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澤皺緊了眉,扭頭去看自家徒弟,“你可無事?”
問的是上回差點**縱的事,到今日他這個做師父的才知道。
“獸神在上,守護着每一個子民。”炎祈放出圓滾滾的小火團子,原初之炎格外活潑地蹦來蹦去,然後他不知閉目冥想了什麽,火團子變成了靈性十足的小火狼,“喏,碰碰它。”
火狼的眼底,仿佛含着神性。獸神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了他的子民,所以說獸神無處不在,每一朵原初之炎裏,都有獸神的神性種子,所以炎狼祭祀,都是對着燃着原初之炎的篝火進行的。
能夠燒灼一切,并重創過景恒的原初之炎在楚南澤手下安分多了,還蹭了蹭他的手,并不燙人,溫溫的同歲寒峰上那口溫泉一般,看不出暴戾與威勢。楚南澤不會以為是自己冰靈根過強才不受侵蝕,用指尖點了點小火狼的額頭,抿唇笑了,“像你。”
才出生的狼崽子,就該這麽懵懂可愛的。
炎祈其實也有點兒驚奇,他原打算盡力收斂原初之炎的火焰,省得灼傷師父,沒料到這火也能不傷楚南澤,火冰相克的情況更沒有出現——莫非獸神還管追媳婦兒?簡直棒棒噠!
“師父,你的地心火呢?”
楚南澤依言放出桀骜不馴的地心火,手上寒氣與熱力相交,煞是好看。畢竟與靈根不合,除了用火煉器之時,楚南澤少有動用自己收服的靈火,更不曾以之禦敵。
原初之炎被分出小小的一簇,慢吞吞地挨近暴烈的地心火。被吞過子火的地心火抖了一下,被楚南澤遏制住,沒有抵抗地窩在他掌心裏。那一小簇原初之炎挨得更近,最後全無抵抗地融入地心火中,身為地心火的主人,再不會有人比楚南澤更能體會其中變化,他在心裏想着——或許是真的有獸神存在的,而非他所以為的是某位遠古大能。
對火焰的掌控再如臂使指,炎祈也不免心神受創,好在獸神大概已經認可了楚南澤,力量的傳遞沒有想象中的困難。銀白的發絲像是剛用水洗過一樣,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過分白皙的面色上染上紅暈,是疲憊至極的模樣,只有那雙眼睛,真是透亮得動人,“師父是我的,所以也是炎狼的族人。獸神在上,是的,獸神在上。”
他覺得非常、非常的高興,上天注定師父是炎狼的一份子,獸神也是這麽認為的,不然原初之炎可不是誰都能輕易接收的。幸而有此次心血來潮,日後倒為楚南澤免去了一遭劫數,可見獸神還是很眷顧子民的。
越是強大的人越驕傲,越不願意受人恩惠。在旁人眼裏,楚南澤就該是這樣驕傲的人,收了徒弟的東西,豈不更該心中不忿?
那說明其他人都沒有看懂楚南澤,他的傲氣,他的尊嚴不需要世俗的肯定。這個時候楚南澤腦子裏想的是——得到長輩的承認也是棒棒噠!
徒弟說獸神接納了他,而且還把傳家寶(原初之炎)給他了,正是老丈人看女婿的樣子不是嗎?不看書他都知道。
炎祈:“……”
當然,徒弟有些狼狽,楚南澤是很擔心的,在不自覺紅了耳朵,表示完“沒錯師父是你噠”這個觀點之後,布了個聚靈陣把徒弟丢進去了。炎祈還沒來得及同樣臉紅一下,順便請示一下師父可不可以親過去,就被鎮壓了。
正因為此,來找炎祈的淩雲幾個人,迎面碰上的卻是心情說不出好壞的南澤劍仙。
第六十二口鍋
修真界是修為至上,但宗門內仍要論資排輩,此番出行金丹期不算多,畢竟百歲之內的限制還在。百歲的金丹,大宗門裏也不多,否則景恒何以如此狂傲?
