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綜]敬水流深

第31章 家長們的反應

總的來說,今天過得還算順利，比賈敬預計的好多了。

大概是因為小太子在,賈敬的兄長弟弟都沒怎麽好意思鬧騰，卻省了他許多功夫,順便學會了分辨春小麥和油菜苗的差別——雖然在賈敬看來都是一般兒被冰雪半覆蓋着的小東西，除了青翠沒半分兒靈氣的凡間植物。

小太子也很得意,就連第一眼印象不怎麽好的賈赦,也在一塊兒研究了小麥和油菜的差別，又一道兒被一方農家石磨憋得滿臉通紅、依然沒能推動一丁點兒之後,成了分享小玩具的好朋友——

小太子給賈赦看了自己随身帶着的三件套小玩偶,賈赦在瞻仰了聖上天顏的同時,對于小太子居然敢抱着聖上的脖子說悄悄話滿是敬佩,對于聖上居然會親自手把手交小太子寫字、還會摸着他的腦袋贊許更是羨慕得不行。

小太子一邊兒得意洋洋地炫耀說：就連教騎馬的那一套兒,現實裏也發生過了，今早出來前，皇父特意帶孤去騎了大馬；一邊兒也頗感興趣地看着賈赦那兩件兒，還有被賈赦送給了顧誠平的那一件，雖然動作比自個兒的簡單，只是賈卿教他射箭的、賈卿的父親讓他騎在脖子上瘋玩的、賈卿的哥哥教他習字的，不過對于其中一套兒居然有個小賈卿，以及賈赦居然能有個分享這樣小玩具的弟弟這一點，小太子努力沒表露出來，心底其實也蠻羨慕的：他也想要個賈卿模樣的小玩偶，也想要有個可以讓自己忍痛割愛贈送心愛小玩具的乖弟弟……

可惜啊，三皇弟倒是比自個兒小，可以他的養母董淑妃，可不怎麽放心自個兒帶他玩。

賈赦也心有戚戚，沒辦法，弟弟太小的話，母親都是不放心的，還好誠平兒只比他小幾十天。

小太子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那個賈敬小人偶，孤才沒有羨慕，孤才不會嫉妒！小人偶什麽的，回頭孤會好好習字讀書，等賈卿高興了，就和他要，要十七八個，哼！

至少孤有個你怎麽也要不來的好皇父，才不會因為孤說錯一兩句話，就将孤的手心兒打成豬蹄呢！

賈赦只拉着顧誠平的手笑眯眯地，就着顧誠平另一只手送過來的小點心咬了一口，味道真不錯，蜂蜜的甜裏帶着一些兒檸檬的酸味，越發顯得鮮甜爽口呢！

小太子窩在賈敬懷裏喝奶茶，賈卿今兒是孤的，孤一個人的！

賈敷看得一邊兒撫額一邊兒笑，果然敬兒的魅力最大，哎呀呀，也不知道如果以後有了小侄兒，赦兒還會不會跟他吃醋？小殿下又好不好意思這麽一邊兒撒嬌一邊兒挑釁呢？

好期待啊~

這邊廂，賈敷幻想着小小賈敬的模樣兒心蕩神馳；另一邊，小太子和賈赦兩個瞪眼歸瞪眼，等到小太子該回宮了，卻是執手相看，約好回頭小太子帶出那幅兒釣魚閑趣圖給賈赦瞻仰瞻仰、而小賈赦必須将賈敬這些年給他的小玩意也找機會帶給小太子分享後，才依依不舍地別過。

顧誠平拉着賈赦的手，一道兒湊在車窗前，看着小太子坐在賈敬的黑色大馬上遠去，有些不舍——雖然明知道那是儲君，但小太子為了掩飾身份，卻當着老農的面喊了他好幾聲兒平哥哥呢！顧誠平可是第一次被人喊哥哥的，小太子又那麽可愛——不過更多的還是松了口氣：他一直擔心對着自個兒那套小玉件裏頭的敬二哥哥人偶戀戀不舍的太子殿下，會開口将他的玉件兒要走，還好殿下雖然看着極心愛，卻到底沒開口。

