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入霍府
宋锵玉讓他盯着梁毅他便一步不離的跟着他,生怕辜負了好友對他的信任。
而亭子中的宋锵玉表面看起來并無異樣,卻頻頻失神,一旁的霍山看不過眼,“阿玉,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遲到不說,現在還心不在焉,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在想女人?”
宋锵玉把玩轉動着手中的玉扳指,雲淡風輕的瞥了他一眼,“嗯,在想女人,怎麽,我不能想?總好過你整日想馬。”
霍山一噎,說的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他爹也是整日這樣數落他的,但他還是想為自己的小馬駒辯駁一下,“小馬駒很可愛的。”
宋锵玉眸光向不遠處的茅草屋處掠過,随口應了聲:“嗯,是很可愛。”
終于有人肯定他的小馬駒了,霍山激動的上前拽住他的手,“阿玉,你真好。”
宋锵玉一點點的掰開他的手,面上有些難看,為什麽他身邊的男人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要不是和他們相識多年,他都以為他們是斷袖了。
茅屋中的鄭意然蹲在地上緩和了下情緒,屋內除了老鼠窸窸窣窣的吱叫聲,剩下的便是她的抽泣聲。屋外一片歡聲笑語,鄭意然眼眶有些酸澀,她想家了,在原世界她雖然沒有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她有一群陪她苦、陪她樂的好友。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能無助的在屋中徘徊。
屋內是有小道通往外面的,鄭意然想着與其在屋中胡思亂想還不如出去逛散散心。
曲徑通幽,這道通向的是一片竹林,風吹竹葉,簌簌聲響,腳上一層厚厚的落葉,如同踩在棉花上,別說,出來一趟,擡頭看雲卷葉落,欣賞落日餘晖,環視蒼翠竹海,心情真好不少。本想原路返回,但一路上被這美景迷了眼,哪裏記得回去的路。
天漸漸黑了,鄭意然索性尋了一處破屋落腳,拿出随身攜帶的火折子生火借以驅散自己身體和深處的寒意。入夜百獸漸行,開始出來覓食,狼嚎聲、蟲叫聲、鳥叫聲不斷,鄭意然慢慢收緊身子,她在跟自己打賭,如果宋锵玉沒有出來找她,那她鄭意然從此就對宋锵玉死心,反之,如果宋锵玉出來找她,那她這輩子必然對他不離不棄。她也知道自己任性,但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在宋锵玉心裏的地位。
等了又等,始終不見宋锵玉的身影,鄭意然心一點點沉下去,失望之餘卻忍不住為他找借口,也許是因為什麽事耽擱了,又或者是他早就出來找她了,只是找的方向不對而已。
時間慢慢流逝,柴火漸漸熄滅,正如她晦暗不明的心緒,鄭意然心下有了定論,或許她對他真的是無關緊要的那一個。
兩個時辰前
宋锵玉無心再與他們交談,便借故離開了,主要是他實在是放心不下還待在屋裏的人。
“她待在裏邊還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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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又盯梁毅又盯鄭意然,可沒見有人出來過。”這鄭意然到底是何方神聖,值得自家好友這樣小心翼翼的呵護?
