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禛情凝黛

第55章 是情是孽

這話聽得鳳姐呵呵迎春惜春頓時變了顏色，李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迎春無奈的輕嘆了一聲。黛玉神色不變，平靜的看着探春，溫和地道：“賈三姑娘，你想與薛氏同甘共苦？”探春愣住，只聽黛玉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日若不罰她，他日四嫂如何在管理這偌大的貝勒府？拖出去，打！”

兩個下人立刻過開，往寶釵嘴裏塞了一張手絹拖了出去。不一會，就傳來沉重的擊打聲，探春立時臉色蒼白。黛玉的視線慢慢移到她身上。迎春幽幽嘆了口氣，上前拉了探春一把，對着黛玉一福道：“三妹妹不懂規矩，求格格念在她年幼無知饒過她吧。”

黛玉目光沉靜的掃過四人，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人道：“送她們出去吧。二嫂子回禀外祖母，林家的女兒受托于皇家，自然不會受什麽委屈。往後也不用惦記了。各位姐妹也好之為之吧。”說罷，轉身而去，竟是不再理會衆人。只留下紫蘿似笑非笑的看着衆人道：“幾位姑娘，請吧。奴婢送各位出去。”

紫蘿送衆人出了貝勒府就轉身回去了，三人在馬車邊上等了沒一會，薛寶釵就兩個人一左一右擰着胳膊扔了出來，她的丫頭莺兒連忙扶住，探春鳳姐也趕緊上前幫忙。只見寶釵臉色慘白如紙，後面的裙子上血肉模糊一片。寶釵從小嬌生慣養，又是個女兒家，在薛家從來沒有人敢動她一指，沒想到一趟貝勒府之行竟然會受這樣的苦。丫頭莺兒扶着寶釵已經吓得臉色蒼白，“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打我們姑娘？”

鳳姐聽了這話柳眉一揚，斥道：“做死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樣的話你也敢說？還不快帶你家姑娘回去致傷。”衆人這才手忙腳亂的将薛寶釵扶進馬車裏休息。薛寶釵進了馬車一看到黛玉回給自己的禮物立刻氣的暈了過去。原來舒月竟然直接将薛寶釵送去的禮物原樣的打了回來。倒是三春和鳳姐各自有一份精巧禮物。

人好好地出去，卻是給躺着回來。賈家的人都吓了一跳。薛夫人更是哭天搶地，摟着寶釵不肯撒手。王夫人臉色難看，賈母也是神情凝重的看着其他幾個人道：“你們說寶姑娘的傷是玉兒叫人打的？”迎春點點頭道：“是寶姐姐不知怎麽的突然沖撞了四貝勒府的庶福晉，和碩格格若是不讓打寶姐姐，只怕以後大姐姐在庶福晉那裏過不去。”賈母點點頭，她倒并不是真的很在意黛玉打了薛寶釵的事，擡眼看着鳳姐等人道：“這事兒按理應該是四貝勒的福晉處置，怎麽會是玉兒處理的？”鳳姐笑道：“和碩格格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想來四福晉也是怕下手傷了寶姑娘，和碩格格臉上不好看吧。”

賈母點點頭，又讓三春将在四貝勒府的事一一說了一遍，點頭道：“玉兒在皇家不受委屈我也就放心了。”心中卻有些暗暗不喜寶釵的不守規矩。賈母一雙老眼，多少小心思是看不透的？寶釵固然聰敏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罷了。側首看看王夫人還是一臉憤恨的模樣，賈母暗中搖頭，有些後悔當初讓賈政娶了個這麽個毫無見識的女人為妻。

太子的事情漸漸的壓了下來，雖然在朝廷上沒有掀起什麽波瀾，但是用點心的皇子阿瑪都在猜測着皇上是不是厭棄太子了，成年的皇子們活動的也越加的勤快了。大阿哥胤褆早年曾跟着康熙親征葛爾丹任副将軍，雖然明珠失寵但是在軍中卻頗有威信，三阿哥胤祉喜好詩書，在文人中聲望頗高。而風頭最盛的竟然是相比之下年齡最小的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俄。這三人素來是焦不離孟的自然頗為顯眼。而相比之下十三阿哥和四貝勒相交反倒不那麽惹眼了。

