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畢業
是唐翎城。
他神情激動, 顯然抱住喬安這件事也是一種太過于激動的無意識行為。
喬安也驚呆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薄陸離，他沉着臉幾步上前, 一手将唐翎城拉開, 一手将喬安攬入懷中, 一雙幽暗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唐翎城。
唐翎城一愣。
他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的薄陸離，視線最終停在對方以霸道姿勢攬着喬安的手臂。
眉頭頓時皺緊。
“淩晨！你過分了, 竟然敢抱我家安安！”童喬博也上前，一巴掌呼在唐翎城的肩膀。
唐翎城這才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對着喬安笑了笑：“那個……對不起啊喬妹, 我剛剛是太激動了。”
幾個家長都露出笑容。
喬安搖搖頭, “沒事，下次不要這樣, 吓死我了。”
說完，她的視線便移到薄陸離臉上, 微微仰着頭, 眼裏帶着笑意：“哥，你剛剛拍我照片了？拍得好嗎？”
薄陸離那雙幽暗帶着冷意的眼睛從唐翎城身上移開, 眼裏有了溫度, 看着喬安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嗯，很可愛。”
他給她看了眼照片，頓時, 喬安瞪圓了眼睛, 伸手：“不行！這張照片太傻了，快删了, 删了！”
薄陸離躲開, 聲音帶着笑意：“明明很可愛呀, 不删。”
他個子高，舉起手之後，喬安拼命踮腳都拿不到。
“哎呀！哥！”喬安惱怒。
“不删，好看。”薄陸離重複。
兩人開始争搶，一個一臉惱怒，一個帶着寵溺的笑容。
考場外人不少，不少人都扭頭看他們，兩個顏值極高的人玩鬧，極其吸引注意力。
有人見此，拿出手機，拍下一張，也有拿出手機，錄了視頻。
童蒼衡和白芷蘭帶着笑容地看着他們，眼裏滿是慈愛。
童喬博瞪了他們一眼，只恨恨地輕聲罵了一句：“狼子野心的東西！”
唐翎城看着他們，眼神帶着狐疑，眉頭皺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
他覺得喬安和薄陸離的相處，有些……奇怪？
這兩人之間……氛圍不對。
這兄妹倆之間的氣氛，完全不同于喬安和童喬博相處時候的！
唐翎城一貫不是個反應多麽快的，但對于自己重視、在意的人，可能格外敏感了些，他隐隐覺得……這兩人關系已經有別于兄妹了。
“翎城，安安，你們還不快回教室去！”鄭婉瑜無奈地出聲提醒。
喬安瞪了薄陸離一眼，心想，哥現在真是越來越皮了！
知道他肯定不會删，她也只能扭頭，應了聲：“哎，好！”
于是，喬安和唐翎城回教室，唐家人和童家人以及薄陸離就先回家。
兩人走遠之後，喬安的嘴角的惱怒漸漸變成了笑容，明顯心情很好。
“你心情很好？”唐翎城問。
喬安嘴角再次勾了起來，帶着調侃地看向他：“嗯，考完了嘛，你心情不好？剛剛激動成那樣的不是你呀。”
唐翎城露出憨傻的笑容，整齊潔白的牙齒極為耀眼，“我當然也高興！”
頓了頓，他又說：“你和、你和……”
“嗯？”喬安疑惑地看着他。
唐翎城搖搖頭，笑着說：“沒什麽，剛剛腦袋有些糊塗了。”
他伸手，提着喬安的書包，拉着她跑了起來：“快點呀！他們可都到教室了，可能就差我們了，哈哈哈！”
“你慢點呀！！”
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
喬安并不知道，此時的網絡上卻有一段關于她的視頻悄悄流傳開。
視頻很短，是她和薄陸離争搶手機的片段。
發博的那人說——
【看看，年輕真好呀。高考結束了，可以戀愛了/偷笑】
視頻裏面，她和薄陸離兩人顏值極高，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擋不住精致的容顏，兩人親密無間，眼中仿佛只有對方。
喬安手上拿着透明筆袋，明顯是考生，而薄陸離則是接她的人。
熱度不算特別高，但也一點不小，很多人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總是忍不住露出感嘆的神情。
