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知是不是陸彬一輩子的厄運都已經在前半生被揮霍掉了,他和蔣成旭大難不死過後,竟然意外的發現,除了精神的刺激,兩個人身上都完好無損。= =
兩輛車徹底送了4s店大修,從交通隊出來,一只腳剛踏出大廳的門,熱浪便呼的狂湧而至,給人仿佛進入了烤箱的錯覺,恨不得瞬間再退回去,雖然現在已經到了傍晚。
腐敗的政府部門,中央空調真美好。
陸彬點了煙給自己提提精神,問跟在自己身後的蔣成旭,“你來這裏住哪個酒店?”
經過一場心驚肉跳的生死之劫,又被警察盤問着幾個小時将近虛脫,蔣爺拉着陸彬的袖子有氣無力地道:“沒住酒店,廣庭在這邊有套房,最近一直住他那裏。”
陸彬腳步微頓,将原本想打車送蔣成旭的想法收了,鬼知道再跟孟廣庭一處呆着,蔣成旭還有幾條命夠揮霍的——他除了賣萌可以跟喵星人一拼,其他的半點相同地兒都沒有。
“先去我家住。”
陸彬下達了最終命令,然後領着一臉欣喜若狂的蔣小喵,撐着饑腸辘辘的肚皮回了自己的公寓。
陸彬的家并不大,只有四十多平,一廳一衛一室一廚,标準的單身漢格局。
房間內的擺設簡潔,一切都井井有條不見淩亂,家具與電器都是必要才會存在,并無多餘的東西占用不多的空間。
只有挂壁的液晶電視下的電源紅燈依舊顯示的wii,和客廳與廚房連通處的見方玻璃茶幾的筆記本電腦上,除了公司資料外的幾本小說稍顯随意的擺放,可見出主人十分享受生活。
陸彬領了蔣成旭進門,也不似招待客人般端杯水介紹房間格局,在将卧室牆上的空調打開,連帶着客廳溫度降下來後,直接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蔣成旭等着裏面的水聲傳來,巴望着看不清輪廓的門上的磨砂玻璃一會兒,才又開了電視。
畫面直接跳出了游戲的硬盤文件選擇,蔣成旭懷念的将茶幾下的游戲手柄拿出,順便也看到了沙發底下放着的太鼓達人。
這東西是他們在日本時趁着促銷買來的,曾經多少個夜晚伴随着他們的笑鬧,他沒有想過陸彬會将它們都帶回來,蔣成旭也說不清心裏頭酸酸澀澀,又甜甜膩膩的感覺。
他站起身,四處走走,觀察了廚房,摸摸連通着廚房的唯一陽臺上綠意盎然的盆栽,又轉回來,探頭看了看停了一會兒,又響起來的水聲的浴室,終于忍不住進了陸彬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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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間的衣櫃旁放着簡潔的金屬支架的辦公桌,成摞的文件下根本沒有空餘的空間,在右邊便是窗下的雙人大床。
藍綠相間的橫紋床單和枕頭,大約因為主人早晨走的匆忙,紗綿綢的被子被随意的扔在了涼席上。
蔣成旭忍了忍,終于忍住不,一個猛子撲到床上,抱着陸彬的被子打了好幾個滾,又将腦袋埋在枕頭上,深深地吸氣,不斷地磨蹭,甚至還抱緊在懷裏,身體在床上彈個不停。
這些都是,他最喜歡,最重要的人的氣味。
多年後還能聞到,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o(≧v≦)o~
已經洗好的陸彬沉默的站在蔣爺身後,抱臂看着某個幼稚的大齡兒童,還玩不夠彈簧墊似得欺負他家的床。
蔣成旭似是能感覺到穿透後背的銳利視線,動作越來越僵硬,腦袋也原來越低垂,最後幹脆趴在了床上,企圖裝死。
陸彬看看自己的指甲,不知是前不久着急開車門還是方向盤打把弄出的劈裂,用拇指指腹來回的磨了下,“你還打算制造多久的存在感?”
蔣成旭默默的爬下來,手指緊張的抓張抓張陸彬的枕頭,讪讪道:“有,有點累,想歇歇。”
“是麽,我怎麽看你蹦的挺歡實。”
蔣成旭俊臉都被諷刺的通紅,跟熟透了的富士蘋果似得,既水潤又清脆,十分可人。
陸彬卻不理會他,直接轉身出屋,修好了指甲,又打開冰箱拿了聽啤酒,坐在沙發上喝。
蔣成旭磨磨唧唧,不舍的放好枕頭出來,看着滴着水的啤酒罐,想搶過來又不敢,“太冷對胃不好。”
陸彬擡眼看他,“你很閑?”
