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來一句:“譚澤堯你在哪兒?”
“醫院,”譚澤堯把電話夾在肩上,麻利地換回自己的衣服,“有事?”
“你病了?哪個醫院?”
“普通感冒,挂吊瓶。什麽事?”他急着去找淩方平,一面随口應付,一面思忖着要不要報警。看來是專門沖着淩方平去的,不是普通綁架,貿然報警會不會逼得他們狗急跳牆?
“成,你先歇着。我只想告訴你,你那會生崽兒的小男孩兒在我手裏。挂了,我再跟你聯系。”
“在你手裏?姚晴你鬧什麽?喂,喂……”拿着手機呆了片刻,譚澤堯委實沒有想到姚晴會幹這種事情,雖然吃驚,但心定了不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目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叮鈴鈴彩信鈴響,手機上傳過來兩張淩方平的照片,一張吃飯吃得滿嘴油光光,一張正沖着鏡頭傻笑,還有個晃花了的OK的手勢。譚澤堯一顆心終于放到肚子裏,下面還有兩行字:“我不會對他怎麽樣,但不排除把照片全部傳到網上去。譚澤堯我只想跟你好好談談,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椰島咖啡,不見不散。”
查房的醫生看到他穿了外套要走,攔住他道:“最後的化驗結果還沒有出來,您再等等吧。我懷疑您這是……”
譚澤堯微笑着打斷了醫生的話:“不要緊,我心裏有數。在哪裏繳費?”
醫生皺眉看了他一眼:“你那位朋友已經替你付過了。”
譚澤堯正在想是哪位朋友,就看到昨天那倒黴司機從樓道口晃晃悠悠地走出來,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來。
譚澤堯很禮貌地握了握:“謝謝你。請問尊姓大名?”
司機道:“免貴,劉洪。”
劉洪锲而不舍地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來,譚澤堯只好再次握住:“我姓譚,譚澤堯。”
司機第三次伸出手來:“精神損失費誤工費汽車修理費汽油費什麽的就不跟你要了,住院費醫藥費一共三百五十八,四舍五入你給三百六吧。”
“……”譚澤堯摸了摸鼻子,從錢夾裏抽出四張百元大鈔遞過去:“大恩不言謝,有空請你吃飯吧。”
劉洪連連擺手:“免了以後咱再也甭見面了,這種事老子碰上一次就夠了!”
***
第二天中午姚晴也沒說別的,兩人各點了份牛排默默吃完,去服務臺結賬之前,姚晴突然站起來,湊到他旁邊,譚澤堯下意識地想躲開,姚晴伸手在他嘴角邊一抹,輕笑道:“下意識的反應,才最傷人。”姚晴白皙的指尖上,是一滴南瓜湯。
譚澤堯勉強笑笑:“對不起,謝謝。”
姚晴笑着搖搖頭:“下午陪我去逛逛街吧。”
譚澤堯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問淩方平的消息,只聽姚晴說:“放心,他好好的。就知道若不用這種方法,一分鐘你都不願意分給我。我只求和你安安靜靜呆一個下午,就我們兩個人。”
這樣存心示弱的姚晴,譚澤堯覺得很陌生,卻沒辦法拒絕。
整個下午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左臂被姚晴挽着,右手插在兜裏緊緊握着一只手機。那是上回淩方平千挑萬選的手機,上回出門的時候被他随手丢在床頭櫃上,沒有拿走。
一個人住了許久的房子,他來了,最初只覺得鬧騰得要死,可是他不在,這屋子就空空蕩蕩連個人氣兒也沒有,連帶着整個心都空了。譚澤堯抱着淩方平的被子睡了一夜。他覺得他從沒有這麽軟弱過。
父親丢下他逃往國外,他一個人饑寒交迫在街頭打架混日子,他沒哭;被揍到半死躺在廢墟上,血糊住了眼睛,他沒哭;半年前父親找到他,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他沒哭;手術失誤,失業在家,他沒哭。可是聞着被子裏殘留的淩方平的味道,他突然想哭。
這一次萬幸是姚晴,但下一次呢?
父親譚淵當年是M市的黑道龍頭,私生活極度混亂,擁有許多女人和數不清的兒女,可是十九年前屬下反水,譚淵被通緝匆忙逃走,豪宅一夜之間化為飛灰,一個都沒逃出來。通宵游戲之後溜回家的譚澤堯,剛進別墅區,就看到那一場沖天的大火,染紅了半邊天。
他是譚家唯一的幸存者。
或許是報應,譚淵到國外落魄了幾年,東山再起以後,雖然有無數女人,但再也沒有一兒半女。被背叛過一次的譚淵再也不肯完全相信任何人,所以他需要一個兒子。一個沒有背叛理由的繼承人。
這幾個月,譚淵一直在逼他。若是擱在從前,他除了不屑不會有別的情緒,可是現在,他怕了。
***
在醫院軟禁了兩天之後,禿頭遞給淩方平一個信封。
“啥東西?”
