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秘密
多年看小說的經驗荼毒了她,以至于她想入非非,鄭意然尴尬的紅了小臉,宋锵玉太一本正經的,把她說的無地自容、羞憤欲死。
宋锵玉才不理她羞不羞憤,把勺子遞給她,“吃吧,再不吃粥就涼了。”
“啪”的一聲,鄭意然把勺子扔在桌上,“我不吃,宋锵玉,有本事你就來灌我。”
宋锵玉的目光涼薄而陰沉,不帶一絲溫度,她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但她別無他法,今日她在宋锵玉面前把粥喝下去她就露餡了。
“你是不吃還是喝不下?”宋锵玉聲輕如羽,但無形中卻帶着迫人的氣勢。
“今日不喝,我天天來監督你,你今日在我面前喝了,我以後就不再逼你。”
鄭意然勺子都不用,端起碗就咕嚕嚕的把粥咽下去,強忍着胃裏翻滾的惡心,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宋少爺,滿意了嗎?滿意了就出去,我要休息了。”她指着出口的大門,示意他出去。
宋锵玉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一瞬不瞬的觀察着她臉上的細微表情,鄭意然着急的想罵人,剛想重新出口讓他出去,她便忍不住了,捂着嘴,慌慌忙忙的跑到窗邊吐了起來。
宋锵玉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寬厚的大掌在她後背輕輕拍打起來,在她吐完後還為她遞上漱口的茶水。
這一次,大概是吃的多,吐的也多,吐完後尤其的難受,整個人虛脫般倚靠在宋锵玉的身上,因為剛剛吐過,她眼眶還發紅着,但她似乎并不自知,仰着頭,嘴角揚起一個自以為別人無法識破的微笑,為自己辯解,“我都說我飽了,你還逼我,看,都吐完了,白白浪費那碗粥。”
宋锵玉在她額際揉了揉,不忍看她強顏歡笑,幹脆把她頭摁入懷中,只留烏發在他視線中,“阿意,你就不能跟我服個軟?你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麽辦。”
鄭意然悶悶的聲音傳來,“阿玉,我不想變成怪物,至少在你眼中,我希望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我不在意,阿意,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別的我不在乎。”
“阿意也不是怪物,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宋锵玉有沒有辦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長時間的不吃不喝,身體虧損的厲害,只怕是神仙也難救了。
鄭意然因為精神不濟,早早就上床躺下休息了,他把她安撫好後,坐在室內的桌旁沉思,內心幾經掙紮,最終還是掏出匕首在這裏的掌心上劃上一刀,靜默的看着茶杯逐漸變得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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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辦法什麽都不做就這樣看着他的阿意慢慢離他而去,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她吸食別人的血液,他寧願她變成怪物也不想讓她離開他,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他再也不想承受那種痛苦。既然這樣,那就讓他親自來吧。
聞到空氣中腥甜的氣息,鄭意然睡意全無,內心對鮮血的渴望在驅使她,讓她無比煎熬,雙眼逐漸變得猩紅,理智幾乎歸零,她不要,她才不要吸人血,因為要克制住自己,她指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如果不是因為宋锵玉幫她修剪過指甲,恐怕現在掌心早已血肉模糊一片。
宋锵玉拿着杯子來到床榻邊,輕聲哄着她,“阿意,你吃點好不好。”
被中的人縮成一團,始終不肯探頭出來。
宋锵玉垂着雙眸,眼裏失落而又無措,他狠心拉開被子,就看到她躺在被中,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身上一片冰涼,冷汗早已把她的寝衣打濕,額前汗濕的碎發分成幾绺垂落在前,本還蒼白無血色的唇瓣被她咬的通紅。
他用指尖沾了些血,沾染在她唇上,一沾染上,她根本毫無理智可言,探出舌尖舔了舔。
沒了便眼巴巴的看着他,如同嗷嗷待哺的初生小鳥。
宋锵玉将杯子遞過去,杯子還沒湊到她嘴邊,她便急切的把杯子往自己面前攬,急不可耐的吸溜起來,得以滿足後發生一聲喟嘆,慵懶的窩在他懷中。
理智回籠,她面上一片怔然,眼裏似有晶瑩在彌漫聚集,她擡首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執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一點一點的掰開他的指尖,眸光彙聚在他掌心的割痕上。
“啪嗒、啪嗒”,晶瑩掉落在他的傷口上,眼淚雖輕盈,但砸落在他心上的力道卻出奇的大,宋锵玉用額抵着她的,“阿意,不要哭,我沒關系的,一點都不痛。”
鄭意然俯身在他掌心上落下一吻,将他上面的血痂用手絹細細擦拭幹淨,再用幹淨的手絹包紮好。
“阿玉怎麽那麽好。”
她說這話時,嘴邊在微笑,眼裏卻在落淚,兩種複雜的情緒相撞,在她臉上顯現出來,這一刻的她,無疑是美的。
第二日,蕭然看見主上掌上包紮的手絹,心裏有些疑惑,主上甚少會讓自己受傷,就算受傷了也不會包這娘們唧唧的手絹,如此一想,便可知道這手藝出自誰手了。
昨夜他們回來的還算早,回來的途中也沒發生什麽沖突,可見他這手是在府中受的傷,“主上這手……?”