淩雲是築基期大圓滿,半步金丹,修為比她高的不多,且木時君和晏樓卡在年紀上了,林晚晚不是打鬥的料,蘇景卿成功結丹,不過不是喜好炫耀的人,一心鞏固修為,這四個都沒來。于是淩雲便隐隐有了領頭之勢,她為人急公好義,祁連宗少有人與她交惡的。
往日找炎祈切磋,不會有這般架勢,淩雲身邊同行的有幾個不算熟悉的金丹期弟子,可見此番前來,是有事相商。
來參加北南大會的祁連宗弟子出了事,該找的是帶隊元嬰,然而碰上楚南澤,淩雲卻有些支吾,不知從何說起了。
“有事直說。”楚南澤的耐心,全被用在自家徒弟身上了。他辦起事來,喜歡爽爽快快的,有問題解決問題便是。
淩雲瞧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炎祈,一時吃驚,“炎師弟也遇上了?”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自己傻了,炎祈自身本事不說,他是同南澤師叔形影不離的,誰敢挑釁到他那去,還把人打傷?
既然已經說了,與其讓南澤師叔找出端倪,不如直言。淩雲下了決斷,就不再有所隐瞞,把最近的暗潮洶湧都跟楚南澤交待得清清楚楚。
擂臺上對戰靠抽簽,大庭廣衆的比試,總有人自持身份,是不會使陰招的,打不過認個輸,沒人能窮追不舍。但是擂臺下不一樣,有人挑釁,就有人要應戰,私下裏打成什麽樣各憑本事,這也是淩雲開始不打算和楚南澤說的緣故,同輩之間的輸贏,怎好找長輩告狀?祁連宗是一流大宗門,這點子傲氣是有的。
如果只是挑釁然後打一架各有輸贏這種情況,不值得淩雲放在眼裏。事實是,最早還是往年一樣的比試,甚至祁連宗勝的次數更多一點,之後……此虛宗的人簡直跟不要面皮一樣,硬是找修為高的來挑戰修為低的,都是天之驕子,水平差的不多,同等修為互有輸贏,一差了境界,只有失利的份。淩雲和端木木幾個倒反打臉過,但畢竟只有那麽幾個人越級挑戰能贏,輸了的那些……
“此虛宗欺人太甚!”淩雲說着說着火氣又往上湧,摸了摸端木木的發頂,讓被欺負的小師妹靠着自己,恨聲道:“前兩日還是高出一兩個小境界的人來挑戰,今日卻是景恒挑戰木木。木木沒法子,倒是硬抗了兩招,借着天生神力也使其吃了點小虧,那景恒竟懷恨在心,一團火燒到木木身上,衣服也燒了大半,若不是我……”
女修的衣服被燒了大半,簡直是種侮辱,且景恒那火就是針對端木木的衣服去的,落點還是她的胸口。
炎祈曾經一錘頭砸在端木木胸口上,把人砸出擂臺,那時端木木笑着抱怨兩句就罷了。可是今日的情況怎麽作罷?反應再慢一點,端木木就要成為修真界的笑話了,也難怪端木木低着頭,她兩只眼睛都是紅腫的,哭過的痕跡遮掩不去。
“他是針對我。”炎祈盤坐在聚靈陣中,卻沒漏聽一句話。
淩雲嘆了口氣,“此虛宗有古怪。不過帶頭的的确是景恒,我倒也能和他一戰,但肯定不如師弟再勝他一局的效果好。”
可惜炎祈似乎需要養傷。
不過她的目的也不是特意請炎祈出馬什麽的,主要是幾個核心弟子通通氣,商量個法子出來。炎祈入門時間不長,和其他峰的弟子交情平平,淩雲卻不能忘了他,也是令他合群的意思。
