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一次交鋒
不得不說,包子湯圓兒什麽的萌物,其心理活動,确實有在那麽一瞬間相通的可能。
賈赦看儲君不怎麽得勁兒,小太子看賈赦也覺得不太讨喜。
雖然賈赦五官精致,身量在六七歲小童中也算很不錯,不會胖得太臃腫,又不會瘦竹竿兒似的不夠喜慶,而那雙桃花眼兒,更是小小年紀就已經很有幾分顧盼生輝的神韻……這樣的賈赦,其實應該很符合小太子的審美觀的。
可惜的是,賈赦剛剛不知道自家敬二哥哥馬背上已經坐了個湯圓兒小太子,一路行來時太過興奮,雖然不舍卻仍很大方地将先跟敬二哥哥騎大馬的權力讓與了顧誠平;而小太子的耳朵雖然不及賈敬的變态,卻也絕對功能正常,遠遠的就聽到賈赦興奮地将他今天的寶座讓出去了。
所以小太子決定了,無論這小子長得多符合自己的審美觀,聲音多麽清脆悅耳,小太子都決定了:要讨厭他!
并且湯圓兒腦袋裏各種程序啓動、CPU繁忙——等會兒一定要給他點子顏色瞧瞧,也省得這小子真以為孤好欺負!
真當孤不知道他描述那套釣魚閑趣圖的具體話語嗎?說贊孤可愛什麽的,不過是看着賈卿份上,不予計較罷了——哼!什麽叫“據說裏頭還有個傻乎乎卻很可愛的胖娃娃,險些兒被魚兒反釣了去”?你試試三歲時就獨個兒釣一條二十幾斤的大魚不被拖走試試?
本來本太子大人大量看你不知者不罪也罷了,居然今兒還将孤的“寶座”擅自出讓——賈卿是你堂哥,每每休沐都沒少帶你們騎馬射箭,孤作為一個好太子,也不會計較臣子休沐日和誰玩得好——可今兒不是休沐!
小太子湯圓兒臉越發鼓了起來:
今兒可是孤的日子!賈卿是孤的侍讀,除了休沐日,其他時間——至少白天辦公時間——都該屬于孤的!
那是孤的!
都是孤的!
若非孤要做個好太子,賈卿也确實做奴才太可惜了,孤早就把他像文安達小盒子一般處理了留在內宮了,連休沐日都不分給你,哼!
賈敷本已經上了馬,聽得小太子那句豪言壯語,險些兒沒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好在賈敬雖然抱着湯圓兒的手也微微抖了抖,卻還是沒耽誤另一只手及時将賈敷穩住,又有白馬破冰性子極好,也聰明伶俐,腳步微微往賈敷倒下的方向一移,額頭微微一頂,脖子稍微一揚,賈敷方又穩穩地坐回她背上。
而賈赦,認出湯圓兒小太子卻沒及時行禮,又眼神稍微有那麽點不夠恭敬,引得小太子揚着下巴一陣訓斥加炫耀之後,本吓得也顧不得已經在街上,就要跪倒請罪,卻不料,聽得小太子那麽一通兒說——
小盒子是誰賈赦不知道,不過那名字也能聽得出端倪;文安達賈赦更是清楚,他可是聽賈代化那麽稱呼過顧誠平的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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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敷沒特意告知賈赦顧誠平的父親是誰,可也沒特意瞞着他,兩孩子都知道“太監”都是啥:要把小JJ切掉,以後不會有自己親生的孩子!
孩子什麽的,兩個小包子還沒什麽太直觀的概念,顧誠平更是有那麽一絲絲因此更加安心的感覺:他現在生活很好,可也從來沒忘記以前。自兩歲多開始寄人籬下的日子和兩歲之前的幸福快活,差別之大,讓這個才六歲的孩子,早早地就懂得了現實的殘酷。現在的生活越好,顧誠平心底裏就越恐懼,如果新爹爹有了親生的孩兒……
哪怕是很好很好的赦哥哥,也是在自己被作為成為了新爹爹兒子之後,才和他互通姓名的。
顧誠平一直隐隐恐懼着,在聽說了顧文航無法擁有自己的親生兒子時,才暗自松了口氣。
不過,很快又覺得自己不應該。
是否有親生子嗣,雖然說延續基因幾乎是一切雄性的本能,但兩包子到底太小了,實在沒什麽概念;可切小JJ可不同,別說很是在伯父家形象感受了幾年苦兒受難記的顧誠平,就是最嬌生慣養的賈赦,也很知道疼痛的滋味的——例如被他爹賈代善打腫手什麽的——單是打腫手就那麽痛了,切掉小JJ……
別說賈赦,就是顧誠平一想象那種疼痛,都會忍不住一哆嗦。
也因此,顧誠平對于自己有一瞬間,居然将新爹爹的痛楚當成自己的福氣,十分內疚。
這孩子倒還挺聰明,沒大咧咧地和顧文航認錯,事實上他心裏這想法,就是和最親密的賈赦也沒說;但到底也不愧是小賈赦第一眼就喜歡上、老狐貍顧文航也第一眼就相中的娃娃,雖然有點兒小心思,卻不是不知感恩不知錯的——雖然和顧文航見得不多,但徹底安下心來、又因為安心的理由內疚了的顧誠平,已經打心底裏将新爹爹當成真正的爹爹待。
咳咳,話題扯遠了,總之就是無論如何,賈赦顧誠平這兩個基本沒怎麽接觸太監的小包子,都比湯圓兒小太子這個日日被太監服侍的家夥,更清楚“太監”那是啥。
現在小太子居然說要将敬二哥哥也變成那樣兒!
