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結束
“你們怎麽回來了呀, 我這邊沒什麽事情的，你們應該繼續在學校上課，不需要特意回來的！”喬安聲音帶着譴責，但眼底卻有了笑意。
能夠看到他們, 她情感上無疑是高興的, 只是理智覺得他們沒有必要特意回來。
童喬博眉飛色舞, 一臉高興：“怎麽會沒有必要呢？高考可是大事情，而且我們才大一, 又不忙, 這幾天也沒有考試, 妹妹考試, 當哥的肯定要回來撐場子啊！”
事實上, 學校确實沒什麽事情，只是原本是不讓他們出校的，高考期間, 高校生最好不要随便出校。
兩人為了出來, 還是很費了一些功夫的。
——不過這些話就不用對喬安說了。
薄陸離很安靜, 聞言只是點了點頭，眼神溫柔地看着她。
不需要說話, 就已經将他想要說的一切從眼中告訴她了。
薄陸離很忙的, 但沒什麽能夠阻擋他回來。
喬安懂他，對上他的眼睛, 就覺得異常溫暖。
看着面前站着的兩個英俊哥哥，她嘴角露出笑容，心裏被幸福盈滿。
真好。
高考前夕對于喬安而言, 依舊有幾分緊張。
高三一整年的考試, 無數張卷子, 一天又一天堆積出來的經驗，會讓很多人在考前感覺變得麻木起來。
喬安他們二中關于高考的全真模拟就有三次，每次都是完全模拟高考，讓他們擁有考試經驗，一些需要注意的，更是反複叮囑。
按理來說喬安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緊張了，可考前這兩天，依舊有些說不出的忐忑感。
她上輩子就是在這最後一關折戟，這一輩子就忍不住有些忐忑和害怕。
童家最近都只開客廳的空調，喬安房間門開着，屋裏面就不開空調了，外面微涼的溫度傳了過來，和她房間裏面的溫度混合在一起，給她了一個非常自然舒服的溫度。
雖然開着門，但睡覺時間沒人出來，喬安夜裏睡得相當安穩。
第二天一早，她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準備複習。
童喬博看着她，也有幾分緊張地說：“那個，都要考試了，安安就別複習了吧？”
“我也不知道做什麽。”喬安無奈。
“這……”童喬博皺着眉思考。
外面很熱，他們是不敢将喬安帶出來的，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或者磕着碰着，那還不得後悔死。
之前他們那一屆，有一個考生就是考前去打籃球放松，結果摔斷腿了，勉強去考試，原本是個好成績，最終只勉強上了一本。
好些人都非常唏噓。
可是不帶出去，在家确實也不怎麽好玩……
薄陸離這時候開口說話了：“你看書吧，上午看書，下午我們來做些好吃的，明天也是，上午看書，下午一起玩吧。”
喬安想了想，點點頭：“行吧。”
她心裏忐忑，其實更想做的是繼續看書，倒不是為了複習。
複習已經來不及了，但卻是這麽多年的習慣，學習已經成了她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看書，也算是一種鎮定內心。
同時保持狀态，不至于因為陡然間放松玩的太開心，反而影響考試。
但薄陸離做了安排，喬安也願意聽他的。
于是，上午的時候，喬安帶着幾分忐忑地看書，下午的時候，白芷蘭和童蒼衡帶着三人做蛋糕和烤餅幹。
白芷蘭和薄陸離手很巧，喬安和童蒼衡也能幫上忙，唯有童喬博……
嚴重拖後腿！
他們将他轟出去，不許他浪費糧食。
但他不能親自動手，也非要摻和進來。
“哎呀，我不要你這個，我就要烤簡單的！”喬安捂着自己的盆子，不讓童喬博将他手上的東西放進來。
童喬博非要往裏面放：“哎呀，藍莓味的好吃，加點嘛加點嘛。”
他個子高，喬安擋不住自己手上的盆，被他給加了不少藍莓顆粒進去。
“啊啊啊童喬博！！”喬安炸毛。
童喬博立刻轉身就溜，“哈哈哈哈！安安你做吧，我要吃藍莓的。”
喬安背後，薄陸離輕輕撞了撞她，将自己手上的小盆換給她，聲音輕輕：“用我的。”
“唔——”
“小聲點，不要被童喬博發現了。”
喬安立刻做了個“拉鏈”的動作，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開始做小餅幹。
等到一批餅幹做好，童喬博又立刻冒出來了：“哎呀，我來嘗嘗我妹妹給我做的藍莓小餅幹！”
說着伸手，直接拿喬安做好的。
