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劉家的除夕夜是在老兩口的舊職工樓裏度過的。一家五口圍聚着一方鋼木餐桌，美酒佳肴，其樂融融。
劉允升見劉佳琪氣色紅潤有光澤，而且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不由得低聲問她：“這幾天看了多少書啊？”
“老看書多俗氣啊，爺爺早上帶着我去翡翠公園練嗓，下午在學校外面的星期八KTV開個小包，每天唱歌兩小時，別提多開心了。”
周冉和劉允升對視一眼，怔住了。
劉爺爺摸了摸劉佳琪的頭，驕傲地呵呵笑：“勞逸結合嘛，我帶琪琪去放松放松，她回來再做兩份卷子給我看，我們兩個都有收獲。”
劉允升“啊”了一聲，開始大嘆不公地翻起舊賬：“那我當年上高中那會兒，您怎麽不帶着我勞逸結合啊？”
劉爺爺嗤笑：“琪琪和我一樣熱愛唱歌，你熱愛什麽？打老虎機？讓老子陪你一塊用零錢賭博？敗家子！”
劉允升吐血。這老頭怎麽說到哪兒就是哪兒啊！平白擔下“敗家子”的罵名，他好冤！
飯後，劉佳琪考慮再三，還是給喬矜發了祝福短信。這麽一個喜氣洋洋的日子，她在這裏有“家人”陪伴，喬矜的“家人”卻都在國外，他應該也會感到孤單吧。
一直到春晚都開始倒計時了，喬矜也沒有給她回複信息。劉佳琪哼了哼，沒禮貌。
夜色濃郁，卻因為今天是個喜慶的節日，萬家燈火，生生不息。
由于離着近，劉允升和周冉等到看完春晚才回去。劉佳琪依然暫住在爺爺奶奶家。洗漱爬床後，她還處于過年的興奮狀态中，從床上爬起來跪坐在床頭，拉開窗簾往外望，H大因着學生們放假都回家了而略顯冷清，但是天空劃下的璀璨煙火卻熱鬧得五彩缤紛。
劉佳琪欣喜地歪着腦袋看了又看。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她盡可能地輕手輕腳，才從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爬了下來。笈着拖鞋在反鎖的房間裏瞬間移動到喬矜在郊外的別墅，相對于市內的喧嚣紛擾，這裏實在太安靜。
孤冷的月光灑在幹癟的枝桠上，灑在枯萎的野草上，灑在白色的玻璃幕牆上，劉佳琪站在玻璃幕牆內極目遠望，即便屋裏暖氣橫流，心底也依然翻騰起了一種空蕩清冷的缺失感。
十七年了，她和喬矜還是沒能和母星聯絡上。
正要轉身，突然被身後伸過來的機械手吓了一跳。身高只達到她腰際的機器人管家，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執行了預先編排的程序命令，給她送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
好貼心！劉佳琪摸-摸它光滑冰涼的頭，暗自慶幸當年喬矜在這個秘密基地創造各類助手的時候，她偷偷添加進了服務于自己的自動程序。後來被喬矜發現，他也只是冷嘲熱諷了一番，倒也沒有極端地毀掉它們。
喬矜的爸媽是持綠卡滿世界亂飛的國際“候鳥型”藝術家，他從小跟着奶奶長大，老人家嚴格苛刻，對他的各項技能要求甚高。三年前喬奶奶心髒病發，喬矜送走她後，一個人搬來了這裏。
一樓客廳靠窗的角落有一架白金制成的鋼琴，牆上挂着一把鍍金的弩弓，茶幾是珍貴的金絲柚木，沙發是英倫古典的傳統雕花拉扣皮。美式吧臺位于客廳的東北一角，那裏有精致的櫥櫃和兩盞交相輝映的枝形吊燈。吧臺正上方十英尺高的天花板上描繪着一幅絢爛的星空，藍白相間的曲線波紋，抽象而生動。吧臺前，斯諾克球桌上碼着規整的象牙臺球，一個機器人侍應正靜靜地守在那裏。
樓上有間圖書館，四周的陳設鑲金鍍銀，專用的書梯旁站着一個機器人圖書管理員，此刻它正在工作，将正中央書桌上擺放的十幾本書一一放回原先的位置。
它的動作無聲無息，絲毫沒有幹擾到一旁的喬矜。
喬矜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個晚上了，劉佳琪是興奮得睡不着，他卻是孤單得睡不着。很奇怪，喬奶奶活着的時候，他煩她，喬奶奶走後的這三年，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念她。地球上的人類壽命太短，他有點慶幸這具身體的親人少之甚少。
反觀劉佳琪，呵呵，喬矜牽了下嘴角，同情她的家人太多嗎？眸光變深，不，他居然有點羨慕……
而這時，他正在排斥去羨慕的某人竟然又一次在年初一的淩晨出現了。