原先是這麽決定的,現在嘛,卻已不必多想。
楚南澤執劍冷笑,指尖竟有一團靈火忽明忽暗,可以相見他怒氣起伏,“我這新成的元嬰,是該像老前輩好好讨教讨教啊。”
此虛宗的人再用歪路子招惹他祁連宗一次,他就去和此虛宗兩位長老論一次劍,反正誰不知道他楚南澤年輕氣盛,受不得氣。祁連宗丢了的面子,他全會讨回來,至于被欺負的弟子……
“有人欺上門來,打回去就是。”炎祈接下了話茬,但他說的東西一點意義都沒有,誰不知道被欺負了要還回去,問題就是怎麽打回去。
看起來格外正直格外光風霁月的劍修炎祈垂下眼,仿佛回到之前為族人們動心眼子的時候。獸人動了心眼子,依舊簡單粗暴,只聽他那冷清淡漠的聲音,說的是,“找落單的套麻袋一起揍一頓。”
淩雲:“……”
端木木:“……”
衆弟子:“……”
楚南澤……哦,楚南澤覺得他徒弟耍心眼子也可愛,表示可以友情贊助能套住修士的布袋子,徒弟需要,他幫忙煉制一下好了。
炎祈理直氣壯地解釋道:“只許他們以大欺小,不許我們以多欺少?”
“我們祁連宗怎麽能做這種事?被知道的話……”有人遲疑了片刻,提出反對了,但反對的并不堅決,可見景恒一夥人做的多過了。
“不被知道就行了。”淩雲拍板決定了,擂臺上堂堂正正比着,擂臺下,人家擺明了欺負你,還真受這閑氣?沒被抓到證據,那就是沒有。
端木木吸了吸鼻子,眼底火光大勝,“我要把那家夥打成豬頭!”
她更想廢了景恒,但揍人揍到那地步,就不僅是出氣了。不過眼前解了火就成,日後她還會到北域來的,一定會!永遠不要小瞧一個女人記仇的程度。
小輩們自有主張了,楚南澤仍是要找此虛宗長老論論劍。一來他也有火氣要發洩,二來也算給這群小輩當個擋箭牌。
炎祈用他豐富的經驗,列出了好幾個不錯的埋伏地點,他在獸世也是難得的技術人員呢,打磨石器設計陷阱,真是再簡單不過。在玉簡刻出的地圖上添添減減,炎祈才把東西交給淩雲,“還需要幫忙嗎?”
趙承智縮在人群裏,企圖讓幾位師兄擋住自己,壓低聲音沖秦邵弦抱怨:“我該慶幸你沒和炎祈一起套過我麻袋麽?”
秦邵弦發現他不喊炎祈“野小子”了,大概是心有餘悸,于是笑道:“你不一樣,你其實……”
趙承智:“→_→”
“炎小祈其實是個好人。”秦邵弦在看見趙承智那表情時,就默默地改了口。
而被照顧了情緒的趙承智內心是崩潰的,是,炎祈是個好人,而且這個好人還在正直又無辜地詢問要不要幫人套麻袋。嘿,光看臉他倒是個好人,但是看人能只看臉嗎?
“炎師叔,怎能讓你污了劍!”為表象所迷的人仍舊是很多的,哪怕炎祈看上去并無心理負擔,但也有人認為他是勇于擔負責任,不惜違背自己的劍道。劍修多剛直,怎麽願意做背後偷襲的事呢?
剛直的只會和人剛正面的劍修炎祈:“……”
完全沒有get到別人的好意呢。
“不用劍。”炎祈摸了摸不棄鋒利的劍刃,他的劍太特殊,劍招也好認,他是傻了才會用辣麽容易暴露自己的不棄劍,套麻袋揍人就該拳拳到肉!
炎祈師叔(師弟)為了他們能多一個助力,甚至願意放下自己的劍!讓一個劍修不用劍,是一件多麽殘酷的事情,莫非這就是面冷心熱嘛,簡直不要更感動!
