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5)
回頭看了一眼,留的那個假貨一定會被發現的。
事實上,那個人被發現的很快,這個人是蕭宇當年特意找過來的,長得和柏子玉有幾分相似之處,又經過了易容,被蕭宇控制着性命,在皇宮中替代柏子玉,原以為至少能撐過幾天,結果,不過次日,假的柏子玉還沒來得及病重垂危,等着萬分之一的可能,被紀閣的人救出去,就被那些大臣逼的不得不出現在衆人面前。
以高明遠為首,和一大波年輕的官員為主力,再加上一些官場老油條看似中立,實則攪混水,助力高明遠一行人,沈沅頗覺頭疼,最終還是抗不過這些人的要求,彼此各退一步。
朝臣們要确認柏相安然無恙,并沒有被皇帝所辱,也要親口詢問,沈沅則還是抱着一點信念,柏子玉那麽驕傲的人,即使是會用這種辦法,但是也絕對不會當着他和朝臣的面,直接求救,這是他的驕傲和尊嚴。
所以,沈沅還是命人把柏子玉帶了過來。
柏子玉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了,整個人虛弱的坐在輪椅上。
他本來是南陽郡的一個書生,因為身體不好,雖然空有滿腹詩書,卻也不能參加科舉,只能日複一日的在家養病,幾年前,他父母因故去世,他分到的家産也被族人兄弟搶占,可惜,他竟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臨死之際,他竟然被人所救,問他願不願意為柏相賣命,他一開始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是,直到兩年前,他有幸見到柏子玉。
有匪君子,蕭蕭肅肅。
他從不知柏相竟然和他長的有幾分相似,只可惜,他沒有柏相的氣質儒雅,就像是一個贗品和真品的區別,固然人有相似,卻終究比不上他分毫。
不過,那一刻,他就知道,柏相為什麽要救他,還把他藏起來了。
柏子玉只是問他,願不願意有一天代替他活下去,或者死去,他很明确的告訴柏相,他願意随時為柏相賣命,心甘情願。
只是,即使他這麽說,還是被柏相身邊的侍衛喂了藥物,想要用來控制他,無所謂了,多活了這麽久,還有幸裝作柏相,此生無憾。
柏子嘴角帶着溫潤的笑意,自從知道自己的作用,他動作神情,就越發主動的向柏子玉靠攏,如果真的把他和現在的柏子玉放在一起,在氣質上,旁人一定更以為這個人,才是柏子玉,連蕭宇後來都偷偷的跟柏子玉說,他幾年前備下的贗品,都比柏子玉更像柏玉公子。
“子玉,大臣們要見你。”沈沅微笑道,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臉色怎麽這麽差?!”
因為他本來就體弱多病,還被蕭宇帶着扔進宮裏,快速的熟悉環境什麽的,沒大病一場就不錯了。
華樂微微點頭颔首,這些和皇帝相處的規律,他都已經聽蕭宇說過了,皇帝根本就不允許柏相對他行大禮。
“沒有睡好,休息休息就沒事了。”華樂點點頭,他的原名,就是華樂。可是,以後他就是柏子玉了。
“柏相!”高明遠快速的上前一步,緊張的看着他。
“高大人,我無事。”從幾年前,柏子玉每做一件事,都會有專人傳達給他,防止他日後露餡兒,其中,也包括這些人的畫像。
“柏相,下官等今日早晨,都突然收到一封信,說是钰王所留,交給了柏相……”
“高大人,你說的事情,是我做的。”柏子玉點點頭,沈沅猛地擡頭看向柏子玉。
衆人嘩然。
“所以,請皇上,放我出宮吧!”華樂擡頭,目光滿是堅定。
沈沅深深的看着華樂許久,突然道:“你不是柏子玉!說,他人去哪兒了?!”沈沅突然拍案而起。
華樂臉色不變,“皇上,我是。”
語氣不變,一派淡然風度。
“你不是,柏子玉知道,他承認了,這個國家就散了,百官離心,皇權威懾大打折扣,他不會承認的,他在乎這個國家,他不會承認。”
“皇上,事情都做了,您還以為,我還會擔心這個國家嗎?君不仁,臣不義,理所當然。”不得不說,比之柏子玉,華樂其實更像柏玉公子,無論是任何一點,甚至,他比柏玉公子更加剛強。
這種話,這種事,柏玉公子不會做,他卻會。自從開始知道柏玉公子的方方面面,他就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假扮柏子玉了,他一定要替柏相問皇帝一句,君不仁,臣,為何要忠義?!
