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易
為求各方平衡,或是借其勢力以制衡,聯姻之法自古以來便是最常用,亦是最有效的手段。偃珺遲苦笑,記起二哥曾問“你當真不喜姜宸?”若是她應了,他當真也會用聯姻之法麽?
她一時不願深究,匆匆下了山頭,返回禪房。卻在她剛剛坐定,一名宮女來喚她,說是皇後又咳血了,偃郡遲又匆匆到了皇後的房間。
忙碌一番後,終于讓皇後止了咳嗽。問及宮女皇後的病情突然加重的緣由,宮女說或許是聽到進寺的香客說麗妃突然懷了身子,若能誕下龍子,身份更貴。
偃珺遲守在皇後身邊,想她一直未有子嗣,要坐穩高位,子嗣是最讓她期盼的。她為她號過脈,她的身子正常,而又為何懷不上?還是皇上從來就不曾碰過她?她看着皇後,一時有些發愣。
皇後止了咳嗽,揮手命她将佛珠拿來。
偃珺遲見她專心念佛,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世事多荒謬,唯有掌握好自己的方向,才不至于陷入那荒唐的旋流。不可憐,不可泣,不可悲。
偃珺遲拿出需縫補的衣裳,又出了會神,補了幾針,胸口又疼。姜宸不曾告訴她那藥方有何不妥,她又仔細研究了方子,并未發現有不妥的。或許是她醫術不精,一時不能參透。然而,姜宸果真如此好心,又來為她醫治麽?她既會醫,卻不知自己的身子的病理,果真如那些禦醫所說的,她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妄談醫者之術。
靠在榻上,順了順胸口,耳畔是揮之不去的各方言論。她有些氣惱,自己向來是不在乎旁人之言的,現在這樣,全然不似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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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之邊,除了陳國外,還有昭然、邱等小國,都受楚國欺壓,卻沒有一國敢上奏天子的。
謝弘暗地派人去各小國巡視,對每個小國都承諾天都将出面撫恤幾國,抵制楚國的惡意欺壓,令各國奏本楚國之惡。
只是那些小國對楚國的欺壓,面上憤然,對呈奏天子一事,表面應承,卻沒有真正上奏本的。謝弘合上密報,負手沉思。
姜宸前來求見,謝弘輕哼了一聲,撩袍坐于殿堂中央。
“不知二殿下喚姜某來所為何事?”姜宸一臉笑意,謝弘的舉動,他早已知曉。而楚國與鄰近小國只咫尺之距,天都卻遠在千裏,那些小國如何會聽遠在千裏,一月才可到達的命令,而得罪近在眼前的楚國?
謝弘亦扯出一絲笑意,聲音如常朗朗:“談合作之事,想必姜先生極有興趣?”
姜宸卻不冷不熱:“說來聽聽。”
謝弘手指敲了敲幾案,斟酌着用詞,緩緩道:“諸侯國中,衛國為大,楚國次之,宣國尚不能與衛、楚相媲美。我早有意聯楚制衛,不知姜先生意下如何?”
姜宸笑着搖頭:“二殿下想得極好。用楚制衛,天都不出一絲力,諸侯國相鬥,互有所傷,天都坐大便是輕而易舉之事。更何況,二殿下壓制了衛國之後,轉而對付的便是楚國了吧?楚國要做這吃力不讨好的事,如何說得過去?”
謝弘輕輕一笑:“姜家為楚國大家,然而,終不是楚王室。天朝自建立以來,對各有功人士實行封侯拜爵。如若此次削衛成功,姜家可合法晉升為王侯之家。楚王向來荒淫、殘暴,楚國易姓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姜宸立即拱手,誠懇言道:“姜家世代忠于楚王室,此心昭昭,日月可鑒!”