若非那頓兒戒尺讓賈赦深刻明白何謂儲君,他簡直要撲過去和湯圓兒來一場近身肉搏戰了!
就算沒撲過去,那雙桃花眼裏神色也不太對,而顧誠平那雙杏眼兒更是難得一見的兇狠憤怒。
你說為何?
顧誠平一來心疼自家爹爹,雖說他确實是因此才得以脫離了伯父家、過上現在的好日子,可是爹爹被切掉小JJ,那該多痛啊?二來他十分崇拜賈敬,現在居然聽說小太子家切了自家爹爹的小JJ不夠,連半師半兄的敬二哥哥都不放過……
兩小包子,雖然沒撲過去,但一雙桃花眼、一雙杏眼兒,看着小太子時,不只不恭敬,甚至稱得上殺氣騰騰的。
可小太子豈是好惹的?
他不惹人就不錯了!
本來是想為今天的農事視察多找兩個伴兒,說不定視察了農事民生之後才能得空兒與同齡人一塊兒說說玩玩的,卻不想招了滿肚子氣!
小太子脾氣也上來了,黑葡萄似的圓眼睛裏也漸漸帶上真實的怒氣——可別說,小太子認真生氣了居然很威嚴,賈赦被瞪得心裏有些發慌,顧誠平也未必不怕,卻往前兩步,将賈赦擋在身後,杏眼兒裏頭滿是堅定。
賈敬看得好笑,賈敷也不怎麽緊張,只是他一貫溫和體諒人,雖自己不緊張,但看得跟着賈赦顧誠平的奴才已經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跟着小太子的那些侍衛也很緊張,就沒像賈敬一般除了環住小太子的肥腰兒、确保他不會因為扭身瞪賈赦兩個而跌下來之外,萬事不理的,倒是笑眯眯地先将那些不跟車出氣的奴才遣回府裏,又将賈赦顧誠平勸上了馬車,自個兒抖了抖缰繩,讓破冰走到小黑身邊,再溫聲跟小太子解釋了一回何謂“太監”。
沒說得很深,也沒說得很詳盡仔細,和講給兩小包子差不離,于是湯圓兒也立刻明白過來,因着太子風範,倒沒怎麽失态,但兩條胖腿兒卻忍不住夾了一下:切小JJ什麽的,就算是好太子,想象一回也會覺得很恐怖的。
然後緊接着是,原本帶着怒色的圓眼睛,立刻換上了愧疚,雖然圓嘴兒抿得死緊不說話,卻也足夠賈敬明白他不是故意的了。
賈敬當然沒生氣,小太子不明白何謂太監其實很正常,誰敢和才剛過三生日沒兩月的儲君說那麽腌臜的事兒?何況小太子哪怕是在不明白何謂太監時,不也忍住了沒真将他變成太監留宮裏頭了嗎?為了還只是“賈卿做奴才太可惜了”。
雖然賈敬不覺得當個凡人帝皇的臣子就好多少,不過那個是自己為了這個身體母親的遺願跑去考出來的,也怨不得誰。
再說了,小太子會想将他留在宮裏的出發點,賈敬不需問,也知道那是他舍不得他呢!
賈敬不只沒生氣,還伸手在小太子毛絨絨的帽子上摸了兩下,賈敷倒抽一口冷氣,就是膽敢怒瞪小太子的賈赦顧誠平,也盡皆驚駭佩服地看着賈敬:在儲君頭上動土什麽的……
小太子倒是習慣了,不過作為一個自出生時就在宮裏的皇家子,哪怕不過三生日又不足兩月,早慧的太子殿下一本正經地板起臉,以故意的、大到他身邊随侍的好幾個侍衛都聽得到的聲音與賈敬道謝——謝謝他幫他正好了沒注意時歪掉的帽子。
啊呀呀,這湯圓兒體貼得,雖然賈敬不覺得必要,可忽然間,真真和真的吃了一大碗桂花湯圓一般甜呢!
賈敬面上依然一派清淡,不過就是那些和賈敬不怎麽熟悉的禦前侍衛,也都能感覺出來,這個賈侍讀,在這一瞬間,忽然變得陽光燦爛起來。
賈敷搖搖頭,慢慢将馬身落在後面,對從馬車裏探頭看出來兩個小包子笑了笑,慢慢兒溫聲細語地和他們解釋剛剛那樣的态度可不好,太子可是儲君,殿下可以随意和氣,臣下卻不可不敬;另又解釋了太子會說想讓賈敬進宮的原因——殿下不是故意,只是到底才三生日,有些事情還不知道呢!
于是自覺自己懂的比儲君還多的賈赦很好哄地多雲轉晴了,沒一會就和顧誠平樂呵呵地玩到一塊兒,雖然依然有點眼熱被敬二哥哥帶着騎大馬的太子殿下,卻再沒拿太不掩飾的眼神去看。
到底那是儲君,今兒也确實不是休沐日,敬二哥哥是太子伴讀,理應陪着殿下。
唉!自己還是乖乖等休沐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