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錢九九以前總覺得, 在人間時間難熬，哪知道一回神, 已經過去了六年了。她這副狗殼子, 都沒了以前那股靈活勁兒。
今日, 正是除夕。到了明日，徐亦安就是十二歲了。現在他已經長得和蔚氏一般高了。
徐修一家子, 帶着錢九九, 去西院給徐俊家的龍鳳胎恭賀五歲生辰。這兩年裏，東院和西院的關系緩和了不少，兩家也經常走動。
徐修挑了對金镯子作為賀禮, “一點心意, 希望二弟不要嫌棄。”
徐俊連忙接過，“大哥來就來, 何必要送禮呢？本就是借着兩個孩子生日的由頭，咱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而已。大哥還送禮，這不是就見外了？”
“哎，這是我對兩個孩子的心意，”徐修說道, “還是二弟好福氣，兒女雙全。”
“大哥謬贊了, 這兩個小的，整天就知道頑皮。還是亦安好，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童生了，将來更是不可限量。”徐俊嘆了口氣, “亦仁這孩子，上次我帶着他去陳夫子那旁聽，怎知道一刻也坐不住，氣得陳夫子課都不上了，将我們父子二人攆了出去。我這臉都被他丢盡了！”
徐修寬慰他道，“孩子年紀小，貪玩是正常的，等再過兩年就好了。”
兄弟兩人話倒是不少，而女眷卻是出奇地安靜。
蔚氏向來不喜歡徐俊的夫人，孫氏。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不喜歡。跟孫氏在一張桌子上，她就不舒服。看着她臉上嬌媚的假笑，她恨不得立刻走人。事實上，她也是這麽做的，稱自己不舒服，就想帶着兒子和狗回東院去。
“既然大嫂不舒服，就請回去休息吧，”徐俊說道，“不過亦安也要走麽？”
徐修自然聽得出來這話的意思了，“就讓亦安留下吧，等會兒我帶他回家。”
自己的夫君開口，蔚氏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囑咐徐修少喝點酒。又叮囑金寶，好好照看徐亦安。說完便回府了。
錢九九哭笑不得，蔚氏還真拿她當個人了啊。
徐亦安看着金寶。這條狗有些讨厭自己，他能感覺得出來。每次給它喂食，它那個眼神簡直絕了，跟人似的，看他總是透着嫌棄。不過徐亦安也不喜歡它，仗着救過自己兩次就在家裏耀武揚威的。偏偏所有的人都很寵它。
徐亦安夾了一大塊排骨，放到金寶的大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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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它卻不吃。
他撸着金寶的狗毛，心想，這只狗真是給臉不要臉。它對自己的表姐蔚容倒是谄媚得很。每次蔚容一來，它又是搖尾巴又是握手的。只有蔚容在，它都自己都要客氣些。
蔚容是臘月二十三才回的家，估計得要過了正月才會回徐家。一想到還要看一個月這狗的臉色，徐亦安心裏就火大。
“爹，二叔，”徐亦安說道，“我帶金寶出去走走。”
“亦安，帶上弟弟妹妹吧。”徐修說道。
徐亦安看了一眼徐亦仁和徐寶珠，這兩娃娃還不到他的腰。心裏有些不情願，但是他也照着父親的話做了。
西院的結構，和東院很不一樣。寂靜、幽谧，不太有煙火氣，更像是一處別致的景點。池塘的水是活水，連接着府外的護城河。一年四季，都有水流聲淌淌。倒是別有一番詩意。
徐亦安帶着兩小兒和一條狗，走到了池塘邊上的小亭子裏。
