挑着眉,道:“而且,會扣一天獎金,是不是有點虧了?”
“你睡傻了嗎?”
遲雲含笑了一聲,“調香師出一次香就可以申請一次長假,我的周邊香水,不是已經上市了嗎,我順便去看看銷量怎麽樣。”
江暮凝抿了抿唇,道:“那、行。”
樓下早餐準備好了,牛奶配小籠包,因着不趕時間,遲雲含吃的慢吞吞,細嚼慢咽,她擡眸看看對面的江暮凝,問道:“你就不怕遲到嗎?”
“沒事,我待會先送你過去。”江暮凝抽着紙巾,看着她的時候習慣性勾了下唇,只是一瞬間,她用擦嘴的動作,掩去了笑意,“你去哪裏?”
“我出去随便走走,不用送。”
遲雲含拎着包出門,沒打算開車,江暮凝跟在她後面出來,步伐很緩,似不太願意走。
江暮凝今天沒拿“合約”,沒有看表,手插在兜裏,等她的目光看過來,才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我叫了司機過來送我,你确定不坐車?”
“不坐。”遲雲含跟她揮手,“我要去趕地鐵了,不然時間過了,得等到上班高峰了,拜拜。”
她朝着路牌跑去,淺藍色的裙擺,飄逸的飛動着,跑着她又拿了個帽子扣上在頭上,沒一會她就消失了。
好久,江暮凝才收回視線,等到司機開車過來,一同來的還有秘書,她手裏抱了一疊文件。
“執行官,去歐洲的交流會名單我弄來了。”
“交流會?”江暮凝皺眉。
秘書驚了片刻,迅速恢複自然,重新的把昨天安排說了,“對的,下周二的交流會,這是大會的資料,您看看。”
“您還記得上次的管香師嗎?就是被您要求開除的首席調香師,她現在去了Deity,這次交流會上Deity帶了她的作品,值得一提的是,她去了Deity後,香水在Deity是銷量一,我看她們是為了針對您。”
江暮凝翻着文件,又遞回去,道:“下次再給我看。”
“好的。”秘書又道:“待會去公司還有個會議,商議帶哪幾種香去,我們可以選擇三瓶香。”
“春夏秋三香。”江暮凝直接道。
“不過春香是管香師的,您确定?”
“那是PFE的香水,跟她有什麽關系,就要帶過去讓她看看。PFE出來的香水進了Perfume Collection Hall,她去Deity,邊兒都沒摸上。”
那不得恥辱死,連Deity都要被釘在恥辱板上。
國內外可從來不缺吃瓜看好事的人,到時候媒體鬧騰一下,這一年,Deity都不敢跟她們叫板了。
“祁董那邊還是不□□分,不知道她想做什麽,有點摸不清她的動作,不過有點可以确定,她沒跟其他幾個品牌勾結。”秘書又彙報了一句。
江暮凝嗯了一聲。
真要是去了交流會,PFE還得找個人坐鎮,以前有“江暮凝”這個行政官空頭銜挂着,那幾個人不敢亂動,現在她要是走了,公司會很難辦。
江暮凝道:“今天會議提前開。”
“好的。”
……
遲雲含轉了幾趟車,回到了老城區那邊。
之前江暮凝幫她把房子挂出去了,前段時間一直有人想看房子,今天約了時間,兩邊人面談。
地段好,交通便利,房價還有往上漲的趨勢,如果不是太膈應,想早點斷幹淨,遲雲含也想留着當一筆不動産。
賣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意思是還需要在考慮考慮,也暗示想再壓壓價,遲雲含也聰敏的說還要去見下一個買家,客客氣氣的就把人送走了。
來來回回幾趟到了中午的點,遲雲含約了鹿向媛一塊出來吃飯,最近她跟鹿向媛都是手機聯系。
鹿向媛辭職後怪忙的,一直在找新工作,最近進了一家中型企業,工資比之前高,就是活太多。
兩人約在一家清吧見面,沒有沖天的酒氣,音樂緩緩流暢,有個小樂隊在駐場。
鹿向媛點了杯秋日菲力亞推給她,三角杯上堆着粉色的泡沫,問道:“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沒事,就是有點累累的。”
