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生氣了 哄不好的那種
灼華對姜照月含糊其辭, 是因為心內也動搖。
在闫道蘊的一番操作下,她如今要嫁人也只能嫁太子,旁人換了誰, 都是往這人身上蹭髒水。
就算那位敢于娶她的勇士為了她甘願忍受一時的流言, 總忍不了一輩子。
這根刺在未來的歲月中,早晚要将感情消磨殆盡。
咳咳, 反正虐文裏都是這麽寫的, 她穿進來的這本文啊, 打着he甜文的幌子,沒少幹虐文的事,實屬挂羊頭賣狗肉, 灼華可不敢賭。
這不好,對別人或者對她自己都很不公平。
她如今, 已經趕鴨子上架, 如果要嫁,只有姜濯川這一個選項。
還是讓姜照月早有心理準備,比到時候臨場得知這一“噩耗”接受不了大鬧東宮來的穩妥。
當然了, 灼華其實還有最後一條退路,那就是誰都不嫁!
所以她對姜照月才是含糊其辭的, 沒說太透。
灼華跟人交往的經驗少,不知道這算不算當着矮子說人短——
她最後可以鬧着自梳不嫁人,可對于一位公主來說, 不可能帶頭不嫁,高低得尚個驸馬,至于以後再怎麽自由,那也得等驸馬死了再說,反正第一茬是非嫁不可。
權貴學皇家, 百姓學權貴,若是流行起不嫁人的風氣,誰去生娃?
不生娃,人口少,不就亡國了麽?
公主沒權力開這個壞頭。
慘嗎,挺慘的,可都享受大公主的尊榮了,這點不愉快似乎算不得什麽,說出來都顯得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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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嘆了口氣,就聽到身後有人問:“沐姑娘如此惆悵,在發生了什麽事嗎?”
灼華轉頭,對上趙回那一雙好似要往人心底去探究的狐貍眼。
這人穿着皮底的靴子,走路很輕,估計也是會點武功的,方才亦步亦趨,也是一點動靜沒發出來,不知道暗搓搓跟了她多久。
“在想到底是誰憋着壞水非要讓天下不太平。”
灼華白了趙回一眼,将今日身上帶字小魚的事跟他說了。
他不是最懶得花心思琢磨朝堂上勾心鬥角的事兒了麽,慢慢尋思去吧!
果然,趙回聽了這話之後,神情凝重下來,也不跟灼華搭話了。
他一路凝神思索,直到接近姜濯川的營帳時,才突然眯起了眼睛:“沐姑娘,你是不是……忘了先去換一身低調些的衣服了?”
灼華這才注意,自己如今身上可不是小太監衣衫,是花枝招展的宮裝!
她先前穿着一身短打獵裝在外頭又下水又烤肉的,一身煙熏火燎的氣味,回到姜照月的營帳也懶得叫人回去取衣服,随手就換了姜照月的衣服。
然後聽到姜濯川派人來請,就這麽……
直接出門了。
很多姑娘跟着來也就是望望風景,并不會去騎馬打獵,所以不會特意換獵裝,可這樣輕紗薄緞,浮華豔麗,格外勾勒身形的宮裝,還是很少見的。
灼華覺着自己就是一只大蝴蝶,飄飄忽忽的吸引了無數視線。
這次可不用別人造勢了,她自己就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看到:她跟太子姜濯川過從甚密。
事已至此,沒法再澄清,她眉目低垂,誰也不看,死豬不怕開水燙。
見了姜濯川之後,沒提這事兒,還是先給姜濯川換藥。
姜濯川聽趙回說起帶字魚的事,倒是不驚奇,卻也分不出心思注意灼華的衣着了。
他冷聲:“八成又是姜和玉,就知道肯定是按捺不住,要趁着這時候動手了!”
聽到姜和玉三字,灼華的手一頓,擦藥的絹布在傷口上多停了一秒,瞬間就沾染了一片殷紅。
太子他竟然知道姜和玉的事?