顧誠平委實不是小氣，他雖然因為對早年寄人籬下的艱苦生活仍有記憶，在現在錦衣玉食的日子裏，也總顯得比較愛惜物力，比如他一開始會要求每餐的菜式不要太多、只要他能吃完的分量就好，就是後來和賈赦學着知道了吃不完的還可以賞給奴才，顧誠平也一貫将分量小心把握着，确保他身邊伺候的小厮丫頭分一分能吃得完。

但他雖然自個兒吃穿用度不願浪費，卻不是小氣得一件兒玉器小玩具都舍不得送人的，只是這套兒玩具上不只有他極為敬佩的敬二哥哥射箭的模樣兒，還是他最喜歡的赦哥哥割愛贈與他的，委實不願意再給誰人。

顧誠平才松了口氣，卻發現遠遠地就有奴才從榮國府迎到寧榮街口：“大爺快躲躲，國公爺傳了家法要打大爺呢！夫人讓我來和大爺說一聲，看是不是往東府裏先躲一躲，或者悄悄從側門直接到老夫人那裏去——且躲過了國公爺的火氣才好說話呢！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嚼舌根，居然說大爺今兒又惹怒了太子殿下！”

賈赦先是給唬得臉色發白，只不肯自顧自躲着去，到底這些天他和賈敷讀書也不是白讀的，別的不說，雖然賈敷沒系統地給他講過孝經禮記，但三五個故事穿插着講下來，賈赦也明白，雖然打手板很疼，傳了家法的應該更疼，可做父親的要打兒子，做母親祖母伯父堂哥的出來勸勸是一回事，若他敢得了消息就先往祖母伯父那裏躲了，傳出去別說以後襲爵，就是一般兒的世家纨绔子弟裏，也只有被看不起的份兒。

因此雖然心跳得只恨馬車不能走得慢得堪比烏龜爬，也好讓他恰好在寧榮街上就與伯父遇上，好一道兒回家勸勸父親，賈赦卻仍力持鎮定，揚聲呵斥了正急着讓車夫将馬車往東府裏趕的那個報信的奴才：“哪裏來的‘又’惹太子殿下生氣？雖說我年幼有些事兒仍不大懂，太子殿下自幼長于萬歲身邊，最是仁孝寬容，這好端端的，怎麽會跑來和我生氣？你這麽說置殿下于何地？不知道的豈不是要當殿下是個心胸狹窄的？卻不知太子殿下在萬歲的親身教導下，可是個四歲就知道體察民生的好儲君，田埂上遇上老農，還主動讓了他和那頭小牛先過呢！我今兒陪殿下視察農事，學會了好些東西，還得了殿下的賞，哪曾惹殿下生氣？再者，就是父親誤會生氣了，我做兒子的合該去請罪解釋，哪裏有只顧自己躲着的？”

賈赦童音稍微有點尖利，卻也因此，傳得更遠些，聽得旁邊許多買賣人都暗自點頭，就是那幾個原本搖頭嘆息的青衣儒生，也贊許點頭：到底是教出了個十三歲探花兒的人家，不比一般世家纨绔，雖聽着做母親的有些慈愛太過反犯糊塗，難得小小孩童也懂得孝義忠君。而太子更是早慧仁孝，有萬歲仁愛之風，不愧儲君之尊，看來這近百年的百姓官員，都是有福的。

因午後稍微起了點風，賈敷也坐在車上，雖對于那個說是報信、卻大嗓門嚷嚷得大半條寧榮街都聽到了的奴才有些兒皺眉，到底是西府裏的不好處置，再聽得賈赦一席話，心懷大慰，果然沒辜負他這些天推了好些個詩會聚會的心思。

再聽得風中隐隐傳來的對賈赦對太子的贊譽，賈敷越發喜歡，只是看賈赦說着說着真的氣鼓鼓了，卻只摸了摸他的發頂，另吩咐車夫：“直接往西府裏去，我正好也想去給叔父請安。”