“真好呀，那個時候的感情，總是那麽純粹。”
“對，也是真的會心動，會臉紅，只是因為是那個人，而不是因為合适、因為衡量。”
“這兩個小朋友顏值也太可了吧，比那些打了濾鏡，化了妝的校園劇男女主還要好看！我開始還以為加了濾鏡美顏什麽的，直到看到其他路人……嗯，就是原相機。”
“說起來……我怎麽覺得他們有點眼熟？”
“去年高考結束的時候，是不是有個還挺熱門的微博，也是考完在考場外面擁抱，男主好像就是現在這個男主角！”
“女主……好像也是這個女主，而且當時好像扒出來這位男孩子成績非常好，還是什麽競賽的金獎？”
“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成績怎麽樣……”
“唉，那時候的感情雖然純粹，但是多數都是遺憾收場，不知道他們會夭折在成長的哪一步？”
……
微博的走向從感嘆兩人顏值，變成了對于青春期的感嘆，誰都年輕過，少年和青年交界時候、第一次心動、初戀的感受……
都是最容易勾起人心底最柔軟那部分的。
熱度變得越來越高，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
還有些比較惡劣的人，他們篤定這兩人走不到最後，他們或許剛上大學就會分手。甚至在知道那個薄陸離是去年高考狀元的時候，直言這個男孩子太優秀，女孩兒配不上，他們最終肯定會分手！
薄陸離的名字在去年他畢業的時候，因為那橫幅已經被人知道。
至于喬安……
暫時還沒人知道她的名字，也就不知道她的履歷。
有人覺得像是在哪兒見過，但是一時都沒有想起來。
當然，這些只是旁人的猜測，無論是喬安還是薄陸離，都并不知道。
薄陸離正在和童蒼衡等人回童家，他們讨論着如何給安安慶祝——
“……所以肯定是要好好慶祝一番的！”
“還是算了吧，安安今晚肯定要和同學們一起吃，我們搞得太隆重了也不好，六月二十多就會出成績，安安的十八歲生日也在這個月月底，到時候才應該隆重些的。”
“對對對，我也很贊同。”
“那我們明天做點安安愛吃的，簡單為她祝賀一下高中畢業！”
……
一家人讨論着如何慶祝，各個面露笑容。
而喬安此刻也剛剛回到教室。
才剛剛到高三教學樓，就能聽見從各個教室傳來的歡呼聲、撒野聲，遠遠的擡頭，能看見二樓某些教室裏面，紛飛的試卷。
唐翎城明顯有些激動，搓了搓手：“喬妹，走，咱們趕緊進去，和他們一起撕卷子！！”
他滿臉認真，顯然，過去一年，那厚厚的一堆卷子，實在是将他折騰得夠嗆。
原本就不是一個愛學習的人，過去這一年當然非常灰暗。
喬安聞言，愣了愣，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麽要撕了？以後萬一還要用呢？”
唐翎城：“……”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喬安，半晌，才吐出一句：“喬妹！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毒舌呢？！這話可不要讓被人聽見了，可是會挨打的！！”
“啊？”喬安先是茫然地應了一聲，随即才像是回過神，趕緊補了句，“不是，我不是說複讀，我是說以後如果還需要再看看……”
越解釋越不對，喬安聲音越來越小。
随即，她頗有些心虛地擡手拍了拍唐翎城的肩膀：“去撕卷子吧，我給你鼓掌！”
實在是沒忍住，她又補了句：“別撕太小了，收拾收拾，沒準兒還能賣廢品。”
唐翎城：“……”
他看着她，笑了起來：“哈哈哈！喬妹，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喬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無奈搖頭，朝着教室走去。
一班二班的教室簡直宛如瘋了一般，卷子紛飛，學生們的尖叫聲和歡呼聲，仿佛将整間教室都擡了起來。
喬安捂着耳朵坐下，旁邊，齊盛榮笑容抽出一沓卷子，當着喬安扔開，一張張卷子紛飛，隔着這些紛飛的卷子，喬安看見了齊盛榮的笑容。
耳畔其他同學的笑聲和歡呼聲，都顯得不那麽刺耳了，她扭頭看過去，還是熟悉的同學們，他們臉上再沒有麻木和疲憊，是高興，是欣喜。
喬安也跟着露出一個笑容。
背後，唐翎城也扔起了卷子，有一張落在了喬安面前。
她伸手拿起來看了看，字跡雖然淩亂，但基本上還是做對了。
背後，唐翎城趴在桌上，探頭問道：“喬妹！你要扔一下嗎？真的很痛快啊！”