如今,他終于說出口了。
“朕說了,你不是!”沈沅站起身來,身形中莫名的有一些狼狽,朝着華樂走過去。
“皇上你要幹什麽?!”
原本寂靜無聲的大殿,在看到沈沅走向柏子玉的時候,瞬間喧嘩起來,霍忌本來也混跡在衆臣之中,見此,也不敢在繼續低着頭,連忙上前擋在柏子玉身前,生怕沈沅動手。
“霍忌,你也要違抗朕嗎?讓開!”沈沅臉色鐵青。
霍忌一顫,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柏子玉。
華樂臉色毫無變化,極其的坦然。
霍忌最終還是不敢違抗皇帝,承天應命,皇帝受命于天,而他受命于皇權。
沈沅靠近柏子玉,卻沒有動手,只是固執的道:“你不是他!他本性純良,胸懷天下,人之本質,不會變!”
沈沅輕輕的伸手撫摸向柏子玉的耳後。
華樂微微閉眼,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似乎已經認命。
沈沅終于找到接縫,整個人眼前一亮,驚喜道:“你看!你不是他!”整個人竟然看起來有點歡喜的像是個孩子。
沈沅這次毫不留情的直接伸手撕下□□,一張和柏子玉有七分相像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
“皇上,我是他!即使面容有變化,我也是他!若我不是,這天下,哪裏還有柏玉公子呢?沒了,哪個為了國家,為了天下,被你困在京城毫無作為的柏相,已經沒了。”華樂依舊固執的道,眼神悲憫。
即使他不是,那位離開的柏相,就真的是皇帝所堅持的柏相了嗎?!
☆、第 62 章
柏子玉和蕭宇路經一處小鎮,便雙雙下馬休息,他們已經跑了好幾日了,連紀閣都被他們甩在身後,沒有去管。
全天下,知道他們此刻下落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我們要去哪裏?你知道的,這天下,其實我并不熟悉。”柏子玉咔咔的咬着手裏的零食,不用裝病,那麽多好吃的都可以随便的吃了。
蕭宇把馬兒栓好,“去我師門。”
柏子玉動作頓了頓,“你就不怕他們認出我不是真正的柏子玉嗎?而且,我們現在是在逃難啊!雖然臨走擺了沈沅一道,讓他沒辦法光明正大的派兵追蹤我們,可是,還是不要去連累你師門了吧?!”
蕭宇默默回頭,“要回去成親。”
“咳咳咳……”柏子玉幾乎嗆住,“其實也可以不用這麽的……着急。”
“你答應了。”
“我只是說我答應我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就得成親。”
呵呵……
柏子玉默默傻眼。
“那算了,我回去找紀閣吧!不用你帶我了,跟着你居然還要成親?!反正紀閣現在不知道怎麽又明白過來我才是它的主子了,我回去繼續當我的紀閣閣主去。”
“紀閣不是聽命于你,而是我。”蕭宇道:“他們已經知道你是假的了。”
柏子玉瞪大雙眼。
“我告訴他們,現在這位柏子玉,是我讓人從天下各處,經過精心對比,找出的和閣主一模一樣的人,來替換閣主的,但是,卻不知道閣主的任何事情,他們信了。”
“所以,紀閣前段時間的不聽話都是因為他們知道我是假的了?!而他們居然還信了!我這具身體可是真的啊!”柏子玉暴躁。
“那你要怎麽證明你是真的呢?你貼身之人,從來都只有我一個。”蕭宇淡淡的道。
柏子玉愣住。
“而且,要證明你不是,遠比證明你是來的容易的多,你知道閣主的過往嗎?”
柏子玉:……
“所以,現在我才是閣主,但是,這個閣主我也不當了。”蕭宇低聲道。
“為什麽?”柏子玉冷着臉,“你說過會幫我保密的。”
“我想你身邊只有我一人能依靠。”蕭宇低聲道,輕輕的撫摸着馬兒的毛發,“這樣,你就永遠無法離開我了。”
柏子玉心神一蕩,卻又有些憤怒,“你都沒有經過我的同意!”