黛玉在邬思道的教導下，又有蔣玉菡韓四娘等人幫助，漸漸地到也将京城的局勢理的清楚明白。蔣玉菡更是隔三差五的将手上的情報整理之後送到黛玉手裏，幾來幾去之後，兩個人到沒有當初那樣的劍拔弩張，顯見的緩和了不少。

京城樂然樓上，黛玉正埋頭看一大堆的賬冊，看得有些頭暈腦脹。賈敏曾經教過她一些管家算賬的知識，但是畢竟跟生意上的賬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黛玉苦惱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算盤撥的噼啪作響的林江，甚至連掌管消息的蔣玉菡也能把算盤撥的頗順暢，反觀自己算了一會就頭暈腦脹的了。

韓四娘坐在一邊嗑着瓜子，看着黛玉苦着臉的模樣不禁笑道：“姑娘也不比太過認真了。着暗閣裏每天進出的賬目繁不勝數，哪裏能真的都讓你算完了？不過是撿些要緊的看罷了。如今這樣也只是讓你習慣一下。”林家暗閣之下有千機閣掌管消息，神劍閣掌管護衛，千金閣掌管財富。其中這三個又分南北二部，平時各自為政，如今卻都是為了教導黛玉北方三閣的負責人才會同時出現在京城。

蔣玉菡坐在窗邊幫着算賬，黛玉不解，“玉函你很喜歡算賬？當初怎麽沒進千金閣反而進了千機閣？”蔣玉菡頭也不擡，淡淡道：“沒有喜歡，只不過以前家裏也是做這個的罷，順手罷了。”

林江含笑對黛玉道：“姑娘這些日子進步頗快了，不必着急。林江像姑娘這麽大的時候可還看不懂這些東西呢。”黛玉得了寬慰，也漸漸的放下心來，蔣玉菡擱下筆，看着黛玉，俊美的容顏似笑非笑，“前兒我得了一個關于賈家的消息，不知道姑娘要不要聽？”黛玉挑眉，見他如此想來不是什麽重要的消息，不然的話他自己早就報上來了，“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

見她不上當，蔣玉菡也毫不在意，聳聳肩，略帶嘲諷的笑道：“姑娘可記得寧國府有個叫秦可卿的？”

黛玉想了想，點頭道：“仿佛聽琏二嫂子提過一兩次。是寧國府賈蓉的媳婦兒。怎麽了？可是和寧國府有關？”蔣玉菡笑道：“正是和寧國府有關。寧國府那個秦可卿的身份可不簡單。”

“不簡單？”

蔣玉菡點頭，随手從身後的櫃子裏抽出一個紅色封印的帶着打開，從裏面抽出幾張紙念道：“秦可卿，小字兼美。是賈家門人秦業之女，有一弟秦鐘。秦可卿自小養在寧國府做童養媳，而她的丈夫賈蓉比她小了整整六歲。試問，寧國府那樣的人家有需要為兒子養一個比自己大了六歲的童養媳嗎？賈蓉是寧國府的嫡長子，将來是要繼承寧國府的，可是賈珍卻為他選了這麽一個将來對他的仕途毫無幫助的妻子。還有，也是在秦可卿進寧國府的同一個月，寧國府前一代主子賈敬以修道為名離開了寧國府，從此再未踏入府中半步。”

韓四娘冷笑道：“賈敬不肯回家說不得是被那那不孝子氣的吧？”

“怎麽說？”黛玉奇道。

韓四娘笑道：“這知道賈家的人誰不知道，那寧國府裏的腌臜事兒？那個賈珍一把年紀了卻和自己的兒媳婦不幹不淨的。”一邊算賬的林江皺了下眉，沉聲提醒道：“四娘！”韓四娘自知失言，揚了揚眉不再說話。黛玉眨眨眼睛，有些茫然但仿佛又有些明白，蔣玉菡笑道：“姑娘不必理會這些。賈敬自己也不是什麽聖賢人物，哪裏會真如四娘所說的？”