這不可能,不應該,原文裏不是這麽寫的。
恐懼猶如潮水洶湧而來。
灼華害怕的是,姜濯川如果跟那些男配一樣,也預先知道了很多,在這個時間節點本不該知道的事,那豈不是說明,他也看到過幻夢?!
不是對她好感度超高的人,不會看到幻夢。
倘若之前所有好似朋友般的信任,都是演技?
那這個男人,也太可怕了吧!
灼華屏住呼吸,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不敢露馬腳。
然後,在看到手上細麻布帕子上沾染的猩紅之後,人就傻了。
姜濯川原本在全神投入的思考,肩膀驀地一痛,他回身一瞧,就見沐姑娘身邊,近些天在緩慢攀升,已近50%的好感度,正在一點點的落下去。
與此同時,她面色慘白,在極力壓抑着什麽。
姜濯川心髒一緊。
這是怎麽了,咋還能降呢?他啥也沒幹啊!
是因為背後的傷醜到她了,還是說自己光顧着跟趙回商量事冷落她了,沒瞧見她今日特意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
姜濯川不知道哪個猜測是對的,只好一個個去試探。
首先:“沐姑娘,傷口結痂之時确實有礙觀瞻,不然還是讓趙回來上藥,你去旁邊休息一陣吧。”
灼華搖頭。
不行,越是心內驚濤駭浪,面上越不能叫人看出來。不然憑他這麽深的城府,說不準會怎麽解決自己!
她發揮畢生的演技,強笑着道:“還是我來吧,你們男人有正事要忙的時候,就別花心思在這些瑣碎的東西上,交給我就行。”
姜濯川眉頭深鎖。
沐姑娘笑容清淺,似乎這話很是真情實意,可她仍舊在嗖嗖往下掉的好感度可騙不了人!
她一定在生氣,一定在生他的氣,還氣的很嚴重,恨不得打他兩巴掌的那種。
“那你就先換了衣服吧,雖然這宮裝格外好看,也格外襯你,但若是藥汁沾染髒了,多不好?”
灼華搖頭如撥浪鼓:“不用,我不嫌髒。”
好感度接着掉。
電光火石之間,姜濯川陡然意識到,這變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然後他下意識就問出了一個讓趙回聽了,只恨不得讓時光倒流的問題——
“你認識姜和玉?”
完了,他果然什麽都知道。
灼華心內緊繃的弦驟然斷掉,她後退一步,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意識消散之前,她很不甘心的想,先前那麽多危急時刻想暈都暈不過去,這時候倒是幹脆利落。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灼華只覺着頭昏沉的仿佛自己剛從滾筒洗衣機裏爬出來。
勉強轉了轉酸澀的眼珠,确認正躺在自己原本的營帳裏。
對面本該是邱思雨住的地方被清了出來,兩個醫女在忙活,一個正用浸了涼水的汗巾給她敷額頭降溫,另一個在煎藥,一屋子都是水汽氤氲的藥香。
“這是怎麽回事?”她啞着嗓子問。
醫女回她:“姑娘您應該是白天吹了風,加上本身身子就弱,得了風寒,待會兒吃上藥,明天或可退燒,不是大事。”
不光吹了風,還泡了冷水。
啧,果然太膨脹了,果然看着生龍活虎也不行,最多是紙老虎,一吹就倒那種。
花枝招展的去了東宮營帳,再花枝招展的被擡回住處,總不至于被人誤會在那過夜,灼華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
但一想到姜濯川的“老謀深算”,灼華還是無法強裝淡定,一個激靈抖掉了頭上被體溫浸染到溫吞的濕汗巾。
如果連這個友誼的港灣都是虛假的,還有什麽是真的?
這廂輾轉反側,不遠處的太子營帳中,姜濯川被氣的肺都要炸開的趙回狠狠數落着。
“殿下,你這麽戳破人家姑娘,讓她情何以堪?她既然都願意将這事說出來,不就說明她就算認識泰王世子,肯定也不是很友好的關系了麽?然後你就很直白的問她,是不是認識那個罪行罄竹難書的罪人,這讓人家怎麽回答?”
