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妖孽!
“結果怎麽樣了?”
“知道,他們還在拼呢。”
“唉,這次競賽未免也太奇怪了吧?竟然還有程序對抗這種打法,我從來沒聽說過。”
“是哈工大以前的一個學生研究出來的,哦——他就是後來顧之川的老師,不過前兩年因為什麽意外去世了……”
“他們還會對抗多久?”
“恐怕得我們吃過飯回來了。”
“娘的,神人就是神人啊,一個編程的對抗都搞得這麽硝煙彌漫,不知道的還以為黑客大戰呢。”
“走吧走吧,先去吃飯,哈工大的夥食不知道比起咱們那破食堂怎麽樣,快走啊!”
“……看你那慫樣兒……”
……
偌大的機房裏,已經只剩下顧之川與姚景生了,這一場遲來兩年的較量正走向落幕。
顧之川看着屏幕上不斷彈出來的三秒鎖定窗口,緊緊地皺着眉頭,突然之間生出一種把對面那個男人掐死的心。
這個編程對抗他們都曾經玩兒過,不過那時候他們兩個人的實力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沒有什麽可比性的,所以顧之川那次真可謂是敗得慘烈,而這一次,局面似乎從一開始就進入膠着狀态。
平均每隔兩秒,就有一個人會完成鎖定指令,将對方的編程框凍結掉,以至于過去了三四個小時,他們的編程進度都還停留在百分之七八十。
旁邊的大學教師已經看得頭暈,心說這兩個人怎麽還不完呢,可是卻又不得不繼續等待下去,冠軍就在兩個人之間産生,事關學校聲譽,可不能被人看扁了去。
姚景生的手指依舊那保持那樣的節奏蹦跳,他在努力地改變,因為顧之川那邊發出鎖定指令的規律他已經摸得差不多了,只要适應了對方發出指令的規律,他就能夠在同樣的時間裏完成更多的內容,只是剛剛開始這樣做還好,後來他這邊得節奏一變,顧之川那邊其實是跟着改變的,兩個人的節奏都在不斷變化,這時候考的就是反應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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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川覺得手指都僵硬了,除了在這兩年跟天使組的幾次對抗裏他有過如此高強度的敲擊頻率之外,幾乎看不見這麽瘋狂的事情。
對他來說,編程原本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如果加之以功利心,那麽編出來的程序就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
可是競賽拼的就是思維與速度,嚴明非開發這個編程游戲一樣的東西肯定就是為了訓練這個,他已經開始有些跟不上了。
姚景生跟當年比起來,實力似乎又上層樓。
又一個鎖定界面彈出,顧之川愣了一下神,下意識地盯着自己電腦屏幕下方的進度條,百分之九十九。
那麽對方呢?
“滴——”
這是結束的聲音。
敗了。意料之中。
顧之川平靜得好像那個輸了的人不是自己一樣。他只是長舒了一口氣,退回去靠回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上那已經鎖定了的進度條,忽然之間笑了起來,“你還是這麽不饒人的感覺。當年輸了,今次就要找回來嗎?”
“上次你不是認輸了嗎?”姚景生的話音是平直的,只是意思一點也不客氣。
顧之川嘴角抽了一下,不行,他對姚景生這個人的印象又低到了谷底。
姚景生動了動手指,有些疲憊的樣子,站起來,整個人依舊是那麽挺拔的姿态,不會被任何事情壓彎脊背,顧之川突然就有一種感覺,即使是姚景生他老了,也不會有龍鐘的老态,他的眼神會像今天一樣利似刀。
“本來他們還等着我捧個冠軍獎杯回去的,你倒是好,直接掐滅了他們的幻想。”顧之川自嘲地笑了一聲,“姚景生,你好歹還是尊重尊重學長吧?”
姚景生冷冷地瞥了顧之川一眼,他怎麽覺得顧之川終于又要向當初那種沒臉沒皮的狀态滑去了呢?“我不會再輸了。”
他已經輸不起了,不管是競賽,還是在國安做的那些事。
顧之川作為嚴明非的弟子,在國安也是有檔案的。
嚴明非是刀神是給國安報過備的,又因為原本就是國安的人,所以他們這邊對他倒是放松得很,而顧之川——根據國安的調查,大一時候就是個不學無術的,遇到嚴明非才有了轉折,所以自接觸嚴明非開始算起,他真正接觸網絡計算機技術這塊兒不到兩年,盡管現在的成績好漂亮,可畢竟沒有真正應用到實戰裏。
他知道國安的人并不怎麽在意顧之川,可是他不一樣,他知道顧之川的身份。
自從上次“廢柴不等于光棍”在他面前說漏嘴之後他就知道了,他打曾經打着財神的徒弟“窮鬼”——也就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旗號跟他接觸,對他的身份也早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實力到底是因為什麽這麽奇怪。
他原以為他是在藏拙,所以贏了之後聽到他那話着實有些不開心,就仿佛他不是他正視的對手一樣。
姚景生心裏苦笑了一聲,顧之川啊顧之川,你還想要将我怎樣?