賈赦依然有點兒氣，倒是顧誠平松了口氣，對賈敷笑得甜甜的很感激。

賈敷如何給賈代善解釋，賈赦如何展示自己和顧誠平得自于太子賞賜下來的玉佩，又繪聲繪色地與賈代善老夫人等說了今日太子視察農事民生時的趣事，都暫且不提。

卻說小太子樂呵呵地一路騎着大馬回了宮，皇帝早就批好了今天的奏折，正和陳老太傅在東暖閣裏頭說話兒，聽得侍衛回報太子殿下回宮，雖仍端得住沒起身迎出去，卻也再沒心思喝茶，就随手将茶盞放下，一邊兒和陳老太傅說起太子出宮的緣由：“那孩子，路還走不穩呢，就和朕說要去體察民生農事！雖有些胡鬧，也可見這些日子沒白跟在朕身邊，也曉得憐惜百姓了。”

陳老太傅撫須而笑：“太子仁孝憫下，是蒼生之福，也是陛下仁德所致。”

皇帝聽得越發舒心，再看着自己努力邁過都快高到他腰上的門檻兒、毛絨團子似的邁着小方步走進來的小太子，越發滿意。雖因着外臣在，不好将小毛球整個兒抱起來說話，只能攬着他在身邊兒，但皇帝仍不掩喜愛地摩挲着小太子的大腦門兒，又親手試過宮人送上給太子的茶略微有些燙，就随手将自己喝過的茶水遞到太子嘴邊，看他乖巧地謝恩後喝了三小口，才開口問及小太子一路所見所聞。

小太子現在的口水稍微好些兒，不需要一直吸溜不停了，只要時機把握得好，就能正好在斷句的時候小心咽下，連聲音都可以不被發現的。所以陳老太傅看着小嘴吧嗒利落有條理地說着一路見聞的小太子，眼底的贊嘆越發濃厚，皇帝就越發得意：這可是朕的太子，我的湯圓兒！

果然，在小太子彙報完一路看到的城裏繁榮的店鋪、挑着各種東西進城買賣的農民匠人，以及在莊子上和賈敷、老農學會的分辨春小麥和油菜苗的經過，還有聽賈敬說的雪花保暖原理什麽的，雖然小太子實誠得連自己還在老農家裏玩了一把他家的石磨、卻連推都沒推動的糗事也毫不隐瞞地和皇帝說了，陳老太傅眼底的笑意卻更深。

和皇帝毫無嫌隙、對皇帝毫不隐瞞的太子，早慧懂事，但體察民情時也沒忘記自己玩一玩的太子，玩過之後還懂得分析情況的太子——

小太子說了自己的糗事後還很認真地說：“保成這麽年輕卻推不動石磨，可那老農發須都白了大半，卻因為憐惜家裏新買得的小黃牛，都不怎麽舍得讓它推磨反而要自己出力去磨豆子，可真辛苦——不過那豆子粉煮出來的豆漿挺好喝的，保成其實吃過點心，還是忍不住喝了一小碗……嗯，不過保成有給他兩塊碎銀子了。另外，老農也說，虧得皇父仁德，他的日子才能越過越好，新近才能買得了一頭小黃牛，雖然現在還小，不過開春個能幫着他幹活兒了……嗯，保成還學會分辨黃牛和水牛了——原來水牛不是總待在水裏頭的啊！”

——這樣的太子，讓陳老太傅委實滿意，就連原先那不願意卷入這一代皇位紛争的心思都顧不上了，太子才一告退，老太傅就迫不及待地向皇帝表示，能再教出一代帝皇，是他的榮幸。

皇帝絲毫不奇怪剛剛還滿口推辭的老太傅變得這麽快，自家保成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忍不住小小捉弄一把自己的老師：“方才師傅不是說，年老體衰無法再為朕教養皇兒了麽？”

陳老太傅臉色半點不變，橘子皮笑成朵老菊花：“聖上如此看得起臣，儲君又如此聰慧懂事，臣雖老朽，再用幾年也是舍得的。”

皇帝哈哈大笑，得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