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詭事頻發(五)
12.
一滴冷汗順着常長的脊背滑落,他僵直地站着,猶如被毒蛇扼住了喉嚨。
男孩還是望着他,好像只要他不回答,他們就能對視到天荒地老。
常長的聲音有些發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男孩的眼珠三百六十度的轉了一下,手指指着大床道:“天天本來住在裏面的,現在有人把天天的床給占了。”
這話怎麽聽都不對勁:裏面?難道——他指的是床底?
常長還未回答,他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拉着向前。但由于地毯摩擦力的緣故,他踉跄一下,繼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膝蓋一陣火辣辣的痛,想必是皮被磨破了。常長摔的姿勢有點慘,半個臉頰緊貼着地毯,眼睛正對着床底。
一個艹字還沒出口,他整個人就呆住了。
床底下有一雙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他幾乎是彈起來的,轉身就沖向門外。可門卻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男服務生走了進來。
常長沒看清進來的人長什麽模樣,他的視線落在那人胸前的名牌上——明明。
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明明。
還未等常長開口,明明就先開口了,但顯然不是對他說的:“不是還有一天了嗎,怎麽每次都這麽心急?還要我給你收拾。”
小男孩回答道:“可是我餓了。”
常長心裏默念當我是空氣,試圖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同時他腦袋還在飛快運轉,分析“還有一天”這個所代表的含義。還有一天……那就是瑰麗祭。但小男孩的話就有些不知所雲。
就在常長以為沒人注意他時,明明突然看向了他,說的話也很古怪:“你胃口可真不小,上一個還沒吃完,又拐來一個。”
話音剛落,床底忽然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半截手指伸了出來,随後是一整個手掌。
慢慢地……爬出來半個身子。
等看到那人的臉時,常長大吃一驚——她正是之前坐接送車時和他聊過天的那個馬尾女孩!
女孩滿臉是血,兩根胳膊扭成像麻花一樣,一邊像蛆蟲一樣往前挪動,嘴裏還不斷的重複着:“救我……救我……”
常長已經被驚得後退一步,背後是冰冷的牆。
女孩的手臂早已被刮得血肉模糊,胸部以下的髒器在爬行過程中流得一地都是。女孩擡起頭看到常長時,似乎想說些什麽,可被聽見的只有零碎的嗚咽聲。
這個場面是詭異和無法理解的——三個人都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一個女孩以可怕的姿勢在地上蠕動。明明和天天似乎對這樣血腥的場面習以為常,而常長是想動卻動不了。
“啧,真髒。”
盡管常長離明明大概三四米遠,但明明話語中的嫌棄卻是清清楚楚。
常長心跳得飛快,不禁想:現在服務生是不是太敬業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擔心着打掃。
“因為我嘴小嘛!好啦,那這個新人給你了。”男孩不樂意地說。
明明聳了一下肩,看上去接受了。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常長胃部絞痛起來,整個人彷徨無助,有誰能來幫幫他!
明明走得很慢,嘴巴緊閉。忽然,一張嘴出現在了明明的脖子上。很快的,他的眼睛和鼻孔也變成了嘴。并像是有傳染性一樣,迅速地延伸到手臂和腹部。明明的上半身全是嘴,張牙舞爪的撲向他。
而且這些嘴的目的真是再明确不過——吃掉他!
也許是因為腎上腺激素的原因,常長一彎身,将身旁的落地燈砸了過去。常長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跑去,沒有身後沉悶的聲音而停下腳步。
可沒想到剛躲過了明明,天天卻又撲了過來。當他發現小男孩離他的腳腕只有一厘米時,他毫不猶豫地踹了出去。可腳上的觸感比他想象中的硬許多,像是石頭,或者凍僵的人。
常長有時候也佩服自己危急關頭還能東想西想。
跑到走廊,眼見得又快被追上,常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拐進了盡頭的房間。等看到上方的标志時,他才在心裏大呼不好。
盡頭竟然是廁所!還是女廁所!
常長倉皇跑了進去,看着廁所間猶豫了一下,迅速躲進了廁所旁的工具室裏。當他發現窄小的房間裏有個箱子時,他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并将一個掃把杆緊緊地握在手裏。
腳步聲很快接近了,有人走進了廁所。随後是粗暴的推門聲,門板撞擊的聲音刺激着常長的心髒。但很顯然那個人一無所獲,很快離開了。
整個廁所歸于平靜。
“叮鈴鈴——”
正當常長松懈下來時,常長身上突然發出一陣聲音。
是要給明明的那個傳呼機!它突然自己發出聲音了!
提示音實在太刺耳了,如果明明還在附近,他一定會聽見的。
常長的心跳速度很快,他甚至覺得外面的人會因為他心跳聲太響而發現他。
他的手顫抖着摸上心髒的位置,試圖冷靜自己。可手指卻摸到什麽硬硬的東西在襯衫口袋裏,他很快意識到那是之前保護他的名牌。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将名牌拿出緊緊地攥在手心。
拜托你,救救我。
泠。
正當常長祈禱時,工具室外突然發出了輕微的響動聲。因為只隔了一個門,聲響聽得一清二楚。常長頭皮都快炸開了,那個人沒有離開廁所,而是一直在工具室門口等着!
或許他就一直将耳朵貼在門上,偷聽着常長的呼吸聲……
想到這裏,常長毛骨悚然。
像是确認了裏面有人,外面的人開始敲門。
鬼才會給你開啊!!
完了,我要死在這裏了。常長絕望地想。
像是反應過來裏面的人不會主動開門,外面那個人一用力,将整個門往外拔了出來。
常長下意識的将掃把杆擋在自己前面。
門外是一個很高男人,穿着酒店工作服。
好像明明沒有這麽高……
緩緩擡起頭,常長面前竟然是他想了很久的那個男人。
男人低着頭看着蹲在箱子上的他,表情正如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那雙眼睛似乎想要說什麽,似乎是有些悲傷,又有些憐憫。
可于常長而言,他是開心的。
又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