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襲
席歐烏爾用了兩天時間來準備第七獄之行。
由于去遺忘之門,需要路過目前戰火連天的第六獄北境,席歐烏爾準備輕裝簡行,只帶上了三個堕天使随從。此外成員,就是尤利爾、路西斐爾和彼列。
三個堕天使明顯認識尤利爾,在看見他時,雖然之前似乎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但表情仍有些僵硬。彼列看向尤利爾的目光,真是時時刻刻如針似刀,路西斐爾都替他眼睛疼。席歐烏爾護在彼列左右,不時獻個吻,看起來依舊狗男男。至于尤利爾,永遠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發生什麽都跟他沒關系的樣子,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這些人的分工也非常明确,三名堕天使,兩名負責輪流警戒,一名負責攜帶堆成小山一樣的元素晶石,傳說是為布置繼承法陣準備的。彼列作為魔界頂尖魔法師,布置法陣的任務自然是他的。席歐烏爾是此行主角。尤利爾負責打開第七獄那據說自己崩開就會炸了、被光之荊棘擊破反而沒事的結界。而路西斐爾,他姑且算是人質吧。
雖然來的時候鑽的下水道,但回第六獄走的是最下窖之門。這座被路西斐爾惦記了很久的門,果然是重兵把守、結界重重,周圍的建築也都莊嚴肅穆美輪美奂,雖然門本身只是一個黑漆漆、不時有魔力耀斑閃過的洞。
穿越第六獄南部的路程,因為有魔君坐鎮,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可到了北境,路西斐爾第一次見識到什麽叫血流成河。本來他以為這句話只是一個誇張的形容詞,可站在北境的紅土上,感受着口鼻彌久不散的血腥味、看着眼前一片荒原白骨的時候,他切身體會到了戰争的殘酷。
一行人迅速穿過一個又一個禿瘡般散布在叢林間的戰場。進入北境後,彼列的身體就有些吃不消,經常趴在席歐烏爾肩頭幹嘔。席歐烏爾後來幹脆抱着他走。彼列就趴在席歐烏爾肩頭,偶爾向尤利爾遞去一個挑釁的目光,但大部分時候還是病恹恹地在席歐烏爾耳邊說話。席歐烏爾聽了,偶爾會去吻吻他,也有時兩人相視而笑,并不怕不看路會撞在大樹上。
被狗男男各種花樣秀恩愛閃瞎的路西斐爾偷偷去看尤利爾的表情,發現尤利爾依舊面無表情。想是注意到他疑問的目光,尤利爾轉過頭對他說:“這些荒地,都是由詛咒波形成的。役魔族擅長詛咒,如果遭遇,別等他們完成咒語吟唱,直接攻擊。但如果遇見能力強的大巫師,就先跑吧。”
路西斐爾心想,尤利爾真是一名好老師,時刻不忘科普。不過科普什麽的,在這種時候真的适合嗎?于是他忍不住吐槽道:“碰見大巫師還能跑得掉嗎?”
尤利爾笑了笑,眸子裏精光閃過:“跑是跑不掉。但運氣好,能留個全屍。”
路西斐爾被他笑得全身發毛,心想,尤利爾現在果然心情不好,還是不要惹他。
可彼列卻在此時插嘴道:“有魔君在,區區大巫師算什麽。也至于你們吓成這樣?”