姜濯川蹙眉:“我沒有讓她為難的意思,姜和玉逃過一劫,在各地多生事端,我是怕她被威脅了不敢說,才……”
“才什麽才!”趙回打斷他,“女人最喜歡的,就是你背後,在暗中,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然後于她最絕望的時候天降神兵,給她可靠的臂膀依靠,再來一句‘一切有我,不用你擔心’!如果你事事都跟她提前問明白了,解決了理所應當,解決不了面子往哪放,嗯?”
姜濯川眉頭緊皺。
他覺着,沐姑娘才不是這樣膚淺又情緒化的女人!她生氣絕不可能只是因為被戳破認識姜和玉的尴尬,一定有別的緣故。
只是他猜不透而已。
這樣憋着猜來猜去,實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姜濯川立刻決定,去找灼華問個究竟。
又一次不顧趙回的攔阻,他長驅直入的來到了灼華的營帳裏,要把照顧她的女官給支走。
“等等!”灼華爾康手,之後對上姜濯川的視線,又恨不得在床上縮成一個球:“那個……她們走了,就沒人給我退燒了。”
“不過是換個手巾而已,孤不至于連這都做不好。”
這是說給那兩個醫女聽的,她們倆立刻行禮告退,雙雙棄灼華而去。
随後姜濯川真去擰了帕子來給灼華。
灼華伸手接過,自己蓋在額頭上,沒讓他有機會摸自己的臉。
姜濯川沒察覺到這點小心思,他在床邊坐下,單刀直入的問灼華為什麽生氣。
姜濯川一記直球,打的灼華七葷八素。
不是問她跟姜和玉的關系,而是問她為什麽生氣?
我的老天鵝,我不是生氣好嗎,是害怕!
當然,她也有脾氣,被欺騙引起的憤怒也是存在的。
只是如今病着,沒什麽力氣去發怒。
呵,少一個朋友多一朵黑心肝的爛桃花罷了,本身就有二十多朵,不差這一個。
一這麽想,好感度又跌。
姜濯川攥緊了拳頭。
萬幸他雖然來的匆忙,好歹還是将短打獵裝換掉了,被寬大的袖子擋着,不至于被灼華誤會他要打人。
灼華額頭上蒙着帕子,下半張臉縮在被子中,只露一雙眼睛,甕聲甕氣的問他:“你對于姜和玉,了解多少?”
果然是為了姜和玉。
沐姑娘對身邊那些傾心于她的男子多不假辭色,該不會……從前在鄉野之中,跟那個姜和玉感情很好吧?
姜濯川安慰自己道:就算如此,也不是沐姑娘的錯。
她只是不知其中利害,被騙了而已。
她是那麽拎得清,眼界高遠的女子,絕不可能是被感情沖昏頭腦的,不知孰重孰輕的無知之人。只要将一切都給她講明白,她會知道該站在哪一邊的。
當年關于泰王被誅,鬧的死傷無數,個中內情很少人知曉。
姜濯川當時還小,這些事一半從太傅,另一半從他父皇那兒聽來,自己拼拼湊湊,才有了全貌。
他掏心掏肺,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股腦講給了灼華。而灼華聽這些內容,跟自己平行世界的場景cg中看來的全都相符,只覺心情越發沉重。
果然,他是什麽都知道,哪怕是不該知道的事。
裝傻還欺騙她的感情,這算什麽?想要将她圈死在身邊,溫水煮青蛙的從朋友開始?
越想越委屈,灼華有點想哭,強行咬住了下唇,才沒嗚咽出聲。
她這人情緒管控很垃圾,不是理智型選手。
姜濯川說到一半,開始講近兩年,各地都有泰王舊部,大張旗鼓的說王世子還在世,要給小主子讨一個公道,并且列舉這些人打着正義的旗號,實際上做了多少殘害百姓的事。
這些例子,灼華已經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這些她早就知道,也不很關心。
她此刻想知道的是:“這些殿下是怎麽知道的?”