喬矜背靠上身後的椅背，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着桌沿，目光看着圖書館入口處，等着她自己上來。
劉佳琪捧着熱牛奶小口小口地抿着，她上樓的腳步極輕，一階一階，如同海綿一樣摩挲着地板，輕不可察。
還沒進去，發現喬矜琥珀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門外，劉佳琪不由得怔住了：“你在看什麽？”四下瞅了瞅，什麽也沒有啊。
喬矜自然不會說自己是在等她，他沉吟片刻，揉了揉眉心：“今年又來炫耀？”
劉佳琪撇撇嘴，去年這時候她也是在後半夜過來的，那晚，喬矜坐在樓下彈琴，一首《happy new year》被他一連降了好幾個八度，一個音頓一下，斷斷續續的，像是在自娛自樂，但更像是在懷念着什麽。
察覺她來了，他指尖繼續動作，頭也不擡：“有事？”
“沒有啊。”
他笑了一下，終于看過來一眼，語氣涼涼地說：“哦，你太閑了。”
的确是有點閑，但她明明還懷揣着其他一些情緒的。來不及去弄明白為什麽每年這時候都會在半夜過來找他，劉佳琪已經想都沒想地嗆聲：“我來炫耀一下我們家過年好有氣氛不行啊！”
此刻又過了一年，劉佳琪早已理清了心裏的情緒，她很直白地說：“我不是來炫耀，我來陪陪你。”
喬矜輕敲在桌沿的手指頓住了，他微側過頭，隐下眸裏的驚詫和不可思議，“嗯”了一聲，像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
好吧，他承認，是有那麽一點孤單。之所以把家安在郊外，是因為這裏安靜，除了劉佳琪，幾乎不受人打擾。之所以三個機器人助手都不能智能對話，也是因為安靜，他說什麽，它們只要負責聽就行了。可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實在太安靜了還真是有點苦惱呢。
劉佳琪指示機器人圖書管理員将西邊第三層的左起第五本書拿給她，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喬矜對面低頭看書，也不說話，除了間隔一會會發出翻書的沙沙聲，以及咕嚕咕嚕的吞咽牛奶的聲音，再無其他。
喬矜時不時地拿餘光看她，這就是她所謂的“陪”？身體的作陪？或者精神的看陪？
令他感到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還覺得如此安谧的時光本該如此陪伴，他居然還有那麽一點點的……舒心。
大年初二，劉佳琪跟着爸媽前往周宅拜年。和有錢人相處，紅包不要太多好不好。劉佳琪笑眯眯地把紅包統統塞進口袋裏，手摸在裏面，厚厚的一沓讓人分外踏實。
喬矜是個有錢人，他這些年在外面的賺錢手段多到她十根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她太懶，比不得他常年放眼找路子，只能一心一意地做個窮學生。春節是她一年中最開心的時候，雖然沒有每天數錢數到手抽筋那麽誇張，但至少也有數到手舞足蹈那麽激動。
這樣想想她還挺沒出息的，自從意外來到這個星球，不用再日日夜夜地奔波于星際飛行，她不但恢複了懶惰頹廢的本性，而且還變得好容易滿足。
就在劉佳琪坐在後花園裏對着冷風唉聲嘆氣的時候，比她大一歲的表姐周姿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
哥倆好地摟住劉佳琪肩膀，周姿望着天說：“期末你考得怎麽樣啊？”
“一般般吧。”
“哎。”周姿頂着個苦瓜臉嘆氣，“原來在學校沒有喜歡的人，上學真的一點動力也沒有。”
正常人現在的反應應該是八卦“啊，你什麽時候有喜歡的人了？”或者“你這是想戀愛？”吧，可劉佳琪的思維明顯更跳躍一點，她頗為贊同地點頭：“學校雖然得到了我的人，可是卻得不到我的心。”
周姿：“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個人喜歡一下？”
劉佳琪：“學校就算得到了我的心，我很快就會精神出軌的。”
周姿扭頭：“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劉佳琪愣了愣：“你說什麽？”
周姿崩潰地擺擺手：“算了，不說了。”
“嗯，不說就不說吧。”
“……”
作者有話要說： （修）
評論區太冷清，寂寞得寫不出小劇場
唔，我家這位外星男主是別扭傲嬌的土豪……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