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涼
南嘉本是算着時辰出門的,怎料剛出藕香院,蘇培盛就氣喘噓噓的來了。
原來是胤禛打發了他來取南嘉看過的洋文書。南嘉先前借口做的奶粉能長時間儲存的法子是受洋文書裏的一些知識啓發的。
這些書南嘉身邊的人都不認得,只她一個人收拾,因此這會兒她只能轉圜回去給蘇培盛找書。
這一耽擱的功夫,可不就有些遲了麽。
丫頭打了簾子,南嘉一進偏廳,便面帶歉意的給福晉行禮請安,“妾身有事耽擱了,還好趕上了兩位新妹妹的敬茶禮。”
烏拉那拉氏見南嘉請了安便搭着身邊嬷嬷的手就要坐下,心裏更加不悅,準備張口說些什麽時,她身邊的辛嬷嬷卻沖她搖了搖頭。
她權衡了下,到底再沒說什麽。
屋裏因着南嘉的到來氣氛有些微妙,南嘉正不經意間打量着烏拉那拉氏那被粉霜遮掩不住的蠟黃臉色時,殊不知有人也在悄悄的瞧着她。
李氏今日以為她裝扮的極為隆重,雖然只能穿銀紅色,但她今日這一身可是将身着大紅色織錦的福晉生生壓下去了。福晉頭上那一整套的點翠頭飾,貴重是真貴重,但卻不及自己發間的那對銀鎏金鑲瑪瑙釵襯的人氣色精神。更何況她這對釵是當年生下二阿哥時,貝勒爺賜給她的,意頭自然不同尋常。
正當她得意于今日定能豔壓群芳時,姍姍來遲的索卓羅氏卻是輕描淡寫的将她比下去了。
李氏心裏嘆着老天不公,怎麽什麽好東西都給了索卓羅氏時,眼角餘光就瞥見那位新格格鈕钴祿氏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對面呢。
她的對面可不就是索卓羅氏。
鈕钴祿氏這會兒已經察覺到自己這般盯着對面的女子看,是極沒規矩的事,但卻是怎麽也挪不開眼。她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剛剛看到的讓她至今有些恍然的情形。
剛才廳門口的簾子撩起時,她原本顧忌着規矩不敢朝後看,只是到底壓不住心底的好奇,便稍稍側了側身子,眼角餘光向側面掃去,只見珠玉簾子晃動間門外進來一個形容袅娜的倩影。
這人由遠而至,恍惚間鈕钴祿氏瞧見了她身着一身清雅的玉色繡銀紋旗服,烏發雲鬓,容顏精致。
她的視線不自主的追随着這人,只見她眉若翠羽,眸若點漆,朱唇輕抿,開口時音色清麗,言語間齒白如玉,笑靥生花,還有那行走坐卧間的輕盈纖巧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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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是已育過一子,已到雙十年紀的婦人,分明是個正逢二八年華的閨閣少女。
鈕钴祿氏越瞧南嘉,越覺震撼。正心神飄忽間,旁邊忽有一道聲音将她拉回人間。
“吆,鈕钴祿妹妹這是看咱們側福晉看呆了。”
鈕钴祿氏反應過來,臉色不禁有些羞紅,她微微低着頭,不好意思的道:“還請側福晉恕罪,妾見識淺薄,還是第一次瞧見如您這般風姿綽約的女子,實在是失禮了。”
其實鈕钴祿氏說自己見識淺,卻也未必。她自小長相不出衆,家裏姐妹個個都比她好看。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對于女子的顏色更加敏感。
看她這樣不自在,耿氏笑着打圓場道:“側福晉儀态萬千,別說鈕钴祿妹妹,就是我也看呆了。”
南嘉微微笑了笑,與旁邊的宋氏道:“這兩位新妹妹可真是會說話。”然後又看着鈕钴祿氏和耿氏道:“兩位妹妹昨日才進門,按理貝勒爺該去瞧瞧你們的。不過貝勒爺昨日在十四爺府上吃多了酒,一身酒氣怕吓着你們,也就沒過去。”
提起這個話題,衆人的視線不免都朝着耿氏和鈕钴祿氏看去。昨晚的事大家一早就得了消息,只是都不好多說罷了。沒想到南嘉會主動解釋。
耿氏和鈕钴祿氏都有些不自在的低了頭,南嘉笑笑,繼續道:“也是兩位妹妹來的不巧,咱們府上的大阿哥身子有恙,貝勒爺與福晉日夜憂心,咱們這些姐妹也是跟着懸心。這些日子若有怠慢,兩位妹妹還要多多擔待。”
這話一出,就連一向老成持重的鈕钴祿氏臉上都有些繃不住。側福晉這是說日後貝勒爺還會繼續冷待她們,原因就是擔心大阿哥的身子。
烏拉那拉氏原是坐在上首看底下的人交鋒,卻不想南嘉突然提起大阿哥,她再沒了看戲的心思,只淡淡的道:“兩位格格敬茶吧。”
玉筝得了吩咐,從旁邊的小丫頭手裏端過托盤,恭敬的道:“兩位格格請。”
鈕钴祿氏和耿氏聞言立馬收斂心神,從她手裏端了茶盞跪在地上的蒲團上,規整的道:“妾鈕钴祿氏/耿氏給福晉請安。福晉請用茶。”
烏拉那拉氏端了茶意思的喝了一口,然後道:“你們既入了府,便是貝勒爺的人了。日後要緊守規矩,早日為爺開枝散葉才是。”
鈕钴祿氏和耿氏恭敬的道:“妾謹遵福晉教導。”
烏拉那拉氏點頭,道:“去見過索卓羅側福晉吧!”
