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胸懷寬廣似大海,擔……
江複端坐在矮桌旁, 酒杯輕輕往桌上一放,發出“噔~”的一聲,他看着下邊混亂的街市, 輕聲道:“開始了。”
“我還以為你們江家不會有人來。”坐在另一邊的寇晗道。
“到底是皇帝的壽宴, 作為大夏九大世家之一,總得來意思意思。面子,”江複眨了眨左眼道,“還是得給的。”
“嗤,我還以為你們江家已經被開除九大世家了。”
“寇大夫,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雖然我們江家愛沾銅臭, 還沾成全國首富, 與那些自诩清高的世家大不一樣,還時常被嘲諷、排擠。但是, 誰能和錢過不去呢,我就喜歡看他們不喜歡我, 還得奉承我的樣子。九大世家的位置,掉不了~”
寇晗輕笑,看着江複嘚瑟的樣子, 道:“只是不知道江公子同我一個江湖郎中同桌,會不會覺得有些怠慢了?”
“寇大夫可別謙虛了。貴妃娘娘生個病都還要花重金親自來請你,寇大夫這話可折煞江某了。”江複稍稍挨近寇晗低聲道, “幸好不是和大哥一桌, 否則也忒無趣了。”
寇晗笑道:“你也就敢和我偷偷說。”
“那可不,誰敢當面說啊!”
“常少将軍也是平冤後第一次出現在人前吧?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下打量他。”
“說起來,也是同瑾王殿下一樣的遭遇啊。”江複嘆了一口氣道。
當年常家蒙冤被告通敵,滿門抄斬,是李衡珏請求寇晗的師父——醫聖王漣之将常良意救走的。之後也是章德太子查清了通敵案, 親自為常家平反,這也是為什麽常良意願意跟着李衡珏的原因。
因為李衡珏對他有重恩。
“若不是皇帝在平頂山遇刺,恰巧被常少将軍救了,如今誰還記得常良意啊。”
江複抿了抿唇,不說話,擡起酒杯和寇晗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因為突然的事故,慶賀活動中斷。而此時距離晚宴還有一個多時辰,故而晚上要參加晚宴的人都留在了宮裏,其餘的人則陸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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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衡珏被皇帝叫走,聞許言只能待在被安排休息的地方等他。
李衡珏被分配的休息地方,是一個叫林瀾院的地方,雖不及瑾王府大,但也是一個清幽雅致的地方。
“瑾王妃,貴妃娘娘有請。”一個小太監小碎步踏入門檻,直直往聞許言來。
正想上前關門休息的聞許言:“……找我幹什麽?”
小太監垂眉順眼道:“奴才不知。”
聞許言拿出一錠銀子塞在小太監手裏,又問:“貴妃娘娘找我做什麽?”
小太監悄無聲息地将銀子收入袖中,擡頭彎眸道:“聽聞所有貴女都被叫去鳳儀宮了,想必是貴妃娘娘想與諸位說說話~”
哦,名媛聚會。貴妃召喚,聞許言想不去都不行。
“哦,那就勞煩你帶一下路。”聞許言道。
“瑾王妃客氣了。”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聞許言才走到鳳儀宮。
她停下腳步打量這座奢華豪麗的宮殿。
前皇後死後,皇帝就再也沒有立後。連原本只有皇後能住的鳳儀宮趙若水都有本事住進去,可見趙若水雖然沒有皇後之名,卻有皇後之實。
而她今天将十一皇子整得這麽慘,趙若水叫她來未必只是說說話,不知道肚子裏有啥壞水呢。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既來之,只能安之。
“拜見貴妃娘娘~”聞許言跪伏在地上行了大禮。
殿內衆人看着聞許言安靜了一會兒,趙若水假裝沒聽見似的,繼續和他人說話。
行禮姿勢一旦做久了,就容易腳麻,聽着其他人的說笑聲,聞許言忍了三分鐘,再次道:“拜見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瑾王妃……”尹珠玑剛開口,就被趙若水警告的眼神涼涼掃過。
她還想再說話,被尹星柳掐住腰,她皺眉把尹星柳的手扯下來。
尹星柳:“蠢蛋,少說話。”
尹珠玑:“你閉嘴。”尹星柳這麽一打攪,說話的時機已經過了。
趙若水:“年年,聽聞你今年去了月川城?本宮數年前也曾去過一次,不知如今月川城是否更加繁華了?”
“回娘娘,月川城繁榮依舊,只是又多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兒……”
“哦?有什麽好玩的?”