蔣成旭以為陸彬不滿他多管閑事,可真讓他不管他卻過不去。
剛剛生死的那一劫,那麽驚心動魄,他的魂都被抽了出來沒着沒落的飄又因陸彬的舉動而震驚,恐懼而強硬的塞進了身軀。
最後費力的打開車門,跑向陸彬的車子時,蔣成旭幾乎是爬着過去的,連觸碰陸彬的手指到現在都還在輕微的痙攣。
蔣成旭雖然并不是大小夥子般的年輕,然而人生卻也只開頭走了不遠的路。
對他來說,未來是很長遠的,長遠到他可以存有一點點的幻想,期待着時間可以洗滌掉創傷與苦痛,期待着陸彬終有一天能夠忍耐他,允許他出現在對方的生活中,哪怕僅僅是作為一個相熟的陌生人。
面對着死亡,他應該有很多的遺憾,他的事業,他的家人,他立志的夢想與追求的生活。
然而這一切在浮光掠影般恍然而過後,所剩下的,僅僅只有一個陸彬。
不甘心麽?
其實是有的吧。
他那麽那麽喜歡的人,那麽想捧在手心裏,捂在心頭上的人,從今以後都再也見不到了。
再也見不到,那個讓他茶飯不思,連做夢都期待着想見的人。
只要想想,他就開始憎惡,無論是安排命運的上天,還是導致這一切的兇手。
繼而又開始恐懼。
所謂下輩子,真的存在麽?
他想要自我安慰的另一段死亡後的人生,真的會發生麽?
那裏陸彬還會不會存在?他還能不能走到對方面前?兩個人是不是還能夠在人海茫茫的世界中,再一次相遇?
蔣成旭覺得突然遭遇這種死亡,自己是憤怒的,他保證不了下輩子會是個什麽情況,他沒這麽大的能力,也沒這麽大的樂觀。
因為一切都極有可能會随着死亡而消散。
所以他再不想失去這輩子。
就算是渺茫的希望,就算是微弱的機會,他還是希望再去争取一次,并不是放在下輩子,而是這一世,再去努力,再去糾纏。
讓自己真的能夠在閉上眼睛永眠前,哪怕沒有得到期待的結果,卻不再留下任何遺憾。
雖然蔣成旭在車禍後抱住陸彬哭泣的時候就下定了這種決心,然而陸彬的态度卻還是無法不顧忌的重要因素。
他畢竟不希望再給對方制造任何傷害和苦惱。
所以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勸,“對胃不好,你受過傷。”
陸彬卻放下了啤酒,淡淡道:“冰箱旁的抽屜有棉布,浸濕了把涼席擦擦。”
蔣成旭還等着對他不知身份堅持的宣判了,沒想到得了這樣一句話,眼睛裏都是茫然,“啊?”
“被你粘了一席子的汗,你讓我晚上怎麽睡?”
“啊,啊!好,這就去!”
蔣成旭去洗手池匆匆擰了棉布,老老實實的又爬回床,吭哧吭哧的擦涼席。
哪怕有了空調,他擦得賣力,也出了一腦門的汗,出來時,身上都黏膩膩的。
陸彬已經躺在了沙發上,拿了pad上網,“去衣櫃找件換洗衣服先洗個澡,廚房的菜我從冰箱給你拿好了,米在竈臺下的櫃門裏頭。”
蔣成旭呆愣愣的,“米?”
陸彬頭也不回擡,“我肚子餓。”
蔣成旭道:“噢噢!等等,再等一下!我洗個澡就給你做!”然後拿出軍訓的速度,飛一般的忙活了起來。
看着蔣成旭活力十足的穿着他的T恤短褲,傻樂傻樂的在火旁炒菜,陸彬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這人還活着蹦跶在他眼前。
把蔣爺指揮的團團轉,看着對方歡快的轉悠在眼前,陸桑也終于從提心吊膽中,找回了點腳踏實地的感覺。
曾經放棄過生命,所以對于陸彬來說,這東西并沒有想象中的多麽難以割舍。
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命去賭蔣成旭的安全。
他自己怎樣,其實都無所謂了。
然而如此親近的,熟悉的如同自己雙手的人活生生的消失,陸彬無法否認,自己是承受不了的。
不過等到了晚上,陸桑還是毫不猶豫的将企圖爬床的蔣爺踹去了沙發。
擦的,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太得寸進尺了!
陸桑刷牙洗臉,蔣成旭攤好雞蛋餅抹好醬豆腐熬好小米粥,接着忙前忙後的又給他收拾公文包,準備手表,擦亮皮鞋。
雖然同床共枕毫無意外的沒有成功,然而蔣爺決定,他要相信老祖宗留下的經驗總結。
死豬不怕開水燙,是真理!
真情感天,動力十足,呦西!
陸彬吃飽喝足,靠着房門穿鞋,戴手表。
“今天別到處亂跑,老實呆着,孟廣庭叫你幹什麽都給我罵回去。”
“是!”
“洗衣機上的衣服也得洗,放兩勺洗衣液就行。”
“是!”
“下午我早點回來,我爸媽過來,我得去車站接。”
“呀!咱爸媽要來?”