這麽久還沒出來鬧,這着實不像她的性子,宋锵玉有些擔憂,“我進去看看,可能是使小性子了。”
沒打她沒讓她幹活,晚上還能睡在床榻上,早上睡到自然醒,還使小性子,這大概是他見過的最難伺候的骷髅。但接下來宋锵玉的舉止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宋锵玉行至門前,輕輕的往門上叩,語氣再溫柔不過了,平日裏他可沒這個待遇。
“阿意,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自己回去了,不要你了。”
裏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宋锵玉繼續自說自話,“阿意,別鬧了。”
一旁的淩寒實在是看不過眼了,自家好友莫名的卑微是怎麽回事?不行,今天他必須給她點顏色瞧瞧,他何時見過自家好友這副模樣,“阿玉,要不我來?女人可不能慣,越慣就越刁蠻任性,越慣越會出事,你必須對她強硬一些,這樣她才會聽話。”
宋锵玉嗤笑出聲,“嗯,終于知道你為什麽至今還娶不到娘子了。”
取笑誰呢,說的好像他自己有娘子一樣,淩寒輕飄飄的出聲提醒他,“誰還不是一樣。”
宋锵玉徹底沒了話語,為什麽他總有自己已經娶到婆娘的錯覺,大意了,為了避免尴尬宋锵玉狀似無意的撇過臉,“阿意,你不開門那我就自己進去了。”
宋锵玉推門而入,面上一僵,裏邊空無一人,還本以為會看到鄭意然可憐兮兮的縮在角落,結果徒留他自己一個人驚慌失措。
淩寒看到裏邊沒人,生怕好友責怪自己辦事不利,趕緊出聲解釋:“我沒偷懶,我一直在看着的。”
宋锵玉巡視下四周,掀開被破布遮掩住的小洞,“估計是從這洞出去的。”
淩寒看着那半大的狗洞,立即否定好友的猜測,“這洞才多大,不可能,哈哈哈,正門不走,居然爬狗洞,不行,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要笑一下才行。”
宋锵玉側首凝視他,“很好笑?還有你剛剛說這是什麽洞?”
淩寒轉身就逃,“我去叫人幫忙找。”
“這件事不能聲張,你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去找就好,還有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有事先離開了。”
交代完淩寒後宋锵玉一刻也不敢耽擱,抄小路去找鄭意然,還好今晚夜光不錯,即使沒有工具照明他也能勉強認的清路,鄭意然這女人,一點都不省心,如果找到她看他怎麽收拾她。
更深夜露,宋锵玉衣服都被寒露沾濕了還是沒有找到她的身影,心裏隐隐擔憂起來,馬上就到月圓了,月圓之時,陰陽交替往複,陰盛至極,狼現鬼啼,各類猛獸鬼怪攻擊力最盛,如果不在月圓之前找到她,只怕是今晚他倆誰也別離開這了。
這片片竹海固然美,但美的事物往往傷人,竹海嶺白日裏是達官貴人游玩之地,但入夜卻是活人的穴墓,月圓之夜路過此地的人,無人能幸免活着出去,朝中的一位老将軍不信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誓言要破解出竹海嶺的詛咒,月圓之夜帶着一萬精兵特來挑釁,結果無人生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多方搜尋也毫無線索。
一月後有樵夫在洞中發現了他們,怪異的是朝中派出的人此前已多次搜尋過這個山洞,都未發現他們的蹤跡。
洞中的士兵屍身完整,保存完好,身上并無一絲被淩虐的痕跡,仵作出手也查不清他們具體的死因。更加坐實了竹海嶺詭異的傳言。
這一萬精兵生前久經沙場,戰鬥力十足,按理說這世間再也沒有能吓的住他們的事情,但從他們面上猙獰的神色、和滿是抓劃痕跡的洞壁便可推測出他們生前經歷過何等駭人的場面。
宋锵玉越走越快,直到看到茅草屋中折射出的斑點火光,他的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屋內鄭意然可憐兮兮的趴坐在火堆旁,小小一只,顯得極為惹人憐惜,宋锵玉倚靠在不怎麽牢固的門框上,“阿意。”
鄭意然茫然的轉過頭,入眼的便是宋锵玉眸中星星點點的笑意,如同漫天星辰般閃人,鄭意然愣在原地不敢上前相認。
宋锵玉不悅的微微蹙眉,“還不快過來。”
鄭意然胸腔滿滿漲漲的,似是有什麽要突破胸際噴湧而出,再也抑制不止自己朝宋锵玉奔了過去,愣是把宋锵玉撞的後退幾步,險些磕在門上。
鄭意然摟緊他的腰,在他懷中不安的蹭蹭,“阿玉,我怕。”怕你不來找我,怕你抛棄我。
宋锵玉以為她說的是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地方很害怕,毫不客氣敲她一響指,“怕還亂跑,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阿玉,你的衣服都濕了。”鄭意然邊說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你穿我的。”
宋锵玉把她的衣服攏緊些,“不礙事,天色晚了,福伯還在原地等我們,我們快些回去吧,還能走嗎?”