遲雲含聳了聳肩膀,趴在櫃子上,道:“還有點生氣吧……嘶,這不是果汁啊,好難喝啊。”
“那你別喝了,這可是我發工資的第一杯酒,先請你喝了!”鹿向媛把酒杯拿了過來,又給她叫了一杯蘇打水。
一看價格,驚了,現在蘇打水比酒還貴,她肉疼遞過去,道:“二百一杯,喝了趕緊說說哪不舒服。”
“向媛……”遲雲含委屈的吸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說,她和鹿向媛碰了碰杯子,“可能我的是自信受了打擊吧,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對不對。”
鹿向媛喝了口酒,拍拍她的肩膀,“你覺得對就去做,你要是不幫她,她只能打出Bad Ending,要是你幫忙,那是Bad Ending和Happy Ending兩種可能性。”
“那要是打不出一個幸福的結局呢。”遲雲含就是擔心這個,“我是覺得自己把事情弄亂了,本來她掩藏的很好,被我弄得兩個人格互相讨厭。”
“傻不傻啊。”鹿向媛敲敲她的腦袋,道:“不是被你弄得,她就是自己讨厭自己。”
遲雲含聽到這話,輕松了一點,又覺得難受,把剛剛點的那杯酒也喝了,“我……怎麽沒早點認識她。”
雖然鹿向媛不喜歡江暮凝,跟她合不來,但是還是說了一句,“就算你們早早認識,她也會變成這樣,PFE的擔子太重了,我給你打個小比方……你知道我以前開過工作室吧。”
遲雲含點頭。
鹿向媛說:“我那時候想的很好,跟朋友一塊創業,錢不管流到誰手裏,都是自家的錢,但是位置坐的越高大家越不滿足。後來遇到一點點危機,大家就不樂意了,一部分想帶技術跟大公司融合,一部分想把錢拿出來不冒險,我就想挺過去,繼續做自己的品牌。”
“然後,裏面的內鬥,外面的工作室想趁機擊垮我們,最後大家沒撐過去,我就破産了,欠了五六千萬,沒人心疼我,全都怨我意氣用事。”
鹿向媛說:“這才是一個小工作室,你知道像PFE那樣公司,要是稍微有一點損失是多少嗎?”
難怪公司破産那麽多人選擇自殺。
遲雲含找到了重點,問:“你還欠着債啊?”
“已經還的差不多了。”鹿向媛說,“再過個幾年就能還清楚了。”
遲雲含說:“我房子賣了手裏有點空錢,先借你用。”
“不用了,借你的錢也是借,借來借去都是借。”鹿向媛道,“你有錢就弄個基金,讓江暮凝給你弄。”
“知道。”遲雲含一杯酒喝完,道:“那你想過東山再起嗎,你技術那麽強,可以繼續開工作室啊。”
鹿向媛搖頭,“不行,江暮凝上次說的挺對的,搞事業不适合我,我太重情義了。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騙了,開工作室的時候,有個朋友讓我幫忙做擔保,我抹不開面子,去幫忙簽了個字,後來破産,他就跑了,錢只能由我來還,哎,幹公司太難了,我就想普普通通,不折騰。”
鹿向媛還有選擇的退路,像江暮凝完全沒有選擇,為了讓PFE的名聲持續下去,先打出天才的名號,對外界說她識香無數,實際她一直做系統訓練,從小就要穿西裝,學會一絲不茍。
遲雲含點了幾杯酒,和鹿向媛碰杯子,為自己委屈,又為江暮凝難過,還為鹿向媛可惜,玻璃碰撞着,鑿出來的冰球在橙金色的酒液裏起起伏伏。
喝到醉了,遲雲含說:“我好委屈的,晚上吵架了,白天還要裝作開開心心的,我以前就想找個人,不管怎麽什麽時候難過,都可以在她懷裏撒撒嬌,我從來就不喜歡當個大人啊。”
“我也是……”鹿向媛抹了一把臉,“太他媽操蛋了,可恨的是,斥敏反應消失,我特娘的還愛着她,我下賤!”
“不不不,你不是下賤,是我不要臉。”遲雲含搶着她的話,“你別這麽說自己,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鹿向媛!”
“你也是天下最好的遲雲含!”