黛玉想了想道：“如此說來，這秦可卿的身份你可查清楚了？”蔣玉菡揚眉笑道：“我是誰？注意到秦可卿的時候就命人去查了，翻了不少閣裏從前的卷宗，這個秦可卿啊，貌似和皇太子殿下有點關系。”

這話一出，韓四娘和林江也同時望向他了。

“秦可卿今年十七歲，出生康熙二十七年。”

“那又如何？”

“據千機閣的密檔顯示，從康熙十七年到二十七年之間十年，當今皇上曾經先後有四五次明裏暗裏提過想要封孝懿皇後為後的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都不了了之。二十七年初，孝懿皇後病重，皇上已經決定封後，是孝懿皇後自己拒絕了，直到七月去世之前才封為皇後的。而秦可卿就是在這段時間出生的。秦可卿的生母應該是一個青樓女子。”

黛玉沉思了一會才道：“你是說，太子殿下因為其母出生卑微，就将她抱給秦家收養，然後嫁進賈家？”蔣玉菡微笑道：“不是因為生母出生低微，太子在當今皇上面前表現一直極好，那時候他還年輕也忍得住。那時中宮無人，皇貴妃便是衆皇子嫡母，嗯...太子雖然例外但是皇貴妃病重的時候太子在外與青樓女子縱淫，還有了孩子，這要皇上怎麽想？何況，當時太子也知道皇上有意封皇貴妃為後，一旦封後宮中的嫡子可就不止他一個了。索額圖心思缜密，怎麽肯留着這麽大一個把柄讓皇上抓？”

韓四娘不解道：“若是如此，太子就應該殺了秦可卿母女才對？怎麽還會讓她住進賈家？”

蔣玉菡搖頭道：“太子原本應該不知道此事。皇室阿哥有幾個長情的，說不定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索額圖也不知什麽原因殺了秦可卿的親娘卻留下了孩子，然後交給了賈家門下的秦業撫養。”黛玉皺着眉，“賈家人可知道此事？”蔣玉菡點頭道：“應該知道，不僅是寧國府，恐怕榮國府也是知道的。康熙三十七年，秦可卿如榮國府的之後不久，賈家收到了三十萬兩白銀。雖然轉了幾道手最後是從江南薛家進了賈家的，但是那筆銀兩最原先是從京城出來的。”

黛玉神色凝重，和皇家血脈扯上關系，賈家的人到底要有多大的膽子才能做這些事情？雖然心底不待見賈家，但是黛玉心中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滅亡，賈家人這樣做，是想要自取滅亡麽？罷了，娘親的不願意管的事情，與她何幹？

做完了今天的功課，黛玉告辭了林江等人準備回四貝勒府了。蔣玉菡起身道：“還是我送姑娘回去吧。路上也安全些。“黛玉正想要說和你一道走反而不安全，擡頭卻撇到蔣玉菡神色有異，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道：“那好吧。”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留下韓四娘和林江面面相觑。半天韓四娘才道：“老林，我怎麽覺得這個玉函這段時間有些不對勁啊？”林江頭也不擡，埋首在大堆的賬冊裏，“怎麽不對了？”韓四娘看了看已經沒有人影的門口道：“玉函該不會對姑娘有了什麽心思吧？”林江撥算盤的手頓了一下，淡淡道：“胡說什麽？姑娘現在才多大？”過了一會，又淡淡的補了一句道：“玉函是知道分寸的人。不用擔心。”

黛玉和蔣玉菡一前一後的走在大街上，身邊還跟着紫茵和紫蘿。蔣玉菡容貌出衆，但是并不是如做戲子的時候那般打扮招搖又略帶女氣，穿着一身暗色的長衫，少有修飾的容貌看上卻卻是個俊美挺拔的翩翩公子，絕沒有人把他跟紅極一時的琪官聯系在一起。看着走在前面，一身男裝粉雕玉琢的黛玉，蔣玉菡上前兩步與她并行道：“姑...主子在想賈家的事情？”黛玉點點頭道：“派人盯緊了賈家。特別是那個秦可卿。”蔣玉菡信心十足的笑道：“放心好了。”