他也沒仔細看，直接就吃了，喂進嘴裏時一愣：“咦？不是藍莓味的？”
“哈哈哈，當然不是！哥做的是藍莓味的，你想吃可以去吃哥做的呀！”喬安伸手，也自己拿了一塊吃，美滋滋品嘗着，“唔——好吃！”
童喬博不說話了，只是瞪了薄陸離一眼。
他才不要吃薄陸離做的！
童喬博嘴裏将小餅幹咬得咔咔響。
“哥，真的好吃，你也吃一塊吧！”喬安眼睛亮晶晶地對着薄陸離說。
她伸手，想要給薄陸離拿一塊。
然而薄陸離探頭，直接将她手上咬過一口的小餅幹吃了下去，一臉認真地點點頭：“嗯，是很好吃。”
喬安一愣，随即喃喃：“這……我……”吃過的。
薄陸離回頭看她，一邊自然而然将他做的藍莓味小餅幹喂給她，一邊問道：“嗯？你要說什麽？”
喬安已經下意識張嘴吃了小餅幹，随即耳根微紅，搖搖頭：“沒、沒什麽。”
巧合吧？
哥應該沒想就直接吃了……
他可能覺得他們之間，一起吃一塊小餅幹，沒關系的。
喬安心裏告訴自己沒什麽的，但是又忍不住耳根微紅，心口有些發燙。
“好吃嗎？”薄陸離低聲問。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說不出的磁性。
喬安覺得自己的耳根更燙了，微微低頭，聲音很低：“嗯……好吃……”
其實她不愛吃藍莓味的小餅幹，但這一塊，卻格外好吃。
旁邊，目睹一切的童喬博：“……”
他深吸一口氣，只想打人。
薄陸離這個狼子野心的狗東西！！
他的視線看向童蒼衡和白芷蘭，兩人正擠在一起做蛋糕，根本就不看他們，旁若無人——
“芷蘭，你看這個愛心……”
“哎呀，不要這樣！”
“這有什麽，我就要給你做個愛心的蛋糕！”
“蒼衡，那我也給你做一個。”
……
童喬博看看擠在一起親親蜜蜜做蛋糕的童蒼衡和白芷蘭，又看了看你喂我一塊小餅幹，我喂你一塊小餅幹的喬安和薄陸離……
為什麽……
他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這種自己陡然間變亮的既視感，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得不說，考前兩天一家人一起做東西吃，對于喬安而言，是一件非常放松的事情。
他們做的東西喬安吃的不多，薄陸離說，考前不能吃太多之前沒怎麽吃的東西，飲食還是要如常，免得吃壞肚子。
兩天時間在輕松中很快就過了，六月七號早晨，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準考證帶了沒？”
“2B鉛筆呢？”
“中性筆帶了幾根？橡皮擦呢？”
“安安，快把雞蛋吃了！！”
……
喬安一大早就被這些問題萦繞着，到了高考，她自己反而冷靜下來了，也就是童家人很緊張，尤其是童喬博，簡直比他自己高考還要緊張。
唯有薄陸離看起來很冷靜，他将喬安的東西昨晚就收拾好了，今天又認真檢查了一遍。
等到都吃過早飯，才一起前往考場。
喬安今天早上沒有喝豆漿和牛奶，生怕到了考場上廁所，不僅麻煩還浪費時間，影響心情。
等到了考場，白芷蘭立刻說：“讓陸離将他去年的吉利傳給安安，讓我們安安也取得一個頂好的成績！”
她緊張地推了推薄陸離，“安安，和陸離擁抱一下。”
童喬博：“……”？？？
他突然覺得，這一家人怎麽都在撮合安安和薄陸離？！
事實上，還真是他誤會了，白芷蘭只是想要喬安繼承薄陸離去年理科狀元，只是她沒有說出來，怕給喬安很大的壓力。
聞言，薄陸離淺淺露出一個笑容，抱了抱喬安，很快就松開，聲音輕輕：“喬安，別怕，我們就在外面，好好考試。”
喬安重重點頭：“嗯！”
遠遠的，賀蔚招呼：“童喬安同學，準備進考場了！”
喬安應了一聲，而後對着童家人和薄陸離擺擺手，朝着賀蔚那邊走過去。
賀蔚又叮囑了幾句，今天賀蔚穿了件帶着金色的衣服，看起來就非常……吉利。
“快進去吧，你的實力沒問題，只要穩定發揮就可以，只是你要記得，要塗答題卡！準考證號一定要寫對，多核對幾遍！”賀蔚最後叮囑。
喬安一臉認真地點點頭，而後又看了童家人和薄陸離一眼。
遠遠的，童蒼衡和白芷蘭如同任何一對普通的父母，踮着腳，緊張地目送她。
童喬博更是揮手喊道——“安安！加油！你是最棒噠！”
而喬安的突然回頭，竟然也在薄陸離臉上看到了沒有藏起來的緊張。
——他其實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鎮定。
心底一暖，她突然就露出笑容，對着他們揮揮手，轉身，大步朝着考場過去。