宋锵玉揚了揚自己的手,不在意的說道:“沒事,就是不小心弄傷的。”
聽他那麽說,蕭然也沒太放在心上,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主上身上舊傷未愈新傷又起,有時候在手,有時候在脖頸,他再看不出端疑就是他愚鈍了。
他雖看在眼裏,但他并沒有說出來。
這行為既然是主上包庇縱容的,那他向主上提出來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倒不如親自去找罪魁禍首來問清楚。
以往都是他跟主上一起外出,這日,他故意找借口推脫,終于尋了個接近鄭意然的機會。
近些日子,主上只吩咐下人在院門把守,并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院內,院內的把守表面上看起來松懈,實則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還要森嚴,府中養的死士幾乎被主上安排來把守這院子,可見主上對她的重視程度。
以前還覺得茗伊小姐遇上他家少爺,那是她的福分,今日一看,主上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從他對這兩個女人的态度上就可以分辨出孰輕孰重了。
他是主上身邊的紅人,因此他進這院中并未受到阻攔。
多日不見,重新修葺過的院落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修剪過的枝丫剛剛冒出嫩芽,池中錦鯉跳動,亭臺水榭,垂柳拂邊,別有風味,這院中的一景一物,無不彰顯着朝氣與蓬勃。
頓了頓,他繼續往屋門走去,屋內一片寂然,仿若無人,他屏息而聞,只聽到一絲微弱的呼吸聲。
看來問題果然出在她身上,正常情況下如果只有那麽微弱的呼吸,不是內力強大之人就是将死之人,內力強大之人?其實不然,以往的她毫無內力可言,更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武力突飛猛進,将死之人?也不像。如果她命不久矣主上不可能還有心思外出。
帶着疑惑,他擡手敲了敲門,“意然姑娘,在下蕭然,可否見姑娘一面?”