禿頭撓撓頭:“我也不曉得。你自己看。”
淩方平抽出來一看,是一大摞子的照片。譚澤堯和姚晴在咖啡廳對坐的照片,姚晴挽着譚澤堯逛街的照片,兩人親昵接吻的照片……淩方平不得不承認,鬼醫生還是很上相的,灰色的風衣襯得身姿挺拔修長,眉目俊朗,真他媽長得不賴。照片拍攝得相當有技巧,淡淡的陽光烘托得整個畫面都很溫暖,拍攝角度也很巧妙,但還是看得出有P過的痕跡。
淩方平正看得好笑,姚晴慢慢地走進來:“照片拍得如何?”
“不錯,拍得很漂亮。”其實一拿到照片,他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姚晴:“……你這下看清譚澤堯的真面目了吧?”
這場戲,若是不按姚晴的劇本演,恐怕沒那麽容易善罷甘休。演戲這玩意兒根本難不倒他,小時候他為了和姐姐争一塊糖說哭就哭根本就不用醞釀,若是他後來沒當兵,說不準現在已經是知名演員了呢。
淩方平捧着照片,瞬間眼淚汪汪:“要你管?”
“好,我不管。他現在寵着你對你好,還不是看在你肚子裏孩子的面子上?我只是提醒你,像他這種喜新厭舊沒心沒肺的人,早晚有一天會把你一腳踹開。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把他一腳踹開。”
淩方平咬着嘴唇低頭不語。姚晴只當他聽進去了,說了句你好好想想就踩着高跟鞋走了。淩方平立刻趴在枕頭上,渾身顫抖。八點檔看多了吧,這麽老套這麽狗血的劇情,虧她是怎麽設計出來的。看在肚裏孩子的面子上?看在肚裏孩子給他帶了頂無比漂亮的綠帽子的面子上吧。
17我他媽愛的就是你(七)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個不怎麽說得通的地方加了一句解釋,只要乃不是細節考究黨,不用重看了。抱歉。很抱歉。晚上會有更新。
吳子成遞過一罐啤酒:“想喝醉就喝吧,我不攔着你。”
譚澤堯拉開易拉環,灌了一口:“謝謝。”
一個星期了,淩方平沒有回來。譚澤堯打電話給姚晴,姚晴說人已經放了呀,到最後說話都有了哭音,一直強調我真的沒想傷害他,真的沒有……
這麽多年了,姚晴是怎麽樣的人,譚澤堯看得還是很清楚的,雖然大膽潑辣,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本質上并不是什麽壞人。她只是一個被父親寵壞了的小女孩兒,因為她沒有媽媽。
譚澤堯的心瞬間沉到冰點,手止不住地微微發抖,差點兒連手機都握不住:“你找誰劫的俞遠?”
“我……我不知道,是聶承鈞替我找的人。”
但是聶承鈞的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
吳子成将一張化驗單遞到他面前:“原來的毒素已經代謝了一部分,但是你的血液裏多了一種新的混合型毒素……”吳子成指了指繁複的化學符號:“很抱歉我沒有化驗出他的具體成分。你最近有吃過什麽不對勁的東西嗎?”
譚澤堯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一瓶藥來:“你幫我化驗一下。我懷疑……”遞到一半又收回來:“不,別化驗了。”
“誰給你的?”
譚澤堯又灌了口啤酒。
“你母親?”
“你別問。”
吳子成嘆了口氣:“不管是誰給你的,都別再吃了。”
譚澤堯一口灌完剩下的啤酒,把易拉罐一丢:“我去了。”
“你想好了?”
譚澤堯道:“人活着,總會有辦法;死了,就再沒辦法轉圜了。先把人救出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
彙源大廈,17樓。
明亮的金色光線透過落地窗大片大片地瀉進來。皮轉椅上的中年男子雖然在微笑着,但眼神依然淩厲:“你在威脅我?”
“我哪敢威脅您,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條件。只要俞遠能平安歸來,我就答應你。否則,這輩子也別想。”
譚淵道:“好,我答應你。你什麽時候才肯叫我一聲爸爸?”
譚澤堯笑道:“爸爸?爸爸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