可能是他恩愛秀得太過遭了天譴,話音未落,一道血色的利刃便從天而降。席歐烏爾披風一揮,一道黑色的屏障瞬間立起,迎上血刃,“嘭”地一聲巨響後,屏障碎成了渣渣,血刃也消失于無形。
路西斐爾今天總算見識了什麽叫做秒收FLAG,擡頭看一眼瞬間将他護在懷中的尤利爾。尤利爾正盯着前方叢林中的一點,語氣淡淡地說:“大巫師是役魔族最仰仗的力量,壓制住他們,第六獄也就安定了。”
言下之意,如果席歐烏爾真搞得定,第六獄也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彼列顯然沒工夫回嘴,他指間劃着繁複的符文,幾下便在腳下布置出一個直徑三米的防禦法陣。法陣剛剛布好,幾道血刃便如期而至。彼列的法陣顯然比魔君的屏障防禦力要高,雖然碰撞聲不絕于耳,但始終将擠在一起的六個人護得很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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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斐爾看着彼列漸漸變得慘白的面龐,對這個每天都在痛快嘴的大領主,第一次有了些許的改觀。
席歐烏爾和尤利爾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左一右躍障而出,兩道身影快得像光一樣瞬間消失在前方的密林中。
不斷襲來的血刃一下變得稀疏起來,彼列的面色依然慘白如紙,額角也不斷有汗珠滲出來。他蹲跪在地上,一只手護在小腹前,另一只手的指尖正對着法陣的陣眼,正在微微顫抖。
三名堕天使見狀躍出屏障,手中都不約而同地握上了魔法長劍,用劍刃迎向飛來的血刃。不過這些血刃明顯要弱于第一道,還能被他們擋住。
就在這時,彼列一聲低吟,防禦法陣瞬間潰散。眼看着一道血刃沖着他劈頭飛來,他卻已委頓在地。路西斐爾迅速将彼列撲到,險險躲開了血刃的攻擊。亮出匕首,路西斐爾知道這些魔法刃不是靠他的血肉之軀可以與之抗衡的,亮匕首不過是個心理安慰。他矮身背起彼列,發揮自己的速度優勢,在血刃間蹦跳挪移,動作看似歡脫,內心其實充滿了悲催。
這次襲擊他們的,是一個整齊的役魔編隊,由防禦型的役魔支起前陣,後面則是由一名大巫師領隊的巫師陣。
席歐烏爾沒跟他們客氣,出手就是最狠的黑暗轟擊波,砸在防禦法陣上轟然作響。尤利爾則瞅準空隙,閃入陣型內部,雙手掌心的光之荊棘,就仿佛兩條血線,自由游走在對物理攻擊防禦力成渣的巫師中間。
那邊負責防禦的役魔連忙回護,從四面包抄,企圖将巫師圍在中央。同時,也有人執着兵器殺向尤利爾。
這支役魔顯然是有備而來,面對席歐烏爾的攻擊,各種應對防禦穿插得當,一看就是訓練有素,而且還是專門針對席歐烏爾的攻擊習慣訓練的。可對根本不與他們硬碰硬,能打着就打,打不着就閃的尤利爾,他們就有些捉襟見肘。沒多久,就讓尤利爾撿漏殺了兩名巫師。
領隊的大巫師見尤利爾傷了自己的人,可看他并沒有很強的法力支持,便也沉得住氣,還是一味指揮隊伍向席歐烏爾攻擊。
可很快,他就發現他的決定是錯誤的。數息之間,尤利爾手中的血線便勾起了一串的連鎖,巫師隊伍中又有幾名巫師被割喉,血噴得像小噴泉一樣,雖然大部分未傷及性命,卻影響了吟唱。
大巫師這回被徹底激怒了,一招血之詛咒兜頭向尤利爾碾壓而來。血之詛咒,需要獻祭活血,将任何生物吸成骷髅提供力量。他周圍正在流血的巫師無疑成為他詛咒的原料,慘呼着被血陣瞬間将全身的血吸淨,僅剩數具幹枯的皮囊。
見狀,尤利爾手裏的光之荊棘一伸一卷,就把席歐烏爾卷到了面前當盾牌。席歐烏爾那邊正和那群油鹽不進的役魔打得郁悶,結果被尤利爾卷過來,滿眼就看見一道血陣鋪天蓋地壓至面前,連卧槽都來不及念,只能拼盡力量撐起一道防護。而尤利爾的另一道荊棘血線随着席歐烏爾的防禦一齊迎上血之詛咒、穿越了血陣遮天蔽日的血霧,毫無懸念地割下了正洋洋得意的大巫師的頭顱。
役魔們先是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對手消失在眼前,又緊接着發現大巫師倒下了,面對着亂糟糟的巫師陣型,他們再無戰意,紛紛遁逃。
血霧漸漸散去,尤利爾收回光之荊棘,拿腳踩上大巫師驚怒交集的臉,冷冷地說:“犧牲部下的将領,沒資格活着。”
席歐烏爾一臉“你這麽說話不臉疼嗎”的表情看着尤利爾,心想也不知道誰剛剛拿我當擋箭牌來着。
尤利爾顯然猜到他的想法,一臉蔑視地看着他,那表情分明在說:你現在又不是我的部下。
