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好惹的她
十二月下旬,天氣寒冷,太陽也常常翹班,整個辦公室裏的人都格外懶散。安楓一動不動的盯着屏幕,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心裏卻想着,現在要是可以裹着毯子、窩在沙發上看偶像劇就好了。
共産主義什麽時候才可以到來?為什麽人類要上班?
“安楓,你是在表演上班嗎?” 大丁一邊打趣安楓,一邊往嘴裏扔爆米花。 安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大丁,你是在表演貪吃蛇嗎?” 大丁佯裝一把匕首刺進自己的胸膛,踉跄後退兩步,仰天哀嚎:“最毒女人心啊。。。”
背對他們倆的核桃對着屏幕搖搖頭,說道:“杠精和戲精。。。”
肖亦晚最近覺得,安楓不好惹的氣質越來越顯山露水了。要是自己不是以安楓的男朋友,而是以她的直接下屬身份與她相處的話,恐怕安楓會是一個相當嚴格的上司吧。安楓比他大八歲,也就是在肖亦晚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安楓已經在讀高一了。要是那個時候的肖亦晚和安楓相遇,小學生肖亦晚恐怕會對高中生大姐姐安楓感到恐懼吧。肖亦晚都能想像出一米三的自己仰視一米六的安楓時誠惶誠恐的樣子,當他做錯一道數學題時,安楓肯定會翻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怎麽又做錯了,這不是很簡單嗎?”
肖亦晚默默的笑了,萬幸,自己是在二十二歲時才遇到了安楓,現在的他可是比她高了大半個頭。
下了班,安楓和黃梓儒與王一寧一起吃晚餐。王一寧是安楓第一份工作時的同事,現在的他自己創業,在江安市經營着一家三十多人的小手游公司。前幾年,安楓把王一寧介紹給黃梓儒認識,自那時起,隔幾個月三個人就要一起聚一聚。
王一寧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有想法,有魄力,不過三十三歲,已經在事業上頗有成就,令安楓和黃梓儒羨慕不已。
三個人一起去吃桂林米粉,這是一家很有民族風情的餐廳,藏在鬧市裏的一條小巷子裏。每個人各點一份米粉,外加兩樣小菜,簡單卻令人滿足。跟好朋友一起吃飯時,不用考慮格調、氛圍等附加價值,美味即可。
黃梓儒今日心情不佳,她憤懑的說道:“我真的不想幹了,每天去一個勾心鬥角這麽嚴重的公司工作,真的對我是一種折磨。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人生浪費在這些糟心的事情上?”
安楓吃了一口米粉,問道:“法資企業勾心鬥角也這麽嚴重嗎?” 黃梓儒嘆了口氣,說:“以前還沒有這麽嚴重,從年初開始,真是每況愈下。” 王一寧也吃了一口米粉,說道:“畢竟,你們公司還屬于傳統行業,這幾年互聯網對傳統行業的沖擊很大,可能公司日子不好過吧。資源少,人多,內鬥就會比較嚴重。”
黃梓儒放下筷子,生氣的說道:“最氣人的就是我現在的頂頭上司,我覺得他真的偏袒和我同級別的男員工,把應該分配給我的資源給了我的男同事,明明就是我的工作能力更強!”
安楓皺了皺眉頭,說道:“不是吧,他難道是歧視女員工?” 黃梓儒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是,主要是因為我的男同事經常下班後和他一起去打高爾夫球,兩個人的關系比較好。但作為一個公司領導,這難道不是任人唯親,公器私用嗎?”
王一寧回答道:“可能你這位老板的思想還是比較的老舊傳統,喜歡把資源給自己的親信。” 黃梓儒無奈的說道:“那我該怎麽辦?只能走人嗎?”
安楓說道:“可以跟人力資源投訴嗎?”
黃梓儒搖了搖頭,說道:“在我們公司,人力資源的權力很小,都是各個部門的大老板掌握實權,像這種事,人力資源根本就不會管的。”
王一寧問道:“那你和你老板談過這件事嗎?” “跟她的老板說,我認為你資源分配不公?這能行嗎?” 安楓有點懷疑的看着王一寧。
王一寧說道:“根據我的觀察,我覺得女性在職場上往往不夠直接,總是擔心會破環同事、上下級之間的關系。但是很多時候,如果你不說,你的老板可能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決策有失偏頗。最壞的可能性是什麽呢?大不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不采納你的建議。總體而言,我覺得真誠、直接的溝通是最有效的。”
黃梓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你這樣說倒是也不無道理。”
聽着王一寧的建議,安楓反思自己,似乎她也是這樣。就比如她明明厭煩趙飛巴結李主管,搶她的項目,但她從未直截了當的跟李主管談這件事,總是采取旁敲側擊的迂回戰略。李主管呢,似乎也總是似懂未懂的和稀泥。
也許,無論是她,還是黃梓儒,還是千千萬萬的職場女性,都應該更加的不好惹一些。
吃完米粉回家,黃梓儒和安楓一起前行。黃梓儒突然笑嘻嘻的問道:“安楓,你以前怎麽就沒和王一寧在一起呢?他可是霸道總裁啊!”