今晚，只有一輪弦月。
“金寶，過來，”徐亦安拍了拍手。
錢九九不動。
“亦安哥哥，它都不動的，”徐珍珠說道。
徐亦仁正是掏鳥窩玩泥巴的年紀，看到活物就要上去擺弄一番。他牽着金寶的前腿，将它往徐亦安的方向使勁地拖……
徐亦安一瞧，可不得了了，居然敢動他的狗。他立馬上前，将徐亦仁拉開，“亦仁，小心金寶咬你。”
徐亦仁一聽，這麽大的狗還會咬人，那太可怕了！趕緊就送了手，離金毛狗遠遠的。
錢九九本來就被這副狗殼子憋得心裏發慌，被幾個小孩一鬧，心裏更煩了。幹脆現了形。誰要這狗誰要去！
金毛狗少了鬼魂的控制，跟一般傻狗是沒有區別的。它聞到徐亦安身上的有肉骨頭的香味，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撲。徐亦安拉不住它，直接将身上帶的牛肉幹抛了出去。金毛狗一撒腿就沖着牛肉幹去，甩着口水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金寶怎麽會吃掉在地上的東西？徐亦安很是奇怪，這狗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明明上一秒還在鄙夷他，下一秒就能跟他讨吃食。不止是這樣，這狗從來只吃人吃的食物。可有幾次，被徐亦安撞見，這蠢狗居然在吃泔水。而之後他拿剩菜給它吃，它一腳就踹翻了狗碗。
他将這些事告訴給爹娘還有表姐，可是他們都不信。徐亦安覺得，他們都被這條蠢狗給騙了，騙得可慘了。
“金寶，別吃了，快過來。”徐亦安繼續說道，“再不過來，明天就不給你買巷子口張老伯家的包子啦！”
張老伯家的包子，金寶最喜歡吃的。平時只是聽到名字，她都要蹦得老高。可今天，它卻沒有一點反應。
徐亦安雖然很不喜歡金寶，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對金寶最為了解。它一擡左爪，就知道它是餓了；一擡右爪，那它肯定是渴了。就連它叫一聲，他都能讀出其中不同的含義。
他記得去府試那天，全家人都緊張得不行。那日恰逢下雨，一個轎夫又病了，幾經周折，待他回家時，天色已晚。那時，金寶就守在大門口，漂亮的毛被門檐上掉落的雨滴淋得慘兮兮的。他還笑它，沒有平時胖了，氣得它轉身就走，一個月沒給他好臉色。
現在他能肯定，這狗不是金寶，不是他熟悉的那個金寶。
“難道金寶是鬼？”徐亦安盯着金毛狗，開始懷疑人生了。
他的聲音很小，錢九九還是聽見了。
“我去，”她罵道。感情徐亦安母子都是有天眼的？
徐亦仁這個小孩，真的是狗都嫌。他在一旁拍手叫好，“妹妹你看，原來給它吃的，它就不會咬人了呀。”
徐珍珠配合地點點頭。
錢九九懶得理他們，她煩着呢！她口氣不善，“惡三。”
“九九你怎麽出來了？”惡三很奇怪，這幾年中，九九以魂體現身的時候并不多，怎麽今天在小孩子面前變成了鬼。
“我想問你……”
“你問，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惡三搶答道。
錢九九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惡三就沒有一天是正常的。她說道，“我問你，我到底要守到啥時候，我煩死徐亦安了！”
鬼童子惡三懸在半空，雙手抱胸，打坐狀，“我不知道啊，一切都是命數。”
“要是我現在就想走呢，”錢九九不甘心地問道。這六年徐亦安屁事都沒有，雖然在徐府吃喝不缺。但是她看着徐亦安漸漸長大，跟天魂越來越像，她心裏就越不是滋味。
“你想走也不行，”惡三解釋道，“徐亦安只是暫時沒事而已。”
“那我回蔚府呢。”
