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争吵
看到他眼中的不經意間流露的深情,鄭意然莫名覺得煩躁,她總覺得宋锵玉透過他在看其她人。
不耐的伸手推了推他,他還是巋然不動,牢牢把她鎖在懷中。
他的目光過于熾熱,鄭意然不敢多看,趕緊偏過頭,轉移話題,“阿沁跟福伯在前面嗎?”
宋锵玉把她放倒在軟衾上,身子虛虛攏着她,玉指漫不經心的在她面骨上揩拭,眉梢盈着媚意,嗓音微啞低沉:“你說阿沁嗎?我也不知道,這要問福伯才行。”
鄭意然面上酥酥癢癢,不自在的掙了掙,“福伯,阿沁去哪了?”
福伯騰出一手撫着肚皮,一臉餍足,阿沁嗎?阿沁自然是在他肚子裏,但少爺交代過要瞞着鄭骷髅,他也不敢對她說實話,“阿沁姑娘不願意跟我們離開,執意要留在村子裏,怎麽勸都不聽。”
阿沁只不過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好心”引路帶他們離開也只不過是想另投主子,又或是另有預謀,對于這種忠心不定、暗藏小心思的骷髅,他們一向不屑納入麾下。
念在它救助有功的份上本想放它離開,不曾想它居然把主意打到鄭骷髅的身上,竟拿鄭意然來威脅他們,惹誰不好偏偏惹了主上的新寵,撚了老虎屁股,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他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又恰巧碰上他嘴饞而已。
鄭意然也可以理解阿沁,經歷了那麽大的事,眼睜睜看着朝夕相處的村民在自己面前化為灰燼,估計是心死如灰了,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心裏的痛估計一時難以排解,大概要過一段時間才緩過來。
宋锵玉不滿她失神,稍稍一用力在她面骨上一撓,沉身于她之上,“阿意,你在想什麽?”
鄭意然怔怔的,眼前的男人對她時而深情時而冷漠,她都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稍稍對她好一些,她便想他是不是把她當成別的女人了,對她不好時她又忍不住失落,她唾棄這樣的自己,也忍不住責怪讓她變得如此反複無常的罪魁禍首。
盡管如此,鄭意然還是被他的皮囊迷惑住了,伸手描摹他細致如畫的眉眼,久久不願放手。
宋锵玉攏着她的手置于頰側,執起她的手一起細細摩挲他臉上光滑如珠般的柔膚,眉眼間盛着缱绻的愛意,濃濃的化不開。
指尖在她面上劃過,繼而放在嘴邊輕啜,“阿意,我不喜歡看到你哭。”
鄭意然一抹,指尖濡濕,才發覺自己淚濕滿面,這便是愛到深處情自露嗎?明明相識不久,明明她在意識上抗拒着他,但她還是忍不住動了心。
但沒有心的骷髅有什麽資格動心?要是宋锵玉真的喜歡她,為什麽從來不提讓她變成人的事情?終究是不夠愛,終究是她抵不過他心裏藏着的人。“宋锵玉,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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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锵玉聞言一怔,随後便放開了她的手,從她身上起身。
盡管早有答案,但她還是被他此刻的冷漠給傷到了,她從來不知道人的情緒會如此多變,明明上一刻還深情款款的,下一刻便無情相對。
鄭意然坐起來,離他稍稍遠了些,別過頭不願意看他,“既然不喜歡,就不要輕易對我展露情意。”她會誤會,會心動,會難過,會忍不住責怪他,責怪他的無情,責怪他的給了她希望又付予她絕望。
宋锵玉傾身掐住她的下颌,語氣難得認真,“阿意,不要胡思亂想,我需要你,而你也只能依靠我。”
鄭意然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能被少爺需要還真是小的榮幸。”語氣輕松随意,仿若剛剛為此失意的人不是她。
宋锵玉也知道她說的是氣話,但他現在除了冷漠待之外別無他法,況且他和鄭意然之間的事情從來就不單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裏面彎彎繞繞牽扯甚廣,一旦開始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他必須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确保事情萬無一失。