黛玉盯着他猶豫了一會，才問道：“玉函，你可想報仇？”

蔣玉菡挑眉看她，“怎麽？如果我想報仇你想阻攔我？”黛玉搖頭，蹙眉道：“賈家自己做了孽就要自己承擔後果。只是...”只是什麽，黛玉沒有說，想了想還是算了，正想要開口換過話題，眼角瞄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進了前面的一個暗巷，“咦？”蔣玉菡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什麽都沒有看見，不解的問道：“怎麽了？看到什麽？”黛玉有些疑惑道：“我好想看到珍...寧國府的賈珍了。”賈珍她見過一次的，但是沒說過話，是上次去榮國府的時候衆人過來拜見時遠遠地見了一面。

“賈珍？”蔣玉菡饒有興致。看了看四周道：“主子，我去看看，讓這兩位姑娘送你回去應該可以吧？”黛玉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事，“可是我想知道他在幹什麽？”蔣玉菡有些傷腦經的看着她，想了想又看看四周才道：“那主子到這座茶樓裏等着，玉函去看看回來就告訴主子。”黛玉自然之道自己跟了去也只能是添麻煩的份，只得點頭同意了，蔣玉菡身影一閃就消失在那個那巷口了。

“蔣公子好身手啊。”紫蘿嘆道。這些日子，老是跟着格格出來見一些奇怪的人，但是這些人又都是既有本事的。紫蘿又是好奇有事佩服，但是王爺什麽也沒說，只是吩咐好好跟着格格守護安全，她也就只能壓下心中的好奇了。

三人在茶樓裏坐了不到一刻鐘，蔣玉菡就回來了。唇邊挂着微笑顯然是心情頗好的模樣。黛玉挑眉看着他道：“怎麽樣？找到人了嗎？”蔣玉菡點頭，坐下自己擰過來一直茶杯倒了杯水喝下。紫蘿有些心急的道：“蔣公子，你還沒說你到底看到什麽了啊。”蔣玉菡眉眼帶笑，“我去跟蹤賈珍，自然是看到賈珍了。”

“賈珍到這種那種地方幹什麽？”

蔣玉菡笑道：“你別看這個巷子不起眼，那裏面可是別有洞天啊。”紫蘿眨眨眼睛道：“裏面到底有什麽啊？蔣公子？”蔣玉菡也不逗她了，道：“賈珍進了巷子最深處的一個院子。在那裏...嗯...跟美人幽會呢。”啊？紫蘿傻眼了。合着跟了半天就看見別人幽會了？這有什麽意思？京城裏有幾個爺們不再外面養外室的。蔣公子也忒無聊了。

黛玉擡眼，“是誰？”

蔣玉菡指指窗戶口笑道：“從這裏正好可以看到那個巷口，他們一會應該就出來，姑娘自己看吧。”

果然，半個時辰後，先是賈珍匆匆的走了出去。又過了一小會，一個披着鬥篷的女子走了出來，身邊還跟着一個丫頭。兩個人都低着頭上了停在巷口的一輛不起眼的小車，上車的那一瞬間，黛玉還是看到了那女子長着一張絕美的容顏。蔣玉菡指着那已經離開的馬車道：“那就是秦可卿。”黛玉臉色有些難看道：“賈珍進去就是為了見她？”蔣玉菡點頭，露齒一笑，“不是見她，是幽會！”黛玉聞言，沉默了許久道：“天晚了，我該回去了。”蔣玉菡有些詫異的看着她。黛玉好笑的道：“怎麽？”蔣玉菡聳肩問道：“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要我說什麽？”黛玉不解。

蔣玉菡想了想道：“比如說覺得他們道德敗壞，不知廉恥啊什麽的。或者是覺得他們深情可動天也行啊。”

黛玉揚眉淺笑，“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蔣玉菡一愣，過了許久終于笑了出來，“是啊，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這些人這些情，是情是孽管他們什麽事啊？見蔣玉菡想明白了，黛玉這才點頭，笑顏如花，“不要管他們這些事情，只要盯着他們不出什麽大事就可以了。”

“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