惡三說道，“九九你怎地變傻了。徐蔚兩家有心結成親家，巴不得多點時間見面呢。你去了蔚府，也會常常看見他的。”
惡三祭出驅鬼筆一揮，錢九九和徐亦安的命盤立即顯示出來了。命盤上主星明亮，氣運雖然弱，但很穩定。兩個命盤也開始試着接納對方了。這沒什麽問題啊，怎麽錢九九突然就如此不待見徐亦安了呢。
其實錢九九從來沒有待見過徐亦安。以前兩人的命盤相互排斥，她自然是不喜歡徐亦安的。可現在，命盤走勢良好，她這樣實在是不應該呀。
“九九，你為什麽這麽讨厭徐亦安，”惡三還是問了出來。
錢九九不知道怎麽表述。她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人，不是從前救我的那個了。”
惡三一時無語。他看了眼他身後的徐亦安，那人正将金毛狗按在地上，嘴裏還不停地說“我不信我不信”。
這兩個人呀。
“他只是轉世了，”惡三說道，“他的魂魄還是原來那個，這是永遠不會變的。”
錢九九忿忿地說，“怎麽就沒變！老子的尾巴都不知道被這個混小子踩了多少次了。最恨的是，他每次都趁着旁邊有人時踩我，我也不能咬他一口。更可氣的是，他居然喂我吃泔水。要不是他死了我也完了，老子現在就想拍死他。”
錢九九能不生氣嗎。以前她一直都是江城一霸，只有她欺負別人的，別人沒有欺負她的份兒。就連判官見了她都要繞着走。憑什麽她錢九九要被一個毛沒長齊的小狗崽子欺負，真是沒天理了。
她再想到在江城時，和天魂相處的一切。就更想掐死徐亦安了。
惡三這時出奇的冷靜，“他死了，你也完了……”
錢九九指着惡三的鼻子罵道，“老子用得着你來提醒麽！哼，你們地仙說話都跟放屁一樣！”
惡三和錢九九在人間相處十一年，早就深知她的脾氣，等她罵夠了這事也就過去了。鬼童子拉着錢九九的衣袖，來回地甩，嘴巴裏還念叨着，“九九你別生氣了。”
錢九九還想罵兩句……
正在這時，忽地狂風大作。
順着小池塘的水流方向，靠牆角邊上的位置，突然蹿起了一道白光。霎時，将那面照的通亮，恍如白晝。
頓時三人、二鬼，外加一條狗，齊刷刷地向光源看去。只見這道白光越來越長，越來越寬。眼看就要将小亭子包圍了。
“阿三，這他娘的是啥？”錢九九看傻了，西院還養了妖怪不成？
白光？莫不是什麽精怪在此渡劫？
“九九，不用擔心，”惡三說道，“一定是有什麽妖怪在此渡劫，既然是要渡劫，一定是向善的妖怪。”
錢九九對于惡三的話，只會信一半。他說沒事的話，說不定會出事。
她下意識地看向徐亦安，他正将弟弟妹妹護在身後。錢九九想起了天魂，明明知道自己是個弱雞，凡事還沖在最前面。終究是一個魂魄，總會有相似的吧。
嘆口氣，她飄到了徐亦安前面，距離他三尺的地方。撐開紅傘，将他護在身後。
白光觸及的樹木，都開始落葉子，樹幹也開始彎曲，竟像人一樣在鞠躬。錢九九有些慌了，她大聲喊，“惡三，快布結界啊！”
鬼童子也發覺了情況不對，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啊，“不行啊九九，這是渡劫的光，神旨，我的結界根本沒有作用的！”
他親爹的！
“快跑吧！”眼下只有這樣了，她可不想被這白光壓個粉碎。
錢九九想去拉徐亦安，卻怎麽也動不了了。她嘴巴張了張，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只一瞬間，不管人還是鬼，都被這道白光裹住了。這道光裏，白茫茫一片，晃得刺眼。
錢九九發現，自己可以動了。而惡三還一動不動的杵在那，她對惡三，“你愣着幹嘛，可以動了。”
“噢……”惡三說道。他四下一打量，貌似沒什麽危險。
“亦安哥哥這是哪啊？”徐珍珠的聲音。
“妹妹，我有點怕，”狗都嫌說道。