接下來的路程中,馬車中的氣氛都有些冷凝,不過這只是鄭意然單方面賭氣,宋锵玉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跟福伯商讨其他事,時不時還瞥她一眼,詢問她的意見,得不到回答也不惱,繼續自顧自說他自己的。鄭意然心裏啐了他一聲,很想問他一句:你尴尬不?我都替你覺得尴尬。
福伯暗暗搖頭,兩人一直在暗暗較勁,無論少爺說什麽鄭骷髅就是不願意開口,少爺一再讓步,鄭骷髅還是不為所動。福伯啧啧嘆噓,少爺這是遇上勁敵了,不過以少爺這無所顧忌的性子,有人制他倒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宋锵玉把糕點都快怼到她嘴邊了,“阿意,你之前不是一直嘴饞想吃這糕點嗎?來,現在嘗一嘗,不過也不能多吃。”
鄭意然盯着糕點艱難的別過臉,以此來表明她的意思,不過要是他再問一次,那她就勉強試一下,替他嘗嘗味道。
宋锵玉眸光一暗,放下手中的糕點,拍拍身側的位置,“冷不冷?離我近一些就不冷了,剛剛碰到你身子骨都是冷的,染上風寒就不好了,快過來。”
鄭意然看着被放下的糕點有些失望,默默的往旁邊挪了幾步,離他更遠了。
宋锵玉嘴挑,尋常食物連看都不看,不合胃口連碰都不碰,不進米飯蔬食雖對他身體并無大礙,但畢竟是血肉之軀,總得按這世間的規矩來,裝裝樣子也好,福伯為此不少鬧心,只能派人尋遍天下名廚,三顧茅廬,重金聘請他們來府中。
聽聞這桂花糕制作過程及其繁瑣,取材鮮而貴重,桂花要取自明溪山西南方向的桂花樹,并且要是由專人打理,用千年清泉澆灌而成長的桂花樹,還必須是開初花的桂樹,為了防止桂花凋零原味流失還派功力高強的武夫自那高山一路飛回來,傳聞有些武夫順利把桂花送到後便因勞而亡,為此折損好幾個得力之将,就連其中要加入的水也頗為講究,要取自高嶺晨露,由專人收集,再派人送回來。
她聽府中的人吹噓時還一度懷疑其中的真實性,先前還傳少爺與常人不一般,從不進食米飯蔬果,這會又說喜食桂花糕,為了這桂花糕不惜耗費大量人力、財力,但現在桂花糕那誘人的色澤與桂花香無不昭示着它的珍貴與來之不易,馮管傳言是不是真的,先試了再說,但現在希望落空,她更不想理身側的人了,看哪哪都不順眼。
宋锵玉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被人落了面子,心裏自然不悅,此時他唇帶冷然,面露譏笑,眸色陰鹜中透着強硬,“過來,別逼我動手。”
動手就動手,誰怕誰,鄭意然依舊不為所動,絲毫不受他威脅,要是真敢動手,她撓他滿臉。
福伯有些着急,鄭骷髅你倒是去呀,少爺的眉毛都快卷在一起了,可見怒意至極,你要是再忤逆他,遭殃的可就是他了,少爺舍不得懲罰她,那遭殃的可不就是他嗎。
不過少爺這榆木疙瘩怕是用錯了方法,有那個姑娘家願意跟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一起生活?他都懂這個道理,少爺這怎麽就不懂呢?也是,平日裏只知道談論權謀,又哪裏會懂這些,終究是他對少爺的關心不夠,沒有在這方面的事情上敲打過他。福伯心思百轉千回,暗自替自家主子着急。
宋锵玉渾身泛着冷意,聲音森冷,“鄭意然,好樣的,我不信我治不了你。”說罷就把她提溜困在懷中,頗為用力,都快把她骨頭給捏碎。
鄭意然不示弱、不喊痛,一得以放松便伸手往他臉上撓,大有把他撓爛的狠勁。
可惜宋锵玉早就知道她要耍什麽把戲,輕松制敵,把她的手也困住了。
鄭意然氣不過,罵了一聲:“卑鄙。”
宋锵玉嗤笑一聲,嘲笑她自不量力,“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怪不了別人。”
鄭意然手腳都被困住了,現在能使上勁的就只有嘴了,鄭意然暗暗磨了磨牙齒,打算咬的他連福伯都不認識。
不曾想宋锵玉竟先她一步制住了她的頭。
此時一人一骷髅兩額相貼,一溫一涼,一柔一硬,相襯對比鮮明,此前兩人劍跋扈張的氛圍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宋锵玉在她額上讨好的蹭蹭,語氣放軟,“阿意,別跟我鬧好嗎?”
他是在跟她服軟嗎?這算什麽,明明對她無意,卻屢次讓她誤會,但他此刻流露出的憊意與柔軟讓她不忍心再跟他瞎鬧,從村子開始,他一直沒有休息,聽福伯說他們找馬車的路途中,也是宋锵玉背的她,福伯好說歹勸,他還是不敢換他來背。
鄭意然最終還是妥協了,“我不鬧,你先休息一會,到了我再叫你。”
話音剛落,宋锵玉便身子一歪,賴在她身上不起了,“阿意,那我睡了。”語中的餍足與愉悅展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