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慫狼
到了半夜,茗伊又發熱了起來,昏昏糊糊的說着胡話,連一向無所不能的宋锵玉都束手無策,朝陽升起時,身體的熱度又自動消退了,接連幾日都是如此,他要是再不發現事情的詭異之處就是他愚昧了。
茗伊的事情把他弄的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情,本以為是她故意耍的小性子,目的是讓他回來,現在事情遠遠超出他的預想,人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倒是他大意了,以為把她放在這茗香居,有蕭然守着就不會有什麽問題,現在看來,是有人想要斷了他的後路。
現在離十五還有幾天的時間,要是實在沒法,他就只能讓她提前進井中待着了,這也是暫時穩住她病情的唯一方法,畢竟,他要想辦法保住她性命才行。
但他還沒付諸行動,茗伊這病就不藥而愈了,宋锵玉心中有了猜想,這病病的及時,痊愈的時機也剛剛好,倒是有點手段,淩縣的事情福伯他們正在查,有福伯在他倒是不擔心,現在看來這府中的事情倒是比淩縣的事情棘手,毫無頭緒可言。
“阿玉,你聽到我說話了嗎?”茗伊病好了些,就硬是抓着他一起坐到這院中來曬太陽,她大病初愈,他總得順着她些。
“嗯,聽到了。”
“那我剛剛說了什麽?”
宋锵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捏着她的的下颌,語中帶着些許不耐,“質問我?”
茗伊笑意僵在臉上,“我不是。”
宋锵玉放手起身,“不是就好,我還有事,我讓你丫鬟過來陪你。”
茗伊不甘的咬着自己的下唇,自己都這樣了,他還是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他要她乖一些,她乖了,但他的乖巧還是換不來他的心,阿玉,你究竟要我怎麽樣。
她的丫鬟咋咋呼呼的跑來,氣喘籲籲,“小姐不好了。”
茗伊板着一張小臉,面色凜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遇事要冷靜,你跟了我那麽久,怎麽就學不會我的半分淡然。”
丫鬟面色讪讪,“小姐,我知道錯了。”
“什麽事?”茗伊不耐的出聲。
“少爺這次回來還順帶帶回來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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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伊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等了那麽多年,這一天終于來了,她掏出手絹細細擦拭被茶水濺到的裙擺,嗓音有些幹澀,“什麽女人?”
“其實也不能算是女人,是一具骷髅,但這又是一具特別的骷髅,少爺居然允許她進他的卧房,還讓筎意那丫頭去伺候,想當初小姐央了少爺很久,少爺也沒舍得把筎意撥到小姐身邊伺候,現在居然讓她去伺候一具骷髅,這不是欺負人嗎?”
當初她看筎意那丫頭是個機靈人,做事又利索,就想放在身邊伺候,但宋锵玉是怎麽回她的,她不怎麽記得了,只依稀記得大概意思,大意就是:筎意是祖母身邊的人,他不好随意做主。
堂堂的宋家公子,掌管這宋家的半壁江山,家裏的人誰不是寵着、供着他,想要一個丫鬟還做不了主?
她那時候年紀小,竟也信了他的話,現在看來,那些不過是他拿來搪塞她的借口罷了,搪塞她就罷了,現在轉身就輕而易舉的把那丫鬟送到別人身邊,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在她看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也不指望他只有她一個女人,她殘花敗柳之姿,不奢望獨占他,只要這府中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好,沒想到他清心寡欲多年,第一次帶回府中的竟然會是一具骷髅,低賤又臭穢不堪的骷髅,她最痛恨的骷髅。
“小姐,你還好嗎?”丫鬟看着小姐鐵青的臉色不禁擔憂的問道。
她哪裏做的不好?難道她還比不上一具骷髅?她絕對不甘心,茗伊摸了摸臉頰,“我很好,我現在的臉色很不好嗎?”
丫鬟擔憂的點點頭。
茗伊暫時壓下心中的不甘,“扶我回去休息吧。”
書房中
接連幾日沒有合眼,本想坐着休息一會,但腦中思緒飛轉,遲遲不能入睡,鄭意然身邊有雪狼守着,蕭然每日也會按時來彙報她的情況,他倒是不怎麽擔心,但多日沒見到她,他心中對她也是甚為思念的。
念及她,他身體的疲憊竟也消失了大半,睡不着,他索性也不勉強自己了,起身往外門走去。
只可惜他對某人滿懷思念,某人卻不見得對他有半分思念,還沒進門就聽到她嘻嘻哈哈的笑聲,以往他很喜歡聽她笑,但此刻他莫名覺得氣悶,原來沒有自己在身邊她也可以活得恣意快樂。
屋中的人一見到他進門,自動消音,鄭意然慵懶的躺在他以往專屬的軟塌上,一手撫着雪狼的絨毛,一手扯着因雪狼亂動亂蹭而滑落的小被,看到他進來也只是随意的向他投來一瞥,以往對他像餓虎撲食般撲來的雪狼不動穩如山。
他就是像是誤闖屋中的外來者,無關緊要。
站了大概一會,鄭意然才重新正視他,“呦,這是誰呢,舍得回來啦?”