高考，她來了。
喬安确實是個謹慎的人，她知道自己學的很不錯，但做題的時候卻絲毫沒有加快速度，很多人在高考的時候着急，生怕時間不夠，會匆匆忙忙往後面去寫。
喬安不是。
她知道自己都會做，所以就保持平常的節奏，仔仔細細，不急不緩地一道題又一道題的往下做。
這個時候就體現了基礎紮實，以及大量練習的好處，喬安有自己清晰可控的做題速度。
老師們千叮咛萬囑咐，遇到不會做的就跳過，千萬不要死磕。
而喬安一直做到最後，每道題都很容易就做了出來。
做完後，她既沒有松了口氣，也沒有高興等等情緒，只是冷靜地檢查答題卡是不是都寫好了，而後回到第一題，認認真真檢查第一遍。
等到檢查一遍之後确定沒問題，依舊要認真檢查第二遍。
第三次檢查的時候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喬安會去檢查那些稍微有些需要小心的地方，這樣幾次檢查下來，剛好鈴響。
這一年的語文不難，但下午數學的時候，喬安感覺到比平時做的題有了些難度。
——當然，對她而言依舊不算做不出來的難題。
可她聽見了考場上好些人抽氣的聲音，甚至将卷子翻動聲音弄得很大，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絕望感。
這是高考。
并不是那些不影響他們人生的普普通通的月考。
有些人高中三年，每次考試都考得很好，一朝高考失利，就沒人會記得他月考、期末考的優秀。
有些人小考一般，高考如一匹黑馬殺了出來。
大家也只會關注高考成績和所錄取的大學，以前好不好，都不重要。
——高中三年的每一場考試，都是為了高考。
這樣影響重大，至關只要的一次考試，看着答題卡上大片大片的空白，很多人絕望也在所難免。
喬安做完後也沒忍住長出一口氣，确實非常難。
就連那道概率的題，都比他們之前做過難多了，更難解開，也更難計算。
——這一年的數學，大概是五年內最難的一年吧。
喬安做完之後，立刻開始檢查，也只來得及檢查一次，便到了交卷時間。
剛剛走出考場，喬安就聽見好些學生哭了出來。
她無聲嘆了口氣，心裏有些為他們遺憾。
但到底只是加快了腳步，匆匆走到校門口。
而此時，校門口的童喬博瘋狂刷微博，很快就出來了一個話題——
#數學太難了！#
他的視線下意識移到薄陸離身上，告訴他：“今年的數學好像超級難，是我們去年遠沒有的難度……喬安……”
他在擔心。
薄陸離的視線一直看着考場的方向，聞言淡淡回複：“好事情，喬安的數學和理綜實力非常強悍，越難越能拉開差距。”
“你……”你就不擔心安安沒有發揮好嗎？！
話沒有說出來，童喬博怕不吉利。
等到喬安出來，他們關于數學一句都沒提，只是說一些輕松的話題，轉移喬安的注意力，他們也沒問喬安考得怎麽樣，網上的議論，同樣一個字都沒提。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又高高興興将喬安送到考場。
喬安看了眼其他考生，發現一部分人臉上帶着淡淡的頹廢，顯然昨天的數學對他們影響很大，以至于不僅沒睡好，對今天還基本上放棄了。
喬安只看了幾眼就收回視線，看着桌面出神，腦海中想着京華大學，想着羅向勁，想着未來，也想着燦爛星空……
嘴角就緩緩露出了笑容，眼底的光芒更亮。
英語發下來的時候，她充滿了鬥志地做了起來。
H市。
“佳韻，你瘦了，是不是沒有吃好？”劉鳳儀一邊說着，一邊紅了眼睛。
童蒼宇擺擺手，将手上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拿，聲音溫柔：“我給你帶了一個保溫杯，你不要嫌醜，很防摔的，而且裝了水可以喝一整天。還有這個，這是你愛吃的，這還有兩根毛巾，這一條你可以……”
一樣樣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他們絮絮叨叨，滿是關心。
這個女兒不管做了什麽，始終是他們的女兒，是他們的心肝兒。
童佳韻卻突然問：“今天是不是高考？”
童蒼衡和劉鳳儀兩人一僵，他們就是因為今天高考，怕童佳韻情緒不對，趕緊過來看看她。
兩人沒有回答。
但童佳韻扯了扯嘴角，她其實知道今天是高考的，只是忍不住确定一下，“高考啊……童喬安應該在考場裏面了吧？我聽護士說，今年的題很難。”
她自嘲一笑：“不過童喬安也不怕，她那麽好的成績，題再難也影響不到她，反而有利于她拉開分數呢。”
