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兵符
天朗氣清,雲過天空。這樣舒服的天氣,就連布滿牆角的青苔,也被日光照的幽綠幽綠。
皇後知曉慕槿跟八賢王去了王府後,心中火冒三丈,故意差人要将她接到宮中,奈何慕槿卻一口回絕,說是她比較喜歡住在王府,仙樂要教她習舞,自然也要留下。而秋黎知道此消息後,便馬不停蹄的奔到了王府。
仙樂無聊的穿梭在花園中,出神兒的望着天,她見到投在地下的影子,起初以為是秋黎,後來發覺那身衣着有些奇怪,疑惑的回頭,見是慕槿穿着一身玫瑰紅的百褶裙,上身是粉紅相間繡着金絲小輪花的小坎兒,腰間是系着五彩的腰帶,倒有些異域風情,只聽她慢悠悠的搖着頭說:“只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一尖已剝胭脂筆,四破猶包翡翠茸。”
仙樂被逗得一笑,這貨精靈古怪,還是個美人胚子,來日前途無量啊!她打趣說:“你也會讀詩?”
慕槿得意的點了點頭,頭上的環飾輕碰後發出悅耳的聲響,“當然,我母妃可不是天慕國人。”
“哦?原來慕狂說的是真話,我還以為他信口開河。”
慕槿蹲下身子,擺弄着一朵盛開的月季花,又放在鼻尖聞了聞,才直起腰對仙樂說:“我二哥說話一向是說到做到的。”
仙樂心中有些七上八下,想起了慕狂曾說的“我要她”。 她又仔細望了望慕槿,心想可別是引狼入室啊!
“哈哈,你看什麽?不信我說的話?”
仙樂一撇嘴,笑道:“的确有些不信,你前幾日還贈給司徒飏玉佩,這幾日就纏上了八賢王,我的确是半信半疑。”
兩人邊說邊向前漫步,慕槿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才別有深意的歪頭盯着仙樂,陰陽怪氣的說:“你真的不知道司徒将軍将玉佩還給我了?”
“啊?”
“他有了心上人。”慕槿別有深意的盯着仙樂壞笑,緩兒,才拽了拽她的袖口,着急的說:“都說當局者迷,可你們已經成親了,難道一點都不心有靈犀嗎?真弄不懂你們,他明明喜歡你,為什麽把你休了?”
“真的喜歡我?”仙樂指着自己的臉,不可思議的愣在原地,其實她早該想到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麽接受這份感情,于是一直裝作“他不說她不懂”的樣子走下去,可誰都看出他們是怎麽一回事,就連這個天慕國的女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她還以為自己是個很好的演員。
慕槿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瞟了一眼仙樂,而後笑着搖搖頭,轉身跑進了花叢中,她純真的笑聲掠過青灌花蕊,随風而揚。
矜晨看見慕槿跑遠了,才走過來,嚴肅的說:“你當我看不出來你也喜歡司徒飏啊?這個社會,不用考慮錢、房子,只要喜歡,父母同意當然好,若是不同意,一拎包袱,大可遠走天涯,21世紀咱們都活過來了,在這裏你顧慮什麽?”
“我如果是個真真正正的女人,當然不用考慮那麽多,可你別忘了……”
“算了吧,你來這兒都多久了?就算你曾經是個男人,也改變不了你現在是個女人的事實,既來之則安之,別一天到晚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瞻前顧後左思右想的,你錯過了一個“席小雅”,上天卻把你變成了“席小雅”,也許他便是 “許楓”,好好對他就是好好對你自己。”
仙樂的心漸漸變得柔軟,她太久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了,久到幾經輪回,穿越了千年,也許,正如矜晨所言,是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了。
“轉輪王的話可不可信啊?咱們真的變不回去了?”仙樂此話一出口,矜晨覺得頭上有大片的烏鴉砸了下來,他汗顏的擡起眼睛,一副水冰月帶着大嘆號的表情,拍着她的肩膀,異常平靜的說:“你‘變身’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給你送裝備。”矜晨一撩頭上玉冠垂下的絲帶,無語的轉身離去。
“你大爺。”仙樂破口大罵,回頭正見秋黎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瞬間咳了咳,用纖細的嗓音喊道:“你大伯父……人挺好。”
秋黎幾乎是一臉黑線的走了過來,将手中的信遞給仙樂,說:“小姐,這是太子府送來的。”
“太子?”
“小姐,若是在司徒将軍、太子爺和八賢王中選一位做夫君,你會選誰?”
仙樂感覺頭頂盤旋着一片烏雲,她臉色漸漸暗了下來,剛想沖秋黎大喊,卻看見慕槿突然跳到她身邊,喊道:“為什麽沒有我二哥?為什麽會有八賢王?”
仙樂幾乎是在慕槿還未說完的話中溜之大吉,只餘下一絲香氣參在滿園花朵中。
太子在信中所言,句句牽挂她的安危,得知司徒飏領兵解救後,才安下心來。仙樂知道太子對她有些情意,但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司徒飏輕而易舉救出仙樂的那一刻,便知曉這是一個圈套。即使宮中不來人通傳,他也是要進宮交代清楚的,可未想到他們如此心急,當他迎着衆人的目光踏入大殿上時,就像往日那般平常,但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李将軍斜睨了一眼,嘴角劃過一絲奸笑,沖皇上躬身說:“皇上,臣聽聞司徒将軍昨日私自調兵,與天慕國王爺大動幹戈,天慕國國富兵強,若是以此激起戰火,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将軍不明真相,未免有些信口開河了。皇上,微臣并未調兵,只是軍中将士知曉微臣單槍匹馬去追慕王爺,生怕他暗中埋伏,趁機潛入我國伺機而動,才來相助,皇上勿要怪罪他們,微臣願意一力承擔。”
皇上心不在焉的揉着太陽穴,皺着眉不說話。
“衆将士重情重義,的确不能怪罪他們,司徒将軍未出兵符便可調兵遣将,在下實在是佩服佩服。”李将軍故意拖長了音,要挑起事端。
皇上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不耐煩的看着太子說:“你說呢?”
