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麽明顯又詭異的東西刀烽怎麽會視若無睹?除非那東西他根本就看不到,也就是說,這頭發的主人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冤魂。
鬼。
我心下一驚,冷汗順着額頭就流了下來,再仔細看,一只蒼白纖細的瑩瑩玉手正緩緩從那瀑布般的黑發後面伸出,目标自然是刀烽。
而刀烽現在已經基本不用我手托,憑他的本事雙手一用力就能翻上去。
“刀烽!”情急之下,我沒辦法馬上就将那只鬼渡化,只能立刻站直身體,不顧一切的用手抱住刀烽的雙腿,阻止他繼續下面的動作。
“怎麽?”腿腳被制,刀烽疑惑的低頭看向我,完全沒意識到有一只鬼正趴在他旁邊。
“快下來,上面危險。”豁口處滑落的黑發越來越多,我心裏着急,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不形象了,兩只手攀到刀烽腰側,一咬牙便直接将他抱了下來。
腳踩在地面上,刀烽望了望頭頂,一臉不解的看着我,似乎希望我給他一個解釋。
“上面有鬼。”這種情況怎麽說都是尴尬,我便打了個手勢,用最簡單的話告訴他我看到的東西。
刀烽理解了我的意思,問道:“你準備怎麽做。”
眼下的處境,即使上面全都是鬼,我們倆也必須上去,所以只能由我這個封鬼傳人來想辦法搞定。
“我先上。”斟酌片刻,我掏出口袋裏的打火機,将冥火劃在十指上,然後用嘴叼着打火機轉向刀烽,示意他幫我一把。
刀烽很快會意,加上他力大無比,我們倆配合默契,沒幾分鐘我便攀上了豁口。
身子探進墓室,那長發鬼就在我手邊,我看着她目光呆滞的将手伸向我,心想這女鬼長的還算不錯,可惜年紀輕輕就死在這種地方。但她既然自己送上門來,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廢物利用。
擡手抓住那只瑩白的手臂,一股寒氣瞬間侵襲全身,我凍得哆嗦一下,然後借力用力手腳并用一口氣爬進了墓室內。
刀烽在下面恐怕只看到我淩空握住某個東西而已。
Advertisement
進入墓室之後,我環顧四周,發現這裏面幽寂空洞,死氣沉沉,沒有任何聲音,陰森寒冷之感絕對不亞于冤魂身上的氣息,而且除了我手上紫色的冥光外,其他地方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嗯……還有我身旁這只漂亮的女鬼。
“妹子,送你去投胎轉世怎麽樣?”我扯了扯她的頭發,問道。
那只女鬼顯然根本沒料到我能碰到她,還借助她的力量爬了上來,此刻一副驚呆的模樣瞪着我,連烏黑的長發都停止了滑落。
不管她同不同意,我伸出沾染着冥火的手,在她後背點亮三盞冥燈,便不再理會,探頭向下望去。
“刀烽。”我趴在豁口處,努力伸出手說道:“快上來。”
刀烽點點頭,左腳在洞壁上用力一蹬,抓住我的手後沒幾下便攀了上來,穩穩落在我旁邊。
并沒有問我那只鬼如何了,刀烽從背包裏拿出另一只狼眼手電,四處照射一番,說道:“去找他們。”
“嗯。”我站起身,又看了一眼那幾乎消失不見的女鬼,從腰帶裏拔出手電,打亮了跟在刀烽後面。
以前從沒進過古墓,本以為也就比普通的墓大一點,東西多一點,有幾個殉葬的死人之類,說到底能真把自己死後陰宅蓋的那麽大的,歷史上除了秦始皇又有幾個?但如今真正走進這裏,我才明白越是年代久遠的東西,不可預知的危險性和神秘性越高,單憑我們進墓前費的這一番周折,就足以證明古墓的主人身份絕對不凡。
上一批盜墓賊打通的這個墓室看起來并沒有多大,四周角落裏擺放着銅鑄的長明燈,這些燈大約有半人多高,纖長的身體托着一個蓮花形的燈臺,裏面是已經凝固的未知液體和燈芯,看樣子熄滅已久。
想來在古墓這種完全封閉的環境裏任何燈都不可能燃燒很久,因為氧氣根本不夠,不知道古人到底怎麽想的,既然要點長明燈就該留個通風口,也好順道方便一下我們這些後來者。
墓室中間是一口青瓷大缸,足有一人高,大概要四個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圍住,缸身施有青色的釉,瓷質細膩,上面用明快而流暢的線條描繪了萬馬奔騰和遼闊草原,看上去大氣磅礴端莊渾樸,堪稱驚世之作,即使是我這樣不入流的盜墓賊,也能看出這東西的價值。
就是不知這樣一口大缸,放在這裏是做什麽用。
“這裏面不會裝了無數金銀財寶?”舉着狼眼手電,我走到青瓷大缸旁邊,想看個究竟,卻被身後的刀烽一把攔住。
“不要亂碰,小心有毒。”說着,刀烽扔給我一副手套,示意我将它們戴上。
