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昭川,我喜歡你
姜知桐不敢相信身邊的人是真的, 昭川半抱半拖着将她帶至場外。
他的側臉被陰影籠罩,眉眼之間的冷淡熟悉又陌生。
他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姜知桐已經記不清了。
在這二十多天裏, 姜知桐幻想過昭川回來的時候, 會是如何的場景。
她有許多話想跟他說,關于學校, 關于家裏,關于他們兩個。
可他真的出現在眼前,她的腦子裏就只剩一片空白了。
心裏有些不安定的東西在騷動,但他抱着自己的有力手臂卻一如既往地撫平了這些不安。
強烈的,充滿整個心房的踏實感取代了一切。
她現在只想抱着他,被他抱着。
體育場外就是露天操場,因為今日舞會的關系,操場上開了兩盞大燈, 中間被照得一片明亮。
而光線之外,卻一片昏暗。
姜知桐不知道昭川要帶她去哪, 只感覺夜風将兩個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不一會兒, 昭川停下來了,未給姜知桐任何反應的時間,她便被納入了男人寬廣的懷抱之中。
昭川的心跳貼着姜知桐的耳廓,他的體溫穿透衣料,熨帖着姜知桐的皮膚。
僵直的脊背很快變得柔軟。
姜知桐擡手,起初只輕輕環着他的腰, 等确定了抱着她的人是真的, 她便用足了力氣将他回抱。
黑暗之中,姜知桐聽見自己的心跳急促,卻安寧得不可思議。
頭頂傳來男人喉間輕輕的震動, 昭川沉冷的聲音裏一如既往地帶着對她的溫柔。
“對不起。”
他們分開了二十三天。
這二十三天裏,昭川沒有一天不想着立刻回來。
姜知桐的動态每天都會準時傳來,她不知道他有多希望她的喜怒哀樂都在他的陪伴之下發生。
昭川從十二歲起就已經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再痛的時候他都能淡然處之,唯獨想起姜知桐時,心尖麻麻的刺痛讓他無法繼續保持鎮定。
如果她真的是一只荊棘鳥,那他就是那顆荊棘樹。
他舍不得傷她,于是将刺紮進自己的身體。
“對不起。”
從浦說得對,他是在逃避。
逃避他對她隐瞞的事情,逃避她知曉一切後看他的眼神,逃避所有她離開自己的可能。
可他忘了,無論他如何想要避免不好的結果,他始終都逃不開對她的想念。
她今天一定很害怕,很難過。
因為他的遲到。
他說過不會傷害她,卻還讓她等了這麽久。
昭川不會說那些漂亮的詞語來安慰她,也不會找任何借口開脫他自己,他讓她難過,就是罪該萬死。
他用力又小心地吻在她的發間,吐息噴灑在她耳廓,她頸項上柔軟的觸感讓他抑制不住想要流連。
“我好想你。”
“桐桐。”
姜知桐第一次聽見他這樣喟嘆般地訴說想念,他低音的嗓音,溫柔的語調,都和落在她臉頰上的親吻一樣,讓她沉醉又着迷。
說她太過天真也好,愚蠢也罷。
她對昭川的信任就像是寫進骨子裏的,他的想念将它們全都激發。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糾纏了她這麽久的那些不安的念想,在兩人唇瓣相貼的時候,瞬間煙消雲散了。
昏暗的光線中,昭川黑眸深沉又溫柔,那裏藏着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但姜知桐已經不怕了,因為她已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捧着昭川的臉頰,少女漂亮的雙眸中,明亮又熱烈的喜愛将他灼痛。
姜知桐羞澀卻又大膽地再度輕啄在他唇上,她說:“昭川,我喜歡你。”
“你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
那一個晚上,三月初春,萬物皆帶着盎然的生機蘇醒。
昭川第一次感受到心跳的快樂。
那是任何事物都不能夠比拟的滿足,是被雲朵包裹住心髒的溫柔。
是姜知桐純真又甜美的微笑,是她看着自己時的眼神,是在懷裏久久停留的她身上舒心的味道。
昭川在那個時候忘記了一切阻隔在兩人之間的時機、隐瞞、擔憂。
他甘願在那一刻死去。
為姜知桐死去。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春季舞會的最終環節,決出了新一屆的校園女神。
馮佳欣沒有意外的當選。
賜予她绶帶與桂冠後,其餘候選人也陸續上臺領取安慰獎。
但當主持人念到姜知桐名字的時候,卻遲遲無人上臺。
喬莎上臺前給她打了好些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她讓喬紹繼續找,但喬紹卻老神在在地讓她不要擔心別人了。
一直到最後的大合照階段,姜知桐仍然不見人影。
葉笑宇今天作為馮佳欣的男伴,準備了一個大驚喜要送給她。
十二點一到,9999朵玫瑰從體育場上空灑下,熱烈的紅色鮮豔如血,他跑到臺上對着馮佳欣單膝下跪,正要掏出準備好的鑽石,鼓掌歡呼的人群裏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我看見昭總了!理事會的昭總啊!他正在操場上和姜知桐擁吻!”
“什麽?!”
“真的嗎?!”
“好浪漫!”
“我要去看!”
……
舞臺前的觀衆因這沒由來的一聲高喊一哄而散,體育場內的人群轉眼間全都一股腦地湧向了操場。
喬紹聞聲轉頭望出去,眉間微挑,有些不太相信似的。
喬莎這時從舞臺上跳下來,正要拉着喬紹去看,身後的舞臺上突然傳來了什麽東西傾倒的聲音。
兄妹倆一齊回頭,只見馮佳欣一氣之下将頭頂的桂冠摘下來用力一摔,正好砸到葉笑宇手上的鑽戒。
明明她得到了校園女神的稱號,她才應該是今晚的焦點,憑什麽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姜知桐?!
