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19號房
女孩從《殺死那個紅裙子》這本書中得到了靈感,她的怨氣使住在這裏的住戶心中的陰暗一點點擴大,她做出幻象,看着家裏的母親在幻象與現實中一日日地掙紮,看着她們對自己的女兒漸漸露出了仇視的目光,女孩便會覺得無比地興奮。
母親們終于被逼瘋了,她躺在漆黑的床櫃裏,看着那些母親一個接一個地殺死自己的孩子,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溫熱的血液透過床板滲進了下面的櫃子裏,滴在她的臉上,她覺得很溫暖,像是待在母親的子宮裏。
而那些母親們卻從此陷入了煉獄之中,當她們清醒過來,看着地上被自己殺死的女兒,大多無法饒恕自己,選擇了死亡,少部分能夠活下來,也徹底瘋魔了。
女孩從中獲得了更多的怨恨與痛苦,她的力量越來越大,将《紅裙子》的劇情複制到每一對來這兒居住的母女身上,看着她們在痛苦絕望中掙紮,是她化成厲鬼以後唯一的樂趣。
喬樂庭從這些幻象中清醒過來,他看着自己手裏的頭骨,這是女孩弟弟的骨頭,如果沒有弟弟,女孩也許不會知道她過得生活是多麽凄慘,也就不會有後來這一系列慘劇的發生。
可是,女孩又憑什麽被欺騙,被奴役,最後化成厲鬼,永世不能超生?
世人常說善惡有報,可是喬樂庭所見的,大多無辜的人慘遭橫死,最後總是無聲無息,什麽善報惡報都沒有。作惡的母親已經得到了報應,她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女孩也得到了報應,她殺了自己的弟弟成了惡鬼死後不得超生,可是那些被女孩害死的人呢,那些母親,她們即使背着重重的愧疚死去了,也依舊被丈夫、婆家厭惡,她們能找誰逃回公道呢?
喬樂庭有些難過,他之前心疼那個受盡苦難長大的女孩,而現在他更加心疼那些背負責難死去的母親們。
他把手中的頭骨放下,默默地離開了王芝雯的卧室,姬钺跟在他的身後,看他的模樣有些可憐,擡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兩下,安慰他說:“別難過了。”
喬樂庭将肩膀上的攝像頭關閉,他知道姬钺肯定是知道這間房子裏都發生過什麽,可還是忍不住與他又說了一遍,說完後,他靠在後面的沙發上,望着頭頂漆黑的天花板,問姬钺那些慘死的人是否已經進了輪回。
姬钺點了點頭,死去的人的怨氣被女孩吸收,走得時候也算爽快。
喬樂庭還是覺得不甘心,他嘆着氣,有些東西太高深了,他想不明白。
時間悄悄地流走,不知不覺間現實與虛幻再次重疊,還沒等喬樂庭看看現在是什麽時間了,隔壁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喬樂庭連忙從床上跳了下去,鞋子也沒穿就沖到了隔壁的女人的房間裏。
他推開門,房間裏一片漆黑,姬钺拿着手電筒在後面跟了進來,喬樂庭看到女人縮在床角,神情驚懼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喬樂庭順着她的目光擡頭看去,卻是什麽也沒有看到。
“怎麽了?”自從知道了這間屋子裏的兇殺案都是怎麽發生的,喬樂庭對女人的同情瞬間升了好幾個臺階,他走過去輕聲向女人詢問着,“看到什麽了嗎?有沒有受傷?”
“你這個賤人!賤人!”女人一下子從床上爬了過來來,一邊咒罵着,一邊撕打着喬樂庭的胸口,喬樂庭也不好意思還手,姬钺實在看不下去,過來制止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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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人再次沉沉睡去,喬樂庭并沒有離開,他呼了一口氣在地毯上坐了下來,望着不遠處的姬钺開始發呆。
按照《殺死那個紅裙子》中的套路,應該是女人殺死了自己的女兒,那麽想活下來的會是誰呢?