安楓回答道:“是啊,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按理說王一寧是相當優秀了,長的也算斯文。但是我好像對他從來都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
“噢,也許你就只對弟弟有感覺吧。” 黃梓儒揶揄她。
安楓白了黃梓儒一眼,認真的說道:“說起來,感覺這個事情還真的是玄乎。有的時候,你可能就因為一個微笑、一件白襯衫就喜歡上一個人。但是有的時候,即使這個人的條件再好,你們再如何合适,你也不會動心。”
“可是,婚姻和戀愛是不同的,長久而穩定的婚姻,往往是由于兩個人合适,而不是因為有過一瞬間的心動。” 黃梓儒說道。
“那我問你,你也認識王一寧好幾年了,你怎麽不想和他在一起?” 安楓問道。
“我又不想結婚。再說,王一寧呢,怎麽說呢,我覺得他太理性了,好像少了那麽一點點的沖動。談戀愛這個事情呢,是情感的深度碰撞。對方臉上的一點不舍,一分醋意,一種抓狂,都是戀愛中的小情趣,在王一寧臉上,應該很難看到這種情緒波動吧。” 黃梓儒說道。
兩個人相視一笑,同意了這個理論。
“但是,安楓啊,如果你的目的是結婚的話,你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王一寧的。他可以給你提供穩定的生活,你們也完全可以有精神上的交流,應該可以成為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吧。” 黃梓儒說道。
相敬如賓,安楓不知道這是理想還是不理想的婚姻狀态。
“話說回來,你和那個小男友怎麽樣了?是不是熱戀中?” 黃梓儒問道。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确實是挺開心的,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但是要說會不會和他這樣一直走下去,我沒有答案。” 安楓有一點點傷感。
“其實我覺得人生是百曲千折的,看似不可能的未必是不可能的。說不定,你現在的小男友是你真愛的引路人呢?” 黃梓儒笑嘻嘻的說道。
“引路人?”安楓困惑的看着黃梓儒。
“對啊,說不定再過個十年,你發現,原來你小男友的侄子才是你的真愛。上天給你一個小男友,是為了幫你找到一個小小男友!” 黃梓儒一杯正經的說道。
安楓無語,然後開始暴力捶打黃梓儒。黃梓儒邊跑邊叫,“救命啊,有人當街行兇!” 兩個三十歲的女人在路上打鬧,像是又回到了他們的大學時光。
大二的時候,安楓和黃梓儒相遇在一場聯誼活動中。當時,心理系、數學系和外語學院進行聯誼,十九、二十歲的大學生們都略顯青澀,活動的氛圍頗為尴尬。忽然之間,一個身穿藍色亮片上衣,下穿牛仔喇叭褲,戴着誇張墨鏡的女生走了進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開始竊竊私語,氣氛也突然活絡起來。
原來,黃梓儒的舍友惡作劇,騙她說這是一個複古風格的化妝晚會。當她走進會場,看到一屋子穿着正裝、連衣裙的男男女女後,才發現自己被騙了。黃梓儒将計就計,假裝是活動請來的暖場嘉賓,在屋子中間尬舞起來,竟引得衆人放下矜持與羞澀,随着她群魔亂舞。
看到大家都沉浸于跳舞,沒人再注意她後。黃梓儒正準備悄悄的離開,這時,安楓突然站在她的面前,笑着說道:“同學,你是學生會請來的暖場嘉賓嗎?你跳的真有激情啊!這裏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好了。”
黃梓儒悄悄的把安楓拉到一邊,告訴了她事情的來龍去脈。安楓瞬時大笑,不禁被黃梓儒随機靈便的能力所折服。安楓心想,這個女孩子真有趣。從那以後,兩個人就常常一起去食堂吃飯,出去逛街,慢慢的,就成為了好朋友。
在安楓的心底,她一直是羨慕黃梓儒的。黃梓儒總是敢想她不敢想之事,敢做她不敢做之事。好像僅僅站在黃梓儒的身邊,安楓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勇氣。
看着還在奔跑的黃梓儒的背影,氣喘籲籲的安楓笑着停下了腳步,心裏想着,有你當我的朋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