齊盛榮點頭。
喬安看向他，有些詫異：“連你也要扔嗎？”
齊盛榮忍不住敲了她一下，聲音帶着無奈：“你以為都是你呀，我當然也覺得學習很累呀，現在釋放一下壓力也是好事，怕是覺得學習快樂的，只有你了。”
喬安手上還拿着唐翎城的卷子，她低頭看着卷子說：“我不扔了，我得留着，這可都是我的汗水和辛苦，是我高三的痕跡。”
兩人一愣。
半晌，唐翎城默默去撿自己的卷子。
喬安疑惑看他。
唐翎城：“那個……我也留着吧，以後要是我有孩子了，他/她不好好學習，我就把卷子拿出來給他/她看！”
喬安：“……”
齊盛榮想了想，也伸手，灰溜溜去撿自己的卷子。
賀蔚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她嘴角笑容，平時要是看到教室這個樣子，肯定已經發火了，而此刻，她卻只是面帶笑容，踩着卷子走到了講臺上。
但學生們還是都安靜了下來，坐回了座位。
她對他們的影響還是很大，這三年時間，看到她就安靜下來也基本上成為了習慣。
賀蔚笑着說：“沒事，我就簡單說幾句，大家都畢業了，以後不用聽我的話了。”
話音落地，教室裏面越發安靜。
大家看着她，但大多數人都露出了笑容。
“同學們已經高中畢業了，老師就希望大家都能夠考上心儀的大學，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們的世界很大，高中只是你們的一個站，和你們相處的這三年，老師很高興。”
頓了頓，賀蔚露出燦爛的笑容，眼鏡下的雙眼泛着淚光，“老師一直都沒有說過，其實——你們是我帶過最好的一屆。”
下面有人開始紅眼睛了。
賀蔚擺擺手，聲音洪亮：“好了，恭喜各位，大家畢業啦！”
教室裏面頓時又響起一陣陣歡呼聲。
他們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的，好的，不好的，他們歡呼雀躍，他們像是擺脫束縛，未來什麽樣子，他們和賀蔚都想象不了。
他們再也不能被人通過表現判斷出成績，也再也不能被人通過成績判斷出能上個什麽樣子的大學。
他們的未來，無限又多元，他們的未來，無法想象。
喬安離開的時候，帶走的不僅有同學錄，還有很厚一沓情書，還有些人是口頭表白的，雖然很多人喬安都不認識。
——甚至今天以後，也不會記得。
賀蔚卻讓她收下，甚至還笑着調侃了那些其他班前來表白的男生，讓他們帶着笑紅着耳根離開。
——賀蔚今天簡直不像是個班主任，更不像那個被稱為“師太”的嚴厲女教師。
喬安卻非常感動，她的嚴厲，她完全不一樣的态度，正是說明她對學生的認真，對學生的負責。
唐翎城看着那些情書有些酸，他忍不住說：“你以前不是都不收嗎？今天怎麽收下了？而且還對他們笑得那麽溫和！那些人也真是太膚淺了，根本不了解還來表白！”
雖然他心裏知道，如果那些人了解喬安，可能會……更喜歡。
他最酸的就是喬安對着每一個來表白的，都笑得溫和。
喬安輕聲說：“賀老師說，這是一段不會忘記的記憶，我與他們很多人，往後可能終身都不會再見，高中畢業了，給他們也給我留點記憶吧。”
唐翎城不說話了。
喬安背着重重的書包，回頭看了眼隐在黑暗中的二中。
二中，再見，高中再見。
“淩晨，走吧。”她輕聲說。
唐翎城聲音清亮：“走嘞！”
兩人并肩，繼續往外走，唐翎城看了看喬安手上的情書，有些緊張地深呼吸，半晌，他說：“喬妹，我有話想要和你說……”
“嗯？什麽？”喬安看向他。
這時候，一輛車子在他們旁邊停下，一身清冷的薄陸離下了車。
“喬安，我來吧。”他自然而言地伸手，提着喬安沉重的書包，至于她手上的情書，就仿佛沒看見一般。
喬安卻莫名有些心虛，她縮了縮手。
唐翎城看着他們，下意識皺眉，眼中帶着懷疑。
“走吧，上車。”薄陸離輕聲提醒。
喬安看向唐翎城：“淩晨，你剛剛要說什麽呀？”
“沒、沒什麽！”唐翎城露出笑容。
薄陸離引着喬安上車，又對着唐翎城淡淡開口：“出門的時候，我看見你家車也來了，你再等等吧，免得他們白跑一趟。”
唐翎城看着他，神情有些嚴肅，沒有一絲笑容。
他以前想要薄陸離給他當大舅子，一直對他都很友好，不像是今天，甚至隐隐帶着說不出的敵意。
然而薄陸離并不在意，甚至并不邀請他上車，便自己上去，關上了車門。
車子漸行漸遠，唐翎城看着車尾，莫名有種最重要的東西漸漸消失的空虛感，他擡手捂着心口，抿着唇看着車子消失的方向。