宋锵玉站在原地尴尬的摸摸鼻尖,開始為這幾天疏忽她的事情作解釋,“這幾天有些忙。”
鄭意然反應過來,自己跟他明明什麽關系都沒有,自己怎麽像質問相公晚歸的糟糠婆娘?看來自己是越陷越深了,心中的郁結無處可發,想瞪人也瞪不了,她只能讓懷中的雪狼代為行使了,這幾日自己與它可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它不至于連這點忙都不幫,她趾高氣揚的仰頭,氣勢擺了十足,輕拍懷中的雪狼,“不開心,雪狼,替我瞪他。”
雪狼趴在懷中一動不動,宋锵玉的眼眸漸漸染上了些許笑意,鄭意然不願讓人看笑話,低聲警告雪狼:“這些日子是誰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的?幫幫忙行不行?”看在她态度卑微的面子上就幫幫她吧。
還好雪狼也不是什麽忘恩負義之狼,擡頭望宋锵玉的方向一瞪,但不消片刻又縮到她懷中,鄭意然恨鐵不成鋼,擡起它的狼頭對着宋锵玉的方向,低頭勸雪狼,“瞪他,給我狠狠的瞪他。”
狼頭是擡了,但那雙狼眼哪裏有屬于狼的半分狼厲,眼縫只撩起一半,眼睑顫巍巍的垂着,溫順的像只狗,鄭意然在心裏暗罵它沒出息,它不行她只能親自上了。
但事實證明她也不太行,宋锵玉的眼神就像是想來自地獄的修羅,深沉幽暗不見底,那唇邊勾起的笑意像是殺人于無形的彎刀利刃。
鄭意然低頭,身子打了個寒顫,與雪狼抱成一團縮在一起,“雪狼,他太可怕了,你去咬他好不好?我不敢咬。”宋锵玉沒來的時候,她就與雪狼達成協議,誓與宋锵玉不共戴天、決一死戰,他一進門,就把他咬的連親娘都不認識,她還信誓旦旦的說解決宋锵玉一人,她一具骷髅就足夠了,而雪狼只需要在旁邊吶喊助威就行。
但剛剛她與雪狼玩的太歡了,以至于錯過了最佳時機,現在時機是有了,但她和雪狼都慫。
聽了她的話,雪狼伸出獠牙,鄭意然一喜,以為它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誰知它的獠牙不是去咬宋锵玉,而是去扯她的衣角,拖着她的衣角,狼頭向是宋锵玉的方向示意,意思是讓她自己上。
鄭意然尴尬的把自己的衣服用它的嘴角裏扯出來,裝傻充愣,“就這麽喜歡這件衣服?那下次我讓筎意幫你裁一件好不好?”
這一人一狼一唱一和的場景着實有些滑稽,宋锵玉沒控制住自己,笑了出來,但他一笑,某人肯定生氣,不出意外,鄭意然聽到他笑,把懷中的雪狼放在一旁,“蹬”的一聲跳下了榻,氣糾糾的蹬到他面前,他以為她會撲上來撓他幾下,但她什麽都沒做。
轉瞬就焉巴下來,以風一樣的速度奔到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的蓋住,宋锵玉愣了一下,他倒寧願她跟自己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的把自己悶在床上。
宋锵玉踱步過去,坐在床沿,擔心被中的人悶壞了,想把被子扯下些,奈何被中的人跟她怄氣,把被子拽的緊緊的,他死活扯不動,其實主要還是他不敢用力扯,要是他真扯下了,她又得跟他急了。
他一下下的拍打着她身上的被子,“然然,乖,把被子拉下一些,萬一把自己悶壞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被中的人毫無動靜。
宋锵玉苦笑,“那我走了,免得讓你生氣。”
一聽到他說要走,被中的人兒動了一下,但還是不肯出來看他一眼,他從床沿離開,站了起來,不甘心的等待着她掀被。
鄭意然以為外邊的人走了,就把被子掀了起來,在被中悶着的感覺不好受,她透不過氣來,掀開被子一看,宋锵玉那男人還穩穩當當的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睨着他,她感覺自己更透不過氣來了,簡直就是要窒息了。
宋锵玉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她,她一露頭把她困在懷中,低頭就啃,鄭意然氣不過,照着他頭就是一哐當,“碰完別的女人就來碰我?”
宋锵玉無辜垂着眼眸,好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我沒有。”
得了,這委屈巴巴的樣子,敢情他沒錯,現在有錯的是她,是她不分好歹冤枉了他,“騙鬼去吧,在一起呆了三天,我不信你們就一起待在床上純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