說得頭頭是道，童佳韻當初的成績也是非常好的，在進入少管所之前的成績，努努力是可以報國內最好的幾所大學，前途無量。
就算沒有考得那麽好，一所名牌大學也是跑不了的。
怎麽可能像是現在這樣。
她提起喬安讓童蒼宇和劉鳳儀兩人有些擔憂，劉鳳儀哭着說：“佳韻，別想了，好好配合治療，等你治好了，媽媽就帶你出去，咱們一家人好好過，別再想了。”
他們怕她又鑽了牛角尖，如果她再去找童喬安的麻煩，會發生什麽他們都不敢想！
童佳韻聞言，擡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蒼老了很多的父母……
她突然就紅了眼睛，眼淚一顆顆往下掉，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媽媽，爸爸，我想高考……”
劉鳳儀頓時哭得更大聲了，緊緊抱着童佳韻，童蒼宇也側着臉抹眼淚。
童佳韻第一次後悔。
也是第一次知道，“後悔”這兩個字，竟然如此……沉重。
今年高考題整體較難，數學前所未有的難，理綜的難度也比去年高了些，好在還有個度，沒有數學那麽地獄。
喬安順順利利考完，她不确定自己能夠得多少分，但她知道——
自己盡力了，也考出實力了。
不管這一屆題有多難，不管大家考的怎麽樣，在鈴響的那一刻，喬安聽見不少人呼吸聲變重，情緒在那一刻壓制不住。
等到走出考場，外面，此起披伏的聲音——
“啊啊啊！！！我們解放了！！”
“高考結束啦！！”
“我們終于畢業了！！！”
尖叫聲，哭喊聲，過去的高中三年，尤其是高三，太累也太壓抑了，不管考得怎麽樣，在這一刻，大家得到了短暫的解脫。
她能夠聽到旁邊幾人的對話——
“總算考完了，我剛剛好幾道題都不會做，還有數學，我數學考得特別差，可怎麽辦呀！”
“別想了，再想又有什麽用呢？”
“對，不說這些，想想我們可以去哪兒玩！”
“我們終于解放了哈哈哈！”
……
喬安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夕陽已經西下，她擡頭，迎着泛着橘色的夕陽，像是被光線刺得睜不開眼，又像是想到什麽。
她微微濕潤了眼眶。
高三結束，屬于她的少年時代，正式結束。
她盼望的長大，正式來臨。
再也沒有人将她護在羽翼之下，伴随着自由而來的是她的人生，是有風有雨，是有陰有晴的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能飛多遠，能飛多高，全憑自己。
今後，山高水遠，無垠星空，可以無限想象。
喬安随着人流緩緩朝着校門口走去，有人在高考結束的那一刻，沖刺着成為第一個離開考場的人，迎接他的是家長們關心的視線。
遠遠的，喬安便看見童家三人和薄陸離，他們墊着腳，眺望着她的方向。
待看到她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以來，童喬博更是瘋狂揮手。
喬安嘴角揚起笑容，加快腳步，朝着他們快步走去。
等到她靠近他們的時候，薄陸離突然舉起手機，笑着說：“喬安，看鏡頭！”
喬安一愣，下意識茫然地看過去。
“咔嚓——”相片定格。
考場外面，熙熙攘攘的考生，拿着透明筆袋，有些呆萌地看着鏡頭的喬安……
薄陸離記錄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一刻，那是老了之後，坐在搖椅上可以笑着回憶的記憶，人生的每一個重要關卡，無論過去多久，記憶也總是鮮活。
那是少年時代和青年時代的分界線，也是小孩和成人的過度。
“好了。”薄陸離笑着放下手機，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今天的他顯然心情很好，嘴角的弧度比平時揚得更高。
喬安快步朝着他過去，薄陸離微微張開手臂。
她便跑得更快。
然而，旁邊一個激動的聲音響起——
“喬妹！”
喬安吓了一跳，腳步都微微一頓。
那人沖過來，口中嚎道——“喬妹！！總算是解放了啊啊啊！累死我了！”
他殺到喬安和薄陸離中間，伸出手，激動地将喬安抱住，大手掌重重拍了幾下，仿佛在和她分享他的激動。
喬安驚呆了。
張開手臂等着喬安跑過來的薄陸離黑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