“兒臣認為李将軍言之有理,但衆将士重情重義,若是責罰,只怕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太子裝作不偏不倚的說道。
近年,皇上無心治理朝政,只顧着讓人煉丹以保體态強健。他想起昔日去寺廟舉行齋戒禮時那位方丈的話,一顆心便懸到了嗓子眼,他要長生不老,他不要死,更不要死的那麽心寒……
司徒飏不用兵符便可讓衆将士心甘情願的追随,皇上心中十分芥蒂,他閉着眼睛,像是深思熟慮般撫着額頭,良久,殿下的大臣開始竊竊私語。
“司徒将軍先交出兵符吧!”
“皇上。”殿下有幾位與司徒飏交好的大臣齊齊喊出口。
“怎麽?你們有異議?”皇上面色突然陰沉,冷森森的說道。
“司徒将軍忠心耿耿,領兵勝過數次戰役,皇上這麽做,只怕會傷了軍心啊!”
李将軍往前一站,稀疏的眉毛一揚,辯駁道:“司徒将軍對皇上忠心耿耿,定會理解皇上的一番苦心,況且,司徒将軍為了一介女子,竟險些釀成禍端,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不小施恩懲,怎能服衆?”
司徒飏對皇上說:“李将軍口中的‘一介女子’是微臣的夫人,若連自己的夫人都保護不了,談何保家衛國?但關于衆将士有違軍規一事,微臣願意替他們領罰。”
“休妻也叫妻?”李将軍反駁道。
“司徒府的事情不必向李将軍解釋,只是李将軍記着她仍舊是我司徒飏明媒正娶的夫人便好。”這句話一語雙關,敲在了太子的心裏。
“既然是你的休妻,怎會無緣無故跑來宮裏?”皇上冷言質問。
司徒飏瞥了眼太子,直到皇上的目光也跟随了過去,才搖了搖頭說道:“這……微臣也不知。”
太子眸光一冷,心中暗罵司徒飏,忙解釋道:“兒臣昔日去八賢王府參加宴會,适逢司徒夫人獻唱一曲,實為天籁之音,兒臣便将她請到宮中籌劃了幾個節目,不巧有位舞姬扭傷了腳,她便替而代之了。”
太子畢竟是自己的親兒,皇上總不至于當着文武百官面讓他沒了顏面,于是并未改變主意。
司徒飏并未想到皇上這樣不辨是非,他毫無二心為國鞠躬盡瘁,以至于成了太子和皇後的眼中釘,未想到皇上竟然頹靡到了這種模樣,想起簫國的黎民百姓,他的确心內堪憂。
“皇上,若是收回司徒将軍的兵符,那……若是他國來犯,只怕後患無窮啊!”一位姓陳的大臣提醒道。
“陳大人此話甚是有趣,太子也手握兵符,雖然由微臣領兵,但微臣願意将兵符交給太子執掌,若外敵來犯,自然有太子爺領兵抗敵,何不曾陳大人未将太子爺放在眼中?”李将軍話畢,陳大人頓時啞口無言,吞吞吐吐的解釋道:“微臣沒有,李将軍你莫要無事生非。”
“那陳大人是什麽意思?”
“行了。”皇上一拍龍椅,殿內瞬間安靜,他滿面怒氣的說道:“就依朕剛剛所言,暫時收回司徒将軍的兵符。”話畢,他起身一揮衣袖,說道:“都退下吧!”
衆臣面面相觑,只好躬身齊說:“微臣告退。”
司徒飏邁出大殿門的時候,瞥了眼太子不着痕跡的面容,只見李将軍跟着出來,語意雙關的說:“司徒将軍也真是的,這天下現在是皇上的,将來是太子的,你與太子過不去,以後的日子怕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李将軍哪只眼睛看見我與太子過不去了?為君者,愛民,為臣者,敬君,黎民不饑不寒,可以安居樂業,君王親賢遠佞,才可長治久安,與誰過不去都罷,但千萬莫要與天下蒼生過不去。”
“我不與你争辯,我還想留着這口氣享受榮華富貴。”
“只怕是金椁銀棺。”司徒飏重重留下幾個字,惹得李将軍瞪着大大的一雙眼睛,指着他氣急敗壞的說:“哼,不過逞一時之快罷了。”
司徒飏微微悵然,入朝許久,他一向深得龍心,更早已籌謀,待皇上退位時,他便辭官歸隐,若因種種原因不能抽身,也只能憑着這塊兵符護身,如今,這塊“護身符”被皇上收了回去,他的心怎能不涼?
只是這兵符,怎麽說也是皇家的東西,人家給你是器重你,人家收回也是情理之中,再深得龍心也比不過骨頭至親,這樣一想,倒也開懷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勤奮吧,今兒又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