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色
被程修瑾拽出了那個讓她覺得呼吸困難的地方, 淩薇薇就像是斷線的木偶一樣,低着頭悶悶的說道:“程總,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聽出她話裏的不對勁兒,程修瑾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将人送到公寓樓下,親眼看着她上樓,确定房內的燈光亮起後,才掉頭離開。
想起她滿眼絕望卻仍要笑意盈盈故作堅強的樣子,程修瑾只覺得胸口悶悶的疼。
他不知道在看到他與俞初晴訂婚時,蘇淺妍的心情是否也是這般。
黑色的邁巴赫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一晃而過,這是錦城的夜晚,人聲鼎沸,燈紅酒綠。
山風徐徐,燈火通明的城市,程修瑾有些恍然,這萬千的燈火裏,他卻再也找不到那一盞為自己亮起的燈。
他靠在安康醫院冰冷的牆壁上,透過透明的玻璃細細打量病房裏的俞初晴。
她穿着藍白條紋的病服,黑發淩亂,對着鏡子不知疲倦的撫弄着自己的臉頰,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少爺。”負責俞初晴的醫生遞過來一只錄音筆:“這是俞小姐在接受催眠後的錄音。”
看着那只小小的錄音筆,程修瑾再也沒有一絲猶豫的接了過來,擡手揮退了那醫生,磚頭傷了醫院頂樓。
深秋沒有星星的夜空,伴着俞初晴用格式化的聲調一一細數着自己曾經做過的壞事,程修瑾忍不住關掉了錄音筆合上了雙眼。
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他難得的寂靜,他有些語氣不善的接起:“什麽事?”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麽,幾乎是瞬間他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神裏殺氣遍布。
“把俞景辰給我抓起來,關到俞初晴對面的病房裏。”嗜血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泛開。
錦城的夜,有些涼。
俞景辰靠坐在酒吧吧臺上,有些煩悶的扯了扯頸間的領帶,仰頭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郁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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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周前俞初晴莫名其妙失蹤後,他動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尋找不到她的蹤跡。
雖然他隐隐感覺俞初晴的失蹤與程修瑾脫不了幹系,但無論是通話記錄,還是視頻監控都無法調取到俞初晴出現在程修瑾身邊的證據。
她就像是晨曦之前的一粒露水,被朝霞蒸發的一幹二淨,但偏偏就是這種幹淨利落讓他一直覺得是程修瑾的手筆。
而随着她消失的,便是各方他已經為她牽線搭橋好的廣告商的紛紛問責,缺了俞初晴這個便宜廣告代言人,新産品不能如時推廣,他們便将主意打到了違約金上來。
雖然早前因着俞初晴的緣故,他從程修瑾手裏撈了不少好處,可是縱使他有金山銀山,照着這個速度敗壞下去,最後也是坐吃山空。
煩躁跟擔心,像是一團烈火日日炙烤着他,入喉冰涼的伏特加随機灼燒着他的五腹六髒。
掏出錢包結算賬單後,俞景辰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往停車位而去,但因為酒勁兒上頭的緣故,怎麽也扒拉不開車門。
他惱羞成怒的擡起拳頭,狠狠的打算朝着車門砸了下去,哪知道下一秒,一雙柔弱無骨的手阻止了他自殘的行動。
“一起喝一杯?”面前的女人懶懶的将惹眼的金發紮起,平淡無奇的黑色裙子勾勒初姣好的身材,一雙帶有些許異色的瞳孔帶着能把人勾去的魅力。
俞景辰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跳慢了一拍的聲音,緊接着就換上了那副萬花叢中過的玩世不恭的微笑:“好。”
因為醉酒的緣故,他只能讓身邊的人駕車,眼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從繁華到荒涼,夜風肆意張揚的吹過,讓他更加迷糊起來:“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當然是去個好地方。”那張紅唇一張一合,聽起來頗有些耳熟的聲音随着金發飛舞,看起來好不英氣妩媚。
俞景辰看的有些癡了,他傻傻的靠在座椅上盯着她發呆:“我該怎麽稱呼你呢?美麗的小姐。”
金發女子沒有答話,只是猛踩了下油門,突然提升的車速讓俞景辰猝不及防的撞到了面前的擋風玻璃,一下子讓他清醒了過來。
還沒等他揉着額角發火,擋風玻璃外臨海高速公路盡頭閃光的海面就讓他瞬間白了臉。
他壓抑不住渾身微微的顫抖,呆滞的回過神來看向身旁的女人:“你……你……”
“你覺得應該稱呼我為什麽呢?”在慘白的月光下,那人撩開了眼前的長發,赫然是赤紅了雙眼的蘇淺妍。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俞景辰慌了:“明明是我親手将你推下海的,你怎麽可能還活着?”