鄭意然搖搖頭,她其實可以自己走,但她就是想要宋锵玉背她。
鄭意然趴在宋锵玉的背上,雙臂緊摟着他的脖頸,“阿玉,阿玉……。”
宋锵玉并不嫌煩,不知疲倦的應下了,鄭意然愉悅的在他後背亂動,一下拽拽他的頭發,一下又在他的頸後勾勾劃劃。
宋锵玉在她髋部拍了一巴掌,“安分些,不然就把你丢在這裏喂狼。”
宋锵玉話一出鄭意然便不敢造次了,下颌磕在他頸側,一直盯着他的隽逸的側顏不放。
“阿意,口水都快流到我臉上了。”宋锵玉稍稍偏頭碰了碰她的,笑着說道。
“胡說。”鄭意然邊反駁邊伸手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
“阿玉,我好像去看一眼霍山的小馬駒。”
宋锵玉腳下一頓,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什麽小馬駒?”
鄭意然擡頭看了看挂在天邊的月亮,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了,但她真的好喜歡那個小馬駒,她覺得自己要是不在休息之前看一眼,她今晚上鐵定睡不着,她一睡不着必定會起來鬧宋锵玉,這樣宋锵玉也會被她連累的睡不着,她也是為了讓他倆都好過,“霍山家的小馬駒。”鄭意然細聲重複了一遍。
換做平常,宋锵玉肯定會嗤她一聲:乖,想看小馬駒是嗎?睡一覺就好,夢裏什麽都有。
但他好不容易哄回來的,惹不得、罵不得,宋锵玉勸自己要忍着,反正順着她點,不要忘記自己是一個沒娶到婆娘的人,“想看小馬駒是嗎?沒事,想看我們就去看。”
都三更半夜了,尋常人家早就睡了,鄭意然此時也過意不去,福伯年紀大了還得陪她瞎鬧,“阿玉,算了,我不看了,明日再來看。”
淩寒一聽不樂意了,來都來了,現在又說不看了,這不是玩他們嗎?淩寒瞪着他那雙小眼睛,“鄭骷髅,你不要太過分了。”
鄭意然焉巴的靠在宋锵玉的懷中,悶聲說道:“不看了,回去吧。”
宋锵玉寒光一凜,“阿寒,既然不樂意一開始就不要跟着來,現在又何苦難為阿意。”
淩寒覺得自己就是話本子中的苦命女主,而鄭意然就是在其中搞破壞裝柔弱、裝可憐的臭女人,還有他要為自己澄清一點,他一點都不想跟來,但要是他不跟來,馬車只有一輛,難道要他自己飛回去嗎?他覺得自己活得真夠冤屈的。
最後一致決定他和福伯在馬車裏等着,宋锵玉帶鄭意然去看小馬駒。
宋锵玉本想着把霍山弄醒,讓他帶着他倆去看的,但鄭意然反對這樣做,還提議鑽狗洞進去,宋锵玉心情有些複雜,阿意以前受的苦太多了,以至于現在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好好的大門不走,非得鑽狗洞。這提議他自然不同意,百般勸阻後,鄭意然才同意從側門溜進去。
一到馬廄,鄭意然對小馬駒百般愛撫、溫聲細語、溫柔極致,看的他都有些羨慕,本還想為她購置一匹的,現在看來自己沒有答應是正确的,要是真買回來還不得跟他争寵。
鄭意然這女人竟然還想把嘴湊上去,看的他心一驚,伸手往馬嘴上一擋,及時避免了一馬一骷髅的親密接觸,宋锵玉蹙眉不悅的說道:“阿意,別太過分。”
希望落空,鄭意然恹恹不說話,小馬駒也郁郁的甩了甩頭,不知道是不滿意鄭意然的惡行還是不滿意宋锵玉的劣行。
為了避免鄭意然對馬做出更過分的事情,宋锵玉不顧鄭意然的反抗硬是把她拉走了,再不走,說不定就不只是把嘴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