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赴宴
清風徐徐,翠柳成蔭,蛐蛐鳴叫,花香馥郁,山石錯落堆積,順勢流下的清水像是一簾濃縮的瀑布,司徒飏踏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漫漫行走,似火的陽光被疏密的葉子隔在外面。八賢王的歌舞宴不知太子是否會莅臨,倒時只怕又暗藏洶湧。
他獨自坐在石階上冥想,卻忽然聽到不遠處的說話聲。那聲音極熟,是李嬷嬷慣有的音色。
“大夫人怎麽樣了?”
“謝李嬷嬷關心,小姐已經好多了,她自小便畏熱,可巧今夏暑氣更濃,這身子便欲加乏力了。”秋黎有板有眼的解釋。
李嬷嬷笑着說:“回頭我去給大夫人送些梅子,那是四爺托人從洱源帶回來的,你便用小火煮些酸梅湯給夫人食用,最是解暑祛熱。”
秋黎讨巧的笑道:“那秋黎便替小姐謝過嬷嬷了。”
司徒飏見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各自走遠,他也順着石階慢慢走了下來。當然,旁人都以為仙樂是中了暑氣,事實上,她卻是因為無法穿越回去而急火攻心。連着幾日閉不出戶,除了老夫人開始上心,就連司徒飏也覺得不尋常了。
仙樂住的院中翠柳成蔭,繁花似錦,像極了大家閨秀立林賦詩的景致,但此時,想想她舉手投足的樣子,司徒飏不得不暗笑一聲,怕只怕人煞了美景。胡思亂想間,他已經漫步到了她的門前,只見門窗緊關,寂靜一片。難道病情如此嚴重?他猶豫了幾分,環顧四周,見并無下人行走,但又礙于顏面,所以遲遲未敲門。
其實,想去八賢王府赴宴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她這個人太驕傲了,似乎求人都帶着一種不情不願的樣子,哪怕她性子再軟一點點,再心悅誠服的美言幾句,想必他也會愛理不搭的默認了。想着她那副無法無天的樣子,現在要是主動送上門來,這才叫顏面盡失。
他在門前徘徊,見依然鴉雀無聲,下定決心後便偷偷順着窗縫瞄了一眼,這一瞄不要緊,只見仙樂裸身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香肩上的水珠如鑽石般閃閃發亮,耀眼奪目。他猛地縮回了頭,滿面赤紅,轉身低頭急步向院外走去。
說來也巧,李嬷嬷剛取了梅子,走在回廊中便見司徒飏急匆匆邁出了院子,只留給自己一個堅挺的背影,她倍感蹊跷,便加快了腳步走進院中。臨近門前,但見門窗緊閉,便輕聲喚了一句:“大夫人。”
秋黎剛為仙樂擦幹了身子,換了一襲水青色繡着碧蓮花的浣紗薄裙,聽到李嬷嬷的聲音,知曉她是來送梅子的,便放下了手裏的活,走過去開門。
李嬷嬷捧着一個小食盒,沖秋黎一笑,便徑直朝仙樂走了過去,只見她如出水芙蓉般清麗,濕淋淋的秀發如綢緞般披散在肩側,饒是用一句“絕代萬千”形容也不為過。
“老奴還納悶了,這大白天的怎麽門窗緊閉?”
“天氣太熱,我沖了個澡。”
“老夫人剛剛還提起夫人,說是夫人畏熱,特地吩咐劉管家去取了些冰塊,又讓老奴先來給夫人送些生津止渴的酸梅子。只這一月了,忍忍倒也過去了。前幾日聽雪竹說,二夫人正巧與夫人相反,她甚是怕涼,夜裏還要關着窗子安眠呢!怕只怕委屈了四爺。四爺倒是與夫人的身子骨極像,都怕熱喜涼。”
仙樂暗笑,他和司徒飏不但身子骨像,性別也很像呢!
秋黎巴巴的開口:“這便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嬷嬷眉開眼笑,似是不經意的詢問:“四爺有來過嗎?”
仙樂幹脆的搖了搖頭。
李嬷嬷沒有提起剛才一事,依舊面帶微笑,拍了拍仙樂的手,似是安慰:“夫人,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老奴是看着四爺長大的,更知曉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說罷,又轉身吩咐了秋黎幾句,酸梅湯要熬到什麽火候,加多少糖,放多少冰塊。見秋黎牢牢記住,她才別了仙樂,走了出去。
仙樂似笑非笑,難道她現在就該一副怨婦的樣子任由他人勸解?現在可是回不去了,更何況她答應了司徒飏要出府的,這可是騎虎難下了,不過,細細想來,有八賢王這棵參天大樹,難道還能渴死了初露嫩尖的小苗苗?