“汪汪汪，”金毛狗表示也害怕，但它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卷縮在最邊上的一小塊地方。
“哥哥，有亦安哥哥在，沒事的。”樂觀女孩徐珍珠轉了好幾個圈兒，興奮地說道，“這裏會不會有寶藏啊？”
狗都嫌覺得徐珍珠不是他的親妹妹，要不怎地她就不怕呢！他挪到徐亦安身後，一把薅住他的後腰。現在只能尋求徐亦安的保護了。
誰知徐亦安掰開他的手，徑直地走到錢九九面前，“你們是誰？怎麽會在徐府？”
徐珍珠覺着奇怪，“亦安哥哥，你在和誰說話呢？”
狗都嫌輕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徐亦安不理兩個小屁孩，只看着眼前的綠衣少女。
十二歲的徐亦安，已經和錢九九一般高了。她從來沒以面對面的視角看過徐亦安，現在的他，已經隐隐有了那個青年的輪廓。只是聲音裏還帶着稚氣，不像天魂那般低淳。
錢九九瞪大了眼睛，她眼睛本來就大，再一瞪，就更大了。她滿眼都是不相信！徐亦安在和她說話？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豈料徐亦安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又問道，“你們是誰？”
綠衣少女已經沒有回答他，而是将懸在半空的那個孩子拖了下來。她興奮地說，“別他娘的裝啦，他真的開了天眼了！”
惡三也覺着奇怪，只不過是換了一個空間，徐亦安居然就能看見魂體。他感嘆道，“真是稀奇啊！”
“你們是誰？”徐亦安問了第三遍。
錢九九啧啧兩聲，這小屁孩，跟鹦鹉似的，“你別管我們是誰，還是先想想怎麽出去吧。”
她轉過頭又對惡三說，“快想辦法啊三兒。”
“你們是鬼？”徐亦安還不放棄。
“亦安哥哥，什麽是鬼啊？”徐珍珠抱住徐亦安的大腿，本着不懂就問的想法問道。
徐亦安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鬼啊，什麽都不是。珍珠你看，金寶和亦仁多害怕呀，你去陪陪他們好麽。”
“好的，亦安哥哥，”說完就撒丫子跑了。
徐亦安又對少女說道，“明天會下雨，張老伯不會出來擺攤了。好幾天沒吃到他做的包子了，還挺想的。”
“憑什麽明天要下雨！”錢九九憤憤不平，“我不管，我明天一定要吃……”
話說出口後，才發現被這小子套路了。她心裏這個恨啊！
“哈哈，”來自徐亦安勝利後的笑容，“你果然是金寶。”
“你想太多了，我是個人，怎麽會是一條狗呢！”錢九九還想為自己挽回一絲尊嚴。
徐亦安不和她争論，他臉上挂着笑意，眼裏寫着“你就是”三個大字。
錢九九不理他。只問惡三，“你在幹嘛？”
惡三浮在半空中，跟個不倒翁一樣。不倒翁說道，“我在想辦法啊！”
“那你想到了沒有。”
“沒有。”
“你能把十七叫來麽？”錢九九有些受不了這個傻子了。平時沒事還好，一旦出事了，惡三是一點也指望不上的。
惡三搖搖頭。十七要是來了，他哪裏還有位置呢？那他還不得滾回地府啊，所以，說什麽，他都是不想讓十七來的。
“這白光既然是妖怪歷劫，咋看不見妖怪在哪？”
惡三依舊搖搖頭。
錢九九飄到空中，比惡三還要高點。惡三正要擡起頭，想知道她要幹嘛。誰知錢九九擡起就是一腳，将鬼童子踹到了地上。
“你他娘的還能知道啥！”
青衣童子委屈地憋憋嘴，“九九，雖然你經常說我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是的專長是抓鬼，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瞧着他這樣子，錢九九忽然有些心軟了。“好了好了，不怪你了。”
惡三跟變臉一樣，立馬笑了出來。