過了一會,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裏傳來,門“吱吖”一聲從裏邊打開。
蕭然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他從未見過如此美的女人,如羽般白皙的輕紗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膚如凝脂,美眸睎盼,熠熠生輝,眉睫挺翹如扇,紅唇勾起,似笑非笑,柳眉微挑,別有一番風情。
蕭然皺了皺眉,都說美色惑人,這話看來不假,以主上的身份,日後站在他身後的女人容貌可以普通一些,但家世一定不能太差。
眼前的女人容貌過于昳麗,這不見得是什麽好事,一具來路不明的骷髅變成人,也改變不了她曾經是一具骷髅的事實,蕭然有直覺,這女人日後必然會成為阻礙主上謀權路上的絆腳石,如此一想,他對眼前的女人怎麽也喜歡不起來。
他垂眸斂了斂神色,重新擡眼,看向她,指着遠處的亭臺,“意然姑娘,我們談談吧。”
鄭意然擡首望了望天,伸出掌心立在額際擋住這熾人的光線,這段時間她窩在這屋中幾乎都沒出去過,阿玉總在她耳邊念叨,又有了新的鳥兒在樹上築巢,他囑下人從南苑移來的樹長出了些許嫩芽,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踏出這屋中一步,但她并沒有讓他如願,她還是繼續窩在自己的軀殼中不肯出去。
今日她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不知道阿玉知道後會不會開心。
其實她也知道蕭然想要跟她談什麽,她和蕭然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宋锵玉這人,他今日來找她,想必是已經察覺到宋锵玉的異常了。
剛開始的她,對宋锵玉刀下的鮮血還是很抗拒,但慢慢的,欲望戰勝了一起,在鮮血面前,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再汲取宋锵玉身上的血液,她變得貪婪無度,越來越不知滿足了。
現在的她喜歡自己親自去索取,有時候是手,有時候在胸口,有時候在脖頸,說起來她還是最喜歡在脖頸的地方,只要她輕輕一咬,血液便噴湧而出。但慢慢的她發現每次她咬這個地方,阿玉便會輕輕的蹙眉,但也只是一瞬的事情,轉眼間他便會撫着她的發絲安撫她,讓她慢慢來,不要着急。
蕭然的出聲打斷了她的回憶。
“意然姑娘,請您不要再傷害我家少爺。”習武之人,對氣息尤為敏感,他從她身上嗅到了屬于主上的氣息,氣息尤為濃烈,不僅如此,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嗜血的殺意。
他是宋府那邊派來保護主上的人,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宋府對他有恩,就算是讓他獻出他這條命他也甘之如饴。
眼前的女人是主上放在心尖上的人,但可以尊她、敬她,前提是她對主上沒有造成什麽傷害,要是她不知悔改,那麽他必然不會手下留情。
鄭意然反複的踢着腳下的小石子,好一瞬才擡首,目光不離他手中的佩劍,她近乎希冀的望向他,“蕭然,你可以幫我嗎?”她的阿玉,她最喜歡的阿玉,她也舍不得讓他受苦,但她自己下不了手,她怕死,更怕疼,她是個膽小鬼。
蕭然一愣,察覺到她目光所在,下意識收緊手中的佩劍,這女人,想借他的手殺人,倒是他低估她了,看着單純無害,沒想到心思挺重的,“意然姑娘要是有心尋死,多的是方法。”
“可是我怕疼,原想着找些藥來吃,但聽說暴斃而亡都會七竅流血,我不想死的時候太醜,阿玉看來會難過。”鄭意然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小巧的鼻子微微皺着,語中還帶着些苦惱,似乎真的為這件事情苦惱至極。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我照着鏡子,時常也會被鏡中的人驚豔到,蕭然,你知道嗎?我原先并不喜歡自己的容貌,但現在看着看着,竟然看順眼了,說實話,我現在也有些舍不得了,要是我死了,這世間豈不是又少了一美人。”
蕭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怕疼又怕醜,又想死又舍不得,擺明了就是忽悠他,他皺了皺眉,無意與她繼續争論下去,“意然姑娘好自為之,小的今日來只是想提醒一下意然姑娘,并不打算做什麽傷害您的事情,可能您覺得小的只是一介下人,沒有資格來跟您說這些話,但就算不是小的,日後也會有人來告誡姑娘,到時候他們就不只是說說而已了。”
鄭意然似乎并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彎彎的眉眼中閃爍着耀眼的星光,“蕭然,我記得你還沒成親,年紀也不小了。”
蕭然喉間一梗,差點呼吸不上來,是他看起來太好欺負了嗎?跟他說話刀子直往心裏戳,他剛剛就不應該對她心軟,他黑着一張臉,氣呼呼的吼人,“意然姑娘什麽意思,嘲笑小的?”
鄭意然歪着頭,一臉無辜和無措,關鍵是眸中似盛了水光,盈盈一片,頓時讓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不應該對她大呼出聲。
蕭然越想越覺得氣悶,瞥了一眼在原地呆愣的女人,氣呼呼的逃走了。
徒留鄭意然站在原地風中淩亂,她只是想把她的好姐妹蘇音介紹給他而已,夫妻做不成,可以做朋友,她并沒有嘲笑他的意思,何況以他的年紀和身份,在現代社會也算是優質男人一枚了,她何來的立場來嘲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