我愣了一下,心道往明器上塗毒藥,這墓主怎麽跟女人一樣小心眼,典型的守財奴。不過想歸想,我還是老老實實的戴上了手套。
“連個棺材都沒有,這是耳室?”雖然之前大叔已經告訴我很多盜墓的基本常識,但真正用起來仍舊有些生疏,耳室的具體概念我也十分模糊,只知道是主墓室旁邊的小屋子,主要用來囤積明器。
“不是。”刀烽擺擺手,兩秒後似乎想到什麽,又點點頭道:“也差不多。”
我被他這種不愛多話,以至于回答總是模棱兩可的說話方式已經搞的沒了脾氣,心想如果大叔在就好了,他起碼能給我解釋個明白。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看這墓室中已經沒有其他更值得研究的東西,便扭頭看向刀烽。
刀烽用手電光指向前方的一個出口,說道:“那邊。”
由于沒有看到青瓷大缸中的東西,我心裏始終有個疙瘩,即使跟着刀烽走出墓室,也一直惦記着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看個清楚,如果裏面有寶貝,那我就順手拿走。
墓室外面這條墓道寂靜黑暗,走在裏面只能聽到我和刀烽的腳步聲,十分壓抑,讓我有種心跳變緩的錯覺。
“這裏有吳謀留下的記號麽?”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口大缸,我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我們,可是當我用手電往後照的時候,又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刀烽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但他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怕那些隐藏在暗處鬼鬼祟祟的東西,所以只是略微撇了幾眼,就不再多加理會。
我想對他來說,除了冤魂那種看不到實體的,其他一切都可以用雙手擺平。
“沒有,他們應該沒走多遠。”刀烽不停轉動手電,照射着四周的牆壁。
我順着他照射的方向看去,發現這周圍的石牆上有許多色彩斑斓的壁畫和大片繁複密集的文字,那些壁畫有人物也有山川河流,我偶爾還能看懂幾個,文字的部分就完全讀不懂了。
這些色彩明豔刻畫簡練的壁畫有一點非常奇怪,基本每幅畫中都會出現一個女人,但這個女人無論何時都是背對着觀衆的,也就是說像我這種站在畫前的人,永遠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不肯露出面容呢,墓主又為何會用這麽多壁畫去記載一個女人?難道說墓主本身就是這個畫中的女子,那她留下這麽多只有背影的壁畫在這裏,又是何意義?
越來越多的疑問在腦中形成,我腳下的步伐也逐漸變慢,忍不住更加仔細的觀察起這些壁畫。
看着看着,甚至有身臨其境的感覺,那女子的愁苦悲哀和身居高位的不得已,都讓我心裏發寒,十分酸楚,恨不得馬上進入畫中去拯救她,将她摟進懷裏細細安慰。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持續到我手臂突然發疼,連帶着整個人都被扯向一邊為止。
“卧槽,又怎麽了?”我揉着胳膊,怒火沖天的看向刀烽:“你沒事掐我幹嘛。”
“你剛才在看什麽。”刀烽看我迷迷叨叨的樣子,眉毛都快皺到了一起。
“壁畫啊,還能看什麽。”我奇怪的問道:“你剛才不是也在看。”
“這裏沒有壁畫。”這次不僅是皺眉了,刀烽看我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外星人,他用手電再次照向石壁,讓我去看。
我不相信,舉起手裏的狼眼和他照射同一處,卻驚訝的發現,之前那些如夢如幻美麗缤紛的壁畫果真蕩然無存,那青灰色的石壁上什麽都沒有,光禿禿一片。
“不可能……”我啞然道:“我剛剛明明看到這裏有很多壁畫,還有一個女人……”
那麽真實的畫面,怎麽想都不可能是做夢,何況只是短短幾分鐘,我又怎麽可能在刀烽眼皮底下睡覺?
“那難道是……幻覺?”話剛出口,我立刻搖頭否決自己的判斷,如果是幻覺,那為什麽只有我出現了,刀烽卻沒事?
除非我看到了某些他沒有注意到,或是他無法注意到的東西……
腦海中一道亮光閃過,我猛然想起離開放有青瓷大缸的墓室之後,我一直感覺有人跟在後面,并且頻頻回頭觀望,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