也許不該問,就跟那些男配們一視同仁的對待不好麽?
灼華心內覺着不好,她還是不想就此跟姜濯川生分了,她想求一個答案,也好讓自己死心。
“地方官員會上報,但為了不擾亂民心,對外都會說成是些草寇,将泰王和姜和玉的名字抹去,但不管是父皇還是我,都知道是誰在背後作怪。”
并不提是否通過了某些奇怪的途徑,比如幻夢或者別的什麽。
不無道理,但無法說服灼華。
她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這姜和玉人在哪裏?”
“不知道。”
沒法分辨這話的真假。
不,等等。
她其實可以分辨!好歹也是穿書者,沒有她做不到的事!
灼華:系統,我要切換金手指。
淩波微步用了好久,切換冷卻時間早就過了,她要換成類似讀心術的技能!
雖然按實用性,無疑是已經救過她好幾次的輕功更實用,可灼華不論如何都不甘心。
姜濯川對于她來說,太特別了,她不甘心失去這份特別。
系統:宿主決定好了?真的決定好了?等換了之後,可就沒後悔藥能吃啦。
灼華平常慫的不似有這般豪氣的模樣,但今日卻不知為何,心情悲壯,破釜沉舟。
灼華:別廢話,說換就換。
再磨蹭下去,萬一她又退縮了呢?
系統:好吧好吧,那就換。不過事先跟你說哦,讀心術那麽逆天的金手指咱們不提供,宿主你的精神也承受不起那麽大的負荷,所以如今有兩個選項給你,一是測謊功能,你不能讀懂別人的心情,但一般疑問句的回答,你能判斷是不是說謊。
好家夥,條件限制還挺多,得是一般疑問句。
灼華:那另一個是啥,你快點說,不然待會兒姜濯川就走了!
她此刻在床上裝迷糊,弧着姜濯川,就怕待會兒這老哥拂袖而去,或者暴起傷人,哪個都不是好結果。
系統:另一個就是非典型性心理學,是讓你擁有大概相當于5年從業時間的警察,針對科目是行為心理學跟犯罪心理學。
懂了,就是讓她察言觀色。
但五年的警察也未必就玩得過勾心鬥角了二十年的太子啊!
第二個選項pass。
姜濯川見灼華縮在被子裏不說話,眼睛閉着,眼珠兒卻是亂轉,睫毛不斷抖動,很顯然并未睡着,只是不願意跟他講話,一時心灰意冷。
果然趙回說的是對的?對待姑娘,永遠都得算計她的心思。
沐姑娘也是不能免俗,寧可被算計,也不希望別人真心以待?
他一陣心灰意冷,正待轉身離去,就見塌上的姑娘終于肯睜開眼睛看他了。
“你真的不知道姜和玉人在哪裏,或者用了什麽樣的僞裝身份?”
如果真是看了幻夢,才得知了那麽多關于姜和玉的事,那他國師的馬甲,必然早就掉了。
姜濯川冷哼。
太諷刺了,果然她先前見那一幹青年才俊,卻都不放在心上,不是因着曲高和寡,而是早就心有所屬。已經将那姜和玉的行事為人都說與她知曉,仍舊心意不改。
那他也就不再強人所難了。
“知道與否,怕不會改變沐姑娘的心意,所以也就不重要了,告辭。”
姜濯川轉身就走。
灼華要氣死了。
都怪系統磨磨蹭蹭的礙事兒,果然讓姜濯川等的不耐煩,啥都沒問出來!
但她都破釜沉舟,金手指都換了,必然不能就此作罷,一不做二不休,披着毯子就下床去追。
哪知她剛追出門去,就見外頭一幫人鬧哄哄的都往同個方向奔,陣仗比之前皇帝遇刺時還大,跑馬拉松似的。
這是又又又出什麽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