“回娘娘,有……”
聞許言偷偷擡眸,看到她斜上方的李睢正吃着瓜果,樂颠颠地看着聞許言被他娘下馬威吃癟。
兩人視線一對上,李睢勾起嘴角,得意地笑,挑釁地看着聞許言。
而聞許言則是用一種似嗔似怨的眼神看他,其中暗含委屈、依賴、難過……等種種會引人憐惜的情緒,她的嘴唇緊緊抿着,眼中漸漸漫上水霧,神情楚楚可憐。
李睢手拿糕點呆住了。冷靜、冷靜、冷靜,聞許言在演戲聞許言在演戲聞許言在演戲……李睢閉着眼不斷告誡自己,回想自己吃過的虧,漸漸把心中的憐惜之情壓下來。
他睜開眼,看到聞許言望着他的眼神帶着失望和受傷,眼睛一眨,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的腮邊落下。
李睢捂住胸口,怒罵自己沒定力。
聞許言已經跪了将近十分鐘了,開始反思自己的美人計是不是失效了,正準備再喊一句“拜見貴妃娘娘”提醒一下趙若水,然後自己起來,但她還沒來得及說——
“母妃,瑾王妃來拜見您了。”李睢出聲道。
趙若水停住和姚年年說話,瞪向李睢,難道他不知道她在為他出氣嗎?
其餘人也都看向李睢。
李睢沒敢看他母妃,垂眸認真吃着東西。
趙若水沒辦法,只好暫且饒了聞許言:“起來吧。”
“謝貴妃娘娘。”聞許言站了起來,因為腿麻還晃了一下,她掃過周圍,呵呵,一個空座位都沒有。
聞許言一時靜默,看向趙若水。
趙若水假裝沒看見,道:“你且随意找個位置坐着。我近日尋你們來,不過是想跟諸位聊聊家常。”
哪來的随意位置,難不成坐地上?
也不是不行。聞許言走到兩排位置的最後面,準備盤腿坐地上,沒想到李睢又發話了,拍了拍省下來的空位:“皇侄媳兒,若無空位,就坐我這。”
說話聲又安靜了下來,衆人又齊齊看向李睢。
尹星柳低聲道:“這十一皇子今日怎麽了?”
尹珠玑的視線在李睢和聞許言之間掃了掃,眉眼間帶着疑惑,搖搖頭。
姚年年微嘟着唇,眼帶鄙夷地望着聞許言,說她勾搭人,她又是什麽好東西嗎?
丞相千金陳微蘭好奇打量着傳說中會改變聽音閣美人榜第一名的聞許言,神色帶着些許天生的傲然。
其他人或帶不屑、或帶面無表情、或溫柔淺笑、或帶嘲弄,或只是随意掃一眼,冷笑……
聞許言欣喜道:“那就多謝皇叔了。”
她往李睢那邊走了兩步,就聽到趙若水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來人,給瑾王妃賜座。”
切,就知道趙若水不可能讓她和李睢同坐。
聞許言悠悠然地坐到自己的位置,誰也不看,什麽也不說。
趙若水看着聞許言一派怡然自得,越發不爽:“瑾王妃初來錦麟城可有些不适?”
“回貴妃娘娘的話,沒有。”
“本宮還以為從小地方來的,多多少少會對如此繁榮的錦麟城有些不适應。畢竟錦麟城有好多好東西,瑾州是沒有的。”
“嗯~那确實。”聞許言真誠道,“臣妾也是第一次見到趾高氣昂,威風凜凜的大母雞,大母雞的毛發亮麗多彩,如同鳳凰一般,但還是有所差別,鳳凰不會與小天鵝斤斤計較,但大母雞會。”
聽懂聞許言在含沙射影的人皆臉色一變,看着聞許言的眼神有些驚駭,沒想到聞許言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沒聽懂聞許言的話的人,都是一臉茫然。
趙若水臉色難看,氣得手抖,但又不好發作,她若發作,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大母雞了?
李睢看了看自家母妃的神情,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怒吼道:“聞許言,你放肆!”
聞許言像是被吓到一樣,打翻了茶盞,又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擦水,擡起無辜的眼睛惶恐地望着李睢,顫着聲音道:“皇叔,我說錯了什麽,您為何如此生氣?”
李睢:“……”他真是要瘋了!
趙若水不愧是貴妃,不過一會兒就當什麽都沒發生,扯着微笑道:“那你得多看看,興許哪天回了瑾州,就再也看不到了。”
“貴妃娘娘說的是,大母雞再好看,也帶不回去瑾州。”聞許言低眉順眼道。
趙若水暗暗翻了個白眼,朝姚年年說道:“年年,今晚的節目準備得怎麽樣?”
“回娘娘,我已經準備好了。”
趙若水彎唇道:“年年每年的舞都絕美至極,想必今晚的舞又能動了許多青年才俊的心吶~”
姚年年臉微微發紅,害羞道:“年年只是想給陛下祝賀,沒想過其他。”
“說起來,年年以前還和瑾王有過婚約,”趙若水看了默默吃糕點的聞許言一眼道,“不知年年的一舞,能否讓瑾王回憶起昔日情誼?”
聞許言的手頓了頓。
姚年年臉頰通紅,怯怯地看了聞許言一眼,“娘娘,昔日我與玉書哥哥的情誼比金堅,不需要跳舞便能回憶起來。只是想我同玉書哥哥說說話時,王妃姐姐莫要生氣~”
聞許言斜眸看了賊心不死的姚年年一眼,微笑道:“我不生氣。”
“皇侄兒自小就深受上到八十老妪,下到四五歲孩子的喜愛和仰慕,”李睢語帶酸氣,又刻意氣聞許言似的,“瑾王妃可得多多擔待啊。”
“我胸懷寬廣似大海,擔待得起。”聞許言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