蕭宇低着頭沒有說話。
“要是我不同意跟你在一起呢?”柏子玉看着蕭宇尴尬低頭任打認罰的模樣,突然有些好笑的抱胸問道。
“那就……跟以前和主子一樣,我當你的侍衛吧!”蕭宇擡頭,目光有些迷茫。
“我擦!你是不是傻!喜歡什麽人就去追啊!跟沈沅沈钰,跟我一樣才對麽!你這樣都不努力,喜歡的人萬一不喜歡你呢?你怎麽辦?!”
柏子玉恨鐵不成鋼。
蕭宇有些微楞,“可是無論是什麽沈沅還是沈钰都沒有成功啊!”
“我……”柏子玉愣住了,想了想又道:“是因為他們遇到了我,我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們在我面前用這招,只不過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我當然看不上眼。”
蕭宇有些無奈,“我喜歡的人也是你呀!”
“我這是教你以後追人的辦法,我有什麽關系?”柏子玉抱胸道。
“可是我不會再喜歡其他人了。”蕭宇認真的道。
柏子玉轉過頭去,喃喃道:“你以為我會信?我這麽聰明,這種甜言蜜語才騙不了我,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真心了,我的真心最不可信。”
“沒關系,我的可信就好,你只需要信我就好。”
“蕭宇,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現在還允許你反悔,我總覺得,總有一天我會傷了你的心,兔子不吃窩邊草,我現在只能依靠你一個了,所以我認真想了想,成親什麽的,要不再考慮一下吧!”
“你說不願意,我不會逼你。”蕭宇道。
“但是我說不願意,你就只會做我的侍衛啊!”
他才不要蕭宇只做侍衛!他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兒啊!這個心累哦……
蕭宇沒有在說話,只是默默收拾東西,進入面前的店裏。
皇宮內,華樂被關在了寝宮裏,因為身體不好,華樂此刻,輕不得重不得餓不得渴不得,更不要說大刑加身,沈沅只能把他關在宮殿裏,派人牢牢的看管住,他要從這個人口裏知道,柏子玉到底去了哪裏。
雖然,沈沅很明白,柏子玉很大可能不會讓他知道,他的去向。
“你告訴我,帶你進宮的人是誰?”沈沅站在華樂面前。
華樂擡頭看了一眼,“皇上,我什麽都不知道,柏相如此睿智,豈會犯如此低等的錯誤?讓我知道一些不該我知道的事情呢?”
“什麽都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沈沅冷喝道。
“皇上。我當然信,那就請皇上殺了我吧!”華樂平淡的道。
“我不殺你。我要讓你看着我是怎麽把柏子玉找回來的,你不是說這世上除了你再無柏子玉嗎?我就要讓你知道,這個想法是多麽的錯誤,我會讓你親眼看着,柏子玉重新是柏子玉,而非你。”沈沅冷聲道。
華樂低斂眉目,“何必自欺欺人呢?皇上,即使柏子玉回來了,也不是你想要的那個柏子玉了吧?畢竟,做出這一切的,就是柏相,你所以為的為國為民舍生忘死的柏相。”
沈沅怒氣升騰,一把抓住華樂的衣領,拉到自己面前,也不顧得他身體虛弱,正在大病之中,“你一個小小的贗品,也敢和我這麽說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份?你可別真的把自己當成柏子玉了,你不過是一個假貨,在沒有找到他之前,你只是我用來思念他的存在,順便看看能不能逼問出什麽來?!真好笑,你裝作柏子玉一臉視死如歸的給誰看?!”
華樂笑了,臉色越發蒼白,“皇上,我學柏相太久,久到我已經不記得我是什麽樣子的了,我并沒有刻意的去裝柏相,所以也更沒有什麽視死如歸,我只是裝柏相,裝的有點人戲不分了,請皇上見諒。”
沈沅這才覺得好受一點,莫名的有種奇怪的感觸,柏子玉無論何時何地,總是會忤逆他,言談之間,輕易的就把他逼退,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張臉面前,聽到這個人服軟,溫順柔和,不驕不躁,更不會針鋒相對。
所以,留着這個人的命,果然還是有好處的吧!