在端木木的記憶裏,炎祈是一個非常适合當體修的人,他的力氣絲毫不弱于天生神力的自己,所以炎祈出手,真的會是一件殘酷極了的事情,她需要為某些家夥點個蠟。至于不知道腦補了什麽的同門們,端木木覺得炎祈都替她出氣了,她身為師姐,維護一下師弟的美好形象是應該的。嗯,不必言謝。
楚南澤不耐煩地表示送客,等人都走光了,他兩指掐着炎祈的臉頰笑,“想去玩?先養好你的傷罷,沒的這麽魯莽。”
“沒受傷。”
“哦?”楚南澤提高了音調,雙指轉動,用力擰了一把,“沒受傷你坐着作甚?”
炎祈臉上紅了一塊,再做出冰山臉的樣子就有些可笑,“有些損耗而已。師父不喜歡我送的東西?我把本源和信仰,都分一半給你。”
楚南澤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有些木愣愣的,心裏又酸又脹,犯傻似的抱怨,“沒有一半呢。”
話一出口,他已經抱着寒霄試圖自己冷靜下來了。
炎祈笑了起來。于是楚南澤也笑了。
“我想去看看他們怎麽做的,想當年我做陷阱也是一把好手。”炎祈忍不住炫耀起來,他為所有辛苦得來的能力而自豪。
楚南澤坐在旁邊,幫着徒弟揉臉,“你的想當年?”
一個幼崽,也好說這樣的話。
炎祈眨了眨眼睛,就着楚南澤的手蹭兩下,“我和刃師父學了幾年的打磨石器,設計陷阱,挑剔如他也說我是天降奇才。靠着這麽一手,我進了捕獵隊之後獵物總是最多,還曾在奇石林裏敲掉了十餘個要找我麻煩的敵人……”
“學了幾年?”楚南澤的聲音微微發悶,他原以為自己是徒弟唯一的師父呢,就好像炎祈是他唯一的徒弟一樣。
而炎祈話裏的蹊跷,楚南澤沒打算追究,徒弟在一點點說出來不是麽?他也相信,一旦發問,徒弟定然不會隐瞞,可是沒有必要啊。嗯,他現在比較關心徒弟的另一個師父。
炎祈錯愕地擡頭,“很多很多年,刃師父老到不能捕獵了,我替他養老送終。”
楚南澤無意識地摩挲着寒霄劍,笑道:“好吧,修真者的時間很長很長,我們也會是很多很多年的師徒。”
心底突然傳來奇怪的感覺,炎祈睜大了眼睛,是師父在不安?唯一,是很能滿足獨占欲和控制欲的詞。而楚南澤覺得不舒服,他不是唯一的?
“你是獨一無二的。”炎祈斬釘截鐵地說道。
楚南澤忿忿道:“你還有一個師父。”
炎祈的雙眸清澈又深邃,直直看進楚南澤的心裏,“你是我唯一的心上人啊。”
被放在了心上,獨占了整個心髒的人。
“南澤。”炎祈這樣喊他。
第六十三口鍋
“南澤,南澤……師父……”
楚南澤從夢中驚醒,狠狠錘了一下床,在木床碎成米分末之前翻身站起。夢裏的內容對他這個只能看看和諧過的話本的純情劍修來說,實在有些破廉恥。
打從白天炎祈那麽剖白了一番心意,又欺師犯上地喊他名字之後,楚南澤的心裏就開始刷屏——徒弟有特殊的刷好感技巧!情話技能滿點簡直太過分!而到了晚上,楚南澤習慣性地往床上一躺,居然迅速入眠了,然後夢見徒弟壓在他身上,他正要抱怨徒弟又重又愛撒嬌,就聽見徒弟湊在他耳邊,一聲聲喊他“南澤”。
這便罷了,最多是因為頸窩毛茸茸的觸感和耳邊的溫熱心頭發癢,但最後一句“師父”,楚南澤身上一把火就燒起來了——怎麽能這樣禽/獸!他從未發現自己連幾年都忍不了啊,等等,徒弟幾年之後能換完牙成年嗎?