謝弘心中冷哼,忠于楚王室?當真不把天朝天子放在眼裏了!他瞥了一眼姜宸,他一副忠臣之樣,眼中卻有異樣光芒。謝弘轉而朗聲一笑:“姜先生忠心可鑒。然而,能造福百姓,忠于百姓福祉的才是大忠。楚王不德,天下可易之。”
姜宸看着謝弘,思忖半晌,方點頭:“楚王荒淫,還霸占其子的王妃,實是不德。如此說來,姜家确也該是為了百姓,顧大義之時了。”
姜宸笑看謝弘一眼,又道:“只是,二殿下若是還能應允一件事,姜某定當竭盡所能,助二殿下的鴻途大業。”
謝弘雙眼微眯,耐着性子問:“何事?”
“将裙玉公主,阿遲嫁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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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得厲害,燭火漸暗。坐在榻上的偃珺遲放下手中的書,搓了搓手,站起身去挑燈芯。
謝弘自那日傳書之後,每日都會有書信來。信中不提其他,皆是些笑語打趣之言,再有便是囑咐她保重身子,勿要多想之話。
她每日在寺中,看書、念佛、抄經、縫衣,幫襯皇後之後,睡前總要翻出那些書信來看。甚至有時就那麽愣愣地看着白紙黑字半宿,回想着往日與那人在一起的光景。
而最近幾日,他卻再也沒有一封信函,他讓她不要多想,她卻發現不能自已。燭火燒到偃珺遲的手指,疼痛之感喚回她的神志。兀自吹了吹手指,笑着自語:“他是在忙吧?”
他要在短時間內動楚國,何其不易?而她在這裏,絲毫也幫不上忙。
一轉眼,除夕将至。向來冷清的寧安寺也熱鬧起來。出門化緣的一些僧人回到寺中,說起了一路的坎坷,以及渡人之種種。偃珺遲一邊翻着經書,一邊側耳聽着。
也有僧人提及楚王自強娶了自己兒子的王妃,對那女子百般寵愛。而就在不久前那女子賞梅時突然暈倒,昏迷不醒,藥石難治。楚王四處尋找能治其病之人,恰遇衛太子衛彧也在為在戰場上受傷,大難不死卻奄奄一息的小侯爺風揚尋醫治傷。兩方人馬同時尋得隐匿在宣國的當世神醫——“藥王”。雙方在請藥王先往何處時争執不休。最後是衛國得了先。楚、衛兩國因此時有争端。
偃珺遲細細聽着,心中一笑,楚、衛的境況是順着他的意發展的麽?而楚王荒淫、暴躁,若不是有姜家幫着,豈會到現在才與衛國發生沖突?
一聲低笑自她頭頂傳來,偃珺遲一擡頭便見到一張春風得意的笑顏。
姜宸饒有興味地笑着:“這些個和尚也是八卦得緊!阿遲也對這些感興趣?我還以為你當真認真念佛,看來也不過是作作樣子。”
偃珺遲合上經書,對他盈盈笑道:“在寺裏呆得久了,也是無趣。”
姜宸一愣,自她認為他在那藥方裏動了手腳後,她便不曾這般對他笑過。他似是被那笑容蠱惑,緩緩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出聲輕柔:“阿遲的笑,天下無雙!”
偃珺遲一滞,面上仍是笑着:“姜宸,你若能全力助二哥,沒有什麽是我不能答應的。”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對話,讓姜宸更是怔在原地,半晌才哈哈大笑:“阿遲,你,能應我什麽?一個條件只能交易一次!”
偃珺遲心中一跳,是二哥已經應了什麽?難怪最近一直沒有他的信。難怪楚、衛忽然起了沖突……
她一直認為她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助他。或許要助他也只能用那個皇室最常用,而她最不願的辦法。而她是掙紮着想了許久才有了這個決定……心口驟然鈍痛,她扶着胸口,又是頭暈,踉跄一步,已被人抱入懷中。
偃珺遲努力地擠出一絲笑,柔聲說道:“真心……姜宸,我應你真心,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