除了這個人,他只怕這輩子,都聽不到柏子玉的服軟了。
若是能找回柏子玉,他也可以偷偷的把這個人藏起來,如果他和柏子玉生氣了,卻又不敢也不能對着柏子玉發火,完全可以找這個贗品來替代。
沈沅湊近一點,華樂的身上有一絲淡淡的書墨清香,還夾雜着一絲藥味。
和他想象的,柏子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沈沅突然有些心動,正品得不到,不敢下手,生怕他有絲毫的反抗,傷了自己,也使得他們之間有了永難平複的傷痕,但是,贗品呢?
沈沅又湊近一點,華樂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不知道沈沅想幹嘛,靠的太近,會讓他覺得很怪異,畢竟,兩個人并不熟悉。
沈沅突然道:“雖然身體上病了,但是還沒有嚴重的一定程度,行房,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啊?”華樂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即使是他早就知道,皇帝對柏相有欲望。
沈沅露出一絲笑意,“那麽,你要反抗嗎?”
華樂很快恢複神智,低聲問道:“皇上,我并不是柏相,你這樣,以後要是把柏相找回來,你要怎麽樣向他交代?”
“交代?”沈沅冷笑,“若是有交代,是不是應該他先給我一個交代,而且,他在乎嗎?在乎我跟誰行房?”
華樂不說話了,他看着有點小聰明,實際上很笨,只是個普通人,雖然讀了很多書,但是大智慧沒學到,反倒是多了些書生意氣和書呆子氣質,因為裝柏子玉太久,久到都已經淹沒了他的本性,所以,旁人也很難看出他的本質,他其實只是個普通的書生,一點也不出衆的那種。
這種時候,他只知道,他肯定打不過沈沅,卻也沒有辦法想出招來自救,只能傻愣愣的看着沈沅,心底有些開始發慌。
沈沅看着對面的人眼睛裏的茫然,有些開心的笑了起來。
果然,人還是笨一點都好,他就不用花費那麽多的心力,搞得心力交瘁,還是求而不得。
沈沅壓在華樂的輪椅上,因為柏子玉裝殘疾,華樂也跟着坐了輪椅,也因為他确實是在生病,做輪椅活動,也輕松一點。
“皇上,我病了,只怕不能好好侍寝。”華樂目光裏的慌亂更甚。
“沒事,朕不介意,你躺着就好。”沈沅語氣有些挑逗。
“會傳染。”
“不會,你是過度疲憊,身體虛弱才會病的,不傳染。”沈沅看着華樂試圖做無用的掙紮,反倒不急了。
沈沅仿佛一只狩獵的貓兒,看着爪子下面的老鼠拼命掙紮,好整以暇的看戲,等到玩膩了,老鼠也放棄掙紮了,才一口吃掉。
☆、第 63 章
沈沅面帶笑意的從柏子玉的寝宮走出來,讓小折子暫時留下來伺候,先不用回禦書房,等到這邊沒事了再回去。
小折子低着頭恭敬的應答,恭送沈沅離開,才進去寝殿之內。
屋內萦繞着淡淡的檀香,似乎是剛剛點燃,其中還夾雜着一絲腥膻的味道,常年跟在沈沅身邊,多少宮女妃子進進出出,他怎麽會不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
小折子的腳步越發輕巧起來,态度也越發恭敬,一個被關起來的罪人,可是和侍寝之後的貴人是不一樣的。
小折子輕輕的進入屋內。
華樂正一手扶着桌沿,臉色極其蒼白,很是虛弱無力的看着面前的香爐,那裏正萦繞起微亂的煙霧。
屋子裏燈光很暗,窗幔飄飄揚揚,仿佛拂過人的心裏,輕柔無比。
華樂的中衣好好的穿在身上,卻也只是中衣而已,似乎是感覺到有人進來,華樂轉過頭,看向小折子,目光中卻瞬間顯得松快了一些,至少,這人是皇帝的心腹,不用再給更多的人知道了。
華樂微微颔首,“公公有什麽事情嗎?”
小折子正在發愣,太像了,燈火昏暗的時候,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身風度,竟仿佛真的是柏子玉站在這裏,他似乎明白皇上為什麽那麽喜笑顏開的離開了。
小折子連忙低下頭去,更加确定,即使是柏相回來,這個人短暫的日子裏,也是不會失寵的,更不要說現在了。
小折子行禮行的更加認真恭敬,“啓禀公子,是皇上讓奴才來伺候的,公子可要沐浴?”