吓醒的楚南澤拎着劍,找了借口就抽了許長老一頓,就是這麽積極地為宗門服務!
火靈根的炎祈一旦心頭起火了,平複起來要比楚南澤困難得多,他把一切都轉化為動力,精神奕奕地去幫忙敲悶棍,順便普及一下陷阱制作。
怎麽說呢,在這之前,祁連宗的弟子們從來沒想過捕獵也有這麽大的學問。修真界的雜學主要是符、陣、丹、器,設陷阱的話一般就是迷陣殺陣,擺起來麻煩不說,千篇一律還容易被人找到破解法門,而炎祈做的不同。
只是幾塊堅硬的原石,徒手削作薄刃,銀色的近乎透明的絲線結實而堅韌,再加上一些同樣是無需煉制,手工打磨的小東旭,造就出來的就是步步殺機的精妙機關。炎祈細細琢磨一陣,添上了幾張同門友情贊助的初級符箓,退出了那種極度專注的境界,“好了,要試嗎?”
淩雲起了興致,也不矯情,“要不,我試試?”
炎祈點頭,瞬間布置好了一半的機關,“随意。”
很多東西都是只能使用一次的,而且只是試一下威力,太浪費了不好。
然而饒是只有一半的機關,而淩雲還是個築基大圓滿的體修,且知曉機關的存在,走了一遭過來之後都難免有些灰頭土臉,如此一來,其威力可見一斑。當即一些學陣法學得頭疼的,就盯上了炎祈這一門獨家手藝。
“我學習剝石,學了五年。”光是如何打磨石器,要做到最好也不容易,把機關陷阱當做捷徑,也要看看有沒有耐心和毅力把這條路走下去。炎祈不是會敝帚自珍的人,但也沒心思去應對只是心思浮動了一下的年輕人,說白了,這些人是同門,卻不是需要他保護照看的狼崽子。
不僅僅是要學習剝石,還要有豐富的捕獵經驗,知道在什麽地方布障,在什麽地方下網,要學的東西多着呢。
這麽一來,沒人再羨慕炎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女修的同情——小小年紀學習這麽多未免太辛苦了。再說機關好用是好用,但是炎祈做起來花了不少時間,必須先行布置,而且炎祈用劍對敵時的威力比這大多了。
炎祈不會把所有底牌交出來,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若是他願意,更兇殘的陷阱也不是問題,坑死幾個金丹完全不是難事。不過現在,他負責的僅是“套麻袋”不是嗎?
連着把幾個此虛宗弟子揍成了豬頭,順帶收拾了一下其他對祁連宗使過陰招的人,祁連宗弟子的下限已經掉了一地,端木木很是意猶未盡,又問炎祈:“你真的不想當體修啊,我看你揍人特別有力氣。”
可不是,景恒挨揍的時候,那聲音叫一個慘,尤其是炎祈上手之後。
炎祈再次鄭重地拒絕了,為了擺脫端木木的糾纏,挑着自己揍人的經驗,說了一下打哪裏人容易死,打哪裏會生不如死。
趙承智:“……”
他無比确信,自己果斷認輸,走出了和解這一步有多麽明智。
說起來,他和炎祈算是和解了吧?
“你覺得炎祈記仇嗎?”趙承智扭頭問和炎祈很熟的秦邵弦。
秦邵弦:“哈哈哈!”
毫不收斂地笑彎了腰,秦小爺可壞可壞地表示,“我也去問問炎祈怎麽揍人才夠勁。”
“插眼、跺腳、斷子絕孫腿,記着了?”端木木頂着乖巧甜美的一張臉,說話的聲音同樣是嬌嬌軟軟噠。
卧了個大槽!炎祈剛剛教的?秦邵弦蹬蹬蹬倒退好幾步,頭一次對自己的眼光産生了質疑——炎小祈一點不覺得感同身受嗎!