“會好的!肯定會好的,江暮凝肯定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遲雲含和她幹杯。
鹿向媛不滿地說:“江暮凝就知道江暮凝,你看我從來不提路茗嘉,我就把她裝起來,從來不提。”
“哪裏,讓我看看。”遲雲含疑惑地看着她。
鹿向媛四周找了一圈,拿起手機又往下,最後拍了拍胸口,“是這裏,在這裏,她還在這裏。”
遲雲含看她胸口癟癟,頻頻搖頭,“咦~”
鹿向媛急急地說:“你別不信,痛起來的時候可痛了。”她比着指甲蓋,“這麽小,能痛不欲生,像是得了怪病,我又想到她是個醫生,更痛了。”
遲雲含聽得一愣一愣的,“那我要完蛋了。”
遠處,江暮凝看着這一幕,手指攥緊了,原本有無數次轉身離開的機會,偏偏還是僵硬在原地。
“江總。”秘書喊住她,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這麽躲着她,不想讓她發現,是不是因為……”
江暮凝表情很嚴肅,冷眼掃過了秘書。
秘書有瞬間退縮,可這些年她是看着江暮凝過來的,工作上她們是上下屬,實際已經是朋友了。
雙重人格最終的走向只有一條:瘋掉。
更別說她是高精神力Alpha。
秘書急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因為喜歡遲小姐,所以才會一直逃避她,不願意告訴她呢?江總,你就是喜歡遲小姐,喜歡什麽的不丢人。”
江暮凝擡了擡眸,似沒聽到,朝着遲雲含走去。
遲雲含和鹿向媛來來回回的嚎,Alpha不像Alpha,Omega不像Omega。一個清吧,被她們鬧得有點吵,調酒師想着拿她的手機打電話,找個人把她們接走。
就瞧着一個Alpha走過來,盡管她看起來很嚴肅,但是西裝的扣子還是少了幾顆,江暮凝付了錢,道:“抱歉,我是她們朋友,現在把人帶走。”
調酒師本來想說,出示一下身份,遲雲含鼻子動了動,轉身撲過去了,眼淚鼻涕只往她衣服上蹭,“我剛剛說你,你就來了,你是神仙,是仙女!”
江暮凝剛想說話,就聽着嘎吱嘎吱的聲音,鹿向媛咬開啤酒蓋子,道:“我跟你說,別高興太早,百分之百是幻覺,我經常這樣,再喝一口就清醒了。”
江暮凝一手攬着遲雲含的背,一手拿手機撥了號碼,她道:“路茗嘉,人你要接走嗎?”
“不接。”那邊拒絕的很果斷。
江暮凝再轉了個電話給司機,讓他過來把人安置到附近的酒店,她攬着遲雲含離開,遲雲含踉踉跄跄的,嘴裏嘟嚷着,“疏導、疏導,精神力疏導,你答應好的,不能撒謊。”
鹿向媛沒認出來江暮凝,不準她把遲雲含帶走,嚷着要跟她幹架。
江暮凝沒搭理她,把遲雲含弄出了酒吧。
遲雲含出門就嘔了一聲,死死地抱着樹,任由江暮凝在旁邊哄,就是一步都不肯走,最後江暮凝蹲了下來,“我背着你,行嗎?”
“行。”遲雲含圈着她的脖子,往上爬了又爬,貼着她的耳朵嘀咕,“你能不能接受疏導啊,我聽你的話,你也聽我的話。你這樣總是不想接受,我就想不明白,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真的想聽嗎?”
遲雲含用力點頭,又蹭了她一肩膀眼淚。
江暮凝将她往上掂,說:“醫生是在我十八歲的時候,發現我的存在,然後給我定義成“第二人格”,其實很小的時候,差不多六歲吧,我就在了。”
她盡量說的通俗易懂,“并不是兩個人格沒有區別,才大家一直沒發現,其實……”
“只要我假裝的乖一點,不要偷偷跑出來,就沒有人會發現我。我也就是突然醒過來,有些事不太記得了,記性不好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也能跟大家一樣,擁有朋友和家人。”
遲雲含聽的很傷心,吸了吸鼻子,臉上澀澀的,她說:“以後你不要裝了,我會陪着你的。”
江暮凝低聲笑,“啊……那我謝謝你?”
遲雲含說:“你把我放下來吧,很重。”
“走到前面把你放下來。”江暮凝掂了掂她的重量,聲音很小地說:“你真的讨厭雙重人格嗎?”