還有家中的父親呢?兇案的時候父親在做什麽呢?喬樂庭仔細回憶着關于319號房最後一場兇殺案的報道,根據警察們的猜測,家中的女主人與女兒進行了一場惡劣的争吵,情緒失控之下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當男主人回到家看到這一幕受到刺激,與女主人發生扭打,最後兩人同歸于盡。
可是後來警察們卻在那把砍刀上共檢驗出了十七個人的指紋,除去家中的男女主人,其他的十五人則也都是這間房子中的受害者,有的已經死去多年,還有的現在則被關在瘋人院中,而案發前後的一個禮拜,通過樓道的監控可以看出,根本沒有外人進出過319號房。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的離奇詭異,警察局的老人們紛紛建議別再2查下去了,去廟裏買幾張符紙将這間房子給封起來。辦案的警察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草草結案,将關于319號房的檔案封存在櫃子的最裏面。
今天已經是十六號了,明天就是兇殺案發生的日子,而現在女人的精神已經開始不正常了,喬樂庭琢磨着要不找根繩子先把女人綁起來,大家開開心心地把剩下的兩天給過了。
姬钺似是看出了喬樂庭在動什麽歪腦筋,同他說:“這一切都是發生過的,你改變不了的。”
喬樂庭覺得姬钺這話說的不對,他反駁道:“可我要幫她活下去,要是改變不了的話,這任務我也完成不了。”
“你覺得這個願望是誰的?”姬钺問他。
“……”喬樂庭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姬钺在他的腦門上敲了兩下,問他:“連願望是誰許下的,他的目的是什麽都不知道,你的任務要怎麽完成?”
“那我也沒辦法啊,她就給我留了這麽幾個字,”喬樂庭覺得自己也很無辜,他這回連鏡靈的模樣都沒見到,鬼知道是誰留下來的問題,他眨眨眼睛,天真地問姬钺:“而且,不是活過去就行了嗎?”
姬钺無奈地笑了笑,站起身對着在床上熟睡的女人身上畫了兩下,然後招手帶着喬樂庭去了王芝雯的卧室,卧室裏的燈又恢複了正常,柔柔的燈光落在紫色的被子上,十分娘氣。
喬樂庭收回了視線,乖乖地站在了姬钺的身後,停在那面穿衣鏡的前面。
姬钺擡起右手,伸出食指在半空中來回畫了兩下,對喬樂庭說:“這是召靈,可以用來召喚物品中的魂靈。”
喬樂庭覺着這一幕有點眼熟,可達鴨眉頭一皺,立刻想到了《西游記》裏孫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錘,大喊:“土地,給俺老孫出來!”
姬钺在一旁忽然開口問他:“學會了嗎?”
“……”喬樂庭尬笑了一聲,心想這孫悟空的棒子指着自己了,他心虛地嗫嚅着:“那個……能再畫一遍嗎?”
姬钺就知道他剛才在跑神兒,順手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揮手将鏡子中出現的虛影退了回去,對喬樂庭說:“這回看仔細了”
喬樂庭這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姬钺的動作,手裏還學着他的樣子比劃着,眼看着鏡子中的虛影就要顯現出來了,姬钺又一揮手讓他再次退下。
喬樂庭恍惚間聽着鏡靈在自己的腦海裏大聲叫喊:我不要面子的呀!
“那你自己試一試吧。”姬钺說。
喬樂庭應了一聲,活動了一下十根手指,在鏡子前立正站好,學着姬钺剛才的樣子,擡起手在半空中做起了召靈。
姬钺在一旁指點着他,“右手擡高一點,手指張開,慢一點慢一點。”
喬樂庭做完這一套動作,鏡子裏卻什麽反應也沒有,姬钺撿起他扔在床上的兩本小說翻了翻,嘴裏回着喬樂庭說:“多練幾遍吧。”
喬樂庭失望地哦了一聲,他本來還指着老父親能過來幫他一把呢,他擺好造型,在鏡子前一遍又一遍地練了起來。
喬樂庭畫了一會兒就有些想要偷懶了,姬钺在一旁提醒他說:“畫的時候用點心,別想其他的,否則很有可能招來你應付不了的東西。”
喬樂庭打起精神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繼續練習起來,以至于半個多小時後女鬼出來的時候,喬樂庭都覺着她是被自己的誠心打動,才願意出來一見的。
女鬼的臉色慘白,身上不斷地向下淌着鮮血,她的身上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可是裙子被血染成了紅色,她緩緩地擡起頭,看向了喬樂庭。
是王芝雯。
把王芝雯召喚出來後喬樂庭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麽,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姬钺。
姬钺放下手中的書走了過來,對着喬樂庭的胸口點了兩下,喬樂庭渾身一震,他看到了王芝雯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
她的母親怔怔望着自己,好像丢失了魂魄一般,她的臉上帶着斑斑的血跡,原本猙獰的面孔在一瞬間變得悲傷而絕望,她哀恸至極,大哭起來,頭發從發根漸白,她跪倒在了自己的身邊。
“我最難過的不是我死了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不是吃不到小馬飯館的雞翅包飯和炒米粉,也不是不能和我喜歡的男孩一起分享我的紅絲絨蛋糕,而是我死了,我的媽媽會因此難過。
我不想看她哭,我不想看到她痛苦,生出滿頭白發,她在我的心裏該是永遠年輕,永遠漂亮。
可是我死了,她就再也不能漂亮了。
我想活下去,至少讓她看到我活了下去,讓她滿懷希望的,走過這一生。”
“我愛你,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