第二天晚上，童家為喬安慶祝了一番，天亮之後，薄陸離和童喬博就要回學校了，他們能夠請這麽幾天假，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這天晚上，兩人都給喬安留下了禮物。
童喬博是剛剛吃完飯的時候就給喬安了，先給她的是雲然帶給她的禮物，一個物理講座的門票的，時間是八月。
後面拿出來的是童喬博自己的禮物，一個擺件，形狀……有些奇怪。
一只小鷹，身子非常小，一對翅膀卻大得離奇，可無論是模樣還是顏色，都有些醜……
喬安狐疑地看着他。
童喬博臉頰微紅，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眼睛，“那個……我自己做的，你不許嫌醜！”
聲音最開始是心虛，後來又變成了威脅。
喬安仔細看着那只小鷹，緩緩露出笑容：“我不嫌棄，很喜歡。”
童喬博能夠親手給她做東西，她怎麽會嫌醜呢？
童喬博臉頰更紅了，卻咳嗽一聲，認真地說：“你看起來軟萌可愛，像是一只小白兔，讓人想要将你護在羽翼之下。其實哥知道，你并不是小白兔，你是小鷹，還沒騰飛的小鷹。你有夢想，有大翅膀，将來天闊天空，你張開翅膀去飛吧，我們都在你身後。”
喬安抿了抿唇，半晌，露出笑容，聲音卻有些沙啞：“哥……謝謝……”
童喬博趕緊擺擺手，故作鎮定：“哎呀，煽情不适合我，我先走了！”
他匆匆離開，因為太慌亂了，甚至沒有注意到三樓的樓梯口，薄陸離正站在那兒。
等到他離開，薄陸離才拿着手上的盒子，帶着笑下來。
“你哥雖然幼稚，其實還不錯。”薄陸離這麽評價。
喬安一愣，随即瞪了他一眼：“你也是我哥呀！”
“他才是你哥。”薄陸離輕聲說，沒給喬安再說話的時間，他将手上的盒子給她，“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喬安趕緊接過，正準備打開，薄陸離又說：“喬安，高中畢業不是結束，是開始，是你夢想的開始，是你想要了解的浩瀚星河的開始。我知道你是個堅定的人，你知道夢想，也知道為了夢想努力，未來還長，喬安，堅持住。”
他帶着笑揉了揉她的發頂：“生來平凡，卻有一顆不屈的心，你終會成為你想成為的、最奪目的存在。未來，如你所願。”
盒子也正好被打開，裏面是好幾本書，普通物理、大學物理、量子力學、天文學。
喬安紅了眼眶，重重點頭。
她的哥哥們，總是一個個都給她感動。
薄陸離、童喬博、雲然，他們都了解她，也笑着鼓勵她放手去飛。
雲然送給她理解，童喬博送給她翅膀，薄陸離送給她祝福。
未來前行的路上，風雨她自己扛。
但只要想到他們幾人，這一路上，便不覺得孤單。
他們都在不一樣的方向，走不一樣的路，各自成長，各自輝煌。
薄陸離和童喬博走了，喬安一個人在家也沒有閑着。
她參加了一場有賀蔚等所有老師以及一班所有學生的同學會，只有一個學生因為出國沒來，語文老師說，這将會是他們班同學會來得最齊的一次。
是呀，才剛剛畢業，就已經有學生來不了，未來各奔東西，忙碌在各個領域，再會的機會渺茫。
或許是因為忙，或許是不想去，感情會變淡，這些人也會漸漸模糊，最後消失在記憶中。
喬安參加了這一次之後，也一直宅在家裏。
和其他人宛如脫缰野馬開始玩鬧起來不一樣，喬安在家裏看書。
薄陸離送給她的四本書，足夠她這一段時間每天都很充實。
不得不說，大學學的物理知識，與高中區別真的很大，裏面很多東西喬安已經知道了，也了解過，但要吃透，依舊還要花功夫。
薄陸離和童喬博在學校忙着各科陸陸續續的考試，童蒼衡忙着公司的搬遷事宜，白芷蘭忙着往返京市，準備搬家。
之前最忙的喬安，反而成了最閑的，還有時間一本本看書。
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六月二十四晚上，喬安和童蒼衡、白芷蘭三人坐着等成績，童蒼衡和白芷蘭都有些着急。
遠在京市，她的幾個哥哥也在跟着他們一起等待。
反複刷新和查詢。
喬安咽了咽口水，也有些着急。
她當然不是擔心自己能不能上京華大學的物理系，事實上自從考完，這就成了沒有懸念的事情。
她在意的是自己的成績。
白芷蘭時時關注着消息，刷新的時候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立刻驚呼：“可以查了！”
童蒼衡立刻伸手，點擊查詢。
喬安緊張地盯着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