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瑰麗祭典(五)
20.
常長撞過去的時候磕到了顴骨,半張臉火辣辣的疼。
可他卻并不在意,雙目發紅的看着一旁捂着腦袋的老黨。
老黨平衡不穩摔倒旁邊的床墊上,顯然被突如其來的撞擊傷得不清。
“唔……”聽見老黨略帶痛苦的□□聲,常長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他踢開老黨還搭在他身上的半邊腿,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
要不是現在還危機四伏,他真的會和老黨動手。
老黨揉着額角,擡起頭,表情十分迷茫,剛才陌生的神色已無影無蹤。
“對不起。我……”看着常長鐵青的臉,老黨停頓了一下,懊惱道:“我剛才不知道怎麽了。”
常長沒有回答,顯然從心裏不接受這個解釋。
一個人無意識中說出的話,往往就是他心裏所想。那無意識做出的行為,可不可以說是他早就在腦海裏做過很多遍的事情?
老黨還想要說什麽,卻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他彎下腰,死死地咬住嘴唇。
常長也愣了,他撞的不是頭嗎,怎麽胸口還內傷了?
老黨面色發黑,手指關節都繃得露出白色的骨頭。
這下常長也顧不得剛才的争吵,立刻走過去扶他躺下。
好在痛苦沒有持續很久,只見随着幾秒的抽搐,老黨軟綿綿地攤在了床上。
“我……草,你沒事吧。”常長問道,剛才真是太吓人了。
老黨出了一身冷汗,虛弱地靠在床頭,卻露出一個微笑。
“謝了,我總算想起我是個大學生了。”
常長見他表情平靜,稍微放下心,小心地坐在床沿邊。
“那你現在可以說說,到底怎麽回事了吧。”
老黨低下頭,看着胸口上那塊名牌緩緩道。
“都是這個玩意兒搞的鬼,它在幹擾我的記憶。”
“我記得我們一起坐車,來到這個地方。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突然就不記得我是和誰來的了。”
“我一直穿着酒店制服,好像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很久似的。大家,就是其他的服務生,都是用名牌來打招呼。而且都是疊字,老實說有點滲人。剛才他們叫我來十四樓打掃,我看到了你…然後,我又不記得了。”
常長聽老黨斷斷續續地講着,不禁想到之前泠說的話。
【它讓人一進來就改名字,以至于到了最後,他們連自己本身的名字都忘記了。】
然後漸漸地,連自己為何存在都不知道了。
那失去存在意義的人,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呢?
“那你剛才,為什麽會救我?那個假冒的任陸又是怎麽回事?”常長問。
老黨搖搖頭,聲音很輕:“我不知道。也許是條件反射吧,你看你都沒戴名牌,我卻記得你的名字。”
常長心中一緊。
老黨又道:“我看到你的一瞬間,覺得你好像很害怕,很像藏起來,我的身體就……這麽動了。至于任陸,雖然那個人不是他,但确實是他的聲音。”
他幽幽地說:“但他的話裏,對你的惡意太深了。”
為何有惡意,理由不言而喻。
常長震驚地看着他:“你知道?”
知道你怎麽不處理??
但常長又後知後覺地想起任陸現在正是青春敏感期,老黨最好的選擇其實就是冷放置。
“那還能怎麽辦。”老黨果然這麽說。
眼看着話題朝着常長不願接觸的方向發展,常長閉上了嘴。
他意識到當務之急是要快點去十三樓,這詭異的地方千變萬化,說不定下一秒就有什麽牛鬼蛇神出現在門口。
他簡略和老黨說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刻意省略了關于泠的事情。
“這個地方果然奇怪。但是你要去十三樓?”老黨聽後,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對,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可外面的情況實在太危險了。”
“你不能去。”老黨果斷道。
“為什麽?”常長不解。
“因為我剛從那裏上來。”
常長花了一秒解讀這句話的訊息。
然後變得無比驚訝:“你剛才那上來?下面什麽情況?”
可老黨的回答讓他差點吐血:“不記得了。”
常長差點被氣笑,這種無厘頭的對話在過去時有發生,倒讓他有點懷念了。
老黨補充道:“是真的記不清,但感覺很不好。好像有很多的……”
“很多的什麽?”
“血。”老黨努力地回憶了一下,然後忽然坐直:“廚房!下面是廚房。”
一個在十三樓的廚房?
常長難以想象,但老黨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可不管怎麽樣,都要下去啊。
“剛才那個女人不知道還在不在逃生通道。”常長喃喃自語道。
剛才的追殺和踹門經歷讓他毛骨悚然,就算給他十條命他都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于是除了逃生通道,下樓的方法就只有——
電梯。
電梯能使用的只要兩個,一間還一直停在十三樓沒有動,另一間當時直接上來了砍刀女人。
似乎電梯也不行啊。
老黨看着常長皺成一團的臉,忽然道:“我有一個辦法,我們坐電梯下去。我現在戴着名牌,其他人會認為我是清掃人員……大概吧,這種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應該只靠名牌辨人。”
“你躲在客房清掃車裏,到時候我推你下去。”
常長睜大眼睛:“這個……可行嗎?”
老黨活動了一下脖子,感覺比之前好一些了。
他站起來,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去,那不管怎麽樣都要送你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