端木木搖了搖頭,“不是炎師弟說的,那個太多不好記,這是我的經驗,可好用啦~”
曾經把端木木當做嬌弱女神的趙承智默默淚流,他深刻地認識到了看人不能只看臉,也不能只看胸的道理。
“木木說的不錯。”淩雲把手搭在端木木肩上,把人攬在身邊,帥氣地挑挑眉,“秦師弟有不同見解?”
秦邵弦低頭,“……沒。”
然而撩妹技能點滿了的淩雲師姐沒!有!蛋!蛋!站着說這話不蛋疼啊!
“事實證明,的确效用不差。”炎祈補了一句,轉向小夥伴之後依舊是十分認真的面癱臉,“至于感同身受……”
秦邵弦死魚眼看過去:→_→
炎祈沒有賣關子的意思,頓了一下就繼續說道:“我可以變狼。”
“變狼有用?哼,人家就是防狼術,你……”秦邵弦沒打算給小夥伴留面子,立志改掉炎祈奇怪的觀點,他們應該站在同一戰線。不過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了,低聲喃喃道:“人和狼的體型不一樣啊。”
炎祈一變身,肯定比人形矮一截,原來喘過去的角度高度只能打空好嘛。這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那三個招數對着一匹狼是一點用沒有。
插眼睛——蹲下來插嗎?高度都不一樣。
跺腳——狼有四個爪子,分前後腿的。
爆蛋蛋——隔了兩只前腿整個身體啊,怎麽踹?
特麽說好的防“狼”呢?
秦邵弦:“你贏了。”
其實重點不是招式,而是最後那個的威力啊——對男修來說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可是小夥伴辣麽耿直,秦邵弦覺得自己應當羞愧一下,不要污得帶壞了單純的不懂得蛋疼的小夥伴。
然而更污的在後面呢,不過和炎祈無關就是了。
兼收并蓄,無比包容的祁連宗對弟子們的思維創新也很寬容,很多當師父的也願意引導徒弟多思考。于是有人就思考了,從端木木那三招到炎祈那變身的說法一路衍生開來,不由感嘆妖修的形體轉化很不科學,而且未免太占便宜了點,比如說光紀峰上的,人家變成玄龜那往哪踹?還有羽族,一般而言鳥是沒有……
截止到這裏吧,再往深了想,誰知道華羽師伯會不會又突然從哪裏冒出來。
後面的事沒傳出去,大家夥都還是要臉面更要命的,傳出去的只有——妖修有特殊的躲閃技巧。
“看吧,師妹,離妖修遠點,都奇奇怪怪的。”
缥缈宮都是女孩子,甭管修士還是凡人,女子應對登徒子的法子都是心照不宣的,然而如今居然要被破解了!緋瑟拽着往祁連宗住處看的師妹,只差沒倒拖着走了。
碧妍嬌怯怯地低頭跟着走,“師姐你不要這樣說啊。”
緋瑟冷哼一聲,“他們居然研究怎麽躲閃防狼術!”
“那……那華羽前輩也是妖修啊。”碧妍弱弱地反駁道。
“傻妹子,看臉還不知道誰防誰?”
碧妍愣了一下,又道:“炎師弟也很好看的。”
緋瑟又想冷笑,她喜歡華羽的臉,且從無奢望,自己看得很開,但她師妹不一樣,傻乎乎的,真要喜歡上一個冰塊,陷進去就完蛋了。就好像華羽看別人的眼神一樣,炎祈的眼裏心裏同樣仿佛放不進任何人。
別人的心思影響不了炎祈,流言蜚語也影響不到他。怎麽說秦邵弦也是炎祈的小夥伴,帶輿論的時候會記得把人摘出來的。
妖修不純潔,但是小夥伴必然純潔得和白蓮花一樣,聽說人家還是幼崽!秦邵弦被炎祈身高打擊光了的一顆大哥心,因為這個又蠢蠢欲動了。不羨慕小夥伴總吸引女修注目了,她們居然都想老牛吃嫩草!