他非要為了這麽個奇怪的男人把自己也丢掉嗎?不,做不到的。
顧之川像是冰毒,而他就是那個快被欲望逼瘋的瘾君子。
只是那終究是毒品,碰不得,沾不得,好不容易戒掉了,他只是還沒辦法克服心理上的依賴敢吧?只要時間,只要時間而已。
顧之川沒覺出姚景生有什麽異樣,這個男人一向就是這種表情,高深莫測的,讓人你弄不明白他究竟是高興還是失落,總之顧之川是失落了,“你這人,沒情調。”
什麽才叫有情調?
姚景生很想問一句,可是話還沒完整地組織出來就被他扼死在肚子裏,少跟他說話,免得自己又被他蠱惑。
這個家夥,是他的業果。
其實——情調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什麽人對應就會有什麽樣的情調,姚景生這種什麽都悶在心裏,也算一種情調。
顧之川想得遠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只看到姚景生遠去的背影,于是他跟之前被無視的李信一樣悲憤了,“姚景生你就知道跑!有種站着等老子!”
然後……姚景生就真的站住了,側過半個身子,雙手插在褲兜裏,斜着眼看他。
顧之川站在走廊上,有些突兀地站着。
右邊的花園裏有涼風吹過,兩個人的頭發都在風裏飄動,顧之川微微張着嘴唇,似乎有什麽話到了嘴邊,要說出來的時候卻已經忘記了。
姚景生清瘦的影子站着風裏,竹一樣挺拔秀俊,他回眼看他,“你要說什麽?”
聲音清清淺淺的,混着淡細的風聲鑽進顧之川的心裏。
他抿唇,垂下眼,又擡起來,臉色還是以往那麽蒼白的,只是臉色有些紅潤,也許是被凍出來的,他朝他笑了一下,“算了,謝謝你當初送來的東西。”盡管他已經看過了。
傅臨夏是個大嘴巴。
姚景生心裏一下就下了定論,明明說好不告訴顧之川的。
他那個時候根本不想跟顧之川有什麽交集的,他都快恨死他了。
那種時候,何必利用他?他們雖然只是淺交,但他就那麽不值得信任?他寧願和着傅臨夏來算計自己,也不願意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反而言語戲弄他,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把別人的真心踐踏得粉碎,而他還混然不知。
他心裏的那株幼芽,已經只剩下幹枯的斷莖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它就是那樣頑強地站在他的心原上,凄風苦雨也不能動搖,只是站着,倔強執着地站着。
他試過無數種方法,卻終究束手無策了。
他就是拿那已經斷掉的幼芽沒辦法,總是在那小小的、纖細的根莖面前止步不前,走不動,無論怎樣也拔不去,他想着要讓時間來使塔逐漸被埋在土壤裏,可是就那樣的一紙報名表,讓他又見到了這個家夥。
那已經斷掉的莖,被這早春的和風細雨一吹一灑,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要抽出一抹嫩芽來。
他真覺得自己是中毒太深了。
可笑的是他對眼前這個男人情根深種,可是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他會為了他腕上那一顆佛珠竊喜,也因為他的無動于衷而失落,可是他不能夠将這種情緒表達出來,誰先說出來,誰就一敗塗地,連反敗為勝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盡管,顧之川似乎根本無意與他進行這樣奇怪的游戲。
姚景生聽了他的話,無聲地看着顧之川很久,直到顧之川有些局促了,他才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煩躁。
還想真的站下來等他,結果他總是說這麽些讓他心煩的話。
姚景生真覺得自己挺傻,可是傻也就傻了,為什麽他還要如此理智?理智地分析自己的一舉一動,理智地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計劃,理智地将內心的感情隐藏得嚴絲合縫,不留孔隙……
他對自己,有些過于殘忍了。
顧之川站在原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突然之間莫名其妙的怒氣,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尼瑪啊,贖罪的道路總是他娘的充滿了苦逼的文藝氣息啊!一看到姚景生那表情他就覺得小心肝沉沉地,跟灌了鉛似的。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