華樂認真的想了想,點點頭,“好,麻煩再拿一套衣服。”
“是。”小折子領命而去。
華樂沐浴的時候不願意讓外人在場,他并不習慣宮裏的那套服侍,而且,他也不願意,有人在此刻看到他的身體,有些斑駁的身體,所以,小折子只能等在屋外。
華樂低着頭,有些發愣的坐在水裏,他跟皇上做那樣的事情了,真是不可思議。
沈沅似乎是顧及到他身體不好,而顯得十分的溫柔,但即使是如此的溫柔,對于生了病的他來說,也是不能忽視的粗暴,若是柏相,皇上也許就不會做了吧!
“公子?公子?可要加點熱水?”小折子久久沒有聽到屋內的動靜,連忙開口道。
皇帝留下他可不僅僅是因為這位公子需要服侍,還有就是,讓他看着這人,不能尋死,不能自殘,皇上說不定還要用他。
華樂一愣,嘶啞的聲音輕聲道:“我沒事,不用加了。”
等到華樂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穿好,臉上顯得有些不正常的紅暈,小折子一直注意着他的身體,見此,心裏咯噔一下,連忙道:“公子覺得可還好?”
“嗯,就是有點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頭也有些發蒙。”
“公子,您身上不舒服,咱得請個太醫看看,身體要緊,萬事都沒有健康重要。”小折子生怕他會不願意看太醫,一心求死,連忙安撫道。
華樂想了想,點點頭,他看大夫都已經成了習慣,一時間也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華樂病了,病的還挺嚴重。
沈沅聽到小折子禀報的時候,直接讓小折子把他的內庫打開,需要什麽直接從裏面拿,他庫存裏面的藥物,從來都是最好的。
等小折子離開之後,才有一名大內侍衛打扮的官員進來行禮。
“找到了嗎?”沈沅冷聲道。
那人額頭滴下一滴冷汗,“啓禀皇上,奴才找遍了……”
“找到了嗎?”沈沅打斷他又重複性一次。
“沒……沒有……”
沈沅許久沒有說話。
“朕,不能派兵,大臣們會堅決反對,朕只有大內侍衛和皇室暗衛可以依靠。”
“奴才該死!”那人伏在地上。
“去,柏子玉的家鄉,出海,出塞,紀閣,都給我嚴加看管!再去查蕭宇可能去哪裏!該死,這麽多年,讓你們去查蕭宇的來歷,竟然這麽久都查不到!”
“奴才該死!”
“下去吧!”沈沅冷聲道。
而此刻,柏子玉正被蕭宇帶回師門見家長,哦不是!是師傅師兄弟姐妹們。
柏子玉僵硬着一張臉站在谷中被人圍觀,大家都聽說師兄/師弟/師侄/師伯/師叔/……的夫人也一起回來了,都表示了濃厚的興趣,紛紛趕來圍觀。
于是,當蕭宇去拜見師傅,而把他一個人留在屋外的時候,這一幕就發生了。
任柏子玉聰明過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是毫無辦法,總不能哄着這些大大小小買糖去,別來煩他吧!
蕭宇出來的時候,一堆大大小小的人才轟的跑掉,身為谷中最有實力的天才,年紀輕輕就可以有資格出谷游歷的大師兄,大家都表示很害怕。
“我出來了,師傅要見你。”蕭宇低聲道。
“額……”柏子玉還沒從衆人圍觀中松了口氣,心瞬間又被提起來,“你确定你師傅不會因為我是個男的,而直接把我人道毀滅掉?!”
蕭宇皺起眉頭,“人道毀滅什麽意思?”