嗯,“嫩草”已經被他師父監守自盜了。
之前還有時間折騰折騰,讓每一個上場的此虛宗弟子都變成不注意就分不出誰是誰的豬頭,後面就沒有閑功夫了,比試越到後面,遇上強敵的幾率就越大。金丹初期不過要炎祈耗費些心神算計,也是勝得漂亮,而下一場的對手,已不會那樣簡單了。
炎祈将會對上樓空,玄真門四傑之一的樓空。
樓空年齡比楚南澤小,但出門游歷得早,認識了楚南澤。因為是私交,便不以宗門之間的輩分來算,和楚南澤平輩論交,他在楚南澤成嬰時還去祁連宗祝賀了,這一回,對上的卻是楚南澤的徒弟……也是尴尬。
修真界就是這樣啊,從同一條起跑線出發,被甩在後面的人是多麽悲哀。
當然,人以類聚,楚南澤認可的人,不會是心胸狹隘之人。樓空得到消息也不過付諸一笑,和楚南澤當朋友,心靈不強大不行啊。嗯,妖孽的徒弟也是小妖孽,不知當年沉默寡言的銀發少年,成長到了何等地步。
琴心劍魄,且待明朝。
第六十四口鍋
樓空擅琴,又是書生打扮,正合了“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說法,溫文儒雅。背後梧桐木七弦琴靈光不顯,正是玉一樣的清淡內斂。
琴棋書畫,四傑之中琴為首,樓空也确實當得起。缥缈宮的女修也多有習練音攻之術的,瑤鈴叮當,足音似有還無,加上低低的如雲煙環繞的笑聲,便足以營造出幻境,但樓空的琴不同,他能把一切都比成靡靡之音。
古琴為君子之器,象征正德,琴弦之間,也只有清淨之音。
“請。”樓空橫抱鳳诏琴,臉上是謙和的微笑,示意炎祈先出招。
他已經結丹多年,而炎祈只算半步金丹,樓空不願占便宜,便讓着炎祈先出招了。因為與楚南澤有交情,他心裏到底還有些把炎祈當晚輩。
炎祈沒有佯作推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平心态,淩厲的劍光直攻樓空面門而去,算作試探。
瑤琴豎起,修長的手指從弦上劃過,發出“铮”的一聲,無影無形的音波撞上劍光,沒有碰撞後轟地炸開,反而就這樣消弭無蹤了。在臺下觀看的秦邵弦不由為炎祈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跟着秦長老,不說別的,見識是練出來了,樓空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樓空連着撥弄了幾下琴弦,密集的音波一圈圈蕩開,帶給炎祈深重的壓迫感。鳳诏懸于空中,樓空也是浮空而坐,垂首弄弦,待炎祈或是閃躲,或是以劍相破,解決了一波攻擊之後,才擡起頭,“當心了。”
潺潺清泉一樣的琴音傾瀉而出,宛若萬壑松風穿澗而過,高山流水波光浮雲,最是閑适平和,幾乎銷盡胸中一口戾氣。這是旁人的感受,樓空的琴音不是無差別的群攻,不被針對的時候聽一聽簡直是種享受,但是真的遇上被琴音攻擊了,那可很難應對。
炎祈就有這種感覺,琴音渾然天成,并不是需要理解的佛偈,樓空有提醒他當心,他自己明明已有戒備,卻依舊深陷意境之中,動作遲滞,戰意削減,連不棄劍都黯淡許多。自然之音使炎祈所受的影響比其他人大得多,他所承認的故鄉,就是那樣美麗的高山深谷,而那是他永遠無法忘懷也無法回溯的時光。生于斯,葬于斯,是每一個獸人的宿命與……等等!入贅他族的獸人怎麽辦?他們還搞了大遷徙,故地不再是高山深谷了啊。
剛才那麽軟弱文藝的想法怎麽混進來的?炎祈晃了晃腦袋,原初之火在,信仰在,故鄉就在,何況他都是快要娶媳婦兒的人了,最後拔得頭籌肯定有福利,不能慫!