陸彬看着他。
蔣成旭面對的鞋櫃上的燈光開關,目光遠眺。
陸彬深呼吸了下,“你要實在閑就幫忙買買菜,菜市場在小區南邊過了馬路的居民區,買些五花肉,早點去挑新鮮的,我爸喜歡白酒,看到好的也買瓶低度的,另外下酒的羊雜也來點,還有雞肝和雞爪……”
蔣成旭找來自己的手機記錄,“那咱媽喜歡吃什麽?”
陸彬:“……炮臺能轟破你的臉皮麽?”
蔣成旭嚴肅,“不能,給咱媽買點涼皮怎麽樣?涼拌金針菇也不錯。”
陸彬:“……”扭臉,拿鞋櫃上的鑰匙。
必須走,果斷走,否則車禍沒鬧出人命,自己的拳頭再把人打出個好歹就得不償失了。
蔣成旭卻突然拉住了陸彬的衣角,“桑桑啊。”
陸彬頓步,回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蔣成旭嘿嘿,嘿嘿,挺不好意思噠,“我喜歡你。”
陸彬:“……你口袋裏沒零錢吧?”
向來只帶卡無紙鈔的蔣成旭愣然:“……沒,幹什麽?”
陸桑拿出錢包,掏出三百拍在他手裏:“先給你花,不用省,花完了再找我要。”
蔣爺握着錢,呵呵的美,“好,好。”繼而等人走了,手裏拿着錢轉身準備先去洗碗。
然後還有衛生間的衣服,屋子也要稍微打掃下,陽臺上放着拖把,然後再拿陸彬給的錢去買菜,順便帶些零食回來……
低頭看看手裏的錢,看看腰上的圍裙。
蔣爺走去廚房,撐下巴沉思。
總覺得,哪裏似乎有些玩脫兒。= =
哦對了!蔣爺握拳擊手掌,剛才拿手機看到好幾個未接來電,原來是忘了給廣庭報平安!
久打不通提心吊膽的孟少大吼,“蔣成旭我□大爺!你他媽死在異次元被人包養了啊卧槽!”
陸彬在辦公室翻着文件,眉頭卻蹙越緊,最後拿出手機撥了電話。
“賢人?是我。”
“嗯,還是上次的那個法律文件,可不是,正式起訴了,告我盜取商業機密。”
陸彬聽着對面的狂吐槽,笑了笑,“确實,聽着挺吓人,不過也就雷聲大雨點小。”
“是啊,誰說的準呢,還真因禍得福了,在國內賺了點聲譽,前幾天就又簽了兩筆訂單。”
“我也估計他們頂多是想拖延時間讓我接受審查,趁功夫他們做出來就能把項目搶回去,但咱們也不能吃這個虧。”
“這回又得麻煩你了,誰讓咱們這群人裏頭就你死啃了日本法?”
“啊?不耽誤你麽?”
“好吧,等幾天吧,我爸媽來了,我安頓好了他們就去沈陽找你。”
“等等,還有個事……算了,見面再說吧。”
“嗯,你挂吧。”
房間的門被人輕輕叩了叩,陸彬擡頭,微微有些驚訝,繼而又笑道:“怎麽又來了?”
荀宏宇笑道:“打擾你了,還是不歡迎我?”
“怎麽可能,”陸彬按了下桌子上的電話,“小陳,幫忙送杯咖啡進來。”
荀宏宇道:“不用這麽麻煩,”他看了看陸彬桌子上打印出來的文件,“還真寄傳票了?”
陸彬道:“今早開郵箱發現的,沒事,看內容就沒多嚴重,估計那頭的法庭也知道這裏的貓膩,措辭還有餘地,給了一個月的準備時間,我應付得來。”
荀宏宇伸過去抓住陸彬握着筆的手,“到底也是咱們合作的項目,你用不着一個人扛,我站在你身邊了,有什麽你都可以跟我說。”
“好,我不會客氣的。”陸彬将手抽回來,微笑。
荀宏宇頓頓,也收回自己的手,“你到底怎麽想的,陸彬?”
陸彬拿過白開水喝了口,“當然是欺負死小鬼子,不能讓他們這麽猖狂下去,中國人做出技術創新就是偷來的,沒這個道理。”
荀宏宇嘆了口氣,“你要跟我裝傻到底麽,我對你的心意你真的一點都沒發現?”
陸彬尴尬的咳了聲,“又開這種玩笑。”
荀宏宇,“沒開玩笑,我一直都當真呢,體育館時你就糊弄了過去,我去找你又消失,給我個答案不行麽?你真的就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說罷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也不能這麽說,你這态度其實就是答案,但我不明白為什麽我不可以。”
陸彬也嘆氣,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你非得有這種想法,世界上的GAY就這麽多,一個兩個的都讓我遇見了?我真給不了任何人承諾。”
荀宏宇:“你說的另一個GAY,是昨天來的蔣先生?”
陸彬頭疼,“別跟我提他。”
說着就又想起了剛才對方發來“桑桑,我想你了,腫麽辦_