她搞不懂,昭川怎麽會到學校裏來?!
“佳欣!你這是什麽意思?!”葉笑宇見馮佳欣怒目瞪着場外,完全沒有将自己放在眼裏的意思,那顆閃亮的鑽石掉落臺下,不一會兒就滾進了黑暗中看不見了。
與此同時,馮佳欣竟然提起裙擺跳下舞臺,和喬家兄妹擦肩而過。
“佳欣!”葉笑宇再度大喊一聲,在舞臺上兩難得一時不知是該去撿鑽石,還是去追馮佳欣。
喬莎見狀,也趕忙拉着喬紹跑了出去。
等衆人全都湧到了操場之上,傳說中正在擁吻的兩個人卻不見蹤影。
人群裏一時議論紛紛。
喬莎雖然沒有眼見為實,但卻已經篤定了擁吻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一樣,捂着胸口對着冷空氣激動道:“天吶,沒想到我們昭總看上去冷冰冰的,浪漫起來竟然這麽浪漫!”
喬紹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擁吻而已,哪裏浪漫?”
“因為對方是昭總啊!”喬莎理所當然道:“他做什麽都很浪漫!”
“等上學的時候,桐桐一定會成為全校最幸福的女生!”
喬莎本來還在為姜知桐今天沒有上臺而遺憾,不想卻有昭川出面為她站臺,這可比那什麽勞什子的校園女神有面子多了!
喬紹卻不這麽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操場空地,眸中掠過暗芒。
“我看未必。”
中川大廈頂樓。
許中川聽到Anna說今晚在ZC學校裏發生的事情,面色陰沉,不發一言。
Anna将平板上的照片投屏到許中川的電腦上,圖片模糊的光影之中,依稀能分辨當時空曠的環境,昭川挺拔修長的背影極容易辨認。他懷裏抱着姜知桐,側臉是難能一見的溫柔。
“這是我們在學校的通信網絡裏攔截下來的照片,我已經吩咐了學校理事會,不允許這件事情在學校裏傳開。”Anna說着,見許中川臉色極差,正要将圖片撤掉,許中川卻突然開口。
“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Anna道:“今天中午。”
“李志豪說,他們剛剛簽完合同,昭總便即刻動身。由于他是獨自開車回來的,所以我們未能及時察覺他的行蹤。”
“開車?”從H市到N城,開車所需的時間大約十三個小時。許中川怒極反笑,“哼,他倒是有耐性。”
這段時間,許中川特意将昭川派到H市,就是為了避免讓他和姜知桐過多接觸。
中川集團預備在H市建立內陸總部,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原本昭川都在按照原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推進,沒想到他今天突然跑回來,還在學校裏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要不是中川集團在ZC占股比例極高,這件事情還不一定有這麽容易能被壓下來。
中川集團太子爺的花邊新聞,外界大概早就垂涎欲滴了。
許中川拿起桌邊的龍頭拐杖,步伐沉重地走到窗邊,“你說,姜家的丫頭到底有什麽魔力。”
Anna一頓,道:“抱歉,這個我目前還無法判斷。或者我将昭總找來,您親自問他?”
“不用了。”
許中川看着窗外的城市燈火輝煌,半點不見午夜的寂靜冷清,他眼眸微眯,語氣悠長道:“這個時候,就算你去叫,他也不會來的。”
桦同大道,容公館。
昭川沒有送姜知桐回家,從學校出來之後,兩人便回了這裏。
似乎一直有人打掃,縱使昭川許久未歸。容公館內卻也幹淨如新。
姜知桐被昭川帶到三樓露臺,她以為他們要在露臺上對着月色說些夜話,但昭川卻身手利索地搬過來一把椅子。
他站到椅子上,在露臺窗沿上略一摸索,不一會兒便帶着一個小木箱下來了。
姜知桐驚詫于他變戲法似的操作,更詫異他竟然會将東西藏在露臺的檐子上。
昭川抱着盒子帶她進屋,兩人又到了之前去過的放映室裏。
房間內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之中,昭川牽着她的手。
男人的手寬厚,溫暖,略帶些粗糙;
姜知桐的手柔軟,細膩,和他緊密相貼。
從門口到放映機前,短短幾米的距離,但在姜知桐心裏,她希望這一段路永遠都沒有盡頭。
被他牢牢牽住的安全感,姜知桐再未曾在任何人的身上感受過。
昭川帶幕布前,兩人就地而坐,身下的地毯隔絕了地板的寒涼,溫度正好。
姜知桐從回來的路上就看出昭川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此時神神秘秘的樣子更是激發了她的好奇心。
“昭川,你為什麽帶我來這?”她伸手去敲了敲木盒表面,似乎沒什麽特別,她又問:“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昭川說:“這裏,裝着我的過去。”
姜知桐一怔。
昭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正值青春最美好的年華,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比花兒還要嬌嫩,她擁有他曾渴望的一切,天真,明亮。
他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将一切都坦白與她,卻總是舍不得讓她看見那些黑暗的地方。
可她今晚說,她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想再看見她在未知裏等待,她的失落失望、傷神難過,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決定坦誠一切。
“桐桐,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昭川,你會怕我麽。”
姜知桐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什麽,你在說什麽呀?”
她沒聽明白,只覺得他像是在開玩笑。“你不是你,那是誰?”
昭川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他黑瞳沉沉,過分好看的面容在昏暗之中顯得蒼白而詭異。
“我姓容。”
“川,是養父賜給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