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裴東海被捕
顧之川頂着“筆仙”這個馬甲的時候跟sex有過接觸,兩個人說的話雖然不算多,但顧之川依舊有意無意從他口中得知了整個天使組核心目前只有十三人的消息,當然了,目前“筆仙”可是天使組的後備役組員,sex這腦殘貨正喜滋滋地準備拉他進去呢。
他這邊跟姚景生談完了事,一看時間,這也差不多了。轉身就出去,順着空空的樓梯走廊一直往下,只是還沒下到客廳,就看到門開了,一個身影踉踉跄跄地跌了進來。
顧之川這下愣了,“傅臨夏?”
擦,這家夥又怎麽了?!怎麽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他緊走幾步下去了,一看之下忍不住吃了一驚,傅臨夏手臂上又是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鮮血淌滴在銀藍色的地毯上,無端端地觸目驚心了。
這兩年裏,顧之川其實很少見傅臨夏受傷,可是這家夥一傷就傷得特別慘烈,讓人不敢看。
這一次,似乎也是這樣。
傅臨夏在幹什麽他從來不過問,也不想多問,朋友之間的關系到這一步就好了。
況且傅臨夏的這脾氣——實在不敢恭維。
“你又怎麽了?”他開口問他。
傅臨夏躺在地上裝死,眉頭卻還緊皺着。
明明上次整個背部都被坎了,這家夥也面無表情,這一轉眼怎麽就這點小傷也忍不住?
“說話啊——上來我給你包紮。”顧之川頭疼了,彎下腰去拉他,卻被傅臨夏一把揮開。
“你娘的你這是要鬧哪樣?”
顧之川終于怒了,見他那垂着眼簾倒死不活的模樣,恨得一腳給他踹過去,“到老子這裏來又不要老子管,你是有多別扭啊?!有種就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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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臨夏那眼鏡歪歪斜斜地挂着,他閉上安靜,就躺在那柔軟的地毯上,“顧之川,我覺得我都躺在墳墓裏了。”
“說什麽鬼話呢。”顧之川看到他那難得黯然的表情,隐約猜到是什麽事,上輩子,傅臨夏打殘了一個人,似乎就是因為他愛的那個女人背叛了他,可是這一世——傅臨夏不是早就跟那個女人鬧翻了嗎?莫非還有自己不了解的內情?“你丫的,呼風喚雨,這都跟國安有合作關系了,以後做你的地下皇帝去,誰還能攔你啊?”
傅臨夏一下坐起來,看着半跪在地毯上的顧之川,直直說了一句話:“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很……古怪的一個問題。
這根本不該是傅臨夏應該問的。
顧之川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可是轉眼他又覺得不對,“好人與壞人的區別哪兒有那麽明顯?任何人都是兩面三面甚至多面的,單純用好人壞人來定義一個人,是不是太武斷?不過——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傅臨夏又躺回去,睜着眼透過模糊不清的鏡片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絢麗奪目,光彩熠熠,“顧之川,我殺了人了。”
他的聲音太缥缈,顧之川愣了一下,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傅臨夏回過眼,看着顧之川盯着自己手掌心那一臉平靜的表情,忽然就笑了起來,“沒有聽清楚就算了吧……顧之川,認識你真是我這輩子最正且的決定。哈哈……”
顧之川看他又想站起來了,伸手想要扶他,卻被拒絕,“我有那麽弱嗎?”
傅臨夏穩穩地站起來,手臂上的那道血痕看上去恐怖,但是這說話的一會兒竟然已經不怎麽流血了,應該只是傷到靜脈。
兩個人差不多高,面對面地站着,傅臨夏的眼鏡一如既往地老土,陳舊,現在還有一種格外滄桑的感覺。他凝視着顧之川的那雙眼,忽然覺得這個人自己也是不曾看清楚的,他說每個人都有兩面……原來他自己就是這樣嗎?
可是傅臨夏覺得自己只有一面,永遠只有一面。他多希望自己的身體裏藏着另外一個傅臨夏,可是他兩年前眼見着顧之川身體裏爬出了另外一個顧之川,等了許久,他的身體裏也是空空蕩蕩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真實,可是他讨厭這種真實。因為無法回避,甚至無法無視。
“顧之川,你有喜歡的人了,就不顧一切地抓住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顧之川說這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也許是因為在青州舉目無親,也許是因為在青州他只跟顧之川交好,也許是因為只有顧之川才不會在意一些在別人看來很可怕的事情。
他總覺得顧之川這個人很容易跟他自己一樣,迷失在前行的道路裏。
顧之川聽得很想笑,可是看着傅臨夏那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冰冷臉色,他又覺得自己不該笑,忽然之間也有些感慨,“傅臨夏,你已經成為了一名文藝青年。我現在還沒鬧明白自己喜歡誰呢,抓住什麽的似乎有些太早了。”
傅臨夏只是看了顧之川的眼睛很久,忽然就微笑起來,他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只輕輕丢下一句話就走了:“姚景生暗戀你,你難道不知道?”