他明明記得,那日自己一腳将蘇淺妍踹下了深海,還跟着洋流飄了幾日都沒有找到她的屍體,怎麽可能……
她勾唇一笑,滿是怨毒的說道:“龍王爺說我怨氣重,不願意收留我,所以我就來尋你了呢!”
海風掠過,俞景辰忍不住瑟縮一下,但猛然想起那雙阻止自己自殘的雙手分明帶着溫度,他忍不住一愣。
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道:“不可能,你分明還有體溫……”
看着止不住冷笑的女人,俞景辰忍不住惡向膽邊生。
不管面前的人是在裝神弄鬼,還是就是蘇淺妍本人,既然被發現了,那就不能留下活口,為以後埋下隐患。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面前的人一聲輕笑,猛地将油門踩到底,車子便從臨海高速路的盡頭一躍而下,直直的跌進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被安全帶死死的固定在座位上,俞景晨只能眼睜睜看着海水一點點滲透進來,從腳趾頭最先感受到的死亡的偉大讓他忍不住劇烈掙紮起來。
“原來你怕死啊!”看着他一個勁兒的折騰自己,駕駛座的金發女子倒是頗為享受的坐在椅子上,悠閑得像是在自己浴缸裏泡澡一般。
“你不是蘇淺妍!”俞景辰有些驚恐的看着身邊的人:“你是誰!”
那金發女人不答話,水蛇一般靈活的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打開門就游了出去。
“我啊……是來找你索命的人。”伴随着她這麽缥缈的一句話,俞景辰後腦勺傳來一陣鈍痛,緊接着就是無邊的黑暗。
“少爺,事情已經辦妥了,明天各大媒體就會報道俞景辰酒駕墜海的新聞。”阿七踢了踢被自己拖上岸的男人。
見他有氣無力的動了動手指,她高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吩咐了什麽,待收線以後,才低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呢喃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遠不是失去生命,而是生不如死。
這個不平凡的夜裏,同樣輾轉難眠的還有剛剛結束完結婚典禮的葉辭遠。
淩薇薇離開以後,他便像是真的為自己同蘇靜妍結婚而高興一般,端着酒杯将大廳裏的人都敬了個遍。
等到婚宴結束時,他已經爛醉如泥,只能任人架着擡進婚房。
“靜妍,辭遠這樣子……”葉母有些擔憂的看着蘇靜妍,滿臉的擔憂。
知子莫若母,葉辭遠的心思她怎麽會不了解,深知他對蘇淺妍情根深種,卻又轉身娶了蘇靜妍。
婚禮前夕,她曾經鄭重的問過葉辭遠這次是否是認真,可是葉辭遠也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拐着彎的答應她會好好照顧自己,看着他日漸烏青的眼眶,葉母最終沒有點破。
“媽,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辭遠。”蘇靜妍乖巧的低着頭,絲毫沒有生氣。
眼見夜深了,也不等葉母再多交代些什麽,蘇靜妍便讓人将她送回了葉宅。
處理好婚宴剩下的事宜,遣退葉辭遠別墅裏的傭人,她這才去客房匆匆洗漱完畢,卸掉了妝容,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情趣睡衣。
深V的裸色蕾絲睡衣,将她的好身材展露無疑,她滿懷着期待小心翼翼的推開了主卧的門。
冷色的燈光裏,那個人半掩着面眉頭緊皺,難受一般閉着眼沉睡着。
她光着腳幾步湊過去,一下子鑽進被窩裏,伸出手想要環住他寬厚的肩膀。
可冰冷的手臂像是針紮一般,葉辭遠猛地睜開了眼,躲避洪水猛獸一般将她從自己的懷裏推了出去。
蘇靜妍一個不備,就被他從寬大的King-size大床上推了下去,雖然是落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可這一下,狠狠的刺激了蘇靜妍的自尊心。
“蘇靜妍,我只是答應跟你做契約夫妻。”葉辭遠有些頭疼的捏緊了額角,語氣駭人:“可沒說要做賣身的牛郎。”
蘇靜妍憤憤的擡起頭:“是嗎?如果今天你娶的不是我,而是蘇錢妍,你又會是怎樣?”
葉辭遠沒有答話,只是紅着眼一臉戒備的看着她。
那雙曾經裝滿了溫柔的雙眼,如今她只看到了濃烈的恨與厭。
“葉辭遠,我蘇靜妍有哪一點比不上蘇淺妍?”她從地毯上爬了起來,隔着大床直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