“就是幹掉!先說說,你打不打得過你師父,他要是偷襲你能不能救下我?”柏子玉一臉的不信任。
蕭宇深深的看了柏子玉一眼,“你能進入谷內,就說明師傅已經認可你了。”
确定不是認命而是認可嗎?柏子玉對這句話表示不信任。
不過人家老人家在屋子裏等着,柏子玉自然也跑不掉。
站在屋子裏,柏子玉努力擺出自己最乖巧可愛的笑臉,卻忘記了自己的這張臉已經不是當年面若好女的那張臉了,以柏玉公子的面容,擺出一臉純真無辜的笑容,略顯……違和。
“原來名滿天下的柏玉公子,竟是這樣……的人。”老者驚奇的看着面前自帶違和感的人。
“老先生安好。”柏子玉默默行了一大禮。
“不敢當不敢當!老朽雖身在深山之中,卻也聽聞公子的豐功偉績,當不起這一句老先生啊!”老者擺擺手。
“那……師父?”柏子玉抖了抖。
老者的胡須差點被自己捋斷。
“咳咳,還未成親,還是叫我……”
“伯父好!”柏子玉鞠了一躬。
老者:……
總覺得還是老先生這個稱呼比較好。
蕭宇終于看不下去了,柏玉公子在師傅眼裏的形象快要被這個柏子玉毀的差不多了。
“師傅,他不是我的主子柏玉公子,而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當年您見到病重昏迷的柏玉公子,還為他治病,已經得出他命不久矣的結論,但是這一位,卻是健健康康的。”
“哦?”老者挑挑眉。“伸手過來,我把把脈。”
柏子玉連忙上前,将手放在桌面。
老者按住柏子玉的脈搏,片刻,才松開手,“确實如此,那麽敢問,這位公子,姓什名誰啊?”
“無名無姓,有幸得了柏玉公子的身份,就叫做柏子玉吧!”柏子玉道。
“嗯,無妨,不過一個代號而已,蕭宇,那你的主子呢?”
“命不久矣,早已逝去。”蕭宇淡淡的道。
老者點點頭。“人死如燈滅,既然你和柏玉公子的契約已了,你也能回谷中了。”
蕭宇看了柏子玉一眼,“只怕不能,我跟子玉得罪了當今聖上,為防麻煩,還是早日離開谷中的好,谷中居民已經在此居住近千年,跨越兩朝,除武功進入前十者不能出谷,我跟子玉都不願意打擾谷中的安寧。”
老者撫了撫胡須,“那麽,你想去哪裏呢?”
“天下之大,沒有我跟子玉不敢去不能去的地方。”蕭宇道。
“既如此,我也不阻攔了,你好自為之。”
“師傅,弟子這一次回來,還是想跟子玉在谷中成親。”
“這是應該的,你無父母高堂,成親這種事情,還是應該來拜見我的。”
柏子玉在一旁一句話都沒有插,一副我很乖巧的模樣,等到蕭宇和他師傅商議好成親的日程,柏子玉才被蕭宇暈乎乎的拉了出來。
“我們真的就要這麽成親了啊!你不考慮的話,我就再考慮一下吧!”柏子玉低聲道。
“來不及了。”
“耶?”
“谷中的人都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了,師傅也答應成親,你要是拒絕,會被殺死,這裏是桃源谷,外人不可入,入則死!”蕭宇鄭重的道。
我……靠!!!!
柏子玉被吓到了,果然還是應該再努力一下,提高自己的武藝吧!
柏子玉住進了蕭宇的屋子,一間小破草房,對!還是只有一間,一座院落的一間,其他屋子是蕭宇的師兄弟的。
蕭宇看着自己很多年前的屋子,有些糾結的皺起眉頭,“你要是不能忍,咱們可以去旁人家裏借宿。”
“別了,讓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說我呢!”柏子玉翻了個白眼。
可是,柏子玉進入屋子之後,看着更加簡陋的環境,和一張土制的小床,再思索了一下現在兩個人的身高體重,認真的轉過頭去,“要不,我們還是借宿吧!”
“那,師傅家?”
“還是算了,讓我繼續維持我乖巧可愛好欺負的形象吧!”
馬丹當人徒弟媳婦兒容易嗎他!這輩子沒這麽委曲求全過!
☆、第 64 章
夜晚,蕭宇換了以前的粗布衣服,看起來像是個冷着臉的健壯農村小夥,不同于平時一身江湖打扮,帶着一身的暗器,蕭宇此刻正衣着簡陋,毫無武器配飾的蹲在地上,燒熱土炕。
柏子玉盤腿坐在床上,感受到上面的被子一點點的暖了起來,窗戶今天白天的時候已經補了補,畢竟是要成親的人了,街坊四鄰還是很熱情的過來幫忙,送些碗筷吃食柴火被子,争取把這小破屋收拾出一點新房的樣子來。
柏子玉坐在土炕上,拖着下巴看着蕭宇,“谷中通用的錢幣是晉國制造的銅錢嗎?紙鈔能用嗎?”因為晉國在建國之初就鑄造錢幣,不許前朝貨幣流通,所以,他很擔心,這個所謂的跨越兩朝的桃源谷,用的錢根本不是他所帶的錢。
蕭宇默默一僵,“放心,我還有些錢,你要買什麽嗎?”