“我說的氣話,不讨厭的。”遲雲含認真地說:“對不起,我現在不生氣了,但是你不能那麽說我,你要是還說我,我就還要生氣,說更難聽的話,要難過就一起難過。”
江暮凝嗯了一聲,“我也不應該那麽說你。”
她們走了一條路,路上行人很多,車馬流龍,霓虹燈如星辰閃爍,大白天的,她們看到了星星。
“為什麽會有第二人格啊?”遲雲含不懂,輕聲地問着她,“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遲雲含真的想不明白,白天的時候,江暮凝很嚴肅,她一直保持這個狀态,真的看不出來她不喜歡,好像讓她退出這個狀态,她才會不開心。
時間太漫長了,江暮凝也不記得自己怎麽醒過來的,就是這麽的存在了,沒有征兆,沒有小兒啼哭,沒有襁褓依賴,憑空出現,然後定義成第二人格,她比所有人都要疑惑。
“大概……”
江暮凝說:“大概總有一些東西,不喜歡,又不能甩掉,這就需要找個地方寄托、存儲。”
遲雲含問:“你不喜歡?”
江暮凝抿唇。
“那你有喜歡的東西嗎?”遲雲含再問。
江暮凝唇抿的很緊,想躲開這個話題,但是遲雲含比她想的更直白,說:“那你喜歡我吧。”
“喜歡我好嗎?”
遲雲含說:“我這個人,也蠻多優點的,長的挺好看的,膚白貌美,還是大長腿,胸也大。”她擡起腿,往前伸,環着她的腰,“而且我有房有車,我把房子賣了,還能有存款,你喜歡我不虧的。”
江暮凝沉默了很久,嘆氣,捏捏她的腿,再把她往上背,道:“傻瓜,一旦有了喜歡的東西,就會不舍得,不甘心消失了。”
“我會努力的。”遲雲含打了個酒嗝,她認真地道:“只要,只要我們試試,你能記得白天發生的事,白天也能記住晚上發生的事,你就好了。”
“那如果好不了呢?”
江暮凝跟她分析,“如果好不了,你會難過,我會不甘心消失,最後她容不下我,我容不下她,兩個人格對立,誰也活不下去。”
“你知道為什麽很多雙重人格最後的結果都不好嗎?因為她們在搶身體的主動權,誰都不甘消失,最後誰都控制不了精神力,變成瘋子。”
在她被定義成第二人格的時候,就反抗過,去蹦迪,堅持不睡,搶占身體的主動權,最後暈倒。
甚至發瘋。
遲雲含追問:“萬一好了呢?”
“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嗎?”江暮凝說,“如果用萬分之一去剝奪一個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嗎,那沒有必要,風險太大,得不償失。”
在矯情一點,英雄主義一點。
她更想有一個人能好好陪着遲雲含,讓遲雲含做個開開心心的小太陽。她呢,沒有好的回憶,是藏在別人身體裏的人格,拿不到百分之百的信心。
“所以啊,別嘗試了。”
江暮凝說:“我對明天的太陽不感興趣,你要是想救人,就選擇成功率高的,只救一個人,讓喜歡看太陽的人陪你看日出日落。”
“別哭了,你看我都不難過。”
江暮凝說了很多話,遲雲含聽的雲裏霧裏,想努力看清江暮凝的表情,只看到江暮凝的嘴唇動了動,哪怕落入她耳朵裏是一句清晰的“對不起。”
她卻覺得江暮凝是在說:“殺了我。”
……
知道喜歡一個人很難嗎?
她只是精神分裂了,又不是情感缺陷。
喜歡遲雲含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
最初江暮凝去匹配Omega,就想着,趕緊的,快點來個人把主人格Twilight治好,讓她毫無意識的消失就行了。
反正她喜歡的不能做,不喜歡的事還要堅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人格,是個寄生蟲,時時刻刻警惕着她的出現,防止她刺激主人格,取而代之。
永而久之,她也不能坦然的去面對自己。
但是她就是出來喝了口水,那女孩就吓得摔碎了瓜,那天她就是出來開個門,女孩就抓着她的手說“老天爺你保佑保佑我”,還會問她“你喜歡什麽”。
看,這就是她匹配出來的Omega。
這是她的,是她擁有的唯一。
也是第一次,能标上“江暮凝”三個字,專屬于她的Omega。
哪怕,每次她想裝作不在意,也會多分一點神,忍不住想偷偷跑出來。誰都不知道,她跟遲雲含看過幾次星星,她和遲雲含說過幾次早晚安。
只是每次想起這件事小鹿撞胸口,悶悶痛,一直自我質問:為什麽偏偏是我,我只是一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