兩人在這邊表情交鋒中,那邊路西斐爾他們發覺攻擊已經停止,危險的氣息同時散去,便謹慎地向這邊靠攏過來。
穿過幾道灌木叢後,路西斐爾看見尤利爾側身而立,黑色的秘文罩衫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用黑色發帶束着的銀發此刻垂在肩頭,流水般瀉下垂至腰間,他腳下踩着一顆猙獰的死人頭顱,周圍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幹癟的屍體,屍體上方尺許還飄着尚未沉澱的血霧。
覺察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尤利爾冷凝的目光“唰”地掃了過來。路西斐爾看見他腮邊濺着幾點鮮紅的血滴,同眼角血色的棘紋連成一片。
路西斐爾三步并兩步跑上前去,将背着的彼列推到席歐烏爾懷裏,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尤利爾的手。
觸手果然冰涼一片。路西斐爾擔憂地看着尤利爾,尤利爾笑了笑,輕聲對他說:“我沒事。”
彼列的低吟聲就在這時響起,席歐烏爾連忙抱住他一陣安慰,溫言絮語,聽得路西斐爾一陣煩躁。看着尤利爾并不比彼列好到哪兒去的臉色,路西斐爾心想你怎麽可能沒事。可尤利爾卻推開他的手,瞥了一眼無暇他顧的魔君,對那三名堕天使吩咐了一聲如何警戒和查探周圍環境,接着便走到血霧散盡處的一棵樹下,背靠樹幹而坐,閉上雙眼,不露一絲聲色,像是在閉目養神。
見他這樣,路西斐爾反而擔心,連忙走過去,挨着他坐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這次尤利爾沒有推開他的手,而是不自覺地向他身上挨了挨。路西斐爾連忙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盡量坐得高一些,讓尤利爾的頭可以枕在自己肩膀上。
然後他就聽見尤利爾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這隊人是沖着席歐烏爾來的,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停頓了片刻,他接着說道:“所以,不用擔心。我還不會倒下。”
路西斐爾胸口一悶,覺得自己的心都疼碎了。
席歐烏爾這時也抱着彼列走過來,想是看中了這棵樹。尤利爾在看見他過來的時候便已坐正,同時放開了路西斐爾的手。
席歐烏爾脫下披風,将彼列放在頗有些厚度的披風上安頓好。才對尤利爾說道:“這群役魔,就是屠掉我所支持部族的那一撥。就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知道咱們的行蹤,只怕是我身邊有些人不安分。接下來的路程,需要加倍小心。”
尤利爾垂下眼睫,低聲說:“你帶來的人都可靠嗎?”
席歐烏爾點了點頭:“都是自堕天一路追随我至今,過命的兄弟。”
尤利爾扯起一邊嘴角:“看來你簡裝出行的決定,稍欠了幾分妥當。”
話音未落,便聽見彼列尚虛弱的聲音不悅道:“尤利爾你什麽意思?這次少帶些人出來是我提議的,你是在說我會害魔君嗎!”
尤利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接話。
席歐烏爾連忙打圓場道:“殿下并不知是你提議的。你多心了。”
彼列聞言更加不依不饒,只見他一手摁着小腹,一手抓着前襟,煞白的臉上全是冷汗,連聲音都是顫抖的:“你,居然幫他說話!”
席歐烏爾連忙将他抱在懷裏哄着,彼列将臉埋在他胸口,呼吸聲也帶着幾分抽噎。
路西斐爾心想,這大領主沒生成個小姑娘真是怪了去了,肯定是生命之樹或者他爸媽生他的時候把性別給弄錯了。
尤利爾則笑了笑,站起身,離開了這棵樹下。
這時候,剛剛出去探消息的堕天使恰好回來。他先是走到尤利爾身前,尤利爾側過身,讓出道來,堕天使愣了愣,才又走到樹下,對席歐烏爾說道:“魔君,前面到遺忘之門的近路上有些古怪,沒有什麽魔獸的痕跡。其他通往第七獄的道路也都有役魔族的氣息,只是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埋伏。”
席歐烏爾點頭表示知道了,示意堕天使再去打探詳細。堕天使躬身離開,再次沒入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