鈕钴祿氏和耿氏這才起身,又各自端了茶,跪到小丫頭挪過去的蒲團上,對南嘉磕頭行禮。
南嘉面色溫和的接了茶,笑着道:“兩位妹妹快起來吧。”
鈕钴祿氏和耿氏起身,又正式見過了李氏和宋氏,大概認全了幾位侍妾。這才算是全了禮。
烏拉那拉氏的興致不高,所以後面衆人只閑話了幾句便早早散了。
衆人出了正院,李氏便一馬當先的越過南嘉,招呼都不打一聲的扭頭走了。
李氏敢如此,宋氏卻不敢。她恭敬的立在一旁,看着南嘉走遠了,這才招呼鈕钴祿氏和耿氏一起回去。
三人路過花園時,宋氏指着旁邊的一道岔口介紹道:“從這裏繞過去,便是咱們府上的花園了。因着側福晉喜花卉,貝勒爺專門從內務府找了個善種花的太監打理這園子。兩位妹妹若是在屋裏待的悶了,可趁着天涼去園子裏散散心。”
聽了這話,鈕钴祿氏笑着道:“多謝宋姐姐指點。”
宋氏笑道:“妹妹客氣了,我這算什麽指點。往後時日長了,這些你們自然就知道了。不過你既謝了我,我便多一句嘴。”
鈕钴祿氏和耿氏見她這樣,立馬面色鄭重了些。
宋氏道:“二位妹妹以後在這花園子裏散步可以,但切不可越過了頭,走到東園去了。”
耿氏好奇道:“東園?”
宋氏笑笑道:“看來妹妹還不知道,咱們府上除了福晉的正院,剩下的院落便以這花園為界分了西園與東園。咱們府上的幾位格格與侍妾都住在西園裏。”
耿氏疑惑的問道:“那側福晉呢?”
“側福晉住在東園。”宋氏道:“東園臨近前院,因此除了側福晉的院落,咱們府上三阿哥的住處也安置在那裏。”
耿氏有些羨慕的道:“那側福晉的住處必定很寬闊吧!”
鈕钴祿氏也道:“是啊,怪不得都說側福晉極得貝勒爺的愛重呢。”從這住處便可見一斑。
比起耿氏單純的羨慕,鈕钴祿氏想的更深些。貝勒爺放任側福晉獨占了東園,又将三阿哥安排在哪裏,這便是将側福晉的子嗣放在了自己和側福晉的眼皮子底下,杜絕了任何人伸手的可能。
再者,以她昨日目測的西園的占地面積,想必東園也小不到哪裏去。那麽大的地方,只住着側福晉一人,想必側福晉的院子比起正院也不遑多讓吧。
這麽想着,她便這麽問了。
“這可沒有,”宋氏解釋道,“東園地方雖大,但側福晉的住處還是按着規制建的。不過,貝勒爺也說了那邊地方開闊,又有三阿哥在,因此便将靠近前院的幾個小院子并起來,建了個靶場。日後三阿哥長大了也能在裏面練布庫。”
鈕钴祿氏笑道:“三阿哥可真得貝勒爺的疼愛。”府上三位阿哥,大阿哥是嫡子就不提了,只二阿哥比起三阿哥這個弟弟就差了好大一截。
三阿哥,貝勒已經連其日後的靶場都給準備好了,而二阿哥卻還是跟着生母住。就算阿哥們年歲慢慢大了,搬去了前院,但比起本就住在前院邊上,與生母近便的三阿哥,二阿哥的待遇無形中就低了好些。
不過幾位阿哥的待遇要擔心也是其生母的事,她現在想這些也無用。
鈕钴祿氏和宋氏耿氏三人一路閑聊着回了住處。
瞧着時辰還早,鈕钴祿便招手叫了身邊的竹心進了內室。
“竹心,我初來乍到有些事不太清楚,你與我說說罷。省的日後行差踏錯犯了忌諱。”
竹心是分到鈕钴祿身邊的大丫頭,她在貝勒府的時日長,因此好些事自然知道的清楚。
“格格想知道什麽,問奴婢就是了,奴婢定然不敢隐瞞。”
鈕钴祿氏問道:“今日我聽側福晉說大阿哥有恙,這病到底如何了?”
竹心想了想道:“格格,大阿哥病的日子已經久了,奴婢聽說連床都下不來呢。”
“竟是這般嚴重。”鈕钴祿氏有些心驚,她皺着眉喃喃道:“怪不得側福晉說我與耿姐姐來的不巧。”
竹心見她面色不好,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道:“格格,其實這也不能怪您。原本您進府前,府裏就有傳言說是福晉想借此事給大阿哥沖沖喜。”
這原本是安慰人的話,但鈕钴祿氏聽着不禁有些心涼。她被納入府是為了給大阿哥沖喜,如果大阿哥真能借此好起來,自然皆大歡喜,但若是就此嚴重了呢?自己豈不是成了罪人。而且看着府裏衆人的反應,分明就是大哥很可能會……
鈕钴祿氏想到此處,不禁捂住了心口,道:“竹心,你先出去吧,我想歇一會兒。”
竹心見此只好壓下心裏的擔心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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