戰意重新燃起,炎祈努力忽略掉愈加沉重的手足,慢慢地舉起了楚南澤為他鑄造的,堅硬無比寧折不彎的不棄劍。
嗯,主要在于堅硬無比,炎祈伸出左手,指甲驟然變得鋒利尖銳,在劍身上摩擦時發出滋啦滋啦的噪音。渾然天成,清淨無為,唔,直接破壞掉好啦。
樓空:“……”
作為一個琴師,他內心是崩潰的,天底下居然有這麽難聽的聲音,還透耳而入,怎麽都擋不住。
無論走的哪一條修真之路,在靈力運用上總是殊途同歸,炎祈不會音攻法門,并不妨礙他用靈力給自己弄出來的噪音進行加持,另外,他這個是無差別攻擊,催得一些修為尚淺的人頭疼欲裂,不得不打坐調息。
好吧,的确可以以音破音,算是靈巧機變。樓空心思急轉,雙手往琴面上一拂,手指或挑或抹,琴音就變了。
無根浮萍,因風起絮,飄忽不定的音刃依着一種特殊的韻律疾射而出。
炎祈全身一松,一個後仰,腰身彎折出令人驚異的角度,一頭銀發紛紛垂落,而他起身的動作也做得無比優雅輕松,更別提那帶着火焰的一劍了。
音壁憑空而起,樓空彈琴的動作頓了一下,忍不住睜大了雙眼,怎麽會……築基期能有這樣的劍芒?是他托大了,那麽,便由他這最後一曲,來定輸贏!
雙手平放,輕挑慢勾,在擂臺上樓空彈起琴來,也好似焚了檀香一樣安靜祥和。他要以音動人,自己的心首先要靜,否則琴音絕不夠清。
“铮……”
“嗷嗚~”
“铮……”
“嗷嗚嗷嗚~”
樓空手一抖:“……”
也是服了。
端木木扯了扯嘴角,再一次想起當初的衆人皆醉我獨醒,“呵呵。”
說了炎師弟會學狼嚎,之前沒一個人信她,現在親眼看見了罷!
“然而這樣子……依舊好帥氣!不對,是更加令人移不開眼啦。”
“本來就是狼,嚎兩句怎麽了?”
“诶,快看,琴音好像被攪亂了,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
“所以他是炎祈啊。”
長嘯着的炎祈,身上仿佛籠着一層玄異的光,定睛一看又什麽都沒有,只是眼睛要比平時更加深邃更加直擊人心了。而或長或短的狼嘯亦不是胡亂嚎出來的,形成了奇妙的節奏與旋律,空曠遼遠。
楚南澤側耳傾聽,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的徒弟長着那樣漂亮高冷的臉,卻實在不是文雅之人,這個旋律,不就是他聽過的祭祀之歌?想來炎狼一族是都熟悉這歌的,又有歌頌信仰之意,用以破去樓空的琴曲,再好不過。狼嚎或是唱歌選一樣,徒弟這麽長嘯兩聲,有問題嗎?直接唱起來才奇怪吧。
樓空畢竟是走的音攻之路,對音律格外有天賦,不多時便意識到了炎祈的目的,也聽出了那一曲的粗放自然。相比之下,他之前第一曲高山流水,卻是小溪而非大河。若有機會,他是希望能問得炎祈的曲譜的,或者不為比鬥,再聽一次也好。
但是僅憑這個,是無法打敗他的,樓空專心撫琴,他的琴,名喚鳳诏啊。
有鳳來儀,萬鳥朝拜。
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皇。
鳳凰虛影在琴身上漸漸成形,後有百鳥相随,随着琴音越來越急切,虛影就越來越凝實。和景恒随手放火龍,只有其形沒有其神比起來,樓空籌備許久放出的鳳凰,确實具有一絲神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