徐亦安被這兩個鬼逗得不行，噗嗤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錢九九挑了挑眉毛，“你就不擔心出不去？”
徐亦安眼睛裏還有笑意，“不擔心，不是還有金寶你呢麽？我自然是不擔心的。”
錢九九覺着她是瞎了，徐亦安和天魂一點都不像！一點也不！她自暴自棄道，“我們沒辦法。”
“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徐亦安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竟然還坐了下來。
小屁孩真的很讨厭！
此刻，白光竟然開始呈波浪形扭動，連他們站的地方也開始動了，錢九九帶着三個小屁孩還有一只狗，趕緊退到白光的最邊緣。白光中忽地湧現出了波紋。這些波紋旋成一個圈，漸漸拼成一個樣子。
是一條通體雪白的大蛇。
錢九九仰起頭，這蛇竟然有三層樓那麽高！
惡三也驚了。這條蛇怕是修行了幾千年了。
徐亦安面上還算鎮定。只不過兩個小的，已經開始哇哇哇哇地亂叫。徐珍珠是興奮，徐亦仁是害怕。
金毛狗怕得渾身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出。
本來這個龐然大物是沒注意到有這幾個人的存在的，經過他們這麽一嗓子，成功引起了大蛇的注意。它開始向幾人的方向移動。
“嗚嗚嗚嗚嗚，你別吃我啊，大……大……”
“九九，快堵着他的嘴！”惡三飛快地說道。
錢九九動作非常快，幾乎惡三話音剛落的時候，狗都嫌的嘴巴，已經被她捂住了。
可惜，還是慢了。
大蛇身上的白色鱗片開始掉落，透出黑色鱗甲，每一塊鱗甲上都被怨氣包裹着……而它金色的豎瞳，也漸漸轉為了黑色。巨大的身軀開始瘋狂地扭動，大蛇露出黑色的尖牙。連原本白色的光暈，都變得灰暗了。它沖着徐亦仁嘶吼，吐着信子，下一秒他就能稱為它的盤中餐。
“快，都跟我喊！”惡三說道，“是龍！”
“是龍！”徐亦安和錢九九立馬跟上。
“是龍！”徐珍珠一見大哥在喊，也跟上喊。
徐亦仁被錢九九捂着嘴巴，只能發出“嗚嗚嗚嗚”的叫聲。
惡三不敢松懈，蛇類過于陰冷，要渡劫成仙本身就困難重重。要是這蛇渡劫失敗，不能飛升成龍，這幾千年修為都将化為烏有，且怨氣沖天。他們幾個，怕是連魂兒都要灰飛煙滅了。
四人的聲音始終太小。惡三祭出驅鬼筆，将聲音無限擴大。
這句話起了作用，大蛇在七尺開外停了下來。約莫過了一刻鐘，它身上的鱗片還在繼續掉，而鱗片和鱗片的縫隙中，隐隐透出來些金光。
二人二鬼不敢松懈。全身早已麻木，嘴裏機械地喊着“是龍”二字。
大蛇身上的金光，沖破了黑色的鱗甲。它的頭上長出了龍角，身體又長出了四個龍爪子。它盤在半空中，呼哧呼哧地出氣。直到整個蛇身化成了龍，便沖破光暈，一飛沖天。
一言成龍。
錢九九瞧着它消失在天際，她早就變成鬼了，可她還是覺得心在狂跳。她心道，這龍還真霸氣！
不過，他們終于從光暈中出來了。
徐亦安到底只有十二歲，剛才只是勉強保持鎮定。他驚魂未定，“剛才吓死我了。”
徐亦仁大難不死，已經開始狂哭了。而徐珍珠還在贊嘆那條龍真美啊。
錢九九翻了一個白眼。
徐亦安又說，“金寶，你要回狗的身體裏面了麽？”
錢九九不想搭理他。
惡三這才想到，這些事可不能讓這些小孩子記住。他使了一個法術，讓那三人忘記了這樁離奇事。随後，西院的家丁來找，錢九九和徐亦安便跟着徐修回到了東院。
半夜，一個黑影摸進了徐家東院，進了徐亦安的卧房。他對着榻上的人施了兩個咒法。
“這麽美好的回憶，怎能說忘就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