進入七月,太陽好似滾燙的火球,就連僅僅可以遮光的白雲也變得了毫無影蹤。天知道仙樂有多想念現代的空調房、短袖短褲。因為經歷過美好的日子,所以懷念回不去的時光。
今日是八賢王定好比賽的日子,她十分上心的梳妝打扮,嫩粉色用金線繡着芙蓉的絲裙薄如蟬翼,外罩淺紫色的外衫,腰間系着環佩,每走一步便會發出悅耳的響聲,粉紫相間,顯得面如珍珠白,唇若蜜水粉,一對兒圓圓的珍珠耳墜質感細膩,簡單的雙環發髻旁別着七彩玉蘭鬓釵,另一旁插着一支招搖的梅花流蘇。
她不慌不忙的坐在那裏,從窗子看着外面的一切,見秋黎進來,轉頭問道:“司徒飏可走了?”
“走了。”
“咱們等會再走。”她就是想比他去的晚,想着他看見她進去後露出的驚訝,她心裏便過瘾。
秋黎從旁提醒:“咱們本來就是沒有得到四爺的同意,再故意去晚……應該不太好吧!”
“你懂什麽?大腕都是壓軸出場。”管他好不好,東道主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可那是跟他穿過一條褲子睡過一張床的程俊啊!有他兜着怕什麽?
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仙樂才一揮手,由秋黎攙扶在側招搖的出了府門。而與此同時,太子在府中也讓奇三打探了一些情況,聽聞只有李将軍和一些文臣攜了夫人前去,而司徒飏卻只身赴宴,看來真如傳聞所言,他們夫妻感情并不和睦,不過八賢王既然設宴慶生,他若不去豈不是辜負了此宴。
王府後花園空角處已經搭上了臺子,臺下依次擺放着整整齊齊的桌椅,乍一看,特別像心連心藝術團到某某地慰問演出。仔細一看,紅豔豔的舞臺旁都是盞盞宮燈,只等夜幕垂下,這一片看似簡單之地便會如摘星臺般美輪美奂。
夕陽漸沉,清冷的天空愈發變得深沉如墨,繁星閃爍,璀璨了今晚王府的上空。一縷縷清風拂去了燥熱,反而送了幾許風情。舞臺旁的宮燈散發着迷離的燭光,陸續進府的人已經開始入座,故人相見,寒暄問候,不知不覺間,座位已經漸漸坐滿。
仙樂從轎中出來的時候,單見府外的兩只石獅便覺得氣派非凡,連站在府外的奴才都一個個身穿錦袍,仙樂将請柬遞了過去,奴婢含笑接過,甚是知禮的在前方帶路。司徒府是別有古韻,悠然雅致,這王府卻是黃瓦朱壁、飛檐峰脊,古木名槐數不勝數,無一處不彰顯着皇家的磅礴大氣。這樣一座園子,足足有圓明園的一半兒了。
“你們王爺把那些不相識的人招進府中,也不怕出什麽意外?”仙樂好奇問着前面的奴婢。
“夫人有所不知,府中內院是王爺的寝宮,從早到晚都有侍衛輪流守候,而比賽的地方是在東南角的園子,那些人的身家背景更是被王爺早早摸透了的。”奴婢俯身恭敬說道。
仙樂點了點頭,四處觀望,她還真納悶程俊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可能上趟廁所,連自己的房門都找不到了。
熱鬧的鼓聲越來越近,繞過一個回廊,仙樂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高臺上的司徒飏,他一身天青色雲雷紋斜襟蘇錦絲袍,噙着一絲笑意正與旁人閑談。而後才看見矜晨皮笑肉不笑的喝着茶,還有一些不相識的文武大臣帶着夫人來看熱鬧,她踏着鮮豔的紅毯伴着奴才“司徒夫人到”的聲音昂首挺胸的走了過去。
衆人都将目光鎖在了她的身上,一時間,她受萬衆矚目,仿若走在戛納電影節的紅毯上,不自覺的剛要擡起手擺擺,卻看見司徒飏臉色漸沉,“嘩啦”一盆冷水将她澆的透心涼,她還是老老實實,低眉順首的走到了他身旁,慢慢座下,偷偷斜眼沖他得意一笑。
坐在司徒飏對面的男子虎背熊腰,寬額大眼,對司徒飏打趣道:“夫人有如此傾城之貌,司徒将軍真是豔福不淺啊!”
“李将軍說笑了。”司徒飏不耐煩的回了一句,而後望着仙樂,她果真是大大方方走了進來,還招搖的成了主角兒,這個女人還真有點本事,他正氣不打一處來時,卻見八賢王看着仙樂笑,那笑容并不生疏,甚至還蘊藏着意料之中的神态,他心底隐隐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只是對她又添了一絲神秘感。
他不經意瞥了眼陸千,只見他微微低頭,像是有心事般眼神發直。他心裏有數,也不揭穿,只是望着臺上女子慌亂生疏的舞姿,搖了搖頭。
矜晨見衆人皺眉,忙沖趙肖擺了擺手。舞曲戛然而止,只見那女人眼含不甘的走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章了,撒花吧~~~順便說一下,另一篇文《一代娴妃》已經入了半價庫,其實是在文章完結了好久才入的,一開始沒想入,但是看着各大網站有很多盜文的,還是希望大家支持原文,與作者多溝通,多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