他的腳步忽然之間很穩,來時的狼狽踉跄全部消失不見,推開門,夜裏有些料峭的風吹進來,顧之川卻也只是穩穩地站着,看着傅臨夏離開。
來時匆匆,去時忙忙,傅臨夏的世界,別人難以插足。
顧之川回看地毯上的那灘血,慢慢地自語了一句:“下次再帶着滿身的血來弄髒地毯,非得要這混蛋掏錢不可——”
他依舊頭腦清晰,似乎什麽也沒有想,也不打算去想什麽。
他只當自己沒有聽到傅臨夏的那句話——
不管傅臨夏是如何得知這種事,他都覺得不重要,至少現在不重要。
他只是心裏早有隐約的感覺,卻缺着人幫他捅破窗戶紙。如今傅臨夏來了,也給他揭明了。
只是喜歡又怎樣?暗戀又怎樣?
現在的他,根本沒時間也沒資格去想感情的事,他距離自己上輩子的死期,已經不是太遠了。
他特意擡起手臂,看着那顆木珠子,甩着手腕晃了晃,覺得它挂得還算好看。轉身去了廚房,準備自己的晚飯了。
千家萬戶,燈火通明,遠處單位霓虹暗了,又亮了。
遠在北京的一棟辦公大樓裏,姚景生遲疑久了,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坐了很久,他站起來,又重新坐回去,看了一眼正前方的時鐘,不知不覺,他已經坐了三四個小時。
大二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國安的挂名成員了,現在剛剛進來就已經是網絡特別行動組的負責人,他的前途會像他母親臨去前所說的那樣一片光明。
只是,誰來告訴他應該怎麽做?
“裴叔……裴東海……”
他念着這個名字,終于還是下了決定。
那個時候裴東海正在往他的辦公室走,姚景生還在打內線加密電話。
裴東海剛剛推開門,笑着想要對他說什麽,卻見姚景生那眼裏含着幾分冷酷幾分失望還有幾分掙紮難舍——就那樣看着他。
後腦勺有什麽冰冷的東西抵了上來。
他一下就全明白了,面無表情了許久,有些不敢相信,最後他苦笑了一聲,“你是知道了?”
姚景生冷冷地站着,身周似乎都籠着霜,眼神像是把冰刀,帶着鮮血一樣慘烈,“是。”
不用解釋太多,似乎雙方都明白。
後面拿槍的那位特警看着裴東海,只說了一句“抱歉”,“裴部長,我想您清楚自己是怎麽了?我們只是奉命對你進行拘禁,有什麽話請等到上峰來了再解釋吧。”
裴東海在國安這麽多年,對國安的一切辦事程序了如指掌,這些特警就在國安大樓裏面,有什麽情況立刻就能行動。
姚景生其實只是先說明了他的嫌疑,國安為了自身的安全利益考慮,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裴東海控制起來,是不是無辜的後面再慢慢查,是以姚景生只是一個電話将自己了解到的說了,特警就已經到了。
裴東海站着,眼看着姚景生,“你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我從沒懷疑過你,裴叔。”姚景生還叫他一聲“裴叔”。
“罷了,這原是我該得的。“裴東海似乎很有感嘆的心思,只是背後那槍頂着,只能看着姚景生,微笑着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現在你長大了,裴叔很高興。”
姚景生那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強咬着牙關才沒讓自己說出一句話來。
天使組,幾乎整個國安都恨之入骨的天使組,他竟然會為這樣肮髒的一個組織賣命。
不可原諒。
裴東海被帶走了,只是這短短的幾分鐘的事。
姚景生的世界,又灰暗了一些。
他頹然坐下,手撐在額頭上,閉上眼睛,想起姚母臨去前,她說“人各有命,看人也不能看表面,有很多是事情可能你最後才知道真相,不要去恨,千萬不要去恨”。
他要怎麽才能不恨?
姚望歸的死,姚母的殘疾,嚴明非的死,還有國安那麽多年裏為了這件事而犧牲的兄弟……如何能不恨?
只是,又叫他怎麽恨?
姚母也曾經是國安一位傑出成員,在與姚望歸的相處中有了感情,于是結了婚,有了姚景生,但是意外總是那麽讓人始料不及,一次任務裏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她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甚至眼睛再也看不清東西。
姚母很理智,知道這樣的現實之後竟然沒有任何傷心失意的表現。
她只是把自己的心頭血澆灌給了姚景生,他是背着姚母沉重的希望長大的,他的成長比同齡人苦何止十倍?
只是他從來不怪自己的母親,因為她生他養他,他憑什麽去責怪?
他只有咬着牙逼自己一路往前,他們都走了,只剩下裴叔一個尚算得親人,只是現在他卻不得不親手将他送進鐵門裏。
顧之川,這是顧之川給的不知情的殘忍。
如果顧之川不知道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