果然不是啊!若是用外面的錢幣,在谷中流通其實是很麻煩的吧!而且,像是蕭宇這樣的高手,只怕會十分的向往外面大把錢的日子,實在不行,憑借高超的武藝偷錢回來,也不失為一條發家致富的捷徑嘛!
果然他的猜測是沒有錯的,啊摔!!!
柏子玉瞪着眼睛看着蕭宇,“那你說說,你們谷中是不是武功高的,自然而然就有錢拿的那種?跟上學獎勵一樣?!”
蕭宇僵了僵,學武藝是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有獎勵,于是就默默的搖搖頭。
柏子玉眯着眼,“那你平時要怎麽賺錢呢?”
蕭宇難得的有些羞澀,“額……谷中有長老院,基本打架鬥毆都有長老院管着,武藝的話,可以成為谷中的護衛,或者進去長老院的武所。”
“但是你明顯沒有當侍衛或者當你們桃源谷的官兒啊!那你平時要怎麽賺錢?”
“就……就是,幫人幹一點體力活,或者摘一些他們夠不到的果子之類的,采采草藥,那時候年紀小,大家也很照顧我。”蕭宇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
“所以,你的錢,夠我們成親辦酒席的嗎?”柏子玉無力吐槽,默默的躺倒。
蕭宇擡起頭來,“我們的婚禮,應該由師傅管,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柏子玉擡頭嚴肅的盯着他許久,絲毫看不出厚臉皮推麻煩給外人的心虛感,可是你師傅到底不是你爹啊!柏子玉很想這麽哀嚎,可是,蕭宇這樣極其自然的表現,反倒讓他說不出口,看起來,是真的可以推給師傅的吧!
古代嚴謹的宗族師徒君臣制度,真他媽好啊!柏子玉癱倒在床上。
蕭宇燒熱土炕之後,也默默的爬了上來,緊緊的抱住裝死的柏子玉,“你會擔心這個,說明你願意跟我成親,我很開心。”
柏子玉默默回頭,也許他只是随便想想,看到蕭宇燒炕的時候突然覺得這麽也不錯,就下意識的開口了,絕對沒走心啊!
他奏是那一陣無憂無慮的風,誰也不能握在手裏的。
柏子玉看着蕭宇認真的笑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用目光傳達這個意思。
蕭宇沒看明白,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柏子玉繼續放空癱倒裝死。
床很小,柏子玉整個人被蕭宇摟在了懷裏。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窗外傳來遠處的犬吠,柏子玉睜着眼睛,這真是一種很新奇的感受,他竟然真的和蕭宇睡在了同一張床上,沒有任何欲望的那種。
心底似乎緩慢滋生了一叢絲絲縷縷的小草,在心底一下一下的拂過,微微有些癢。也許,這樣也不錯,他的游戲裏,從此多了一個人,可以默默的跟在他的身邊。
柏子玉心跳了一下,不可能的的!人都是善變的,什麽感情,都是孤單寂寞所致,當不孤單不寂寞了,或者性格發生改變,除了自己的生命,人其實什麽也把握不住,就這麽認命放任有了自己的死穴,便是将自己除了生命唯一珍貴的心交到別人手裏,從此,那個人讓你生你就是生,讓你死,你即使是逃的掉,也會生不如死。
這不是他信不信現在蕭宇的問題,而是他信不信未來蕭宇的問題。
柏子玉轉過頭去,輕輕撫摸蕭宇的眉梢,可是為什麽,一直到現在,自己都沒有拒絕呢?
只要想,沒有什麽他辦不到的吧!而且,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忤逆過他的意思,他完全可以後退一步,還讓他如此的跟在他身邊,做自己最忠誠的侍衛。
但是自己并沒有。
柏子玉沒有深想,他其實也是有點明白,可是,他還是不敢深想,怕想的深了,骨子裏的惡劣就會噴湧而出,讓他做出什麽傷害蕭宇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